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0

羅曼對摟摟抱抱這種事向來興趣缺缺。有時候，他會對床伴們遷就一下，但他自己可從沒覺得這有什麽好享受的。然而他無法否認的是，他很喜歡盧克那顆卷毛小腦袋壓在自己胸口的感覺，喜歡在雲雨之後摟着他，喜歡盧克在睡夢中對自己擠擠蹭蹭。這小子還真是個熊抱狂魔。

“還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有百分之七十的生意是合法的？”盧克突然嘀咕着說。

羅曼嗯了一聲表示肯定，用手指梳過男孩的頭發。

“你可以做到百分百的。”

羅曼睜開眼。“什麽？”

盧克趴在羅曼胸膛上，雙臂交疊，下巴枕在上面，臉上流露出急切的表情，但卻猶猶豫豫地說：“你是個億萬富豪，這點損失對你來說不算大，不過是九牛一毫而已。”

羅曼大笑道：“沒有九牛一毫那麽誇張。”

盧克眉頭一蹙。“你一輩子也用不上那麽多錢。”

“多半是用不上吧，”羅曼退一步妥協。

“瞧？”盧克激動喊道，眉開眼笑地看着他，一對酒窩綻放到極致。

羅曼咽下一聲嘆息。“那又是為什麽，我應該放棄那百分之三十的進賬呢？”他幹巴巴地說。“我們這兒說的可是成百上千萬的錢。先別跟我說什麽這樣做是‘正道’，我從來不管什麽正道不正道，我也沒打算現在開始改邪歸正。”

“沒說——我這兒說的不是什麽走正道。我的意思說，走正道當然很重要，但這不是主要原因。”盧克沉默了一小會兒。“我知道我父親在你眼裏是個傻瓜，但他其實不傻。他很精明，狡詐又陰險，但他卻賠上了性命。”盧克咬着嘴唇，垂下視線，過了一會兒後，又擡眼直視羅曼。“每次你出門在外，只要你隔好長一段時間不給我打電話，我就心裏發毛。我不想再像那樣子了，不想活在恐懼中。”

羅曼盯着他，胸中蕩漾起一股暖流，最近一段時間裏，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已是再熟悉不過了。

“我沒那麽容易被幹掉，solnyshko，”他說道，第一次留意到這個昵稱裏沒有了丁點兒的嘲諷意味。這樣子，或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Solnyshko，很合适。太陽。他的小太陽。

盧克微弱地笑了笑，那笑意并未觸及雙眼。“我确信我父親當初也是這樣想的。算我求你了？”

羅曼習慣了跟危險人物打交道，許多人也會用“極度危險”來形容他。但是這個纖細的年輕人，長着一副天使般的臉蛋和溫柔的笑顏，金色的卷發配上懇切的眼神，這才是他遭遇過的最危險的存在。這張臉應該被列為違禁品。

羅曼收緊了環在盧克背上的雙臂，然後抱着他翻身俯在上方。他低頭輕輕吻了吻那對飽滿的櫻桃粉嘴唇，然後又吻了一下，然後又一下。剛剛的那場性愛已經令他的身體全然滿足，但他卻依然饑渴，而這饑渴無關性欲。他想要将這男孩身上的所有甜美盡數吞噬，令其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你這是答應了？”盧克喘着氣，貼着他的嘴唇說。

“我那是說可以有，”羅曼說着，用胳膊撐起上半身。情況很複雜。他當然能找到合法的替代項目來彌補一部分的收入損失，但從理性角度看，在現行業務運作完美的情況下，這樣做毫不現實。不過，他早就想到過，要想留住這男孩——保證他的安全——的話，這可能是他必須要去做的妥協之一。他已經評估過這一情況了。但沒必要讓盧克知道。沒必要讓盧克知道他在這件事情上有多主動迫切。“這種事情不是我說變就能變的。”

“我知道，”盧克說，眼裏盛着光芒。他摸了摸羅曼沒刮胡子的臉頰。“我差點以為你會一口拒絕呢。既然你都願意考慮，對我來說就意味着很多了。”

羅曼得意地一笑，嘀咕道：“可這對我來說又意味着什麽？給我一點惠特福德集團的股份怎麽樣？”

盧克半哀號半笑道：“真拿你沒轍！”

不，你才讓人沒轍，羅曼心裏想着，看着身下的盧克那大大的笑臉。你為什麽會跟我在一起，還允許我用這雙髒手碰你？

他沒有說出來。他本來也沒說過自己是好人。

羅曼什麽也沒說，而是翻身仰躺，心想盧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走上的是怎樣一條路？他這麽年輕，才二十三歲。這小子到底有沒有打心底裏意識到，這樣走下去是沒有退路的？因為羅曼永遠不會對他放手。

盧克又一次挨過來蹭他，用手指懶洋洋地撥弄他胸前的汗毛。“我能問你件事嗎？”他的語氣有點奇怪。“答應我別沖我大驚小怪的，”他補充一句，嘴唇貼着羅曼的上臂說的。

羅曼看着那顆長滿卷發的腦袋，輕笑一聲道：“你這麽說，我可不太放心。”

盧克小心翼翼地躲着他的視線。“你想不想今後什麽時候要孩子？”

“我倒是不反對，”羅曼打量着盧克，用不帶感情色彩的語氣回答道。說真的，自從過了三十歲，這件事就還真成了他的心病。母親不斷旁敲側擊地提抱孫子的事，而他也确實更想把家産留給自己的親骨肉。因為有一件事盧克沒說錯：羅曼的錢，他自己幾輩子都使不完。但也有其他問題需要考慮：孩子意味着巨大的責任，多一個孩子，就意味着多了一個把柄，有可能會被敵人們用來對付他。

“但這十有八九會帶出很多麻煩，不值得，”羅曼說。“不安全。”就目前而言。

“哦，”盧克說，垂下睫毛擋住眼裏的神情。

羅曼盯着他。“你不會是真的想跟我一起要孩子吧？”

盧克稍稍臉紅了一點，眼神堅定地看着他。“為什麽不能？你是希望我跟別的男人有孩子嗎？”

“就算是開玩笑，這話也不許說，”羅曼一邊說一邊把手按在盧克的脖子後面。“你是我的。”

盧克臉上浮現出一抹玩味但也不失愉悅的微笑。“唔，我看這話你今天才說第三遍而已。你可能還需要再多說幾遍。”男孩的笑容變得狡黠起來。“可能還需要在我身上撒泡尿什麽的。”

羅曼擒住盧克的下巴。“你以為我不會？”

“呃。那也……”盧克瞪着羅曼，臉紅透了。“別故意跑題。我們在說要寶寶的事——嗯，要一起來養，在今後的什麽時候。”他咬起了嘴唇。“你不想要嗎？如果你，嗯，你對我是認真的話？”

羅曼差點沖他微笑起來。盧克不是第一次像這樣小心翼翼地繞路，生怕正面問出他的感受了，好像他以為羅曼有感情缺陷，沒法跟人說起自己的感受一樣。真有趣。羅曼是個成年男人了，只要确認自己有那份感情，他是完全能夠爽快承認的。

“可我已經有一個寶寶了，”羅曼說着，用拇指碰了碰盧克的臉頰。

盧克沒憋住，笑聲從嘴邊溢出。“別傻了——我說的是真的小寶寶。”

“你說你不算是真的寶寶？”羅曼俯下身，輕咬一下盧克的耳垂。“我發誓，你在一個鐘頭前還喊我‘爸爸’來着。”

盧克一掌拍上他的胸膛。“我的天，我這兒可是很正經地在跟你談事情呢！”

“行。”羅曼用一邊用胳膊肘撐着上半身，一邊專注地審視對方。“你真的想要？想要跟我成個家？一起養小孩？”

盧克點了下頭，眼神有些不安，但也含着渴望。“今後的什麽時候。”

羅曼直直地看着他，不禁想象出一群長着酒窩的卷發小娃娃，想象自己在經歷漫長而緊張的商務旅行後，這群小家夥奔過來迎接自己。這樣一想，盧克的建議倒也不會讓人覺得沒意思。完全不會。

“這事兒我不能保證會在近期內發生，”羅曼說。“在它具備可行性之前，還有些事情要安排好。”還有敵人需要被解決掉。他心想，要搞一次大規模的漂白清洗的話，用“組建家庭”來當理由，倒是挺堂而皇之的。“可能要好幾年。”

盧克不敢置信地凝視着他，然後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他腦袋一紮，吻上羅曼，緊緊抱住他，傻笑得停不下來，“我愛你，愛你，愛你！”一邊吻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盧克突然僵住，紅着臉，尴尬地笑了笑。“你不用對我說這話。我只是想要你知道。”

“你這個傻瓜，”羅曼說，盧克随即流露出困惑的表情，還有點小傷心，那樣子可愛極了。小奶貓撓了人，爪子卻卡在人身上了。

“我也愛你，你這個傻小子，”羅曼粗聲粗氣地說。看到盧克睜大了雙眼，羅曼的嘴角擰出一抹笑意。“我倒是希望自己不愛你。都說愛情會讓一個男人暴露出最壞的一面。要是有人敢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我做得出來的事連我自己都快怕了。”他用指關節揉了揉盧克的臉蛋，直視着盧克那一眨不眨的雙眼，迎上那噙着水霧的目光。“你當初還有機會的時候，就該命令我離開你，小可愛。我不是什麽好人。配不上你這樣的人。”

盧克緩緩搖起了頭。“你只要對我好就行。我這麽想，會不會很糟糕？”

羅曼不禁笑了。“你問我可是問錯人了，親愛的。”

盧克還是眼都不眨地看着他。“你不介意我是個男的嗎？”他嘀咕着說，還咬起了嘴唇。“你以前還覺得跟一個男人組建家庭這種事不自然。別人會說閑話的。”

羅曼用拇指撫平盧克眉毛間的褶皺。“要是有誰對你——對我們——有意見，歡迎他們當面跟我提。”

盧克哈哈大笑。“好吧。但我很确定你家裏人是不會支持的。比如你母親吧，她多半還是……很傳統。”

羅曼嘴角一翹。“我是大孩子了，我母親支不支持對我來說又不是什麽生死攸關的事。不過等她抱上一窩孫子後，我很懷疑她還能不支持到哪兒去。再說，就她那軟綿綿的性格，還能吓唬得了誰？她不過是個絮絮叨叨、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而已，對漂亮的東西從來沒有抵抗力。”他歪嘴一笑，捏了捏盧克的臉蛋。“你們會處得很好的。”

盧克撅出下嘴唇，做了個怪相。“你在取笑我，”他不高興地咕哝，眼裏卻綻放着溫暖和快樂。他與羅曼臉貼着臉，發出滿足的嘆息，任由羅曼撫摸他卷發。

兩人就這麽惬意地什麽都不說，身體緊緊挨着彼此。

羅曼心知事情真要辦起來，可不像剛剛說出口那麽容易。有好些事情要安排。他會得罪不少人。但只要有盧克在懷裏，所有那些麻煩似乎也變得無足輕重。無關緊要。小事一樁。

羅曼想知道，這個心地溫柔善良、長着一堆明亮大眼睛的人兒，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成為他的歸屬，他的安全港灣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願意付出一切确保這個安全港灣的安全。

“你知道我現在想要什麽嗎？”盧克的臉上挂着一個快樂的小小微笑。“我想要換換口味，慢慢來一場黏黏糊糊、小清新風格的啪啪啪。”

“你知道一般人管這個叫‘做愛’吧？”羅曼一邊說，一邊跟盧克蹭了蹭鼻子。

“對，”盧克喃喃道，對着羅曼的嘴唇微笑。“我們做愛吧。”

“那我們就做，”羅曼一邊說，一邊吻着他那甜美的雙唇，貪婪而專橫地吻着。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誰也不能。

不信就試試。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