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懿雙(一)

又摔又跪的,第二天直接起都起不來了。

連着向許睿告了好幾日的假。

裴老夫人這幾日可沒少在她耳邊唠叨蔣爾岚,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竟也期盼着上朝去,圖個清淨。

“公子,可是起了?”阿辭在門口敲了敲門問道。

她應聲,阿辭托着官服帶着一個模樣乖巧的丫頭進來。那個丫頭手上拿着擦臉的水盆,低着頭。

阿辭把官服放到桌上,福了福身子道:“公子,這是我們宅新來的丫頭,裴老夫人親自選的,叫寧兒。”

那個寧兒把水盆放在架子上,然後低低的喚了一聲:“公子。”

她點了點頭。

許是阿辭已經同她說過規矩了,兩個人放完東西便都下去了。

她擦好臉,走到書桌旁,把那盒瓷瓶拿上,今日順便把這個東西還給蘇祁。

用完早膳到宮裏,本想尋個機會,未曾想蘇祁身邊一直有人,都沒有機會近身。

于是作罷,還是傍晚下朝的時候再給他吧。

走在路上,魏容正跟她叨叨這幾□□中的事。

“将軍部左将軍懷羽,前些日子剿山匪,據說手臂上被砍了一個大口子,回來受了不少封賞,你說,這跟刀口舔血過生活的有什麽不一樣?要我,我可不願意。”

想起什麽似的,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瓶子:“這是我上回從齊義楊那兒弄來的金瘡藥,好用的緊,你趕緊拿回去試試。”

她推了推道:“我有。”

魏容一臉堅持:“肯定比你的好用,趕緊收着,再不收着我每日下朝去你府裏給你上!”

魏容都這麽說了,她只能拿着。

下朝了早早在自己的馬車旁等着,這幾日出了太陽,連着心情都變好了。

她原本一直就等着蘇祁過來,所以見到他從甬道口子出來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蘇祁斜斜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向自己的馬車,她連忙走過去:“蘇大人!”

蘇祁站定,回身。

“這個……”她從袖子裏掏出瓷瓶遞過去。

蘇祁見了,眼神動了動,擡眼看向她。

“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她解釋到。

蘇祁停頓了一下,接過,輕輕的說了一句:“其實那支紫毫更貴。”

她:“……”

等到她尴尬的轉身離去,捏着那個瓷瓶仔細看了看,像是跟自己說似的:“看來還是喜歡毛筆些。”

她回府的時候,感覺府裏的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看到李嬷嬷出來,請她去前廳,便有些緊張了,每回去前廳,都沒什麽好事。

果然,進到前廳,就看到許多人坐着,但是看他們穿的衣服,都不算上好。

見她進來,都紛紛打量着她,其中一個穿着墨綠色緞地繡花百蝶裙的老婦人為甚。

他們見她進來,有些滿意的點點頭,雖然她也不懂,他們為什麽會以一種看女婿的眼神看着她。

女婿!!!

她有些僵硬的把眼睛移到在左側坐着的,帶着鬥笠的女子,咽了咽口水,看向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當做沒瞧見說到:“清越來了,快過來。”

簡直荒唐,她以為裴老夫人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走到右側坐下,剛好坐在那個墨綠色衣裳的老婦人對面,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害怕。

她有些尴尬的喝了一口茶水。

“這位是上黨來京都做生意的藍氏,藍夫人,那位是千金藍懿雙。”裴老夫人指着她們說到。

藍夫人像是很滿意的樣子,一個勁兒的朝她點頭。

“這個便是我兒清越,想必你們多少知道些。”

藍夫人連忙接着道:“知道知道,誰不知道當朝禦史丞裴大人,滿腹文采,風度翩翩。”

說完,裴老夫人看向藍懿雙:“如何,藍小姐可滿意?”

頭紗動了動,藍懿雙輕輕的點了點頭,她忍不住扶額,這下麻煩可大了,原本日子就不好過,如今還得加一個“夫人”。

藍夫人道:“現下滿意了,不如就把鬥笠摘下來,左右瞧個仔細。”

藍夫人說完,只聽見珠翠碰撞的聲音,她側過頭看去,一張臉模樣倒是周正,只是有些怯生生的,有些害羞,偷偷的看她。

送走了他們,她轉身有些生氣的同裴老夫人道:“娘,為何此事也不同我說一聲。”

“我之前不是同你說過了,你不是也沒說什麽,我才自作主張。再說了,那藍氏也是自己帶着女兒上門來的,我還能把他們趕出去不成。”

被裴老夫人這麽一嗆聲,她倒是說不出話來了。

一時氣結,轉身進了宅子。

在屋裏坐了許久,還真平複不了,将來要跟另外一個女子同屋同床,不僅白日裏得裝着,夜裏還得時刻提防着,這算什麽事啊!

想着上次被裴陌罰跪祠堂的事,覺得還是此事更重要些,于是便起身到北苑去,準備同裴老夫人說個清楚。

裴老夫人在用晚膳,見了她也沒有什麽旁的動作,只顧自己吃着。

她禀退了衆人:“娘,此事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不妥,我若是真娶了藍懿雙,就得日夜相對,這不是存心給自己找不自在嗎?萬一哪日不小心被發現了,可就完了!”

裴老夫人一聽,放下筷子:“此事我都思量好了,辟出西宅後頭的一個院子,讓她住那便好。”

“可我們成親了,便就是夫妻,若一直不同房,豈不惹人懷疑!”

“這就是我為何選藍懿雙的原因。”

“我派人私下打聽過了,藍懿雙雖是嫡出,但她親娘走的早,藍夫人也是後來才扶正的,所以藍懿雙肯定不會同藍夫人講同房之事,旁的人便更不會了,這原本也就是不光彩的事。”

“成親之後,給那藍懿雙灌點湯碗下去,再請個郎中,說是不能生育,再讓她搬到西宅後頭的院子裏,名正言順。”

裴老夫人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還能再說些什麽。

“全憑母親安排。”她從位子上站起身,只說了這一句。

其實裴老夫人的思量也不無道理,若她一直不成親,确實有些說不過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現下只能犧牲一個女子,來換裴府的安寧。

第二日一早,魏容就已經在裴府門口嚷嚷着:“清越,聽聞你要成親了!真的假的啊?”

這魏容是住在前廳的桌子下頭了嗎?怎麽她府裏頭的事,什麽都知道的這麽清楚!

“此事還未定,別出去瞎說!”她無奈的說到。

魏容一臉吃驚:“這麽說,便是有眉目了?”

接着又來了一句:“你當真要娶藍府小姐!”

“我不是方才了說了嗎,一切還未定,等到定了會同你說的,你別出去瞎說,到時候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她有些不耐煩道。

“哦呦,現在就為人家姑娘着想了,看來八成是真的了。”魏容一臉八卦的說到。

她搖了搖頭,說再多也無用,還是上朝去吧。

崔聞拿了奏疏過來,舉薦的奏疏已經交上去了,不日便會下诏,應該是崔聞無疑了。

“大人。”

她看着崔聞。

“這幾本奏疏都是關于幾位皇子封王的,許大人讓我拟好了給你過目。”

“封王?這是诏書?”她有些疑惑的問道。

“是。”

“诏書不是向來是執筆監拟的嗎?”

“不清楚,這回皇上親自吩咐許大人讓禦史臺拟了送過去。”

“那陸大人那邊可有說什麽?”

“未曾,但是……”崔聞猶豫了一會。

“聽聞上回陸長使的事之後,有人向皇上上了參陸大人的折子,說陸大人在背後其實憤憤不平,頗有不敬之心。”

她默默嘆了一口氣,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人陷害,陸大人明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後宮出了事,怎麽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引火燒身的舉動。

這折子,想必是他底下的人遞上去的。

把崔聞拿着的诏書翻開,第一個便是二皇子趙則深封號錦,三皇子趙則白封號陵,七皇子趙則宇封號盛。

最後一份,八皇子趙則亦封號頤!

錦王和陵王本就是到了年紀,也有一定的政績,還有皇兄,是嫡子,這幾年做的那些确實辛苦,封王開府,理所應當。

可為何八皇子趙則亦也有封號,明明私鹽那事之後,父皇就不斷敲打八弟。

她原以為,父皇要對賢昭儀動手,未曾想,現下竟封了趙則亦為王爺,越過了前頭的三位皇兄。

這可算的上莫大的殊榮了,可最近,趙則亦也未曾做過什麽別的舉動,真的是奇怪。

拿着诏書找許睿,許睿恰巧去了墨陽宮,奈何她真的極想知道,便在墨陽宮門口等着許睿下學。

先是看到皇兄出來,拿着诏書行了個禮:“七殿下。”

趙則宇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诏書:“裴大人這是要找許太傅?”

“正是。”

“太傅在裏頭,裴大人進去吧。”

趙則宇說完便想擡腳走了,未曾想聽到身後裴清越一句:“恭賀盛王殿下。”

落日的餘晖撒在他們身上,像是鋪了一層金粉,趙則宇回身,便瞧見裴清越深深的彎着腰,頭頂上的用金絲修繕的玉簪泛着光。

他竟有一瞬間感受到了她的情真意切,一種不知從何而來,毫無原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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