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只要100生命值?!
簡直像超市清倉的大甩賣啊……
梅梅可不認為敵方盈利方針變了。他們每次反常都通向一個大陰謀。
她涼涼一笑, 諷刺道:“你們吃不上飯啦,這點油水能滿足胃口?”
管理員不理會這諷刺, 只跟她擺道理:“假如沒這線索, 你是不可能戰勝他的。就算有線索,也只有1%的贏面。你每殺他一次, 他魔功就增強。最終将軍肯定會死他手裏。即将進來的幾百名玩家也會死他手裏。你要為了區區100值讓這麽多無辜慘死?”
梅梅冷笑,“100生命值太貴了吧。”
管理員微頓, “這只是随便報個價, 走個流程形式。我們就是想把線索給你。”
“為什麽?他不是你們一派的麽?”
“游戲方對所有玩家一視同仁。他過于強大,我們采取相應制衡以确保游戲的公平。”
梅梅一點不信。游戲方龌龊得發臭了, 還好意思談公平?
她說:“既然如此, 你就免費告訴我呗。”
系統管理員噎了半晌, 忍痛割肉似的說:“氣死了。好了好了, 就1天生命值給你吧。已經等同于零了,成交吧?”
他一向說話死板,高高在上。忽然換作親民的市井口吻, 聽上去實在假死了。
梅梅更加确定,只要同意交易——哪怕是1天生命值,都是自己的慘重損失。至于是何等性質的損失,她不知道。
她現在心裏築着一條壩, 圍護着一個鬥争信念:任何情況下不向龌龊勢力低頭。因為有一次, 就會有無數次。她好容易豎起的精神核心就被他們擊潰了。
一個人獨自走着一條黑暗的路,崎岖漫長,危機四伏。信念是唯一引路的光源。她如果想鹹魚翻身, 就離不開這樣的支撐。
所以,哪怕只是一天生命值也關乎她的全局。抽走這一天,她的大壩上就會出現致命“蟻穴”,千裏絕堤,滿盤皆輸。她的旗幟就沒了,勇氣也沒了。
梅梅是個死心眼,是一個長着嬌花模樣的頑石。所以,她說:“我不同意。”
管理員竟然毫不意外。要是答應就不是她姓梅的了。
他冷冰冰的,來了句誅心的話:“那就恭喜了。許多無辜者将因你慘死。”
他誅她心時也是憐惜的,幾乎要為她流淚:梅梅多讨他喜啊,這一切又不是她的錯。
可是,難道因為憐惜就不誅心了?不能。許多人見到殺豬宰牛會不忍,可飯桌上不也照吃不誤?豬和牛不可憐麽,它們就沒感情?
要怪就怪她自己,處在食物鏈的底層吧。
管理員一邊憐惜她,一邊作踐她。毫無壓力。
梅梅冷着臉不說話。她恨極了他的論調。讓無辜慘死的不是他們麽?
敵方的龌龊登峰造極,讓人作嘔。他們一邊坑害無辜,一邊販賣慈悲,随手就往她脖子上套個道德枷鎖。
她非得買賬嗎?非得像頭忠厚的老牛認領這枷鎖?
梅梅的反骨戳起來了,都快戳到肺了。她不信她找不到除魔的法子,大不了豁出這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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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紛飛,淋着陰暗的荒園。枯藤、老樹和假山構築的水墨景致在雨裏更顯凄冷了。毛茸茸的雨絲把王宮下成了一個悲慘世界。
梅梅站到游廊邊,望着那三個男人在木亭裏搭柴堆。兩名侍衛從各宮搜來舊蚊帳、棉被、衣物,準備引火燒魔了。事情有條不紊地推進着。
待燒的師父們姿态各異立在雨中。淡青的魚紋袍都淋濕了。滿臉濁色淌成了漿。他們安靜,祥和,好像被雨洗去了幾分魔性,笑容也沒那麽詭豔了。
眼中卻多了幾縷堪破人世的清愁。
他把要燒他的人都襯成了魔,而他自己卻像極了一個聖人。那畫面的魔幻、荒謬,讓梅梅如墜夢裏,一時看呆了。
楚臨風燃起了火,喲喝道:“開始吧。”
龐雄理智地說:“先燒一個試試。”
“行,拎一只過來。”他的口吻就像準備烤鴨子。
梅梅這時才想起系統的話,一驚地說:“不能燒!會像爆米花一樣炸出好多。”
這荒唐之言瞬間激起了鳳銘的敵意。他轉過頭,幽幽地問,“這話誰說的?”
“……游戲方。”
他的王爺脾氣上來了,最後通牒地看着龐雄:“龐将軍,這位是你的……人吧?你讓她表個态站哪一方的?本王與游戲方的人不共戴天。”
龐雄輕蔑地笑笑:“表什麽态?本來就跟你有仇。梅梅,你離他們兩個賊人遠點。”
梅梅沒空陪他們幼稚,擡頭說,“……火燒可能不管用。”人家魔功蓋世,會沖不開穴道?明顯等着打他們臉呢。
龐雄嘆了口氣。
“不管他,燒了再說。”楚臨風拎起一只濕淋淋的魔頭丢進火堆。
梅梅:“……!”好吧,也許在往難以逆轉的死局裏狂奔了。
火舌往上一卷,瞬間旺了好幾倍。好像師父是個比汽油還厲害的易燃物,自從添了這個料,火焰就多了兇猛的魔性,妖嬈起來了。
它不純粹是凡火了,燃得美輪美奂,充滿了生命能量。那蓬勃的跳躍感像在與大宇宙一唱一和,彼此呼應。幾乎有一種神聖溢了出來。
梅梅感覺,她像被拖進了一個荒誕的夢。
黑煙源源不斷,被風鼓進了濕潤的天空。
她緊張地看着。沒有慘叫,也沒有罵聲。那只師父垂眸在火裏坐着,漸漸被徹底吞沒了。
并沒有爆米花式的繁殖……
梅梅轉頭瞧男朋友。他表情很靜,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低聲道:“我查驗過了。不是幻象,也不是傀儡。每個都有血有肉,有心跳。”眼裏也有靈魂。
他想不透怎麽做到的。
這麽多,每個都是貨真價實的魔頭。
梅梅輕聲“噢”了一下。話雖這麽講,她并沒體會到焚燒活人的不适。
感覺像在燒制一件精美的陶藝品。
不,她甚至不覺得是“燒”,準确地說,更像“孕育”的形式。那是一座巨大的、火的子宮,它在收縮陣痛,即将把更多的魔頭分娩出來。
梅梅有種預感,這一後果是不可避免的。誰也阻止不了。盡管楚臨風在大叫:“有戲,他在化了。”她不敢跟這憨憨一樣樂觀。
她忍不住轉頭,朝附近的一只師父看了看。他的袍子濕透了,細雨給他洗出了一張冷白、清透的臉。像尊玉塑。他察覺她在看,眼睛轉過來,露出了一抹屬于長輩的笑意。
梅梅立刻把面孔豎起來,表明敵對的立場。
他開口攀談起來:“梅梅丫頭,他們找你交易了,向你兜售對治為師的線索?”語氣讓她想起“大話西游”裏的唐僧,軟乎乎的,有點讨打的賤。
梅梅不接話,态度極冷。她再拿他當師父,就是二百五了。
龐雄一臉冷峻地瞧過來。
師父嘆口氣,唏噓地說:“你還是死活不肯?哎……其實,為師當時說不能把生命值給他們,不過是揣摩着你的心思那麽一說,你就傻乎乎當了真。你個傻氣孩子哦……”
梅梅嘎嘣脆地唾棄一句:“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我這麽做跟你一點關系沒有。”
師父慈愛地笑了。他慈愛得那麽賤,哪家師尊被弟子焚燒、唾罵,還這麽慈眉善目的。梅梅不認他,他自己賴在長輩位子不下來。好像要拿那三個頭當一輩子的真。
魔就是魔。他可以一邊喊着乖徒兒,一邊奪徒兒的舍。頂不是東西!
梅梅一想起這個,就對他嚴重生理不适。
臉又皺成了“憤怒的小鳥”模樣。
師父話痨地說,“話說回來,為師是欣賞你這傻氣的。一根筋到底,一條道到黑。你不管修道、修魔都是好料子。連談情說愛也能談成一個情聖。你啊,跟着師父是能成大業的。”
龐雄警覺地碰了碰梅梅,“別聽他鬼話連篇。魔最會迷惑人心,你懂吧?”
“我懂。讓他天花亂墜吧,下一個就燒他。”
雖然知道燒了可能沒用,狠話還是要說的。
師父嘆氣,“梅梅,其實說到底,為師待你還是算不錯吧?”
梅梅不說話。這種人不能跟他搭戲,越搭越來勁。有的鬼扯了。
師父近乎哀傷地說:“就算為師殺人無數,可是,這裏的幾個男人誰不殺人無數呢?你想說他們跟為師不一樣?哪不一樣?以國家之名四處征伐就不是惡了?
你師兄領軍橫掃草原十八部落,又先後滅掉大齊,陳國,南夏。鐵騎踏碎了多少人的太平日子,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了,你想過麽?
再說鳳銘,坑殺過幾萬大軍,下令屠過一座城,他不也一樣罪孽深重麽?那個楚大傻子唯利是圖,滅了多少江湖門派,他是好人麽?”
梅梅木着臉,“……”
敵人的嘴功夠厲害啊,她竟無言反駁。她幾乎要被他的話餍住了。越想越有道理呢,爺爺的!
師父又說:“你要死要活喜歡的男人,不也滿手血腥?難道說,他的血腥就比為師的血腥更正義?不見得吧。同樣是征伐,為師征伐的是時空。他征伐的是國土而已。有何不同?由此可見,你的是非觀也弱得很,為了情愛就不顧善惡了。你現在以正義方自居,站得住腳嗎?”
龐雄被他說得體無完膚,臉陰得要滴水了。他想把這老東西的舌頭拔了。他還想說,我跟你能一樣麽?可是究竟有何不同,他說不上來。
反正,他龐雄不是天魔。如果一起下地獄,師父肯定是去十八層的無間地獄,他起碼是要高幾層的。應該......
龐雄心裏來了一股恐懼。他想,可別自此就一落千丈,在她心裏跟這魔頭是一種人了。他原本的定位是個蓋世英雄,現在被人幾句話抹得禽獸不如。實在可恨!
他一刀見血地說:“你的挑撥離間可以到此為止了。梅梅沒有以正義方自居。她的立場是受害者,我的立場也是受害者。”
梅梅得救了,連忙铿锵地附議一句:“沒錯!”
師父不改慈祥地說:“為了兩個徒兒,為師也可以不做這加害者。就算把這個時空放生,也未嘗不可。看見那邊沒有,幾百名玩家已經被送進來了。每一個都是要死給別人看的。”
梅梅:“……”
師父:“為師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只要跪下重新拜師,我就取消封神之戰,給每個人一次生的機會。梅梅認為如何?如果你執意嫌棄為師,他們就只好都死了。有沒有發現火變得很紅了。不瞞你說,浴火重生後為師将魔功大漲,不可戰勝……所有人都将必死。”
他微微一笑,“還有十秒的思考時間,乖徒兒們。”
龐雄:爺爺的,果然一個大噩夢要降臨了!
直播間,觀衆們議論紛紛:
“好厲害的道德綁架,支持策反梅梅和将軍!”
“她一旦拜師,就是與魔為伍了。神的祝福失了效,元帥第一個就會殺她!”
“不會吧,我覺得元帥是真的挺喜歡她。”
“越喜歡越要殺啊。你們不懂吧?修天魔的人,第一步都是先把至親至愛殺掉的。”
“只有我一人覺得,神的祝福不會失效?如果真以一人之力救那麽多人,這就是大愛無疆的勇者吧。亞奧斯神會撤回祝福嗎……”
“肯定會,要不要打個賭?”
作者:這個地圖有點難......
梅梅:想毒打你一頓
作者:破局的線索其實就在你眼前,有個自相矛盾的地方,就是伏筆。哈哈。
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