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要日天

葉少漓這幾日一直将自己關在藥爐內研究那支鳳翎,離落塵再次入魔的時間越來越短,靈清草尚不知在何處,衆人皆明白此事的艱難曲折,紛紛按捺住內心的不耐,不敢前去打擾。

期間玉旻從遙遠的山下返回了無殇派,風塵仆仆,滿面蒼涼。

無殇派的弟子聽說新任掌門昏迷不醒,更是動搖了繼續留在此地之心,四大峰主也略有懈怠,明面上依舊殚精竭慮,私底下早已尋求新的去處。

本來他們對于郎郁塵的上位就表示了極度的不滿,論資排輩,怎麽也輪不上郎郁塵來坐這個位置。

冷滄瀾畢竟非無殇派之人,所以他每日除了守候在郎郁塵的小院中,哪都沒敢去,不過這幾日也并非一無所獲,冷滄瀾成功探得通天靈鏡的歸屬之地,那是一個虛空之境,如不出所料,跟當年關落塵之處別無二致。

那虛空之境除了天帝應允,誰也不能擅自進入,也進不得。

所以,可以篤定的是,郎郁塵從未來世界穿越到這個時空,便是天帝所為。

只是令冷滄瀾不解的是,天帝如此做法的目的是什麽?畢竟誰都不若天帝那麽恨落塵,當年可是天帝千方百計地要置他于死地。

郎郁塵的意志力十分剛強,悟性天賦也是極高,在芸芸衆生中找不出第二人,即便被落塵的魔性入了體,依舊每日能在沉睡中喃喃呓語,只是嘴裏說的永遠只有一句話:“少漓,我沒事。”

葉少漓出藥爐已經是七天之後的事了,冷滄瀾早已急不可耐了。

所剩無幾的時間裏,能做的事越來越少。

兄弟二人坐在院中的古樹下,一人一杯熱茶,氣氛祥和寧靜,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兄長可有發現?”冷滄瀾問。

葉少漓斂目将鳳翎置于桌上,推了過去。

冷滄瀾不解,不由心中一嘆,莫非是一無所獲?

“我查探過了,這支鳳翎上藏有君父的手印。”葉少漓也不便多賣關子,直接道于冷滄瀾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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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滄瀾一愣,旋即拿起那支鳳翎端詳半天,淡淡道:“并無發現。”

葉少漓淺笑出聲,指尖一道流光打入那支鳳翎之中,道:“你再看。”

冷滄瀾心中一動,瞳孔驟然緊縮:“君父也練了禁術?!”

葉少漓深嘆一口氣,輕輕地點了點頭。

兩人對視了一眼,神色凝重起來。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天帝是多麽冷冽無情,為了天下蒼生,殺妻棄子,無所顧忌,可我做夢也料不到他也動起了邪魔外道之心。”冷滄瀾諷刺一笑。

“我懷疑君父受了蠱惑,這支鳳翎應當是他清醒之時有意為之。”葉少漓從袖間取出一株淡紫色的仙草。

冷滄瀾身形晃了晃,面色說不上悲喜,只是接過仙草,雙手有些顫動。

“這九重天上能制約天帝之人除了天後還能有誰?只是,天帝修為造詣頗深,論天後之力也遠不及……莫非?天後她?”冷滄瀾不敢再過多細想,眉間一片陰霾籠罩。

葉少漓沉吟片刻,只平靜道:“當務之急先将仙草救阿郎罷……”

午後,陽光透過軒窗照進卧室,金色的光芒灑在郎郁塵蒼白俊秀的臉上,葉少漓摟着他,一直在說着這些年的美好,說着說着,葉少漓滾燙的淚珠落在了郎郁塵的眉間,散落的淚水循着鼻梁蜿蜒而下,郎郁塵嘴角微微上揚,随即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

葉少漓哭笑不得,問:“味道如何?”

郎郁塵頓覺無趣,猛地睜開雙眼,懶洋洋地小聲嘟囔着:“有點鹹,你眼神怎會如此之好,我還想裝會的……”

葉少漓暗自苦笑,自己擔驚受怕這麽多時日,這個小沒良心的還挺享受。

郎郁塵攀着葉少漓的脖頸,身體不住地扭動着,似是撒嬌般道:“親愛的媳婦啊,我餓了,嗷嗚……”

葉少漓沒好氣地擡指狠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你不是辟谷已久了?何來餓了一說?”

郎郁塵滿臉哀怨,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葉少漓,嗔怪道:“那算了!”

葉少漓恍然,深謀似漆,面露喜色:“你……”

“矮油,別浪費時間了!”郎郁塵一骨碌爬起來,擡手布了道堅如鋼鐵般的屏障,大吼一聲便将葉少漓撲倒壓在身下。

這如狼似虎的舉動把葉少漓駭了一大跳:“阿郎,你這是做甚麽?”

郎郁塵吭哧吭哧地坐在葉少漓身上,雙手扒拉着他的腰帶,嘴裏急不可耐道:“反攻啊。”

葉少漓面色巨變,随即捉住郎郁塵的手:“何為反攻?”

郎郁塵毫不客氣道:“我上你啊,嘿嘿。”

葉少漓嘴角直接抽搐,恍惚的神識瞬間反應過來,停滞住的雙手猛地一翻,郎郁塵就被定身了。

“你耍賴!我們再戰三百回合,我不服,我不服……”

“我……不服……啊啊啊啊啊,死不瞑目……”

郎郁塵不停地鬼叫。

葉少漓一個翻身,郎郁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休想,認命吧,阿郎。”葉少漓笑的很肆恣狂野,還帶點猙獰。

郎郁塵大罵道:“你!你衣冠禽獸,哇嗚……”

玉旻與冷滄瀾剛下完一盤棋,兩人旗鼓相當,一局便定了勝負。

二人望向遠方,頓時興致缺缺。

“我們去看看郎郁塵是否醒來,早些尋到萬象鼎,我與寇蘭也能早日脫離苦海,這種生死離別的日子我真的是受夠了。”玉旻道。

冷滄瀾微怔,十分隐晦道:“此時去怕是有些不便,不如你再等等?”

玉旻“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就往內室走去。

冷滄瀾撫額,沒眼看。

屏障內葉少漓與郎郁塵二人正情意濃濃,忽地感知有人靠近,還帶着煞氣。

葉少漓驚覺起身,郎郁塵喘着粗氣,不悅道:“他進不來的……嘤嘤嘤……”

葉少漓:“……”

玉旻被屏障阻了去路,氣急敗壞地在外徘徊。

日漸西沉,內室的門總算被打開,葉少漓與郎郁塵二人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

“你們!”玉旻強忍着将他們夫夫二人撕成碎片的沖動,擡手指着二人,氣的青筋暴起。

冷滄瀾适時出現,将葉少漓拉開了。

郎郁塵遲疑了一會兒,打着呵欠小聲地問:“出了什麽事了?”

玉旻淚水簌簌落下,哽咽道:“寇蘭十日之前去了……”

郎郁塵眼見一位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在自己面前落淚,心中很是不忍,又聞寇蘭逝去的消息,頓時有如五雷轟頂。

“他是如何走的?你為何不救他?你不是神嗎?那日他回家去不還是好好的嗎?”郎郁塵有些崩潰,哭的比玉旻還要兇。

遠在幾裏外的葉少漓都感知到了,心裏惦記着莫不是郎郁塵受了玉旻那厮的欺負?忍不住要回去,被冷滄瀾竭力阻止。

葉少漓惴惴不安地靠在一棵大樹下,閉目沉思。

院內,玉旻面色深沉,雙目凝視着遠空,道:“寇蘭是被他繼母毒害致死,每一世皆是如此結局,我救不了他,也忘不了他,我只能毀去寇蘭每一世在我心裏的記憶,如若不然,我堅持不下去……可……可我還是都記了起來……”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肝腸寸斷,真是見者流淚,聞者傷心。

郎郁塵擦了擦眼淚,眼神複雜。

“所以,你總會魔怔,怪自己是個庸醫?”郎郁塵問。

玉旻輕輕點點頭,凄然嘆喟:“天命難違,我是救不來的……”

郎郁塵頹然跌至地上,雙手捂着自己的腦袋,嘴裏喃喃道:“都怪我,是我害的,寇蘭若非救我,又怎會被天帝下了苦情咒?”

玉旻詫道:“你都想起來了?”

郎郁塵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玉旻,啞聲道:“我最近把前塵往事都想了起來,其實我……我很痛苦,可我不想讓自己痛苦,我寧願裝瘋賣傻,你告訴我,我該如何做才能讓自己心安?”

玉旻愣怔住了,他疑惑地看了看郎郁塵,伸手捏住了郎郁塵的命脈,不由大驚失色:“你知不知道自己被落塵……你……入了魔。你的魂識已經完全被惡靈之氣吞噬。”

郎郁塵眸色微微閃爍,笑道:“我當然知道,說到底還是我自己作死,非要貪的那點才華想去顯擺,終日彈着那鳴凰琴,不僅害了自己,還連累了少漓,不過……不過還有七日的時間,待找到了萬象鼎,便可結束這一切。”

郎郁塵頓了頓,又安慰着玉旻:“到時候,寇蘭也不必再受輪回之苦,你也不必與他生離死別。”

玉旻擡袖遮了遮眼,忽地笑道:“時候差不多了,我的心愛之人将要再次投胎轉世了,我這就去看他。”

郎郁塵望着玉旻幸福又痛苦的神情,心中苦澀不已。

“去罷,別讓他等太久,他的每一世都太短暫……”

玉旻回眸一笑,灑脫道:“那又如何,他在我心中永永遠遠,絢爛如初識。”

窗棱将透進來的陽光隔成一道一道的,無數細塵在空氣中翻滾着,郎郁塵微微閉着雙目,看着玉旻化作一抹光暈,漸漸消散在空中。

遙遠的天邊,一青一紫兩道光芒映照着一方天幕。

郎郁塵開了天眼,他看到了重回人間的寇蘭,還有那流離了九九八十一世的承東君。

郎郁塵捏緊了拳頭,心中暗暗發誓,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們回到最初。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要阻我我日天!”郎郁塵仰天大笑,氣壯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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