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終于圓滿

寒雨樓內,千餘只紙鶴于空中翩翩起舞,每一只周身散發着金色流光。

葉少漓緩緩睜開沉睡的雙眼,一只紙鶴輕盈地停留在他幹涸的唇邊,兩翼撲棱着他的肌膚,輕柔缱绻。

“阿郎。”葉少漓翕動着唇,聲音暗啞。

無數只紙鶴聚集起來,光芒閃耀,葉少漓兩手扶着冰棺兩側,艱難地坐起身,兩袖輕拂,所有結界消弭。

葉少漓唇邊的紙鶴發出細微之聲,葉少漓屏息凝視着它,只聽得見一句:“少漓,這是我折的第九百九十九只紙鶴了,你何時能出來與我相見?”

葉少漓伸出一只手,攤開掌心,那只紙鶴便散了開來,上邊歪歪扭扭地寫着字。

“我娘說,只要我疊完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紙鶴,上天就能許我一個承諾,可我算了算,一天一只紙鶴,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得疊二十七年,待我疊到那天,已經韶華不再,容顏已改,你還會愛我嗎?”

葉少漓沉吟片刻,還未回應,那紙鶴便化作星星點點之光,逐漸隐去,葉少漓伸出的手凝滞在空中,想去抓住,卻只能眼睜睜地看它化作虛無。

另一只紙鶴赫然出現在他的掌心,攤開一看,郎郁塵的字跡立現。

“今日,我去了萬法大會,各種高低錯雜的法器與珍寶看的我眼花缭亂,本想着給你買點什麽,可最終卻被各路牛鬼蛇神追着跑,他們看上了我的龍骨扇,又心悅于我的炎陽石,還欲奪走我心愛的小漓,這些可都是你贈予我的,我豈能讓他們奪了去?于是乎我就跑啊跑,臨了啥也沒買着,還摔了個狗啃泥……嘤嘤嘤……”

葉少漓蒼白的臉上洋溢着笑容,眼眶濕紅。

一只紙鶴散去,另一只紙鶴承上。

“石掌門閉關未出,我身兼大任,無殇派的弟子頗有微詞,奈何我修為平平,學識淺薄,實非掌門之選。”

“近一年的研究,我始終參不透如何将天地間的善念俱為己用,使之成為壓制一切邪惡之道。”

“今日乃你的生辰,這是我用紙鶴從冷師兄那得來的消息,我知你們神仙早已忘了自己的出生時辰,可我還是想祝你生辰快樂,快點好起來……”

“關于那些被燚火毀滅的生靈,這些年我有查證過,并非落塵所為,那惡魔不僅會火系術法,更是精通木系,水系,雷系之術,且正邪相依附。我雖截獲了它幾次,真身始終未出現,□□不過是一截神木,此物乃天庭所有,并非凡間之物,我懷疑這惡魔來自九重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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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時日去了一趟逍遙派探望冷師兄,他容顏日漸滄桑,身形漸瘦,修為近乎于無,據他所說,他仍然在修煉禁術,只是心有力不足,待我突破下一境界,我将助他一臂之力。”

葉少漓深嘆了口氣,擡眼望去,外邊依舊白雪皚皚,風過廊下,嗚咽作響。

葉少漓活了幾萬年,區區五年本就是彈指一揮間,可他卻似做了一場漫長煎熬的夢。

夢醒後,茫然失措。

他很想瞬移至心愛之人面前,告訴他,他醒了,他很想他。

可為何一想起郎郁塵,他的腦子裏就很混亂,仿佛有什麽攫住了他的心控制住他的魂識。

無數只紙鶴再一次聚集,紛紛落落至他的面前,光芒照亮了他的俊美無俦的臉頰。

“少漓……少漓……”

“少漓……少漓……”

紙鶴撲閃着雙翅,葉少漓擡手,那紙鶴便置于他的指尖輕輕拍打着。

“少漓,你已經沉睡四年了,我每天都來看你,可你緊閉的雙眼,蒼白的面容都讓我感到心痛,我是不是真的是個草包廢物?我什麽也做不了……四年對于神仙來說應該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罷,可我覺得好漫長,漫長到我都忘了自己還活着。”

“少漓,你還愛落塵嗎?你有沒有那麽一點點喜歡我?”

“少漓,又是一月過去了,玉旻說你很快就能出棺了,我好緊張……”

“少漓,其實我把前世落塵的記憶在夢裏一一想起來了,看到你們昔日恩愛的時候,我很酸……我感覺吃了一火車檸檬……哇哇!別問我火車是什麽!”

“少漓,你愛我嗎?”

“少漓,你愛我嗎?”

“……”

之後的每一只紙鶴都寫着同樣的話,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凝聚着攝人心魄的力量,那是來自郎郁塵熱忱似火的真心。

“我……”葉少漓的心亂成一團,可潛意識裏話還是抑制不住地脫口而出:“我……愛你。”

門口的郎郁塵聽到了這三個字,他激動地無以複加,他想沖過去抱住葉少漓,向他訴說衷腸,可他的腳步卻堪堪停了下來。

難道是近鄉情怯麽?郎郁塵懊惱不已。

葉少漓靠着冰棺,淺笑淡然,似乎對伫立在門口的郎郁塵視若不見,只是垂着眼簾,深深地凝視着指尖的紙鶴。

郎郁塵望眼欲穿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的心底不知埋藏了多少波瀾起伏,卻生生被他抑制。

或許,他在想落塵罷,所以才對自己視而不見。

郎郁塵頹然地退了數步,不知是去是留。

“阿郎。”

背後一聲呼喚将郎郁塵的心徹底融化。

“嗯。”郎郁塵緩緩轉過身,卻是低眉俯首,不敢直視。

“你來了為何不進來?”葉少漓一邊說着,一邊朝他靠近,雙眸直直逼視着郎郁塵。

郎郁塵十指絞着袖口,磕磕巴巴地答:“沒……沒有……我……這不是……看你忙……所以……”

“不必解釋。”葉少漓一把将人拉過,按在自己的懷裏:“我也很想你,很愛你,不必懷疑。”

郎郁塵不知所措地将頭埋在葉少漓胸口,不可置信地問:“真……的?”

郎郁塵不知自己在想什麽,每當葉少漓對他有所表示,他總在心裏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葉少漓只不過把他當成落塵的影子。

越是如此,心中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卻愈發不可收拾。

“當然,這一切與落塵無關。”葉少漓字字緩慢,卻堅定無比。

郎郁塵握緊的拳頭一點點松開,他擡起頭望着葉少漓,咧開嘴癡癡地笑。

笑的葉少漓既心酸又心疼,他很難想象這五年郎郁塵是如何孤獨寂寞。

葉少漓擡手撫了撫郎郁塵瘦削的面頰,心中滿是苦澀:“阿郎,你瘦了。”

“哇……”郎郁塵瞬間淚崩。

他激動的心猛然釋放,所有的苦排山倒海般的炸裂開。

曾經的奢望,如今是那麽地真實,真實到他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哎。”葉少漓溫柔地替郎郁塵拭去淚水,這一聲嘆息飽含着幾千年的苦楚與滄桑。

更多地是解脫。

或許,他真的已經放下,放下,即是過去。

他永遠做不到心靜如水,所幸這一世的落塵依舊戀他愛他,也許是命運的眷顧和垂憐。

他本是不配擁有。

可是,如今落塵的另一半魂識尚在人間,他又何去何從?

“少漓,你在想什麽?”郎郁塵雙瞳斂水的模樣将葉少漓的心瞬間攪的天翻地覆。

葉少漓渾身燥熱無比,他臉色一變,不自然地将頭扭向一邊:“好大的雪。”

郎郁塵就這麽呆呆地看着葉少漓,而葉少漓的目光卻流離在大雪紛飛的世界。

良久,葉少漓才轉過頭,目光撞進郎郁塵水波一般地大眼睛裏。

葉少漓覺得自己已經溺在這雙眼睛裏。

“雪真的……如此好看嗎?”郎郁塵面色不虞,一雙大眼死死盯住葉少漓,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葉少漓倒吸了一口涼氣,縱然雪再好看,也不及你萬分之一,可我不敢看啊!

郎郁塵等了許久也不見葉少漓回應,他的神情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涼意噬人,郎郁塵縮了縮脖子,心裏忍不住地吐槽:該死的葉小渣哇……

心不動則不痛,無欲則剛。

郎郁塵默念此句,遂地推開葉少漓,急吼吼地往前走。

葉少漓慌了神,掐起一道訣将郎郁塵阻隔在一道冰牆之下。

郎郁塵心頭火起,原本滿心歡喜卻慘遭無視,此刻還阻了自己的去路。

郎郁塵掌風一動,雄渾的靈力遍布周身,眼看着那道冰牆消融。

葉少漓眉間一動,随即緊握住郎郁塵的手,手心傳來灼熱的溫度令郎郁塵不禁心頭一顫,所有的不滿與憋屈随之消失。

二人相視一笑。

“葉小渣。”郎郁塵忿道。

“還生氣呢?”葉少漓笑道。

郎郁塵不語,招來鳴凰琴。

葉少漓面色瞬間生出一股涼意:“落塵之物。”

“這可是我的。”郎郁塵抽出手,款款而坐,鳴凰琴懸于膝上。

十指輕彈,琴音柔曼。

葉少漓腦海中一片茫然,雙眸失神:“落塵……”

“嗡!”琴聲戛然而止,郎郁塵指尖微顫。

“你叫我什麽?”郎郁塵哽咽道。

“阿郎。”葉少漓使勁晃了晃腦袋,神識逐漸清明。

郎郁塵将鳴凰琴置于乾坤袋中,緊擰的眉總算舒展開來。

“以後不要再動此琴,它能惑人心智。”葉少漓道。

郎郁塵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那是你心智不堅。”

“過來。”葉少漓朝郎郁塵招了招手。

又招狗兒呢?郎郁塵忿然。

然而身體卻很誠實地靠近。

“幹嘛?”郎郁塵走近問道。

葉少漓不置一詞,視線落在郎郁塵精致的下巴處,這張美到令人窒息的臉,透過瑩白的天光,使人望之欲罷不能。

兩人僵持數秒,葉少漓忽地俯下身吻住了郎郁塵的唇。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猶如一道電流,郎郁塵渾身發熱發麻,雙腿一軟,整個身子癱在葉少漓身上。

葉少漓緊緊環住郎郁塵的腰,唇舌交纏,不過數息,便得到了郎郁塵的激烈回應。

罡風猛烈,吹的郎郁塵的墨發纏繞在葉少漓的脖頸上。

“這……這裏不合适罷?”郎郁塵輕輕推了葉少漓一把,呼吸不穩地問道。

葉少漓但笑不語,捧着如珠似寶的人兒急不可耐地繼續深吻。

一道道金芒落在兩人身後,結界處流光溢彩,恍如夢境。

“唔……”郎郁塵一聲悶哼。

“啊!一指禪……”

郎郁塵哀嚎。

“啊!救命!”

郎郁塵一聲慘叫。

“不……許叫!”葉少漓低吼道。

“你太粗魯了……媽媽呀……我要跟你分手!”

郎郁塵憤怒地告誡對方。

不過須臾。

“嗚嗚嗚……我錯了……疼死老子了……”

又是一通告饒。

“……”

過了很久很久。

“落塵……落塵……”

郎郁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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