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苗鄉佳釀
晚膳之後,十三阿哥回了自己院子,就見和泰已經候在花廳上。
見主子進來,先搶上一步垂首見禮,“主子爺,奴才無能,沒辦好主子交待的差事。”
十三阿哥頓時惱火,“這麽點小事,你也能辦糟了?爺養你這無用的人做甚麽?”一腳踢在和泰胸口,頓時踢得他向後一趔趄,也沒敢順勢摔倒,晃了幾下,又筆直站着。
“去請十四阿哥過來。”十三阿哥沖外面一吼,一個小太監連忙應聲去了,少時十四阿哥過來,進門就叫,“和泰!”
和泰一咬牙,上前忙給十四阿哥跪下,“奴才沒用,跟丢了人。”
十四阿哥本也想踢他一腳,但見他胸口一個灰腳印,便哼了一聲,坐了下來,慢條斯理的道:“好生回話,到底怎麽跟丢的?”
“奴才奉了十三阿哥之命,送那兄妹回家。那兄妹先去了東市的湘菜館子,叫‘醉花間’,叫了一桌席面,兩竹筒子的米酒。那小少爺稱妹妹為‘大小姐’。吃到半途,又進來一個男孩子,聽大小姐喊他八哥,卻跟她的九哥是雙生子。”
十四阿哥一挑眉,“噢,居然是雙生子。”
和泰小心看了看兩位主子神色,從靴筒裏抽出一張紙頭來,雙手奉上,“這是奴才抄的菜單。”頓了一頓,又道:“等兄妹三個吃完了飯,那大小姐命奴才捎兩筒米酒給兩位主子爺,還說,下次……嗯,下次主子爺要跟女孩子搭讪,最好不要勞煩下人奴才。”說罷,忐忑地擡眼瞧了瞧二位小主子,見他們臉色如常,方暗自舒了一口氣。
只聽身後有人笑道:“這個大小姐,倒是真有趣!”
和泰背後一陣冒汗,忙轉身行禮:“奴才見過八貝勒!”
八阿哥施施然進來,“免了,你接着回話罷。”也坐了下來。
和泰定定神,“是!奴才遵了十三爺的吩咐,要探聽到大小姐住所,大小姐倒也沒不讓奴才跟着,走了一路,還同奴才說了一會兒話,問了奴才好些問題。”
十三阿哥問道:“她都問了甚麽?”
“問主子爺家裏有幾個兄弟,有無姐妹,住在何處。”和泰想了一想,“她知道主子們是從京城來的,還知道是滿人。”
八阿哥專心撚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緩緩問道:“她怎麽看出來的?”
“奴才鬥膽,也這麽問大小姐的。她說,兩位主子都是容長臉,雖說的是官話,但明顯是京城口音,奴才還一不小心說了幾個滿文字兒出來。”
十四阿哥笑罵:“原來是你這蠢才露了餡!”
“她既是問了你,你怎麽不曉得問問她?”八阿哥道。
“奴才也問了,不過問她在江寧住了多少日子,并家中兄妹,那倆少爺甚是警覺,後來就不叫大小姐同奴才說話了。”和泰苦笑,“不過聽那話,大小姐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兒,上面九個哥哥,自然是寵得厲害。奴才無用,沒打聽出來到底是甚麽地界的苗族。後來,這兄妹三人進了一家蜜餞鋪子,奴才本想跟着進去,結果那9527纏住了奴才,奴才因此沒跟住人。”
和泰又一甩袖子,半跪下去。
一時無話。
十三阿哥看了看自家八哥,“罷了,你先起來罷。”
“雖是沒辦好差事,可也不是全無收獲。”八阿哥心中早已轉了幾圈,“爺回頭給你幾個人,你去查下那家蜜餞鋪子。他們既然敢在你面前從那兒溜走了,定然不會是有直接關系,但也會有些蛛絲馬跡,你別驚着他們,暗暗的查尋。”
停了一停,笑道:“聽說那大小姐還送了兩筒米酒來。”
和泰忙讓小丫鬟将米酒拿了進來。見是兩只半尺來高的金絲竹筒,用防水的油布緊緊紮了口,一根銀紅的絲帶系成一個精致漂亮的蝴蝶結。
八阿哥伸手拿起一只竹筒,拉開絲帶,解開油布,再揭開一層半透明布膜,一股清甜的米酒味兒頓時飄出來。一旁的小丫鬟很有眼色,已經拿了一套五只汝窯雨過天青的小酒盞兒出來。
八阿哥親手斟了酒,“十三弟,十四弟,來嘗嘗這苗鄉佳釀。”一副主人姿态。十三阿哥頓時氣惱,“八哥,這可是那大小姐送給弟弟們的。”
八阿哥笑意盈盈,“十三弟何必要分的那樣清楚?”
十四阿哥倒沒說甚麽,只伸手拿起酒盞,小小抿了一口,“這也算是酒麽?”米酒本來度數就淺,這米酒清甜得幾乎沒甚麽酒意。
“要不是這樣,那樣小的女孩子,如何敢吃酒了?”八阿哥細細将一盞米酒送入喉中,果然清甜有餘,似是用花蜜釀造出來的。“味道倒也還好。”
轉頭吩咐自己随從,“石青,你明兒去買些這種米酒,着人送到宮裏,敬給良主子。”
十四阿哥忙道:“石青,給十四爺也敬點給你德主子。”
十三阿哥哼了一聲,十四阿哥忙又道:“別忘了再敬些給敏主子。”
八阿哥一笑,站起身來,小指兒将餘下的那筒米酒勾了起來,“你們倆好生歇着。”
十三、十四只瞠目結舌:這好哥哥,竟這麽公然的就把弟弟的東西給順走了!
次日早上,八阿哥果然派了人,同着和泰去那蜜餞鋪子尋訪。和泰也算機靈,同十四阿哥派過來的一個侍衛商議好了,二人分別盯着湘菜館子并蜜餞鋪子兩頭,又有小曹的人在望江茶樓盯着。這樣直直盯了八、九日,終于又見着那大小姐了。
和泰一面命人通報主子,一面去将那湘菜館子整個包下來,不許閑雜人等随意進入。那老板是個四十來歲中年男子,很會來事,操一口變調湖廣官話,笑眯眯收了銀票,不提。
已經是下午,康熙帝剛帶了兒子們巡視堤壩回來,就連年紀尚小的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都跟着去了。若是早一日,他們都還沒回來。
兩人都在自己院子裏洗漱沐浴,來人禀報的時候,十三阿哥正挽着濕漉漉的頭發,侍從拿了大毛巾子給他擦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