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出洞
英王府的婆子進來時,也帶了些救急的藥丸和幹淨的衣裳和白布,這些東西老祖宗吩咐給了體弱的林氏留下一些之外,幾乎大半都留給了三姑娘。對方在高燒了兩天兩夜之後,退溫了下來。又連續服用了幾副好藥,人也不再昏昏沉沉,似乎有了清醒的跡象,終于在兩天前的半夜蘇醒了過來。
這下牢房裏可真是熱鬧開來了。三姑娘摸着額頭上厚厚的繃帶,那眼淚唰一下就掉了下來,妫氏安慰了半天,她也只是哭着道:“母親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如今女兒已經破了相,稍微正經一點的人家哪裏還有瞧得上女兒的。不如,就讓女兒自生自滅罷了。”
她哭得凄厲,妫氏被她這樣一鬧,心地又是恨又是急:“往日裏叫你提防着三房那個死丫頭,偏偏你不聽,還說你五妹妹文靜又害羞。我卻偏偏覺得這樣的人最可恨,盡是個綿裏藏針的黑心子。”
霍榮菡睜大了眼:“這關五妹妹什麽事?明明就是……”她咬住了唇,頗為不甘地瞅了對面的王氏一眼。她是小輩,怎麽能去說嘴長輩的過失呢!
周姨娘在一旁連忙道:“姑娘你可千萬別被豬油蒙了心,明明是五姑娘故意絆倒了你,才讓你頂了禍事。我和鄭姨娘都親眼瞧見了。”
霍榮菡聞言,眼裏像要噴出了怒火,對着霍有纖那邊罵道:“真的是你?!想不到五妹妹你還是記恨着那件事情,我知道你與宮中太子殿下親近,可是長輩有意将我們府裏的姑娘說與太子做妾,那也是長輩到意思,何況這事情最終也沒定下來,到底是誰我也不清楚。你何苦總是為難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惡毒心腸,太子知道後,也不會看上你的!”
妫氏吓了一跳,慌慌張張朝大房這邊看來。又連忙拉住她,訓斥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胡話?!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不知道打哪裏聽來的渾話!”
霍榮菡回頭,怒道:“我不小心聽見的。事到如今,母親你就別哄騙我了。太子身份再尊貴又怎樣,我還不稀罕給人當妾呢!”
霍定姚心頭一跳,忍不住望向裏面。不是吧,原來四房的也打算将女兒送進東宮?是了,這也是大家族裏常有的做法。也許除了二房的金姨娘為她二姐姐霍莊蓮在積極奔走之外,莫非連三房和四房的也盯上了這條道?
可惜角落的牢房裏沒什麽動靜,仿佛沒聽見四房的話一樣。
霍定姚甩甩頭,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當初即便是霍元姬可以入宮,按照規矩,侯府也不可能再送一個嫡女陪嫁,最多添一個庶女。年歲上也不可能太小,說來最适合的确實只有二姑娘霍莊蓮,四姑娘霍語桐也有可能。不過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意思呢,太子被圈禁了起來,她們被關在大牢前途未蔔,還不如祈禱一下皇帝手下留情呢。
她想着,忍不住看向大門監守處,那麽多天過去了,英王府怎麽還沒派人來呢?
那邊霍榮菡還在哭鬧,她聲量不大,但是細細尖尖的,如同半夜的鬼哭一般惹人心煩。妫氏自然不會罵她,幾個姨娘又不敢吭聲。
霍定姚聞言忍不住扶額。昨晚霍老祖宗又發了一次病,折騰了大半宿,直到清晨小天窗裏透露出些微的光亮,她們這邊的人才有空休息一下。這會兒剛填飽了幾分肚子,又要忍受這些有的沒的的吵鬧,她脾氣也不好,簡直覺得忍無可忍了。
她翻身坐了起來,沒好氣道:“三姐姐就不要胡亂怨恨旁人了。你那點傷英王府來人的時候已經讓大夫瞧過了,不過是些皮外傷而已,按照大夫說的及時換藥便可。我早就提醒過四伯娘,要用幹淨的水和布帶給你綁上,每過幾個時辰換洗一次。可惜四伯娘不聽,若往後若留下了疤,那也怪不得旁人!”
妫氏和霍榮菡都愣住了。特別是霍榮菡,一臉不可置信地望向了自己的母親。妫氏老臉一紅,不服氣說了幾句:“姚丫頭你說得倒是輕巧,才進牢裏的時候哪裏來什麽幹淨的東西?再說後來,我不也聽了老祖宗的話,用了這些幹幹淨淨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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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定姚撇撇嘴。那大夫來的時候明明說如果一開始就仔細點,霍榮菡的額頭根本不會留疤。可惜,是中途才更換的,不過也總比沒有換的好,否則說不定會潰爛成一大片。
霍榮菡聽了妫氏的話,眼圈就紅了。霍定姚瞧她可憐,忍不住安慰道:“大夫也說了,只會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不仔細瞧根本就瞧不見。而且這位置又是在右邊不起眼的地方,用頭發或者點翠擋一擋也是行的。再退一步,等好全了,擦點脂粉也幾乎能掩蓋了去。三姐姐還是放寬心好生将養。你瞧瞧五姐姐,不也是傷到了胳膊,一直躺着靜養呢!”
霍榮菡擡頭,咬牙切齒道:“傷不在你臉上,你當然覺得無所謂了!那丫頭受傷難道也要怪我嗎?是怪我怎麽沒能夠将她身上的傷一并受了?哈,老天爺真是有眼,什麽人種的惡果,就應該什麽人來嘗苦果。”
她說後半句的時候,提高了聲量,明顯是朝角落那邊去的。
霍定姚心下無奈,幹脆也撒手不管。她也不是沒事情做,為什麽要自己給自己添堵?她還煩着上次琢磨背後黑手的事情呢,想來想去,還是沒個頭緒。偏偏外面是個什麽情況,也打聽不到只字片言。
正在這個時候,牢房監守的方向傳來的沉重的開門聲,似乎有什麽人進來了。又聽得那牢頭的聲音傳來:“來瞧霍家的?進去吧,給你一刻鐘時間,不得耽誤。”
衆人都一驚,繼而大喜。霍榮菡總算停止了抽泣,也跟着妫氏看向了牢門來路的方向,連霍定姚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大家不約而同浮現出一個想法,英王府終于再派人來了!
來人也是一個穿紅戴綠的婆子,頭上插着銀簪子,手上還戴了明晃晃玉镯子,配合她豐滿的身材,竟然顯得有幾分富态。
可這并不是上次英王府派來的那個黃瘦臉。
霍定姚十分疑惑,難不成,是英王府換了一個人來傳信?可是這種事情,不應該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嗎,這是怎麽回事?
這婆子一進來,卻根本不瞧霍定姚她們,一路飛奔至最裏面,雙膝跪下,哭道:“三奶奶,老奴來遲了。您在裏面,可是受苦了啊!這讓王爺知道了,不知道該有多心疼。”
邢氏和霍定姚面面相觑,彼此眼裏都充滿了疑惑。王爺?哪個王爺?霍定姚突然一驚,撲到栅欄上朝裏面看了過去,這婆子說的王爺,該不會是……
果然,一直不吭聲的王氏此時也一臉激動,将手伸了出來,抓住那婆子急切道:“我兄長他可還好?桂康王府現在怎樣了?你,你又是怎麽能進得來的?”
那婆子抹了一把眼淚,搖搖頭:“不大好。自從王爺被大理寺帶走後,王府裏面便亂了。您也知道,王妃本就不是世家出身,除了能理一下後宅,同那些姨娘們鬥鬥手腕,其餘的事情她哪裏知道得清楚?她本就是個不堪大用的,一聽王爺被抓,頓時就昏了過去,一直卧病在床,反倒是讓青姨娘趁機把持了大權。好在王妃倒下之前,聽了老奴幾句勸說,倒是把世子和二公子提前送走了。我也便是那個時候出的府,剛躲了三天,便聽見街上的有消息說皇帝降了旨,将桂康王府和永定侯府的人都抓了起來下了大獄,旁的還有幾家也遭了罪,具體是什麽,我也沒去仔細打聽,急急忙忙将兩位公子送出了城,吩咐孟朗将将人護送走。”
王氏聽到這裏,不由得大急,罵道:“你這個老奴怎麽這麽糊塗!孟朗将雖然是王妃的親哥哥,可我那兩個侄兒身邊怎麽能少了王府裏的人呢?萬一孟家生了什麽糊塗心思,把這兩個孩子捉起來,到時候邀功請賞怎麽辦?這後果你擔待得起嗎!”
這婆子一滞,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快,又連忙堆滿了笑容道:“雖然我沒有跟在公子身邊,卻派了谷嬷嬷和鄧嬷嬷跟着,她們倆您也是知道的,都是公子爺的奶娘,也是王府的家生子,對王府可是忠心得很的。”
她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再說了,若是連我也走了,王爺和三奶奶您又怎麽辦?咱們王府的事情又怎麽辦?”
王氏一愣,臉紅了一下。她低頭擦了眼淚,欣慰地點點頭:“是我錯怪了你,原先我總以為你只會是個慣常争表現的,沒想到在關鍵時候,你竟然還能不顧自己的安危,硬是留在了盛京。還想方設法進到了這種地方來。王爺總說我心眼小,容不得旁人,如今看來,卻是我眼皮子淺了。”
“三奶奶何必這樣自責?老奴以往也是得了王爺親厚,才多嘴說了幾句。若這樣便惹了郡主和王爺産生了嫌隙,倒是我顧婆子的不是了。”
王氏擺擺手,沒耐心聽她這些話,“這些就不要再說了。那王府後來又怎麽樣了?可是被……被皇帝抄了家?”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十分艱難。
顧婆子一愣,帶了十二分的詫異:“三奶奶怎麽會這樣想?皇帝并沒有下這樣意思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