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龐雄笑了笑,不太當真地問:“莫非,是一場游戲?”

他這樣說時,只是腦中劃過的一道強光,并沒有正經思路。說出來就是碰個運氣罷了。

可是接下來,她的反應着實驚了他:

仿佛被這話擊到了核心,她的瞳孔瞬間擴張。那一臉機靈骨碌的表情都退淨了,留下了一片純粹的空白。這反應就和那些被揭發得體無完膚的犯人如出一轍!

龐雄兩眼如炬地盯住她。

兩人近在咫尺地對立着。眼睛照着眼睛,就像把彼此的靈魂接通了。這個接通幾乎伴随一股大音強聲,滋滋響徹她的心間。

梅梅知道,一切僞裝和粉飾都稀碎了,他已經明白了這就是真相。

她的腿都軟了。瞄了空中一眼後,丢給他一個嗔昵的笑:“瞎說什麽呢?你懂啥叫游戲麽?”她黑茸茸的長睫毛慢慢對他一扇。這個飽含內容的眼風就把将軍扇乖了。一切好奇心都被扇服貼了。他微笑起來,慚愧似的說,“哎,大嫂說的是。”

好像一點沒當真,一點沒往心上去。

然後擡擡下巴示意她看身後,主動揭過了這一頁……

梅梅甩頭一瞧,原來是“紫金靈蜂”和“五行遁術”送貨到了。東西就在後面石頭上。

系統雖然坑人沒商量,物流還是蠻到位的。她快步走了過去。

将軍站在原地,沉靜地抿了抿嘴。

居然……真是游戲麽?他印象裏,“游戲”就是一些尋歡作樂的幼稚把戲。那些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孩童和纨绔們才熱衷于此。他們左右有人護着,縱着,不需為衣食冷暖操心,成天想着怎麽耍就可以了。而眼前這場游戲,似乎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出神入化,波谲雲詭。一不當心就是九死一生。以他的眼界根本弄不懂背後的噱頭。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幕後之人能擺這等排場,必是淩駕于世界之上的角色了。

比他強大許多倍,神通許多倍。或許,輕彈小指就能碾死他這個不人不妖的大陸第一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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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到這一點,他不禁垂了眼,靜靜失了一會神……

等他神游回來時,就見到那家夥嫌臭似的握着瓶子,把臉皺成了一團。他想,又來什麽幺蛾子了?上去一瞧,“大嫂,這是何物?”

梅梅吸了口氣,嘴角拉起一個假笑,“這是咱們的小寶寶呀,将軍。是不是好可愛?”

這是在強行可愛。事實上,現在假如有人來搶這些破寶寶,她可能會拱手相送。

将軍一聽她這話,臉又日常抽筋了。他們的小寶寶?這不害臊的話真是叫人心熱。

他一本正經地問:“咱們的寶寶為何長得……有點像虱子?”

梅梅的臉一黑......

所謂的“紫金靈蜂”既不紫也不金,而是灰不溜丢的。像五顆被水泡爛了的糯米粒,半死不活趴在透明的小瓶裏。小得近乎不存在。

按氣泡的指示:每天要誦一千八百遍“花神咒”,以咒力滋養着才能長大。少一遍都會面臨夭折的危險。如此三個月後才能飛出去采集靈氣。

然而,最終進化成超級戰獸“紫金靈蜂”,還得看主人是否有王者的氣運。

沒有王者氣運,斷然是沒法進化的。

假如主人是個倒黴蛋,還有變異成蟑螂的可能……

所以,她絞盡腦汁跟系統耍了一大通別扭,還損失掉一個超級金手指,最後就找了五只小蟑螂回來?她哪來的王者氣運?!

打小就想學小龍女養一群蜜蜂……哎,狗血執念害死人了。

現在他又說像虱子,更叫她有一種“買了個表”的感覺。

梅梅輕咳一聲,口若懸河地給他搞起了傳銷:“不識貨了吧?這是紫金靈蜂,三界第一戰獸……”她浮誇一通,把飼養方法跟他一說,意圖明顯地問:“你喜歡不?”

龐雄誠懇地說,“不大喜歡。”幾只破蜜蜂叫戰獸?那他算啥?

梅梅微微一笑,把腦袋低垂,垂成了水蓮花不勝涼風的樣子。“奴家九死一生搞的禮物,就請将軍收下吧,每日念咒把它們養大,也算成全了奴家一番心意。”

“大嫂為把這幾粒虱子過繼到龐某名下,美人計都用上了。”他感慨地嘆息一聲,“請不要如此吧。這叫龐某很為難。”

梅梅把瓶子和咒語往他懷裏一揣,“行啦,大敵當前沒空跟你打情罵俏。收好,就算養出幾只蟑螂來也不會怪你噠。”

再次被鎮壓的将軍,“……!”莫名覺得蟑螂這話大有玄機。

梅梅成功過繼掉寶寶,心情清爽多了。(她是個惡毒的臭媽媽。)

然後,把那“五行遁術”拿起來翻了翻。好家夥,跟天書密卷一般,小字豎排,密密麻麻。更配有複雜的手決、咒語和儀軌。

難怪玉女會卡殼啊!

她是怎麽遁的呢?遁到哪裏去了。

梅梅覺得應該先摸透了,才能知己知彼,找到破綻。然而,想摸透這本書恐怕得下幾天功夫,而她在這地下洞府多留一秒都是要命的。

似乎又到了一個岔路口,面臨生死決策的時候了。

梅梅抿嘴瞧向将軍,眼睛瞪得要咬人似的炯炯發光。

龐雄似是知她所想,淡淡一笑說:“先上去吧,伺機而變。”

天成了鐵灰色。雪已下瘋了。

當梅梅扶着将軍回到上面,“相思洞”已不是進來時的清淨樣子了。十幾個躲雪的人稀稀落落占滿了山洞:有滿面風霜的山民,也有富态的老員外夫婦。有荊無命式的冷面劍客,也有寧采臣款的飄逸書生。中間箱子上,還坐着兩個垂淚的美人。

這些人就像穿了各種戲服的群演,齊聚在這裏候着主角的登場。或坐或立靠着牆,每人一張愁悶的臉子。或許因為階層不同,竟沒人講話解悶兒。

當梅梅挽着她高大偉岸的“丈夫”亮相時,所有人齊刷刷轉頭,把目光甩在了他們臉上。

那一瞬間的驚滞延續了五秒……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這目光仿佛形成了一片無形的刺刀叢林,其力度和強度能剝了人的皮。

梅梅倏地就有了小動物般敏銳又強烈的直感:玉女就在他們中間!

或許,另一個更可怕的玩家也在……

她的每根寒毛都在呼應這個直感,起了靜電似的奓了起來。

這五秒的凝滞把懸疑氣氛渲染到了位,讓她體會到了一股切膚的陰森。當她一眼掃過左牆邊的山民時,這份感覺幾乎達到了極致:那六個山民把手拱在袖子裏,待斃似的坐在地上。旁邊竟然放着兩個大豬籠子……

梅梅從未見過豬籠子,但一眼就無師自通,這玩意兒不是別的,就是傳說中的豬籠子。

人家還細心地準備了兩個!

接下來的劇情會發生怎樣的爆破和扭曲,才能讓她和将軍坐進豬籠子?!

有點小恐怖。

五秒後,氣氛流動起來了。

胖乎乎的員外太太以夢話般的語氣說:“诶呦,這對小夫妻好漂亮啊,他們啥時來的?”她不像在打招呼,像不小心洩漏了內心的獨白。

獨白完了,才大夢初醒似的提口氣,一臉咋呼地問梅梅:“這位娘子,你們從下面上來的啊?剛才聽見沒有,整座山哐當哐當地響哦!”

梅梅并不說話,只是羞怯地一笑。像不曾出過深閨的小婦人,充滿依賴地把臉偏向“丈夫”的一側。這個稍微吹口氣就會刮走的嬌弱人兒,叫她“丈夫”的心都要化了。

他的目光從上方俯視着“嬌妻”,低聲憐惜地說:“你身子重,避開風口站着。”

梅梅:“......”

身子重?這個欠收拾的假正經!

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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