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元春護駕身先死

卻說自從雪雁受傷之後,奉樵縣主的愛女之心就表現的越發的明顯了。不僅僅免了晨昏定省,有時候還親自過去照看。衣着飲食無不親自上手,連向來被捧在手心裏的宋媛都靠後了。

可是,偏偏雪雁就是不領情,倒不是厭棄,而是這一番折騰下來,雪雁也是着實怕東窗事發遭了罪。

府裏上下只當是這位大小姐毀了容貌,心情不好,倒也沒落多少閑話。

可是偏偏有人看出來端倪。

這一日,宋璟宥剛從外頭回來,就帶了一盒雪脂過來看望雪雁。

雪雁還是不怎麽适應這一切的身份變換,還有宋家人突如其來的禮遇和溫柔,總覺得很是不安。可能是她占用了雪雁的身體,享受着有些心虛些吧。

宋璟宥見雪雁心不在焉,道:“靜妹妹,這幾日可好些了?”

雪雁勉強道:“該好的已經好了,煩勞哥哥挂心。”

宋璟宥将雪脂遞了過來,笑道:“這東西是個稀罕物,對你的傷處有好處,今日特地給你帶過來。”

雪雁心想,府裏的東西皆有定例。哪怕是奉樵縣主這幾日偏疼着她,送來的東西也是經過了庫房總管和理事婆子的冊子的,再怎麽也不至于宋璟宥這樣拿了過來的,着實奇怪。

雪雁接過雪脂,故意道:“好精致的盒子,怕是咱們家也沒有的。”

宋璟宥道:“江府雖不比咱們家帶點皇親,到底也是累世的功勳,自然不差的。”

果然如此,這樣急着送藥還是嫌棄自己樣貌醜陋吧!

但凡是生病的人,總是會想的極端些。尤其是雪雁如今陷在自己做的牢籠裏,步履艱難,心思敏感也更勝平常。

“江兄已經跟家裏提親了。”宋璟宥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帶過。

雪雁初聞并沒反應過來,腦袋裏翁的一響,猝地站了起來,不确定地看着宋璟宥。只看得他油然而生一種不安。

Advertisement

宋璟宥強裝鎮定,突然笑道:“那日那麽多人救火,偏偏你要跑進去,又偏偏你被燙傷了。這難道真的是這麽巧嗎?若是擱了別的姑娘早就整日裏哭個沒完沒了,偏巧你又只是安安靜靜地不言不語。母親愛女心切看不出來,你也只當我是瞎子嗎?”

雪雁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宋璟宥這張自以為是的臉,竟然厭惡不起來。

不對,他不是在威脅自己。

“世間本無雙全法,如今困境已過,我便是做了手腳也付出了代價。”雪雁仿若自言自語,繼續又道:“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必然要走下去。不關你事,也不用別人來可憐我。”

宋璟宥以懷疑雪雁是為了江淵才設計毀容的,便有心試探,說了那番話。沒想到,竟反而逼得她說出這等意思。

宋璟宥心想,若是江淵知道是自己弄巧成拙,鐵定要翻臉的,便忙道:“我是你哥哥,怎麽會害你?母親疼愛你,更何況我這個做哥哥的?何況江淵為人甚好,得知你的身份,便要過來求親的,奈有礙于那件事。今番,不是皆大歡喜了嗎?”

雪雁做侍女的時候尚且覺得自己配不上江淵,現在雖然是一府小姐,但是已經毀了容貌,更是妄自菲薄,便道:“我配不上他。”

宋璟宥還欲再說,只聽奉樵縣主扶着丫頭又過來了,滿口喜道:“靜丫頭,天大的喜事。”

有宋璟宥這個說客在前,雪雁心裏已經有了準備。

奉樵縣主便拉着雪雁笑道:“老爺剛剛給你看了門親事,是江家的。我便做主說先定了,別的過幾年再說也不遲。”

雪雁心中暗嘆江淵為人行事,不覺更覺五內煩躁混亂。此時,見奉樵縣主如此張羅着,便又有些嘲笑,這麽迫不及待地把我嫁出去,也是疼惜嗎?

奉樵縣主并不理論,心裏想的卻是:這雪雁的容貌毀了,往後如何嫁人?這江家也是世家故舊,既然來提親,便先應了。好歹這丫頭有了歸宿就罷了。

雪雁縱是稱心如意,這會子卻也高興不起來,只道:“多謝母親。”

滿屋子正說着,黛玉也被一大幫子婆子丫頭簇擁着過來了。

黛玉此番,原是為這迎春的事情過來跟雪雁商量,誰知道竟聽說雪雁定了人家,又是歡喜,有時舍不得。

黛玉見過禮,這才坐在雪雁的旁邊悄聲道:“你瞧瞧,這不就是那日所說的後福吧?”

雪雁好歹有了些精神,便也與黛玉推搡着說笑了一會。黛玉遂趁着沒人注意,便說方才迎春遣的人回話,說大老爺這幾日有動靜,怕是要談婚事了。

雪雁料着這件事也該發作了,便暗地說,“屋子裏人多嘴雜,晚些時候再說罷。”

黛玉點頭,擡頭見宋璟宥正瞧着自己,便低下了頭。

半晌,外面突然有婆子進來傳話,說是宮裏出事了。

奉樵縣主忙起身問道:“怎麽了?快叫外頭傳話的進來說話。”

不一會兒,果然有小厮從外面趕了過來,答道:“宮裏的一位老太妃薨了,請府裏有品級的入宮吊唁呢。”

這奉樵縣主的身份诰命自不必說,黛玉卻因為宋璟宥的官職,也是個六品敕命夫人,遂也按品着裝,跟着一同入宮不提。

這一鬧騰,雖然說雪雁的婚事辦不了了,卻是解了迎春那邊的燃眉之急。黛玉和雪雁暗暗松了一口氣,晚間便遣人過去跟迎春傳了話。

卻說宮裏的貴太妃突然薨了,皇上将諸事交予皇貴妃和睿貴妃打理,并下令國祭三年,皇親國戚皆不許慶典婚事。

故,今年的年關也不似往年熱鬧。

年初祭祖,淇徵道:“往年都是皇貴妃陪朕去,今年賢德妃有了身子,正好跟朕一起去祈福納祥,正好也讓皇貴妃歇歇。”

元春受寵若驚,這祭祖祈福可不是人人都去得的,非得是皇後或者皇貴妃才行。

皇上這是在暗示什麽嗎?誰不知道皇後的寶座空着呢,個個都垂涎三尺。

底下嫔妃都暗暗非議,皇上這幾日對她寵眷頗濃眼看着都要寵到天上去了,莫不是要立她為後?

偏只有皇貴妃面上看着倒是平靜如水。

元春只道是自己寵眷日濃,忙忙謝恩回去收拾東西,準備三日之後的啓程。

寶釵自上次禁足,心裏更加明白誰都靠不住這個道理。

當日,自己被算計,元春也沒幫她,不過是做了個順水人□□後諸葛。

此番,元春祈福不知到底是不是個好兆頭,但是自己也須要抓住機會才是。這一早就起來,給元春請安。

元春此時自恃是盛極一時,說話言語也帶了幾分氣焰,“寶妹妹快請起吧。等來日本宮誕下龍子,必能給你個嫔位,你就安心下去吧。”

寶釵一肚子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元春打發了,怎麽甘心。

這一番出了鳳藻宮,便倚在禦花園東邊的橋上,倚着欄杆上發起呆來。

立春時節,仍舊是寒風蕭瑟。

寶釵看着遠處的垂絲海棠在寒風裏開得嬌弱明豔。心裏突然松快不少,便支開了莺兒,自己四處逛了起來。

想起往日裏和姊妹們在賈府園子裏吟詩念字,賞花品茶,何等的消遣快意,竟像做夢似的。

如今自己雖是入了宮,卻是日日如同待在冷宮一般,見不到皇上,也得不到引薦,哥哥送進來的銀子都快花完了,也沒見什麽動靜。元春原來也說得好好的,如今一得了勢,也忘了當初的承諾。

突然,寶釵見肩頭停了一只七彩金邊的大蝴蝶,不由得驚嘆道“這時節,哪來的蝴蝶?”

寶釵內心的純情爛漫一起,遂拿着手中的杏色金邊宮扇追着竟到了橋頭東邊的含香圃,滿眼的繁華竟皆是稀奇奇罕的,紅雲似得玉蕊海棠,藍煙般海玉蘭花,地上放着的,空中懸着的,花海一般。

“怪不得會有蝴蝶,原是這邊竟有這樣的好地方?”寶釵随手拾起地上的半朵薔薇,不由自主地輕輕地放在花盆裏,會心一笑。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男聲由遠及近漸漸清晰起來,倒把寶釵吓了一跳。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寶釵見竟是皇上,連忙颔首低眉地行跪拜之禮。

淇徵遠遠便看到有個女子在追蝴蝶,那樣天真恬然的畫面,倒讓他有些傾心。見竟然是薛寶釵,便想起當日睿妃摔倒之事到底是自己委屈了她,又記起當日殿選的舊情,總歸跟了過來。

見美人瑩然之态,翩然如芙蓉拂風,娴然寧靜,只覺心都醉了。

寶釵的臉上因剛剛跑過暈出一朵朵紅雲,現下低眉順眼,更添了幾許天然風韻。

淇徵心下一動,便扶起了寶釵。四目相對時,曉風伴月,正是相看兩不厭。

三日後啓程皇陵,皇貴妃率衆妃嫔皆去送行,衆人皆贊嘆皇貴妃有容人之雅量,實乃內宮之大幸。

時值立春,起駕回宮,阖宮無不期待,但是沒有人想到,随行而至的還有阖宮的哀痛以及一份追封的旨意。短短一兩日間風雲突變,不光是內廷之中的一番變化,連朝堂之上也是風起雲湧,疾風驟雨即将襲來。

皇上祭祖遇刺,元春救駕,一屍三命,瞬間人心惶惶,一言一行皆小心翼翼。

此時的賈府已然是人心盡失,六親皆喪。阖府從上到下都籠罩着一種氣數将盡的味道,而對這種味道的曾有預見的林如海卻在書房狠狠地訓斥着身邊小厮。

“那邊盯着的人怎麽說?”林如海漫不經心的問道,不由地有些擔心黛玉。

鄭寶兒聽林如海問,這才敢回話,“十幾個太醫出出進進的一上午了,怕是府裏的老太太不好了。”

林如海突然頓了一下,手裏的案卷停在半空中,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忍,“宋府那邊怎麽說?”

鄭寶兒道:“小姐執意要去,姑爺便陪着過去了,這會怕是都到了。”

林如海微微皺眉,道:“廢物!小姐要去,跟着的的嬷嬷也不知道攔着點?”

鄭寶兒顫了一下,他從沒見林如海這般的生氣,忙倒地求饒。

“罷了,你剛剛說姑爺也跟去了?”林如海又問道。

鄭寶兒連聲道:“正是,不僅姑爺還有雪小姐也去了,那邊府裏還派了十幾個人跟着。”

鄭寶兒見林如海示意,忙退了下去,總算舒了一口氣。鄭寶兒不由地擡頭看了看天,怕是要變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第二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