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個游戲世界二

黑眼鏡男生聞言旋即不動聲色地微微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坐在地上的游珂緩了緩,站起來,忽然咧開嘴笑了,同時揚手把刀飛了過去。站在桌旁的席沫早有所覺,急忙側身躲開。

那刀咄得嵌進放置收音機的桌面上,游珂緊随其後,跳上去抽刀對着席沫一個橫劈。

後者反刀格開,卻見游珂又是一刀劈頭而下,用同樣的力度同樣的角度接連不斷地砍下來。

席沫斂眉一邊後退,一邊照舊拿刀悉數擋下,最後一次格擋時,她用足了力氣往右一別,瞅準機會擡腳朝對方踹過去。

游珂扭身躲開,卻沒有再繼續,右手不斷發抖,盯着席沫雙眼的眼神慢慢尋摸下去,在她脖子以下的地方來回飄了飄,垂眸不語,一路後退,靠在桌邊,直接擡手有些拘束般摸上桌角,顫抖地捏了捏。

劉海将她的眼遮住了,看不清楚神情。

席沫只注意到對方的唇角僵硬地翹着,而後弧度越來越大,越來越自然,像極了聽到愛人情話低眉羞澀又止不住得意笑容的少女,和剛才淩厲果斷的刀鋒截然不同。

然後,游珂近乎軟糯地叫了聲:“陛下。”

席沫心中一動,旋即皺眉,正要開口,就聽到有人吹了聲口哨。她扭過頭去,看向高個子的方向。

戴眼鏡的男生警告地看了高個子男生一眼,于是後者有些讪讪,緊接着又渾不在意地聳聳肩。

風刃陡然自左襲來,席沫朝右退去,游珂兩只手臂緊接着便撐在她兩耳邊。席沫用刀背往左耳邊纏着紗布的手臂一磕,那手臂禁不住抖動着劃開半掌。

游珂索性兩手撤力,整個人猛地貼上席沫身前,并迅速蹭了蹭,像是在感受什麽。

席沫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并很快占領整個臉面脖子,卻立刻擡腿屈膝,用力頂過去。

游珂渾身一頓,退後幾步,被桌邊撞了一下才停住,轉而趴在地上,本來蒼白的臉色已然成了慘白。她捂着肚子抽了幾口氣,笑容卻越來越大,好似心情無比愉悅。

白輝所在的角度清楚看到了游珂那一蹭以及席沫白裏透紅有些着惱的臉,心裏驀地生出些尴尬,眼神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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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個子男生和黑眼鏡男生只看到游珂向席沫撲去又被踢開,彼此對視一眼,均是不明所以。

席沫很快恢複了面無表情,重新看着對面的游珂,不動聲色地緊了緊捏着刀柄仍舊微微發顫的手,冷聲問道:“我們是什麽關系?”

游珂摩挲着桌邊,要站起的身體停了停,似乎是在思考怎麽回答。席沫的目光落在被她放在桌角的刀鋒上,餘光裏瞥見對方的手抖了抖,于是直接将目光移過去,發現不僅是手,游珂躬着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席沫幾乎認為是不是自己用的力氣太大了,但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排除了。因為游珂緩慢地擡起了頭,雙眼緊緊盯着自己,面上是燦爛得詭異的笑容。

她在興奮。

意識到這一點的席沫瞬間繃緊了身體,并稍稍旋轉了一下刀柄,以便使用時更加趁手。

然後,席沫看到對方體面而講究地站直了身體,咧開嘴,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緩緩開口,說了兩個字:“炮/友。”

室內有一瞬的絕對靜默,然後是高個子後知後覺經過壓低的:“草——”

游珂說完,黑沉沉的目光便盯着席沫的臉,企圖看清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後者忽然搖了搖頭,不知道什麽意思。

游珂瞬間一側眉頭頗為不滿地皺起,又很快放平,臉上的笑容不變,嘴唇動了動,還要開口,就被席沫打斷道:“你和我的刀是一樣的。”

她看着游珂放在手邊的刀,快速說道:“這兩把刀都有耗損,并且你的那把耗損更厲害。所以,刀應該是作為道具存在以供我們在通關過程中使用的。而你的刀鞘是在中途被丢棄的。我醒來後檢查過,刀槽裏有零星的腐肉塊,而你的不僅有腐肉,還有幹涸的血跡。”

她低下頭思考:“腐肉,怪物,耗損範圍大多在刀腹。第一關很可能是個充滿腐爛變異生物的世界,類似喪屍,并且玩家不止我們兩個人。”

游珂正認真梳理着自己的頭發,聞言一頓,微微眯起了雙眼。席沫繼續道:“你殺死過玩家。我活着不排除你打不過我。通關條件,通關條件是什麽?”

高個子男生旁邊的人摘下眼鏡輕輕吹了吹,摸了摸眼鏡腿,又仔細地戴好。

游珂的手終于停住了,擡頭看着席沫,眼睛亮得要發出光來,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刀,是你給我的。”

席沫一滞,游珂緊接着道:“我有兩個選擇。”

席沫很快反應過來,用刀擋住游珂的刀,用力推出去。游珂像瘋了一樣,舉着刀瞄準她的脖子,嘴裏不斷重複:“腦子。腦子。腦子。腦子。”

席沫接得越來越吃力,瞥到游珂右手不自然地抖動,于是順着接刀的動作旋了半圈,借力翻了一番倒過來,擡腿朝她的右臂踢過去。

游珂渾身一抖,右手順勢松了,被席沫踩住拿刀的左手,同時刀背橫在了脖頸。游珂起身掙紮了一下,被席沫朝右臂又是一腳。

右手瞬間沒了知覺,游珂安定下來,垂下眼,看起來文靜聽話。席沫喘息着說道:“沒有系統,道具也不是随機分配,而是可以自己拿到。你或者說我們會遇到危險,但你沒有武器。然後,我把我的刀給了你。”

游珂右臂條件反射瑟縮了一下,點點頭,然後擡眼,看着席沫的眼神分外清澈無辜:“手,折了。”

席沫不自覺松了手,游珂立刻躲到一邊坐起來,屈膝抱着,盯着自己的右手,先是甩了甩,然後委屈地撇了撇嘴。

席沫一時有些無措,伸過去手。游珂顫了一下,擡起頭看着她,然後把右手遞過去:“看。”

白輝問:“她……這是?”

高個子臉色有些微妙:“身手不錯,就是腦子……”

黑眼鏡男生看了他一眼,謹慎而适時地插嘴問道:“席沫,按照你剛才的話,也就是說在面對危險時,你有兩把刀,而她甚至沒有任何武器,或者說有,但是不夠有用。為什麽?”

白輝沒聽明白周楠的問題,席沫卻立刻道:“我收拾東西一式兩份。”

黑眼鏡男生不說話了。席沫給游珂把手重新包好。游珂很是欣喜地來回摩挲包好的紗布。

席沫想了想,問道:“你叫游珂?”

游珂的手頓了頓,小心地點點頭。

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席沫繼續問:“第一關的玩家有誰?”

游珂扳着指頭數:“陛下,游珂,何應科。”

高個子和黑眼鏡男生對視一眼,席沫重複了一下:“何應科?”

游珂手指從緩慢的摩挲變成摳弄,她低着頭,動作停住,微微笑起來:“何應科?他死了。”說着,她朝白輝和黑眼鏡以及高個子一一看過去,最後看着席沫,笑道:“何應科被我殺死了啊!”

席沫一下站直了身體,見面前的人慢條斯理地理着紗布作勢站起,開口道:“陛下,你的習慣是不是需要改一改?”

席沫不明白:“為什麽?”

“因為,”游珂歪歪腦袋,托着自己的下巴:“我不是雙胞胎啊!”

席沫想到了什麽,臉色一紅,然後止不住得越來越紅,于是迅速別開了臉。

游珂看着,臉慢慢地也跟着紅了。她開始饒有興趣地站起來,卻欲言又止,然後低下頭,暗暗蹭過去,伸出一只手,顫抖着,羞澀着,卻無比堅定地伸出。

席沫正扭過臉看門,覺得耳朵裏熱得冒煙,冷不防被人戳了一下胸,于是嗖得回頭,忽略對方含羞帶怯低頭乖巧的姿态,提起游珂衣領揪高重重丢在地上,拳腳相加。

其餘三人不忍直視,紛紛轉頭,白輝幹巴巴地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席沫很快松手起身,臉色已經恢複正常。游珂縮成一團,咳嗽聲與吸氣聲間歇在屋子裏響起。

過了一會兒,游珂終于扶着桌子站起,也不說話,只低下頭專注地看着收音機。

高個子男生環視四周,試圖打破尴尬:“我說呢,原來你們手裏的刀是第一關來的。結果到我們這一關就只有一個破收音機。”

游珂擡手摁下收音機的按鍵,歌曲的旋律停滞一瞬又繼續唱起來。

席沫只見游珂手不停地在上面摁了幾下,旁邊高個子男生正在随口抱怨:“還放着七八十年代的歌曲,這審美也真是……”

“咔噠,砰——”收音機被打開取出一樣東西,又迅速被朝一旁喋喋不休的所在扔去。

席沫來不及細看,提刀就上。

黑眼鏡男生只覺得伸出去的手一空,脫口道:“郝玢!”

白輝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一切不過轉眼之間。

高個子男生坐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收音機碎片。席沫擋在他前面,雙手持刀,面對游珂。

周楠急忙走過去把對方扶起來,順便向上推了推眼鏡框。郝玢這時才擡起頭剛要說話就被周楠低聲而不容反對地制止了:“閉嘴!”

郝玢通紅的眼睛瞪向游珂,聞言看了周楠一眼,忍了忍,最終低下頭,額頭青筋凸起。

白輝被吓了一跳,也看向游珂。

席沫微一思忖,卻是問道:“你手裏拿的什麽?”

周楠聞言,立刻看向游珂。後者手裏正捏着一張紙,聞言微微笑,很不以為意的樣子:“陛下,你要看嗎?”

席沫還未開口,就聽對方又自顧自接着問:“不要看嗎?”

似乎并不在意是否有人回答。

席沫遲疑着點了點頭:“我看。”

游珂連着臉上的笑容俱是一頓,然後笑着慢吞吞道:“哦。”

席沫雙眼不錯地看着,心中并未抱有任何希望。游珂往前走了一步,看樣子想要把紙遞過來。

席沫有一瞬的不确定,就看對方又停下了,回身把那張紙擱在桌子上,沖她招招手:“你過來。”

席沫低眉想了想,起步走過去。郝玢脫口“诶”了一聲,游珂立刻看了過去,眼神陰沉。

周楠捏着郝玢胳膊的手用了力氣,郝玢臉色徹底冷下來,對着看過去。

游珂嘴角要笑不笑地吊着,反而先移開目光,轉眼看着走近的席沫,又斂眉垂下了眼。

席沫拿到那張紙,看了一眼,轉而對臉色緊繃的周楠道:“是剛才的游戲規則。”并把紙擲了過去。

一連串的舉動有種友好的妥協和站隊意味。

一時,游珂和周楠都看着席沫,後者面無表情不動如山。

游珂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嘴角很有些自得地勾起,瞟向周楠他們。

郝玢擡手接過打開,白輝湊了過去。周楠沒動,又看了看游珂,眼神複雜,盯着郝玢手裏的紙抿了抿唇,才和郝玢白輝三人湊到一起。

看完之後,郝玢反複檢查了一遍,沒有其他發現。

這期間,席沫見游珂正低頭咬着自己的手指,下一刻忽然擡頭對上她的目光,笑了笑,接着轉身就走,到她正對的那扇門前,豁然拉開了門,又回頭笑着問:“陛下要和我一起走嗎?”

周楠一下擡頭盯緊席沫,其餘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接着,那扇開着的門忽然消散了,游珂面前變成了一堵牆。她嘆了口氣,又走到對面的一扇門。郝玢往前半步被周楠拉住,于是大聲問道:“你在幹什麽?”

周楠臉色也不好看,不着痕跡地瞥了眼席沫,見後者沒有動的意思,皺了下眉,強自鎮定道:“你繼續這樣下去,我們都不用走了。在這裏等死就行了。”

游珂擡起的手擱在半空,低聲快速重複着什麽,隐約可以聽到“死”,并且頻率很高。

席沫往前走去,游珂忽然回身舉刀一砍,眼神戒備,臉上的笑也收了,看起來冷漠沉靜得可怕。

白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和周楠同時後退一步,随後周楠又向前站回了原地。郝玢沒動,微微躬身,手攥起來,看了眼旁邊的周楠,卻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席沫接了一刀站定,游珂已經收刀,掃過其餘人,伸手輕輕打開那扇門,忽然笑了,眼睛彎彎的,看起來溫婉知禮。

席沫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見游珂轉身消失在一堵牆後,不及多想,聽到身後有人道:“你不跟着她嗎?”

席沫回身看着周楠,搖搖頭。周楠又道:“你這樣實在是個不怎麽明智的選擇。”

席沫頓了一頓:“我不記得她。”

郝玢冷笑了一聲:“紙上寫着你們是第一關的幸存者,你們的刀又一模一樣,她一醒就找你。你說你不記得了,我們怎麽知道你不是裝的?”

席沫也在思考,所以沒有回答。

周楠于是道:“她穿得是囚服,手腕腳腕明顯有帶過鎖鏈的痕跡。她是一個囚犯,還是重重型的那種。她的精神看起來很不正常,應該是在監獄裏呆久的緣故,也或者她本來就不正常。她殺過人,還不止一個。但是無論如何,你在她心目中和我們還是有些微的差別的。說個不太好聽的比喻,她看着我們就像看着手心裏的糖,而你是夾心的。不過就像你說的,我想她對你的這種特殊大概也緣于你的身手。”

周楠陡然停頓了一下,他想說從席沫對游珂的态度來看并非如此。席沫不記得有可能是假的,更大的可能是席沫和游珂合作演了這一出。作為第一關的通關玩家,她們說不定知道更多和通關條件有關的事情,而周楠他們很可能會像游珂殺死第一關玩家一樣被她們殺死。

至于席沫之所以說出游珂刀上的腐肉和血跡那個猜測,應該是為了提醒游珂,因為當時周楠也看到了。

但是周楠停頓了,因為他想起了游珂和席沫對打的畫面,在武力值明顯懸殊的情況下,他不能這樣說。

所以周楠停住了先前的話頭,轉而接下去道:“另外,你也看到,她的精神狀态極度不穩定。即便她肯說些什麽,也不一定保證可信。”

見席沫沒有表示,周楠轉身看向幾乎從介紹自己之後就一直沒有發言的人:“白輝是吧?介意我叫你白大哥嗎?從剛才到現在,白大哥幾乎只說了自己的名字,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叫我白輝就行。”白輝猶豫了一瞬,道:“我不知道你們誰可信,我只知道,我現在想要離開這裏。你說的……她精神不正常,确實不太能相信。現在也只剩下我們幾個了,最好還是能夠坦誠相待。”

周楠點點頭,看向席沫,後者沒有表示。

接着,他打開那張紙掃過一遍,道:“剛才游珂已經把兩個門用掉了。現在這個屋子裏還有三扇門剛才她打開門的時候,可以看到每個房間幾乎都是一樣的擺設,也許不同只有進去才能找到。并且,還不能保證有效。剛才收音機裏在放的那首歌說不定也是線索。但究竟是什麽,我們現在也沒有任何頭緒。”

他說到這裏,就不再說了。白輝擡起頭左右看了看,提出:“那,我們要不然先打開一扇門進去看看?”

席沫道:“種種跡象表明,我确實參加過第一輪游戲。但是我忘記了。我沒有說謊。”

說完,席沫率先打開一扇門。

周楠見狀迅速和郝玢一起跟上,白輝踩着門消失的前一秒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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