第32章 再喜歡

飯桌上有一瞬靜默，秋琳以為阮蘭月擔心韓揚給自家兒子補習會落下功課，便也不好開口說什麽。

說實在的，就沖夏夏這幾次的模考成績和用功努力勁兒，她是真的無比感激韓揚，原本就打算這回回來無論對方再怎麽拒絕都一定要給補課費，比市面價高的那種。

沒想到自家兒子考慮還算妥帖，早早做了這點。

“那個，蘭姨，你放心吧，我保證不會耽誤哥。我們都計劃好啦，我的目标就是以後能和哥共進退，不對，沒有退，只有進。”祁夏滿臉認真，“另外我很感謝哥這段時間的補課，效果顯著。”

祁夏這麽一說氣氛好了不少，阮蘭月放下筷子，笑着擦擦嘴，恢複往日的溫婉：“沒有沒有，不擔心這個，揚揚的補習有幫助就好。”

桌上氛圍重新活絡起來，聊着聊着就聊到祁夏明晚的生日宴上。

“生日宴訂在金價酒樓，包了一層，明晚有空一定要來啊。”秋琳笑着說。

“說起來去年夏夏過生日揚揚就沒來，今年可不能不來了。揚揚十八歲的生日過了吧？也沒辦，我們還是後來補的禮物。”

祁夏聽到這話偷偷去看韓揚，和後者視線撞到一塊兒，他立馬低頭吃碗裏的菜。

他的禮物當天就送了，但是……一直沒有回音，可能那會兒兩人關系還比較僵，韓揚也不知道怎麽回複他吧。

一頓飯吃的還算舒心，祁夏癱到兩點多才爬起來寫作業，他爸這兩天估計也挺悠閑，就坐旁邊一邊辦公一邊盯着他學習。

祁家獨子的十八歲生日辦的并不算多隆重，但N市有頭有臉的人物或者以前生意上有往來的都派了人來參加，沒能親臨的也送了不少禮物過來。

祁夏一大早就被老媽從被窩裏撈出來，雖然今天是他生日，但該寫的作業、該學的東西不能落下。

“快起來，小韓在樓下等你半天了。”秋琳一把拉開窗簾，回頭瞧見一顆毛絨腦袋鑽出被窩，睡眼惺忪看過來。

她心裏一軟，走上前摸摸兒子翹起的頭發，祁夏吸吸鼻子，火速爬起來穿衣服。

母子倆相攜下樓，韓揚果然坐在樓下沙發上，旁邊放着個書包。

祁夏三下五除二解決掉早飯，興沖沖拉着韓揚去書房，秋琳寵溺一笑，給兩個小家夥準備甜點去。

書房采光好，大書桌橫在窗戶邊，一人一邊正對着學習，書本試卷練習冊撲了滿滿一桌，大部分都是祁夏的——他一顆心靜不下來。

在他第五次換作業本的時候韓揚出聲了：“靜不下心？”

祁夏摳着書皮的動作不停，“嗯嗯啊啊”應了幾聲。

“因為今天過生日？”韓揚翻一頁書說。

祁夏不敢告訴他其實是因為一直在想他會送什麽禮物，晚上會穿成什麽樣過來，又會對他的十八歲說些什麽。

韓揚看他不說話權當默認了，合起書本翻出一套數學卷來：“學不下去就來比賽做數學卷吧，誰先做完誰可以向對方提個要求。”

祁夏一聽這就來勁了，在一堆卷子裏翻出蘇錫常的數學模拟卷，時針指向九點，兩人同時動筆。

韓揚寫完最後一個數字，擡眸看少年，頭頂小小的發旋和繃着的小臉襯在一起，有幾分可愛。

“我寫完了！”祁夏霍然擡頭，和望着他的韓揚目光相撞，他心裏咯噔一下——完蛋，他還是慢了一步。

韓揚悠悠哉哉低頭在解題步驟前補上一個“解”字，再擡頭認真道：“嗯，你比我快一點。”

祁夏沒看清他寫了什麽，只以為他剛才擡頭是在思考，所以自己略勝一籌？

總而言之，祁夏是萬萬想不到韓揚也有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時候。

至于韓揚呢？

寵着小兔子呗。

出發去金價酒樓前秋琳給兒子化了個淡妝，筆挺的小西裝這麽一穿，別說，簡直俊的沒邊兒了。

“夏夏皮膚真好，唇紅齒白，随媽媽，大美人兒一個。”秋琳掩着嘴笑，捏着兒子下巴左看右看，依稀找回小時候給兒子扮女裝的樂趣。

“媽，不帶你這麽自誇的啊。”祁夏送給他媽兩個小白眼。

秋琳給兒子理理領帶，嗔道：“什麽自誇，你小時候可漂亮了，三四歲那會兒媽媽喜歡把你扮成女孩子，好多阿姨誇呢，那會兒小韓還被大家逗着說要娶你嘞。”

祁夏一聽這個就來勁兒了，纏着他媽問那會兒的事，秋琳不疑有他，歡歡喜喜說了不少趣事兒。

金價酒樓是西柏鎮最大的酒店，以前規模、級別都沒現在這麽大、這麽好，祁父回鄉後入股投資才做大起來的。

酒店後面是停車場，中間連着個小花園，祁勇把車停進停車場，讓他們先過去。

韓揚和蘭姨沒跟他們一塊來，說有點事兒過會過來。

祁夏跟祁媽媽橫穿小花園，碰到不少前來參加生日宴的，都一一點頭致禮，客套而不生疏。

一個穿着粉紅碎花小棉裙的小姑娘撲了上來，祁夏下意識接住。

那一下子力道不輕，幸好祁夏西裝外頭還套了件羽絨服。

祁夏把小姑娘扶正，蹲下來和她對視，小姑娘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葡萄似的。

“小妹妹迷路了嗎？”祁夏露出溫柔的笑，問。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他，小嘴巴抿着，啊了一聲扭過身朝後面揮手。

祁夏順勢望過去，穿着高訂禮服的女人朝這邊走來，一頭波浪卷的長發垂墜在身後，整個人高貴又大方，氣質十分出衆。

小姑娘一見到她就跑了過去，女人把她接住抱在懷裏，沖祁夏禮貌笑了一下。

“夏夏，走吧。”這時候秋琳喊了他一聲，祁夏回以女人一笑，不知為什麽覺得那女人看過來的目光突然神秘莫測起來。

祁家包下來的那層早早裝點好了，侍應生或立在角落，或穿梭于賓客間，服務周到禮貌。

祁父進來後好幾個人圍上去攀談，就連祁母也被闊太太們拉着去聊八卦，祁夏一個人呆着無聊，随便拿了杯果酒到角落裏坐着，不時有人上來祝賀生日快樂。

宋昊李川還有一會兒才到，韓揚也沒來，祁夏掏出手機玩消消樂，不多時身前投下一片陰影。

“十八歲生日快樂。”他聽到一把沙啞的聲音這麽說。

祁夏挺驚訝的，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譚浩然，轉念一想N市似乎是有家姓譚的在搞進出口貿易，所以譚學弟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唔，謝謝，你嗓子怎麽了？”出于禮貌祁夏問了一句。

譚浩然不說話，沉默地看着他，突然在他身邊坐下，祁夏懵逼地往旁邊讓開些。

少年顯得很疲倦，眼睛裏摻着紅血絲，坐下後就捏着眉心，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極大地困擾着他。

祁夏放下手機，這游戲也玩不下去了，還是得開導開導學弟。

沒想到他剛放下手機，譚浩然就說話了：“不玩了嗎？我想看你玩。”

祁夏一臉血，怎麽感覺被撒嬌了？

話雖如此還是點開手機繼續玩下一關，看學弟這麽頹靡他遷就一下好了。

沒想到譚浩然确實在認認真真看他闖關，有時候還會點上一兩句，祁夏深覺高智商學霸果然都是一個路子，沒玩過的游戲也這麽六六的。

就這麽過了十幾分鐘，祁夏感覺身邊人情緒好了不少，正好宋昊李川給他發消息說到了，他起身說去接朋友，譚浩然跟着他站起來。

“祁夏，你有喜歡的人嗎。”

祁夏沒走兩步就聽到這樣一個問題，他偏過頭看少年，撞進一雙陰郁的眸子裏——譚浩然就貼在他身後，兩人挨得極近。

祁夏看着那雙眼睛，有什麽東西在裏面發酵、翻湧開，他漸漸抓住點什麽，在他豁然開朗之際一只手扯了下他的胳膊，祁夏沒站穩，直接栽到後面人懷裏。

韓揚讓他站正，看也沒看譚浩然，說：“不是要接朋友嗎，去吧。”

祁夏懵懵然看他一眼，奧奧兩聲跑出去，走到門口又停下來看他倆一眼，感覺……有點怪。

兩人之間氣氛凝滞，譚浩然皺着眉頭，狠狠擰了擰眉心，眉宇間盡是戾氣。

“你已經有了女朋友。”韓揚率先開口。

提到這個譚浩然更煩，他當初是為了證明自己……媽的，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栽了就是栽了。

“有餘味”裏那一幕宛如一記當頭喝棒，譚浩然再愚鈍、再不可置信也不得不承認——他喜歡祁夏。

像個抖M似的，第一次見面被揍，第二次籃球場上的PK，第三次的針鋒相對，不知不覺間喜歡上那個和自己同性別的少年。

在此之前譚浩然再筆直不過，如今想明白了自然煩惱的不行。

不過有一點他很肯定。

“韓揚，其實你也喜歡祁夏吧。”語氣篤定。

韓揚靠着沙發的身體站直了，一雙眼睛犀利地望過來。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客觀而言，喜不喜歡都不重要。”

再喜歡，也不可能在一起。

起碼現在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