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霸道
元宵聚會選在公司附近吃飯唱歌為一體的KTV酒店, 大家一邊吃一邊玩, 也省了找下一攤去處的功夫。地方離公司距離不遠, 子品牌的所有人組織好了就一起步行過去。
唐雪晴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可愛, 跟大家都熟，不跟童淼淼能有別的選擇, 直接蹿到別人旁邊說說笑笑去了。童淼淼最常做的事情是待在辦公室裏畫設計圖，與其他人有核心人物和協助人員的天然隔閡, 本身性子悶, 不愛跟人說話, 幹脆跟着譚韶詩了。
譚韶詩是個忙人，能擠出時間跟大夥一塊吃飯很不容易, 正跟新婚妻子餘芷打着電話。
“我們走過去。”譚韶詩戴着耳機, 看上去跟他們融為一體，實際上正跟家裏粘人的老婆處在甜蜜的小世界裏，“對, 就是那家，我給你拍個照？當然拍路了, 幹嘛要拍我……你想看又怎麽樣, 不拍了, 哼。”
童淼淼默默在旁邊吃狗糧，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唐雪晴足足有7分鐘沒有往她這邊看了。
要是以前，唐雪晴沒有條件也要制造條件，黏過來軟軟叫聲“淼淼”, 蹭來蹭去像是要摸摸頭的小貓。
童淼淼因為摸胸事件而感到愧疚，束手束腳，沒膽量回應唐雪晴也不敢推開，算是默認了靠近的行為。唐雪晴是個善于察言觀色、把握機會的聰明人，見她不反抗，越發纏得歡，只要條件允許甚至能把害羞的她蹭到耳朵臉頰全紅了，身體發熱微微冒汗的程度。
現在條件允許，只是唐雪晴生了氣，不想理她了。
童淼淼還是不大理解自己做錯了什麽，悶悶嘆了口氣。
正好，譚韶詩打完了電話，見到她垂頭喪氣就關心一句，“淼淼，你怎麽了？”
仗着唐雪晴離得遠，童淼淼老實說了，“唐雪晴好像生我的氣了。”
“唐同學？”譚韶詩望了一眼遠處的唐小貓，搖頭，“不可能，她如果會生你的氣，早就氣死了。”
“……”
遲鈍如童淼淼，也覺得這句話不是什麽好話。
“咳，我開個玩笑。”譚韶詩見到她一臉不高興，改了口，“你和她怎麽了？”
“她想提前結束實習，我說我可以幫忙搞定實習報告。我的意思是幫忙，她卻生氣了，問我為什麽第一反應想到的是實習報告。”
譚韶詩撲哧一笑，“淼淼，你有沒有說自己舍不得啊？”
童淼淼沉默了。
她心裏舍不得，嘴上卻一個字沒說來着。
“你去跟唐同學說，你舍不得她。”譚韶詩看到她輕抿的唇角就明白了，給她出主意，“她如果問多舍不得，你不用說話，直接上去抱住她，用實際行動表達一下。”
童淼淼聽前一句覺得有幾分道理，聽後一句就不贊同了，想到了建議她找唐雪晴脫衣服練習拍照的夏侯璐。
全世界都讓她占唐雪晴的便宜。
這些人難道不知道唐雪晴才18歲，對于親親抱抱只停留在表達親昵的純潔層面嗎？
“不大好。”童淼淼說了自己的打算，“我發信息跟她說吧。”
譚韶詩啧了一聲，“你手機上有擁抱的表情包嗎？”
童淼淼無言以對。
怎麽就跟擁抱杠上了呢？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大部隊前頭已經有人到了聚會的地點，嚷嚷着要進去确認房間了。唐雪晴是組織人員之一，需要拿手機的驗證碼去前臺确認，快步趕了上去。
視線範圍內沒了唐雪晴，童淼淼也不急，把手機放回口袋裏，意外地碰到了某個方形物體。
那是她順手放的戒指盒。
童淼淼沒放在心上，準備把戒指盒拿出來放到包裏。她剛有了念頭，前面就傳來了一陣歡呼，硬生生把她的動作給打斷了。
“怎麽回事？”譚韶詩驚訝，“我們去看看。”
童淼淼說了聲好。
她們走到前邊，才發現發出歡呼聲的人不止是子品牌的助理們，還有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市場部同事們。市場部的頭兒見到她和譚韶詩，馬上迎了過來，笑說，“兩位大設計師好啊。”
“林大主管，怎麽這麽客氣。” 譚韶詩同樣不喜歡這種表面功夫，但明白童淼淼更不喜歡更不擅長，硬着頭皮上，主動接了話茬兒，“你們也來這裏聚會嗎？”
“對啊，小關說這裏的環境不錯。”
小關？
童淼淼記得，市場部就一個姓關的人。這個人全名叫做關一琪，女，畢業于A大，約了唐雪晴出去吃過一頓飯，請吃請喝還送一束玫瑰，居心叵測。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了，轉頭找唐雪晴在哪裏。
果然，她着的唐雪晴正跟一個女人聊着天，有說有笑，那個人手裏拿着個小玩偶，一個勁兒往唐雪晴手裏塞，清脆爽朗的聲音在大堂回蕩，“這是客戶送的，你拿着吧，可以用來組織活動。”
唐雪晴現出疑惑的神色。
關一琪早有預料似的，在唐雪晴驚訝的目光裏舉起玩偶，當成導游手裏的旗子一邊搖晃一邊喊，“注意了，F公司這邊，大家一起過來啊。”
唐雪晴被逗笑了，眉眼彎彎很是好看。
童淼淼看得挺不高興。
關一琪給的玩偶可醜了，哪有她從娃娃機裏贏來的小貓咪可愛。
“這裏正好有個大包廂。”林主管說，“不如我們兩個部門合二為一，一起慶祝？”
譚韶詩還沒說話，童淼淼收回了瞪人的目光，一點不委婉地拒絕了，“不好意思，我們有個驚喜活動要辦，必須要原來訂的小包廂。”
林主管笑容一僵。
“是啊。”譚韶詩知道給唐雪晴驚喜的秘密活動，幫着說話，“我也想跟你們一起慶祝，熱鬧一下，但是他們已經安排好了，真不好意思。”
“沒事，下次吧。”林主管說，“這次的确匆忙了點，等到有機會，我們兩個部門一起策劃活動。”
譚韶詩點點頭，暗地裏拍了童淼淼一下。
童淼淼這才收起“關一琪是市場部的，市場部真讨厭”的冷漠臉，擠出一個笑跟林主管道別。
“淼淼，你去引開雪晴，”一送走林主管，譚韶詩就給童淼淼安排任務了，“我讓他們布置一下包廂，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童淼淼答應得爽快，大步走到正在聊天的唐雪晴和關一琪面前。
“童設計師，你好。”關一琪是個外向的人，見到童淼淼靠近就馬上問候了。
童淼淼不給面子，板着臉說，“我找唐雪晴有事。”
“哦。”關一琪笑容不變，柔聲說，“你們聊，我先去找他們了。”
唐雪晴抱着剛收到的娃娃，揮了揮手乖巧道別，“琪琪拜拜。”
琪琪？？？
童淼淼聽到這聲稱呼，心裏很不是滋味，咬咬唇看着關一琪的反應。關一琪當然開心，禮尚往來，也用更親昵的小名來稱呼唐雪晴，“雪晴拜拜。”
童淼淼清清嗓子，用字正腔圓格外嚴肅的聲音插一句，“關一琪，再見。”
“……”關一琪尴尬地回應，“再見。”
終于，關一琪走人了，童淼淼見到礙事的人沒有了，就開始嫌棄唐雪晴懷裏的醜娃娃，“這個玩偶真難看。”
她不高興，唐雪晴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扁扁嘴說了一句賭氣的話，“我覺得挺可愛的。”
“我家有更可愛的。”童淼淼說，“從娃娃機裏夾的，明天給你。”
唐雪晴一愣，而後小聲說，“明天周六。”
“哦。”童淼淼本來就是個不解風情的人，現下正氣頭上，更是沒什麽情商了，“那就周一給你。”
“……哼。”唐雪晴把娃娃抱得更緊了，轉身要往包廂走。
童淼淼記起自己的任務，“等等。”
“怎麽了。”
童淼淼一時想不出借口，用了個簡單粗暴的，“你想上廁所嗎？”
她記得小時候女生交往就是從一起上廁所開始的。
唐雪晴眉頭一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不想。”
“哦。”童淼淼被難住了，撓撓頭想着還有什麽其他理由。
唐雪晴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算是看明白了，“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童淼淼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這裏說話的确不大方便。”唐雪晴看了一眼不斷出現在大堂的客人們，目光轉悠了圈，瞧準了通向外頭的小門，“我們去外面小花園吧。”
外面小花園轉一圈，打發十分鐘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童淼淼這麽一想，趕緊點頭答應了，“好。”
小花園從側門就能夠出去，童淼淼不認路，唐雪晴走在前頭，一前一後保持着兩步的距離，沉默向前。童淼淼想着等會兒該說什麽，忽的記起譚韶詩說過的話，有了主意。
不如就說舍不得的事情吧。
“在這裏吧，再走就遠了。”唐雪晴選了噴泉旁邊，“你要說什麽？”
童淼淼暗暗斟酌着詞句，心裏正亂着，見到唐雪晴回頭吓了一跳。她懵了懵，瞧見唐雪晴懷裏依然揣着關一琪送的醜娃娃又沉下了臉，打量四周，瞄準了不知髒不髒的長椅，“我們坐下來再說。”
“好吧。”唐雪晴問，“你帶紙巾……”
“沒有。”童淼淼不等唐雪晴說完，果斷搶過了娃娃，毫不猶豫地用來當抹布擦了一擦。
唐雪晴急了，“哎。你怎麽拿這個擦。”
“總不能用手擦吧？”童淼淼自有道理，“這個髒了能洗，不能洗的話……我給你送一個。”
唐雪晴靜靜地看着她。
童淼淼心虛，可自個兒是選定一條路撞了牆也不回頭的倔脾氣，想着已經開始擦了就不要客氣，把娃娃摁在長椅上摩擦。
她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
“噗嗤。”孰料，唐雪晴不僅不罵人，還笑了，“淼淼，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童淼淼一愣，擡眼看到唐雪晴漂亮的笑臉，有點飄飄然。
她也能把唐雪晴逗笑。
她還讓唐雪晴誇了一句“可愛”。
“有嗎？”童淼淼不由自主揚起笑，對上唐雪晴晶晶亮亮的眼睛又不好意思了，轉開話題，“坐吧，我擦好了。”
唐雪晴坐下了，挪挪位置離她更近點，“你想對我說什麽？”
“我今天在辦公室裏漏說了一句話，”童淼淼把娃娃丢到一邊，深呼吸，把話捋順就說出口了，“我舍不得你走。”
唐雪晴呆住了，“真的？”
“嗯。”童淼淼沒料到自己對着唐雪晴會這麽緊張，再次低下頭，小聲說着，“我幫你安排模特的事情，就是想讓你實習結束以後還能跟公司有聯系，回來看看。”
唐雪晴笑了，挽住她的胳膊，歪頭靠在肩上輕聲說，“我也舍不得你啊。”
童淼淼感覺到柔軟的手纏上自己，緊張了，身體繃緊呼吸一滞。
唐雪晴注意到了，不知是故意逗她還是黏出了習慣，直接伸手抱住她，叫得比平時更嗲，“淼淼~”
童淼淼心底的柔軟被狠狠戳了一下。她留學的時候，室友養過一只奶貓，也是這種軟得不行的聲音，餓了就叫得特別嗲，一聲一聲想讓人把全世界都給它。
她不反抗，唐雪晴就得寸進尺了，哼哼哧哧蹭着她。
然後，唐雪晴被口袋裏凸出的不明物體給硌着了，“哎？你口袋裏有什麽東西？”
童淼淼從口袋裏拿出了印着小皇冠，系了蝴蝶結的粉紅色少女心戒指盒，“戒指盒。”
唐雪晴眨眨眼，“上次那枚？”
“嗯。”童淼淼想到了米沁說的話，忽的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送你吧。”
米沁說了，這個戒指暫時不做新品，順勢延後。她心裏明白，這個延後可就是未知數了，戒指不一定能成為新品，卻是因唐雪晴帶來的靈感而出現的。
換句話說，這個戒指就是為了唐雪晴而生的。
童淼淼拿定了主意，把戒指送給唐雪晴。
“淼淼……”唐雪晴愣愣地看着，“新品怎麽辦？”
“沒事，不做新品了。”童淼淼淡定說，“我是作品的設計師，有這個權力。”
唐雪晴眨了眨眼，“所以這個戒指是獨一無二的？”
“嗯。”童淼淼點點頭，想說一說戒指靈感的事，剛要開口就被撲到懷裏的唐雪晴給打斷了，重心不穩往後仰去，全靠撐手才穩住了身形。
“謝謝！！！”唐雪晴激動到聲音發顫，“最愛你了！”
童淼淼懵了。
唐雪晴撲得急，唐雪晴要把她壓倒了，唐雪晴身子軟，貼得極近的時候要化在她身上似的，她上回不小心摸過的地方就這麽軟軟地擠着她……
童淼淼臉頰發燙，慌張地推開了唐雪晴。
——
唐雪晴第一次從童淼淼手裏得到這麽有意義的禮物，心裏太高興，一激動就喊着“最愛你了”去撲人了。
童淼淼被吓了一跳，把她推開。
唐雪晴沒有防備，也被一股勁兒推得往後仰，差點倒了，及時扶着長椅椅背才定住了。她看到童淼淼驚慌得滿臉通紅的樣子，想着自己吓着了人，趕緊安撫，“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我們該回去了。”童淼淼悶悶說，站起身拿好自己的包。
唐雪晴想着不能逼得太緊，軟聲說好，也收拾着身邊的東西。她覺着把關一琪送的娃娃留在這裏不大好，以為童淼淼不回頭，拍了拍娃娃上沾的灰塵，拿起來準備到別處扔。
這時，童淼淼不知怎麽感應到了，刷的回過頭，頂着一張通紅的臉喊了句激動到破音的話：
“不許拿！”
唐雪晴忍着笑，故意逗着玩，“淼淼，你肯跟我說話了？”
童淼淼不吱聲了，繃着臉大步走到她面前，猛地搶過了娃娃。
手裏驀然空了，唐雪晴看着突然變了個人一樣的童淼淼，吓了一跳，“淼淼，你生氣啦？”
童淼淼勾了勾唇角，沒笑沒說話，用力捏緊了手裏的娃娃，幹脆利落地轉身……
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