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3)
着擔子、穿着粗布短衣的農人,有頭戴儒巾、身穿長袍的富人,身後還跟着小厮。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的昂首挺胸,有的佝偻着身子,柳慕真想向他們大聲宣布:我在這城裏是個有房子的人了!
大亮也跑過來,趴着窗框往外看。
李福澤手搭着大亮的肩膀,看了一會兒,指着那些短打布衣的人說:“從前我就是像他們一樣的,沒想到時來運轉,我能在這裏有了立足之地。”
柳慕嘴角帶笑,說:“這應該是我的功勞吧,我一來你家就把你帶旺了。”
“你流落異鄉,連個落腳地都沒有,不是我把你收留,你想想現在會在哪?”李福澤覺得她話裏破綻太多,忍不住回嘴。
柳慕想起自己那未知的命運,只是低聲嘟囔:“那也未可知。”
大亮問:“爹,我們以後住在這裏嗎?”
李福澤沒有這個打算的,想問問他們的意見:“我們不是在村裏蓋房了嗎?有新房也不住?”
大亮想想也是難以抉擇,說:“我想住在城裏,可是狗六他們不住城裏。”
柳慕說:“大亮可以住在這裏讀書啊,李福澤,這附近有書院學堂嗎?”
李福澤看看外面,想了下方位,說:“書院是在清靜的地方,這裏整日吵吵嚷嚷,能學得到什麽?過了幾條街才有。”
柳慕說:“我只是覺得城裏的先生肯定比鎮上的好,對大亮的學習有幫助。”
李福澤拍拍大亮的頭,說:“這裏不好玩,你去院子看看怎麽樣。”
大亮一想也是,就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等他走了,李福澤才說:“我們的根還在村裏,等明年天氣暖和了還要繼續挖那地下的寶貝,搬到城裏的事還是不急,等一兩年再說吧,我也不放心讓你們兩個住城裏,沒個撐門戶的,我不是說了錢府的事給你聽嗎?但凡錢老爺還在世,他家怎會婦人坐監、骨肉挨餓。”
柳慕看他說的也挺有道理,遺憾的把那想法放下,轉而問起:“不知道那個孩子現在怎麽樣?他們能想什麽辦法把人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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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澤說:“無非就是錢財惹禍,若他們手上還有銀錢,交上去應該就能免禍了。”
“可他們若有錢,孩子又怎麽會挨餓?”
李福澤說:“我看他們錢府那麽大,應該會有些地方藏了錢財,若真沒有了,把那大宅子賣了也有錢了。”
“那他們家就一個小孩和丫鬟,誰去賣呢?他們出面會被人騙的。”
李福澤點點頭,說:“我這幾天問過別人,那錢老爺也是貧困出身,坑蒙拐騙得來的家業,親族零散,也沒有人能幫襯的,走到這份上還真是失敗。”
柳慕聽了覺得那錢夫人可真慘啊,沒個依靠,突然想到錢夫人再倒黴也不像自己那樣孤身一人,一個娘家人都沒有,就說:“那錢夫人的娘家人呢?”
李福澤說:“沒聽說有,其中淵源我也不清楚。柳慕,他家這事也挺讓我警覺的,一人好不是好,一家就算時來運轉,背後沒個大族支撐,根本就旺不了多久。我以前總想着只剩自己一人,大亮還小,沒有個盼頭,渾渾噩噩過日子,現在不同了,你和大亮,還有我們以後的孩子,我想要好好照顧,所以行事更要謹慎。”
柳慕抓不住他的重點,就問:“你要幹啥?”
李福澤慎重的說:“我們家在村裏是小家,就算有個叔父那也是勉強叫上的,關系遠的很,只有我姐這親戚,她的孩子,還有吳叔,對我有大恩。這些就是我們要互相扶持的人了,我姐的長子觀祥,他在城裏學鐵匠,最近又來找過我,讓我幫他找個好營生。我倒是有心幫他,只是不知他是塊什麽材料。”
柳慕對李福澤的親戚沒啥感覺,他既然要幫那也是他的事,挺厚道的,說:“你當人家舅舅的,對他還不熟悉啊?”
李福澤笑了:“以前就算熟悉,他現在已經進城,開了眼界,心性都不同了,我怎麽敢确定?他要是學成了,我都想幫他開間鐵匠鋪,可惜他覺得打鐵太辛苦了。”
柳慕說:“我還以為農村的都挺吃得苦的。”
“他身為長子,自然從小就得姐夫寵愛。”李福澤說。
“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倒是好奇你把這鋪子怎麽辦?”
李福澤牽着她的手走出房門,說:“自然是找中人,把鋪子租出去,每月得點租錢。”
柳慕遺憾的嘆氣,說:“那我要好好看看,這裏馬上要變成別人的了。”
三人又坐上了馬車,柳慕看着窗外慢慢掠過的民居,猜測着裏面的樣子,主人家過着什麽樣的日子,他們的喜怒哀樂,想象着,突然間想到了李福澤說過的好大的錢府,一種想要探險的感覺冒了出來。
她掀起一點簾幕,叫了一聲正在駕車的李福澤,他聽到後回問啥事?
柳慕堆起了笑容,說:“我們去看望你說的那個可憐的孩子吧,去看看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天快變冷了,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
李福澤沉默了很久,說:“還是不要牽扯他們家的事。”
柳慕就知道他是這樣的考慮,勸道:“我們就只是幫一個孩子,他不是和大亮差不多大嗎?照看一下他良心完全過得去。”
李福澤沉聲說:“有時候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柳慕又說:“我覺得很簡單啊,我們去叫個門,在呢我們就進去看看,不在我們就直接出城,好不好?”
李福澤想了想,說:“別再說了,你坐好。”
柳慕默,這是答應還是沒答應啊?默默的回去坐好,大亮靠過來小聲說:“我也想去看那個弟弟,我帶了糖給他。”
柳慕摸摸他的頭,贊道:“好乖好乖!”
經過熱鬧的大街市,和安靜的小街巷,不知駛了多久,馬車慢慢停了下來,柳慕在車裏等了一下,李福澤似乎下了車,她不禁好奇的掀開點簾子。
這是一個安靜的路,幾乎沒有行人,李福澤正在一座大門前拍門,門上正是挂着“錢府”的匾額。
柳慕揚起了笑容,拉着大亮下了馬車,也來到錢府門前。
她輕戳李福澤厚實的肩膀,笑問:“剛才不是說不要牽扯進來嗎?”
李福澤回道:“我只是順路看下那孩子。”
“那我也是這個意思啊!”柳慕一付勝利的笑容。
過了一會兒,大門總算開了,秀珠還是那樸實的裝扮,誠哥在她身後牽着她衣角。
“恩人老爺。”秀珠看到李福澤,差點要跪下去。
李福澤退後半步,說:“我來是看看誠哥的,你別多禮了。”
秀珠站到一邊,說:“快進來。”
李福澤看一眼柳慕,柳慕猜不出他的意思,只是欣喜終于可以參觀了,拉着大亮率先走了進去,說:“你是秀珠吧,我是李福澤的妻子,跟着他一起來看看。”
“李娘子好。”她行了個禮,又教着誠哥作揖,疊聲讓他們進來。
這宅子果然有些破舊,道上花盆裏只剩幹枯的花枝,秀珠帶着他們穿過廳堂,走過一個橢圓形的門,通道兩旁植着細竹,大半都已是枯黃,走進了旁邊一道門,就是一個院子,四面長廊圍着院中間的假山。
秀珠把他們引進屋裏,要燒水招待他們,柳慕忙推脫不用了,看他們這樣實在不好意思麻煩。
李福澤低聲說:“現在進來了,有什麽關心的話快點說吧。”
柳慕原想着李福澤和秀珠還熟點,應該是他出面的,現在才想到這是女女外交的地方,是她要出面的,只好笑臉問她家現在的情況,需要什麽幫忙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收藏,下個目标是破110
☆、驚!
秀珠又謝過一番,才說:“夫人讓奴找了老爺的舊友幫忙,想把宅子賣了,使些銀子消災免禍,已經去問過了,正在等消息呢。”
柳慕和李福澤對望一眼:果然如此。
柳慕又關心了誠哥的身體,秀珠領着她看了誠哥的床鋪和衣物,這友善的來往總算結束了,柳慕才提起她的目的,說:“秀珠,我們是住在窮鄉僻壤的,我進城次數也少,對你們城裏的大宅非常好奇,能帶我看看你們錢府、開開眼界嗎?”
秀珠局促的說:“若是幾年前我們這宅子也是高樓大廈、花紅柳綠,後來老爺去了,家中夥計都散了,無人照應,夫人就把大半院子鎖了,後來……又一番變故,宅子實在是破敗了。”
柳慕遺憾的點點頭,還是不死心,問:“真的沒有哪裏可以看了嗎?”
秀珠人老實,見她堅持,只好帶她去,大亮分了糖給誠哥,兩人手拉手的跟着,李福澤走在最後。
經過一個月亮門,就是錢府的後花園了,這裏有一個池塘,池塘邊的花木還沒有枯萎,只是無精打采的随風搖擺。
柳慕想象春日會有的桃紅柳綠,也算滿意了,踏進旁邊的走廊,灰牆上有着扇形的窗戶,看過去那邊又是一個院子。
柳慕正看着窗那邊的風景,突然一聲驚叫,秀珠倏的跑到了她背後,柳慕吓一跳朝她剛才的地方看過去,一條黑乎乎的長蛇蜿蜒着身體爬過走廊。
柳慕看着那扭曲的身體,雙腿馬上軟了:“蛇——”
李福澤踏步上前,把她護在身後,那條黑蛇腦袋轉了過來,直立着脖子,朝他們吐着信子。
柳慕正想抓着李福澤的手哭,又想到兩個孩子還在後面,如果跟着哭驚擾了蛇怎麽辦?
她還沒反應過來,李福澤已經躬身向前,一手抓着蛇尾巴一甩,另一手迅速捏住蛇頭,握得死死的,長長的蛇身用力扭曲着,想掙脫他的控制。
柳慕雙腿還是發軟,反胃想吐。
大亮沖上去:“爹你抓到蛇了!好厲害!”
秀珠才反應過來,回身抱住了誠哥,又開始嗚咽了。
柳慕也站得遠遠的,顫聲問:“這蛇要怎麽辦啊?”
大亮率先回答:“爹我們煮了吃吧,好久沒吃過了。”
李福澤還在用力的控制着蛇,說:“好,現煮了,秀珠,廚房在哪?找刀和砧板給我,順便燒鍋熱水。”
秀珠哭喪着臉帶路,柳慕趕忙跟上她,既害怕背後的蛇會逃脫,又害怕別處還藏有蛇。
循着原路回來,柳慕已經沒心思再欣賞漂亮的建築,秀珠要去廚房幫忙,柳慕幫忙帶着誠哥在房裏坐,聽着李福澤在那邊乒乒乓乓的剁着。
柳慕驚魂未定,過了不知多久,大亮來叫她去吃蛇肉,柳慕連連推辭,秀珠也來抱着誠哥,她也不敢吃。
柳慕問她:“你們兩個人住這裏怕嗎?要不另找個房子住吧?”
秀珠苦着臉說:“宅子就快賣了,等夫人他們出來後再說吧,這院子住了很久了,一直沒事,應該是後院久無人煙才惹了蛇來。”
後來柳慕實在是放心不下他們,讓李福澤去買了雄黃粉給他們,才告辭回家。
晚上柳慕還是心裏有陰影,飯都吃不下,早早就睡了。醒來後一室昏暗,外面還是黑的,柳慕心情沉重,剛剛夢了好多的蛇,太可怕了,她翻來覆去不敢睡,怕一睡過去又夢到那些可怕的東西。
李福澤也迷迷蒙蒙的睜開了眼睛,眯着眼感覺她動來動去,沙啞着嗓音問:“啥事啊?”
柳慕聽到他聲音安心了,翻轉過身子,頭靠向他溫暖的脖子,嘟囔着說:“我做夢夢到蛇了,吓到我了。”
李福澤伸手撫摸她的手臂,本想安慰她兩句,她的手卻一陣顫抖,他以為她冷連忙摸索她的被子,幫她蓋好。
柳慕縮着身子控訴說:“你早上就是用手抓蛇的,現在又來摸我。”
李福澤被她逗笑了,說:“怎麽還記着這事,我不抓蛇你不怕它咬你?”
柳慕可憐兮兮的口氣說:“就白天的事我當然記得,想想我都顫抖了,你轉過身去,手放好。”
“不用這樣吧?”李福澤驚訝,可柳慕堅持讓他快點,李福澤覺得被她嫌棄了,心裏有點不好受的,慢慢翻過身去,背對着她。
柳慕也翻過身去,背對着他,磨蹭着貼近他的背,感覺他的溫暖,還有滿滿的安全感。
李福澤享受着這份親近,也慢慢的睡過去。
羅老九終于把“雙人椅”做了出來送貨上門。
椅子是用普通的木材,灰黃的木質,沒有上漆,沒有雕花紋,只有一些樸素的木紋,椅背感覺傾斜度不夠,整體倒是很結實,就是樣式古怪有點不上臺面。
柳慕說想讓羅老九再做個加長的、能坐三四人的,李福澤不同意,說看起來像床榻,好好做個大床就好了,何必要這樣的小床,柳慕被他說得好像自己多沒體統一樣,只好甩手說不管家具的事了。
一天下起了陰雨,淅淅瀝瀝,秋風也刮着,這樣的天氣李福澤就不用出門了。柳慕把厚的衣服拿出來一家人換上,穿得暖暖和和的。
又找出一條毯子鋪在雙人椅子上,和大亮坐上去、靠在一起說話,好不親近。
中午柳慕煲了一鍋山藥排骨湯,炒個青菜,一家人坐一起吃中飯,李福澤把肉骨頭都夾給了妻子和兒子,柳慕喜歡吃山藥,也搶着把肉骨頭夾給他,大亮看了覺得有趣,也學着幫他們夾菜,把柳慕亂感動一把的。
正吃着時,卻有人來拍門,李福澤放下碗筷出去開門,柳慕喝着湯,嘆息說:“真好喝啊。”大亮嗯嗯點頭附和着。
好一會兒李福澤才回來,卻不說話,柳慕看他很奇怪,只得問:“剛剛是誰啊?”
李福澤沉吟了會兒,才說:“你記得我跟你提過大亮娘親的事嗎?”
柳慕吓一跳,怎麽突然說起這事?她看向大亮,他也停止了咬骨頭的動作。
李福澤嘆口氣,說:“那邊梢口信過來,說大亮的外婆病得很重,想看看大亮,讓我盡快把大亮帶過去。”
柳慕覺得劇情轉的太快,一直沒有聽到他前妻那邊的消息,那邊怎麽突然就想看大亮了?李福澤是不是有啥事瞞着她?
大亮沒懂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繼續吃肉。
柳慕倒忘記以前李福澤說過什麽了,似乎是中元節的時候提過他死去的前妻,她已經忘記是什麽了,她直接問:“要去嗎?”
李福澤沉默了好一會,說:“上次我跟着吳叔出去,經過武州,就順便去拜訪了下孔家,對我是沒什麽好臉色,但他小舅也問起過大亮的情況。柳慕,你記得上次我們在縣城的鋪子裏說過什麽嗎?和親戚朋友互相扶持。這是一個機會,對大亮也有好處。”
“所以呢?”
李福澤說:“我下午把事情安排一下,明天我就和大亮走,你把行李收拾了。”
柳慕被這果斷的決定吓到了,她追問道:“他們家在哪啊?遠嗎?你們要去多久?”
“不是說了在武州?路上坐車坐船要三天,少則住上三五天,多了住上十天半月,全看他們的态度吧。”
“那我去可以嗎?”柳慕問。
李福澤看向她說:“沒有這樣的規矩,你在這好好呆着,先不說路上奔波很辛苦,去那裏說不定還要看他們臉色。”
他很快吃完飯匆匆出門去了,天還飄着小雨,柳慕覺得好冷啊。
收拾行李的時候,看着在旁邊自己玩的大亮,她想叮囑幾句,但又不清楚孔家是什麽情況,于是拉着大亮去了吳家。
吳嬸和吳大嫂在家帶孩子,三歲的小秋和一歲的小寶,小秋能跑會跳,拿着個木雕擺件在玩,小寶還小,吳嬸抱着他逗他笑,吳大嫂招呼柳慕喝口熱茶。
吳嬸直接問起了那事:“小柳啊,大亮他外家那,四福會去吧?”
柳慕說:“他們明天就走了,我正是為這件事來的,吳嬸,您知道他們家的事嗎?突然來這麽件事,我又什麽都不知道,真的好擔心啊。”
吳嬸抱着小寶慢慢搖晃,說:“孔家的事啊,我也知道一點,以前的時候他們家人也去你們村探望過,後來幾年就是因為那些原因呢,也不來往了。不過孔家在武州,你吳叔每次出門都要去到的,多多少少也能知道點他們家的事。”
柳慕點點頭,說:“您就說吧,他們家的人怎麽樣?”
吳嬸看了一眼大亮,說:“孔家家業是個造紙的小作坊,家裏也算小富,只是有點嫌貧愛富,要不也不至于和四福久不來往。大亮他外祖育有一男三女,大亮的娘是長女,他小舅還挺年輕,二十出頭,娶親生了個女兒,還有兩個小姨,大的嫁了小的沒嫁。他們族中的其他人我們就沒打聽過了。”
大亮聽到是在聊他外祖家,已經跑過來挨着柳慕在聽,見她說完了,就問:“叔婆,那您知道我外祖和小舅他們兇嗎?”
吳嬸聽了笑着安慰他說:“你是小孩子,只要乖乖聽話,他們就不兇了。”
吳大嫂也安慰柳慕說:“怕啥?你們四福這幾年什麽也不欠他們的,堂堂正正去,完事了就回來。”
柳慕想起李福澤說過想和親戚互相扶持什麽的,怕他會拿熱臉去貼孔家,心裏的确為他擔心,吳嬸都說了孔家嫌貧愛富,這樣的親戚有什麽好交往的呢?
晚上柳慕就和李福澤提起這事:“我聽吳嬸說孔家嫌貧愛富,這麽多年不和你來往,突然之間要你們上門,是不是聽了你的什麽風聲啊?”
李福澤正在檢查行李,翻看了一遍才走近她說:“武州離這裏這麽遠,他們能聽到什麽風聲啊?我們都夠謹慎的了,你別多想,我去了之後一樣是謹守本分,不會争出頭的。”
柳慕聽了只好作罷,把被子攤開來準備睡覺。
李福澤在後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頭發上,輕嗅她頭發的清香,見她沒掙紮,幹脆和她側躺在棉被上,雙腿和她糾纏着。
柳慕一手輕拍他不老實的大腿,說:“不要,我沒心情。”
李福澤輕啃她白皙的後頸,呢喃着問:“怎麽了?”
柳慕躲閃着他的唇,又反用手蓋住後頸不讓他作怪,說:“你又要走這麽久,我們好好聊天啊,不來次情感交流我可真不放心你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收藏!看某記錄片廚師比賽有殺蛇的比賽,蛇肉一段段在盤裏居然還在動,好惡心,非得寫這章出來發洩下~
☆、小舅子孔立聰
李福澤繼續輕咬她的指尖,她趕忙把手縮回,李福澤笑了,說:“你哪一方面不放心了?說來聽聽。”
柳慕掰開他雙手,翻過身面對着他,問:“武州好像是一個很繁華的地方是吧?”
李福澤覺得雙手非要碰觸她才舒服,一手輕撫她的鬓角,說:“州府所在地,自然繁華富庶,等過一兩年,我們手頭更寬裕了,可以一家人去那走走,那裏的水路發達,我們還可以坐船到其他地方去。”
說繁華富庶什麽的,現代的大城市柳慕已經感受過了,這裏的城市對她可沒有多大的吸引力,李福澤的提議她就忽略過去了,直說:“哇!大城市!那花街柳巷也不少吧?”
李福澤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指輕彈她額頭,笑說:“這個我哪裏知道,怎麽不用點腦子,孔家岳母身體都那樣了,說點不好聽的,這次說不定就是奔喪的,花街的事完全就不會發生,要不我成什麽人了?”
柳慕聽他一說也覺得自己呆了,她只是一心記挂李福澤要走這麽久,孔家外婆的身體完全不在她考慮內,畢竟吳嬸說孔家外婆的兒子、也就是大亮的小舅才二十出頭,那孔外婆應該還挺年輕的,不會這麽早過世。
她想了一圈,只是嘴硬的說:“對老人家你也不盼點好的。”
“我倒是想她老人家身體安康,那樣就不用我們大老遠的去這麽久了。”李福澤親昵的說:“這些小事說完了,我們辦點正事吧。”
柳慕剛想老實的問什麽正事,他已經動手要解衣帶,她才醒悟過來,一陣臉熱,手拍掉他作怪的手,李福澤很快抓住她雙肩将她撲倒,想想馬上要分開這麽久,是要先喂飽他,免得他作怪,自然只能半推半就的從了他。
第二天沒有下雨,還是陰天,刮着風,柳慕在馬車裏堆了厚厚的棉被,給父子倆營造溫暖的包廂。
吳叔的兒子吳天和帶了點幹果來送行,大庭廣衆,柳慕就不好和李福澤依依惜別了,說實話她也做不出依萍送別何書桓時的舉動來,該說的昨晚都說了,還是叮囑大亮乖乖聽話來的自然。
他們走後一兩天,柳慕再次回到宅女的狀态,一天到晚的不出門,一個人也懶得煮飯,只吃一餐了事。每天做的事就是做衣服和練字,坐累了、眼累了就在院子裏走來走去。
後來熱心的吳大嫂找上門來,要她去吳家坐坐,消磨時間,最好也在那吃飯了。柳慕想着去和小秋玩也挺好的,就每天都去。
小秋長得很可愛,細細的眉毛,明亮水靈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牙齒白白的,皮膚雪白柔嫩很好捏,臉蛋也小小的。就是吃的少,細細長長的身軀,抱起來不是很重。吳大嫂把她收拾得幹幹淨淨,她每天笑嘻嘻的,跑來跑去,很好哄,柳慕愛死她了。
“你看你老買糕餅給她,她更不愛吃飯了。”吳大嫂說她。
其實也有買水果,她老是上門玩,怎麽能不買點東西呢,柳慕只是笑說:“每次給她吃一點就好了。”
吳大嫂手裏飛針走線,一邊說:“你這麽喜歡孩子,怎麽還不生一個?”
柳慕抱着小秋,說:“我順其自然啊,該有就有了。”
吳大嫂說:“說起來你也是新媳婦,沒點經驗,別懷上了還不知道吧?”
柳慕想了想說:“我沒有感覺啊。”
吳大嫂搖搖頭,說:“你還是小心點好,別老是抱小秋了,保重身體,以防萬一啊。”
柳慕狠親了口小秋,才輕輕把她放下,所謂聽得人勸有飯吃,這種小事聽她的話也不要緊。
後來她和小秋玩起了布老虎,小孩子傻傻的什麽都能大笑一通。
這天卻有客人上門,一個白嫩圓潤的婦人提着一個小籃子,穿着綠色的小碎花上衣,灰色的粗布褲子,臉上笑吟吟的。
吳大嫂介紹說這是她娘家大姐,嫁在某個鎮上,丈夫姓呂。
柳慕覺得她們姐妹各自離得太遠,難得見面,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就告辭回家去了。
而李家父子這邊,經過三天的長途跋涉,坐了颠簸的馬車,和搖晃的船,把大亮颠的七暈八素,平時的朝氣全沒有了,不是緊挨着老爹,就是緊拉着老爹的手。
人死去講究個落地生根,在病人彌留之際,孔家人就把她送回了老宅。李大亮他們到來的時候,孔家外婆的葬禮已經開始了,小舅子孔立聰和他們互相問候之後,就直接把他們父子迎進了靈堂。
喪事班子在靈棚裏吹吹打打,孔家的孝子賢孫跪在蒲團上。李福澤帶大亮先跪拜行禮了,又跟着孔立聰來到棺木前,孔立聰輕輕掀開白布,給他們觀看遺容,同時絮叨着死者得病和故去的經過。
好一會才從靈堂出來,孔立聰找了個人帶他們走了,他需要繼續守在靈堂裏。
帶路的人是個年近三十的男人,他自我介紹說:“我是九嬸的侄子,排行第七,你多年不來了,應該不記得我們了。”
李大亮叫了聲“七哥”,又讓大亮稱呼“七舅”。
孔家的祖宅是傳統的三合院,縱深很深,住着同堂的四戶人家。
李福澤的岳父排行老九,房子就在外面這排,門口已經搭起了大棚,擺放着很多方桌長凳,這是要招待幫忙的親友和喪事班子的,等下葬後還要請附近的村民來吃席。廚房是最熱鬧的,大家忙着殺雞宰鴨,洗菜洗碗,幹活的有男有女,七哥向他們介紹了李福澤父子,一路問候聲伴着一路的打量目光。
直到廳堂,孔岳父和幾個男人在商量葬禮的瑣事,李福澤他們進去,衆人才散開,照例行禮後,李福澤送上奠儀和黑幔布,旁邊的中年人接過去登記了。
孔岳父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問了大亮幾句,就讓老七帶他們去喝些熱茶,再拿孝布系上。
喪事要進行三天,李福澤父子倆每天都需要去作揖磕頭,還有吹吹打打各種儀式,去河邊燒紙、上孝、請過橋、走喪……
孔岳父一生有一子三女,長女是李福澤前妻,孔立聰是第二個孩子,二十二歲,娶妻丘氏,生了個女兒一歲多點,另外兩個妹妹一個十九歲一個十六歲,十九歲的嫁人了,帶着吃奶的女兒來奔喪,十六歲的還沒嫁人。再加上同堂的兄弟姐妹,大亮一下認識了好幾個阿姨舅舅,還有一堆的表兄弟姐妹。
話說回來,大亮來到這陌生的地方,這麽多大人在身邊忙忙碌碌,認識了幾個同齡的孩子,但喪事期間又不能笑鬧,靈堂這裏白天晚上都吹吹打打,有時候晚上睡醒聽到那些樂聲都覺得好害怕。他一張小臉整天繃着,平時大膽的性子也收斂了,生怕做錯了什麽事。
他悄悄問老爹:“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去啊?”
他們兩個正在靈棚這裏坐着,做法事的師傅們還在那邊吃飯,孔立聰在靈堂裏守着,好不容易有的清靜,他問:“這裏不好嗎?”
大亮挨着老爹,還是輕聲說:“我不認識他們,沒有人陪我玩。”
李福澤安慰說:“沒事,再多住兩天,你想柳姨嗎?”
大亮微微笑了,腼腆的說:“想!”
李福澤摸摸他的頭,說:“乖了,不能老是想着玩的,為長輩守孝這是你應該做的事,你不是認識了舅舅嗎?舅舅對你還好吧?”
大亮點點頭,說:“舅舅拿東西給我吃,還和我說話,他一點也不兇。”
李福澤問:“舅舅和你說什麽了?”
大亮一邊想一邊說:“舅舅問我在家裏吃什麽穿什麽,我說吃飯,還有蛋,有時候吃肉……他問我家裏還有什麽人,我說還有柳姨……他又問柳姨是誰,我說是爹的媳婦。”他笑了笑,問:“爹,是不是?”
李福澤說:“你還挺聰明的,知道她是我媳婦。”
大亮得意的說:“是我們村的人說的,他們以前還說柳姨是傻的,誰知道柳姨一點也不傻,她會講故事,會煮飯,會挖金子,會做衣服……”
李福澤一驚,制止他:“不是說了不要提金子的事嗎?”
大亮“啊?”了一聲,張大嘴巴望着他。
李福澤問:“你沒跟誰說過吧?”
大亮看着他不說話。
李福澤有些擔心,抱起他坐在大腿上,低聲說:“來的路上我不是叮囑過你,不要和別人說我們家金子的事嗎?你不記得了?”
大亮支支吾吾,好一陣才說:“我沒有說給別人,我只告訴了舅舅。”
李福澤一瞬間身體涼了一半,看着大亮,又看看四周,孔立聰在靈堂守着,離這裏只有幾十步遠,做法事的師傅們随時可能過來繼續吹吹打打,他不能暴跳如雷的質問大亮,也不能懲罰他叫他以後閉緊嘴巴,一瞬間真是心急如焚,深呼吸一下才繼續問:“你們是怎麽說的?”
大亮早被他的臉色吓到了,又覺得自己果然做錯了,緊張得快要哭出來,他小聲說:“昨晚我吃了飯,舅舅叫我去說話,給了我十幾個銅錢叫我買吃的……他問我平時喜歡買什麽吃的,我說爹和柳姨買的……他就問柳姨的事,我就說了。”
李福澤真想打他屁股,幾個銅板就把家裏的事賣了,小舅子果然是心裏打着什麽算盤,居然這樣旁敲側擊,不過作為孔家的繼承人,有這點小心思小手段也不出奇,他應該先教訓這不成器的大亮。
他把大亮放下,一手緊抓着他的手臂,沉聲說:“別人的東西不能拿,你怎能這麽馬虎?你要錢買東西就問我要,不能貪圖小便宜。”想想其實做舅舅的給點錢給小外甥花也是正常,小事一樁,怪只怪這做舅舅的心思不純。
他說回正事:“以前我們千叮咛萬囑咐你,金子的事誰也不能告訴,別人知道了會搶了去,你怎麽就忘記了?是不是要我吊打你一頓才會記得?”
大亮不禁急出了眼淚,帶着哭聲說:“舅舅家這麽遠,他搶不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收藏~嘿嘿嘿!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你們的評論真是讓我文思泉湧!
☆、交談
李福澤真的好想揉捏他一番,嘆了口氣,沉聲說:“很多事你都想象不到,大人會為了金子發瘋,做什麽事都願意,就這麽點路途算得了什麽?你記住了,再不許說了,聽懂了嗎?”
大亮眼含熱淚的點點頭。
李福澤繼續叮囑:“你真記得了?你要是不記得,等我回家吊打你一頓你就會記住了。”
大亮終于被他吓得失聲嗚咽,李福澤怕被別人聽到來過問,趕忙抱住他哄他:“哭什麽?不哭了,你知道就好了,你乖乖的,爹怎麽會打你?不哭了……”
大亮一被哄,馬上委屈的哇聲大哭起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