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模特
唐雪晴被親了一口，呆住了。
童淼淼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明明是唐雪晴主動讓人親的啊。
童淼淼對于親親持着一種無所謂的态度。在她看來，唐雪晴跟自己差了輩兒，是個小孩子，她在對方主動要求的情況下親一口表示安慰，并不是什麽大事。
她以前被小表妹開玩笑親過一口，除了女孩子唇瓣柔軟的觸感和表妹表現親昵的方式有點可愛以外，完全沒有其他的感想。
可是，唐雪晴似乎不再這麽認為，愣愣地擡起手，捂住漸漸泛起紅暈的臉頰，瞧着她的眼神一開始直勾勾的，而後又別扭地躲開了對視，抿抿唇嘀咕了句，“你還真親了……”
“是啊，我按你說的做了。”童淼淼看得茫然，“是我誤會了嗎？”
“沒有！”唐雪晴一下子從恍惚中回過神，響亮應答，“不過……我剛才沒反應過來，你能不能再親一次？不親臉頰，親嘴。”
說完，唐雪晴點了點唇瓣，沖她眨巴眼，賣得一手好萌。
童淼淼又感到莫名其妙了，“你說親一下，沒說親兩下。“
“哎呀~多一下不要緊的嘛~”
童淼淼實在不想在無謂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了，“別玩了，我們去吃飯。”
“嗚……”唐雪晴是個拿不到想要的就撒嬌的另類熊孩子，抱上她的胳膊，咬咬唇掐一把可憐兮兮的要哭聲音說，“再一下，好不好嘛~”
童淼淼深知孩子不能慣着的道理，自顧自收拾東西。
唐雪晴不放棄，“我卸個妝？”
童淼淼帶妝的臉并不大介意，只是為了注意自己形象的唐雪晴考慮罷了。
有一次，唐雪晴吃飽喝足，補了口紅，才收好了就看到店家送上來的新口味冰淇淋試吃款，眼饞得不得了，手夠上勺子了想起自己的妝容，愣是縮了回去，一點沒吃，只眼巴巴瞧着她問來問去，“好吃嗎？”“水果新鮮嗎？”“抹茶苦不苦？”
童淼淼不愛吃冰淇淋，被唐雪晴這麽一問，為了準确回答還是正兒八經把小小的冰淇淋試吃裝裏裏外外品嘗了一遍，認真感受後一一評價給唐雪晴聽，做了回專業測評。
唐雪晴雙手托腮聽完了，扁嘴說了句，“早知道不補妝了。”
這件小事，唐雪晴忘了，童淼淼卻記得很清楚。今天的唐雪晴還是那麽在意形象，哭了還記得吸鼻子憋着點，流了淚只敢捏紙巾一角小心翼翼地擦。童淼淼為對方考慮，當然不敢貿然親上去了。
然而，唐雪晴就像是吃夜宵那會兒吃上瘾了大口大口吃不顧形象那會兒一樣，得了個親親，覺得好玩又要再讨一個。
童淼淼記得表妹突然親親吓到她後，也是這麽兩眼放光笑得特別開心，吧唧再來一下，然後看着她急忙躲開笑得前仰後翻。
她對于這種游戲敬謝不敏，還是那句話，“別玩了，收東西去吃飯。”
“不親就不親嘛。”唐雪晴看她态度決絕，郁悶地放棄了，“東西收拾好啦，我們晚上去吃什麽？”
童淼淼想了一下，說，“回家吃吧。”
“哇~你要做菜給我吃嗎~”唐雪晴好像忘了之前還在哭，遇到什麽事情都會開心蹦跶起來，“這麽好~”
童淼淼看到唐雪晴這麽坦率表現出自己喜悅的模樣，不隐瞞了，說了心裏的大實話，“在外面容易遇到柯姍，我不想見到她。”
她今天對柯姍實在是太失望了。
即使柯姍突然因為相親對象不理人，表現真的很像譚韶詩口中的“找備胎”的渣渣，童淼淼也惦記着剛進公司受過的照顧，沒有說過柯姍一句不是。她覺得感情的事情是怎麽都說不準的，自己同樣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同樣做過讓柯姍失望和難過的事情，沒必要去辯個誰對誰錯。
直到今天，她看到了一個變了樣的柯姍，才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看錯了人。柯姍沒了好脾氣，不會對着小新人溫聲細語、好生提點了，晾了唐雪晴一天，找着錯處的第一反應不是好好商量，是公之于衆，在大家的責備目光下訓斥唐雪晴，非要把事情鬧大。
童淼淼覺得這樣的柯姍很陌生，與她記憶中的樣子不一樣。她剛進公司那年，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同事也犯過不少錯，柯姍從沒有發過脾氣，還會在她和同事鬧得尴尬的時候微笑圓場，私下給她安慰并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米沁因醜聞辭職，公司定制生意一落千丈，她難免要受退單客戶的白眼，難過憤恨，柯姍拍着她的肩膀說沒關系，撿回她氣急扔開的設計圖，耐着性子展開，撫平每一絲褶皺。
溫柔陪伴的柯姍，變成了一個咄咄逼人、非要把唐雪晴罵哭的狠心人。
童淼淼徹底失望，對柯姍留存的最後一分好感消失了，甚至懷疑柯姍把唐雪晴留在設計部的用心。她心裏堵得慌，一直沒處說，看唐雪晴不哭了就松口氣，下意識說了內心的感覺。
“在家吃挺好的啊。”唐雪晴見到她失落的模樣，很懂事地開了口，“就吃面條吧~我會做哦~”
童淼淼瞥了一眼依然笑得天真爛漫的唐雪晴，不知不覺揚起唇角，“好。”
柯姍的事情先放一邊。
當務之急，是帶孩子去吃飯。
——
第二天，童淼淼和譚韶詩一塊去補缺失的表格。制作部的孟師傅特意來早了，絮絮叨叨說着，“是柯助理弄丢的吧？唉，她的心思全放在拍賣會上了，上回還看到她給記者打電話。”
“記者？”童淼淼訝然，“您确定嗎？”
“我聽到的對話是這樣的。”孟師傅說，“她希望王設計師和客戶一起出席拍賣會，找來記者幫忙拍照，想宣傳一下吧。”
聽到這話，童淼淼與譚韶詩對視了一眼。
與她們争子品牌的王浩昱親自出席拍賣會來宣傳自己……
她們不能落後，也應該參加拍賣會。
正好，制作部的孟師傅有請柬，童淼淼和譚韶詩迅速拿了主意，辦好表格，緊接着開始寫假條，打算用下午的半天假回去好好準備。
“淼淼。”公司副總餘芷同她們一塊辦事，簽完名跟她閑聊了兩句，“昨天到底怎麽回事。”
童淼淼看了一眼在不遠處打電話的譚韶詩，明白餘芷擔心未婚妻報喜不報憂，實話實說，把自己聽到的看到的重述了一遍。
“原來是柯姍和唐雪晴交接時發生的錯誤。”
“主要是柯姍太不注意了。”童淼淼怕副總對唐雪晴有什麽偏見，主動展示了來不及回複的信息，“唐雪晴發信息提醒我了，說表格重要多備一份比較保險。我那時忙着跟韶詩一起拍攝成品照片給客戶發送，沒有看到。”
餘芷瞧着這條信息，若有所思，“唐雪晴這麽細心？”
“嗯。”童淼淼想方設法說好話，“只是年紀輕，做事考慮不夠周全。”
餘芷笑了，“既然這樣，你帶她一起去拍賣會吧。她剛出社會，多經歷一些才能快點成長。”
“好的副總。”
童淼淼馬上給唐雪晴打了個電話，趁着等待接通的時間把自己家裏的禮服和珠寶在腦裏過了一遍，打算讓唐雪晴好好打扮，争取在餘副總面前留個好印象。
“拍賣會？”唐雪晴興奮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硬生生喊出了揚聲器的效果，“好呀好呀~什麽時候去啊~”
“今晚。”
“這麽急？嗯……”唐雪晴遲疑兩秒，迅速做出了決定，“我直接請病假，在家裏準備好不好~”
童淼淼原來的打算就是讓唐雪晴請病假不來，免得事假不被柯姍批準，橫生波折，“行，你直接跟柯姍請病假，洗漱一下，吃個早餐，然後挑出衣櫃裏最簡約大方的裙子，帶上化妝品到我家來。我10點半左右回家，你11點到就行。”
“好！一會兒見~”唐雪晴用軟糯的聲音撒嬌，“謝謝淼淼~”
童淼淼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餘芷，輕咳了聲，“嚴肅點，這不是玩游戲，是應酬。”
“好。”唐雪晴馬上清清嗓子，正經說，“我這就準備。”
事情說好了，童淼淼挂掉了電話，轉眼看到聽完全程、淡淡含笑的餘芷，摸不準笑裏頭的含義，又為了唐雪晴說句好話，“她平時沒這麽幼稚，會端正态度。”
餘芷輕笑，“沒事，我覺得她是挺成熟的。”
童淼淼聽得一愣。
這是什麽意思？
——
唐雪晴起床洗漱，捏了一把哭得發啞的聲音給柯姍打電話請病假，柯姍明知她在說謊，卻又無可奈何，給了句毫無誠意的“多注意休息”就挂了電話。
病假搞定了，唐雪晴沒心思吃早餐，翻櫃子找裙子，挑出一條适合正式場合的長裙，合着打扮需要的一系列東西裝好袋子，這才安安心心吃面包墊肚子。
童淼淼的家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唐雪晴掐着約好的11點到了地方，童淼淼看了看她帶來的長裙，還算滿意，見到她随意拿的平平無奇的小桃心銀項鏈就嫌棄了，“不配，我幫你配珠寶。”
“哎？”唐雪晴發現童淼淼今天特別在意着裝和妝容，“謝謝淼淼~”
“嗯，你這次去就跟在我旁邊，少說話，見到人就問好，”童淼淼趁着挑項鏈的功夫，給她交代着，“餐桌禮儀也要注意一下，不要眼巴巴看着我吃飯，想吃什麽自己拿……”
唐雪晴聽得郁悶，在心裏吐槽：
我眼巴巴看着的是你，不是你吃的東西啊……
她走神的樣子一下子讓童淼淼發覺了，被敲了敲腦袋，“注意聽。”
“哎呀，我知道了。”唐雪晴扁嘴，“我不會給你丢臉的。”
“我不怕丢臉。”童淼淼嚴肅說，“我怕餘副總對你的印象不好。”
“啊？”唐雪晴察覺了不對，“淼淼，是餘副總讓你邀請我一起去的嗎？
“對。”
唐雪晴明白了。
帶她見世面，帶她認識人，帶她多經歷一些都是托詞。童淼淼的真正目的是讓她讨好餘副總，可餘副總的真正目的是見見她這個讓譚韶詩破例幫忙的人。
唐雪晴看透了，也就充滿了幹勁，從自己的小包裏拿出了一對耳環，“這個搭配怎麽樣？”
童淼淼瞥了一眼就說，“17年翎羽系列的鋪貨款，雜糅三個設計師經典作品的元素，賣的是牌子錢和廣告費。”
“是嗎？”唐雪晴迷迷糊糊，“我覺得好看就買了，趕上雙12，降了120呢。”
童淼淼聽她這麽一說，馬上收起了鄙視的目光，“還是挺好看的，适合學生。”
“不是，我的意思是……”唐雪晴知道童淼淼改口是為了窮學生的自尊心，感動歸感動，還是不想隐瞞到底，“我在學校只有這些。”
“我明白。”童淼淼拍拍她的肩膀，用一種迷一樣的長輩語氣說，“別着急，我有。”
唐雪晴想說的“大部分首飾放在家裏”的後半句就這麽被堵了回去，看着童淼淼轉身翻找着什麽，湊上去一瞧，正好被盒子裏的各式珠寶迷了眼。
“哇。”她瞬間覺得媽媽們買給她的那些珠寶被比了下去，“好漂亮。”
童淼淼把她推到琳琅滿目的珠寶面前，口吻淡定從容，聽起來有點捧上全世界讨她歡心的霸氣，“随便挑。”
唐雪晴星星眼，不住點頭，“嗯！”
“我借你。”
“……哦。”唐雪晴聽到“借”字，瞬間從腦補的霸道總裁頻道裏出來了，細細瞧了一遍，選擇炫目的鑽石項鏈來搭配略顯寡淡的長裙。
童淼淼出珠寶，唐雪晴幫忙挑衣服和化妝，兩個人合作倒是很快捯饬好了，攔了輛車趕赴拍賣會。
拍賣會在一家酒店的頂層餐廳舉行。附近人多，唐雪晴借着“怕走丢”的蹩腳理由挽緊了童淼淼的手，童淼淼真的相信了，以為她是個沒見過這種場面、被吓着的小可憐，牽好了不放松。
唐雪晴一邊享受跟童淼淼綁定的感覺，一邊打量着四周。
這裏跟小媽媽帶她去過的酒會差不多。
唐雪晴像是跟着小媽媽的時候一樣，乖乖當着小尾巴，去童淼淼在的地方，聽童淼淼說的話。她最有存在感的時刻，是譚韶詩和童淼淼想要聯系知名雜志《流光》編輯，束手無措，她看到那個人正好是自己認識的，開口說了句，“我可以幫忙。”
她就這樣引來了同桌餘副總的探看目光。
唐雪晴有點慌。
餘副總本來就想觀察一下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到底為什麽能夠讓譚韶詩破例出頭，聽到她認識《流光》編輯會不會有什麽想法。
果然，譚韶詩和童淼淼不在，餘副總就開了口，“為什麽用不同的簡歷投我們公司？拉過贊助，獲得創業項目獎，卻裝得像個新人一樣……你有什麽目的？”
對方顯然調查過她的背景，唐雪晴不敢撒謊，咬咬牙說了真心話，“我不想去市場部，想跟淼淼在一起。我隐瞞這些，是希望淼淼多關心我一點，沒有其他的目的。”
餘副總姑且信了。
唐雪晴沒有松口氣，反思自己貪戀童淼淼照顧、刻意示弱的相處方式，打算坦誠些。
她找到童淼淼的時候，童淼淼在替她拿吃的，一臉嫌棄地盛着她喜歡吃的煎炸烤垃圾食品，忙來忙去，不知疲倦。
唐雪晴看得心裏一暖，“淼淼。”
“先吃這些。”童淼淼帶着她坐到位置上，把餐盤放下，“隔一會兒再吃冰淇淋。”
唐雪晴看着面前的食物盡是自己愛吃的，感慨不已，握緊了童淼淼的手說，“淼淼，你先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麽？”
“今天……”唐雪晴握住了童淼淼的手，“我跟《流光》編輯認識的事情，吓到你了吧？”
童淼淼點點頭，“我的确挺驚訝。”
“我以前當過模特。”唐雪晴決定從這件事情談起，給童淼淼做個詳細的自我介紹，“不少雜志都有意跟我合作……”
她發誓，她想說的是自己認識編輯、認識知名攝影師、認識模特朋友的風光事。
童淼淼卻不給面子，一句話毀了她的傾訴欲。
“以前？”童淼淼問，“童裝模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