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失蹤
屋內之人都大吃一驚,幾位老爺都一臉不可相信,可如此大事霍五爺更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說笑。連老夫人都強撐着坐了起來,屋子的氣氛頓時凝重了許多。
霍定姚也忍不住驚詫,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霍五爺讓人佟氏掩好了門窗,看看屋子裏一圈的人,才低沉着聲音道:“這是今早才下的密旨。我們侯府被人拿捏着,母親和兄長們自然不知道。大理寺和禦林軍聯手查實,漪瀾殿的火是太子一系的人馬放的,皇上震怒,當即便将太子拿下,後來又從東宮中搜出了違禁之物,若不是因為大火起在了漪瀾殿,皇帝匆忙之下避入了就近的東宮,還未必能發現——這次卻是連沈皇後哭着求情也沒有用。”
霍老祖宗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遲疑問道:“究竟搜出了何物?竟然嚴重道這般地步?”
霍五爺沉默了一下,“大理寺接連幾天在宮內搜查審問,最終拿住鳳藻宮裏的一個管事姑姑。那姑姑嚴刑拷打之下,硬是不肯吐露一字半。她身邊的小宮女受不住刑,卻是供出了這個姑姑在走水當夜曾經形跡可疑地出現在了東宮,後又以皇後的名義安撫了滞留在宮中的大臣女眷。刑部查了又查,這姑姑除了與诰命夫人和貴女們接觸,再也沒辦法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與宮外的人互通有無。”
他說着,嚴厲地巡視了一圈,最後将目光落到了王氏身上,“這個姑姑是沈皇後的心腹,聽說與三奶奶從小也識得,交情不淺。若是私下拜托一二,也不是不可能的。”
霍修開意有所指,屋裏的人頓時也将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王氏。
老夫人也将驚疑不定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王氏早在聽到太子被圈禁的時候就失了顏色,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聽得霍五爺如此含沙射影的說法,勉強穩住搖晃的身子,紅了眼圈道:
“小叔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即便我與太子親厚,這等犯上謀逆的大事我卻是分得清楚得很!從宮中出來我便一直在府裏,後來又被兵勇圍剿,便是有這個心也沒這份力。再說桂康王府的人如今還在大理寺關押着,你們侯府也不曾想辦法施以援手,還往我身上這般猜忌豈不是笑話!”
她這話說得硬氣,她原本就沒拿什麽謀逆之物,便是沈皇後有所托付,也不過是一封書信而已。
霍五爺又冷笑一聲,“皇後娘娘身邊小人作祟,皇上已經派人拿下了。這人你也認識,便是皇後身邊的馮姑姑。我去大理寺之時,她受不住刑罰,已經交代昨夜晚上曾私下找過好幾位與皇後相交過硬的夫人,其中便有桂康王府的大奶奶以及三夫人你!”
王氏臉色慘白,身子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卻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淡啞道:“叔叔說的什麽,我全都聽不明白。我已嫁入永定侯府,桂康王府如何行事,卻是一概不知!昨個兒夜裏沈皇後是有派來一個姑姑,不過與這大理寺的人說的可不一樣。這馮姑姑送來了換洗的衣物,不止是我,在場所有的诰命夫人和貴女都有一份,便是我這大嫂和十姑娘,也是分得了幹淨的寝衣。若這樣說上兩三句話便要被叔叔懷疑,不如你讓大理寺将全京城的王公大臣都抓起來好了!”
都到這個時候,王氏還如此冥頑不明,霍定姚簡直想掰開她腦殼瞧瞧這人的腦回路是怎麽一種長勢了。
她看王氏的神情,幾乎就可以肯定,這王氏肯定幫着皇後和太子捎帶了什麽東西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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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定姚欲哭無淚,她們這一家子可是逃不過去了!
霍五爺明顯耐心用盡,冷冷瞥了王氏一眼:“明惠長郡主,不妨實話告訴你。太子被圈禁,不僅因為他有縱火的嫌疑,更是因着在東宮搜出了一套簇新的登基龍袍!”
“朝冠、端罩、補服、腰封一應俱全,想必你作為皇親國戚也心裏明白,太子尚未被褫奪封號貶為庶人,只因為這套東西中,少了一個傳國玉玺!”
王氏聽在耳裏,只覺得五雷轟頂。
難道,沈皇後交給她的,根本不是書信,而是要人命的誅心之物?!
霍老祖宗勃然大怒,一拐杖重重打在了王氏身上:“我看重你是皇家兒媳婦,偏生沒想到你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們永定侯府簡直就要被你給害死了!這叫我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便是下了十八層地獄尖刀活剮,也是沒有臉面去見老侯爺!你說清楚,你到底有沒有行那作孽之事?!”
王氏搖搖頭,失魂落魄跌坐在地。
“沈皇後身邊的人确實有來找過媳婦,只給了一個不起眼的梳妝盒。說是太子在宮中勢單力薄,便給太子的外族叔寫一封書信遞出去。這等事情,雖說沒違了宮裏的規矩,但是在那個非常時候,媳婦本也想不摻合進去。卻不想,與宮中姑姑說話的時候,大姑娘卻藏在內屋,被她聽了去。她口口聲聲稱自個兒已是太子殿下的人,便一力攬下了這個事情。回府之後,更是算計好了以保全侯府的名聲為由,順利出了城……”
妫氏聽到這裏,忍不住高聲尖叫道:“你個王氏也是太糊塗了!宮中那吃人的地方,有幾個不是陰險惡毒的心腸?!如今沈皇後拿了我們侯府作伐子,只怕……只怕……”
只怕什麽,她也不敢說下去。
周圍的老爺和奶奶們再鎮定,都忍不住身子一顫。
霍五爺皺眉:“為今之計,也只能将大姑娘追回來。我們再且想辦法,直接面見聖上,将個中原委一一說清楚,只盼皇帝憐憫,從輕發落。”
王氏猛地擡起頭,一把抓住了霍修開哭嚷道:“五叔,你聽我說,太子一定是被誣陷的!我從小看這他長大,他斷然不會作出這等事情。我們找到了大姑娘,把那東西偷偷處理掉便是了,何苦還要害得太子身敗名裂!便宜了那些為虎作伥之人,我們侯府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王氏這話一說,在座的人齊齊變了臉色。霍老祖宗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好你個毒舌娼婦!是不是我們侯府不幫你保住太子,便是奸邪之輩禍國殃民之首?這等‘榮耀’我永定侯府萬萬是擔當不起。待尋回了大姑娘,立刻上報皇室,至于太子是不是受了誣陷,那自有皇帝判斷,于我們永定侯府沒有一絲一毫的幹系!”
霍定姚聞言,心中大定。她相信只要找到了霍元姬,把東西交了出去,他們家還是會有一線生機的。
霍五回頭就吩咐候在外面的人手悄悄前去追趕。城門早已封,還是侯府的人拿了邢府的令牌,裝成日常的傳令兵,這才順便出的城。
依照沈皇後的交代,霍元姬應一路朝北經過通州和大興,最後才抵達雍州的大名府。
可當初她死活要去的霍家別院,卻是處于盛京南面的句餘鎮。
侯府的人一下失了方向,追了整整兩天兩夜,竟然沒瞧見霍元姬的蹤跡。無奈之下,只得兵分兩路,派一人折返,另外的兩人繼續朝北追趕,一人卻是向南而去。
侯府接到消息已經是五天之後。
回來的人詳細告知了霍元姬最後的蹤跡。說是一開始大姑娘在出了侯府大門之後,也沒有去哪兒停留,便是一路趕着出了城南門。第二天晚上到了盛京清河鎮的一家客棧歇息,那客棧老板還記得大姑娘的形容,說是神情冰冷一聲不吭,瞧着不好親近,旁邊的婆子也是嫌棄這裏肮髒那樣菜式不夠精致,末了還要将談好的費用克扣二三,差點讓掌櫃的将來人掃地出門。
可是怪就怪在這裏,清河鎮若要再往北,便只有兩條路可選擇。一是走水路北上到奉化城,二是翻越野熊山。掌櫃的搖頭說了,如今正是隆冬,山上積雪深厚,早在十一月末這道路都封了,莫說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便是獵人和商旅也無法上山。剩下的只有走水路一條,可這一路人卻很奇怪,說是要北上,偏偏又問了西去的路。
那車駕轉了頭,瞧着真是往山西直奔而去了,但是不是只在這清河鎮別處繞了一個圈子又北上了,這掌櫃的也說不清。再問擺渡的船家,來來往往人太多,又有做長途生意未折返的船只,更是再也查不清楚。
這線索便生生斷在了這裏。
幾房老爺和奶奶都驚疑不定,霍元姬在半路上失蹤,是她自個兒有了主意,還是先一步被皇宮的人捉了去?若是被宮中的人抓了,只怕他們侯府早就被皇帝抄了個底朝天。
可如果是霍元姬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按照原先皇後的交代到雍州找到沈大将軍,又會去找誰?
還是說她在半路上發現有人跟蹤自己,為了混淆視聽,便故意改變了方向,借以甩掉朝廷的爪牙?
還是說她自己忍耐不住,打開了那個有火漆的盒子,被裏面的玉玺吓得失了主意,幹脆把東西丢到荒山野嶺之中去了?
霍定姚覺得腦殼子都想疼了,心中再怎麽怨憤這個大姐,也只能默默盼望她此刻足夠聰明,千萬不要被禁軍逮住交了老底。霍定姚又不合時宜地想起,前世霍元姬因為外嫁,躲過了這些災禍,這次又因着帶盒落跑,若侯府真被抄家,她也能在外面逍遙自在。
霍定姚深深懷疑,其實她這個大姐才是真正被老天眷顧之人吧?!
不管怎樣,霍元姬的失蹤導致了局面逆轉直下。
侯府五位老爺幾次聚在一起商量,也沒得出個有用的章法。
這個時候即不可能說主動去承認此事,又要想着如果事發,這後果侯府如何能承擔得起?幾位老爺一言不合,便摔門對罵,奶奶們也聚在屋子裏憂心忡忡,膽子小的如林氏一天得哭上兩三回,其餘不知情的姨娘見主子們都人心惶惶,跟着又開始打聽消息變着花樣的鬧騰,甚至有人開始偷偷越府又被捉了回來,老夫人聽了這樣那樣的不省心的消息,怒極攻心,昏迷了好幾次,醒來後又開始罵王氏。
整個侯府簡直鬧得個烏煙瘴氣。
好在随着侯府的老爺歸來,那些圍府的兵勇似乎得了上面的命令,漸漸放松了探查。除了主子們不允許随意出入,下人們倒是可以開始外出辦事,只不過都要嚴格搜身一番。裏面有趁機渾水摸魚的,不知道又克扣走了多少銀兩,下面管事的張全和嬷嬷哭訴了好幾回,氣得邢氏也橫眉豎眼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