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要最好,只要最貴
“奴才見過十三阿哥!”來人是八阿哥跟前的侍衛,“和泰回報,說那日的大小姐正在醉花間,請主子一個示下。”
“大小姐是一個人麽?”
“還有個男孩子同她一道,和泰辨認不出那是老九還是老八。”
十三阿哥點頭,“你去跟你主子說一聲。”那人走了,十三阿哥遂命小丫鬟去請十四阿哥過來。
少時十四阿哥也散着濕漉漉的頭發過來了,“十三哥,咱們一起過去!”
十三阿哥白他一眼,“急甚麽?”這幾日在堤壩上甚是辛苦,随同皇帝的幾個阿哥,不論年紀大小,統統都是體力超支,好容易趁着沐浴時候多打了一會兒盹,只恨不得立馬撲到床上,好好睡個三天三夜。這十四弟,倒真是着緊那小女孩兒呢。
十三阿哥默默想着,突然就一笑,“你那香囊呢?怎麽這幾日都沒見着?”
十四阿哥微微一怔,“收起來了……”忽然意識到他這麽問是甚麽意思,頓時有些臉紅了。只得支吾道:“總不能給随便丢哪兒弄壞了,怪可惜的……”越說越覺着此地無銀,還不如不說。
八阿哥也剛洗漱沐浴出來,他手腳快些,已經将頭發擦得半幹,重新打了發辮,辮子水油光滑,辮梢拖着一尺來長的紅纓穗,神采奕奕。
十三阿哥看着自家八哥,心裏疑惑這家夥到底還是不是人啊……居然可以表現的如此這般的神清氣爽!堤壩上待了幾日,兄弟幾個全都是一臉灰滿嘴土,皮膚也曬得黑了一層,偏偏這哥哥,皮膚該是怎麽白皙,就還是怎麽白皙,簡直一點看不見曬黑的痕跡——這也太天生麗質了一點罷!
想着八哥的額娘,大清國有史以來出身最低賤的嫔妃,若不是具有超越常人的美貌,哪能被自個兒那個閱盡天下美色的汗阿瑪給瞧上啊……雖說自己的額娘敏主子位分比良主子高,已經是嫔位,當年也一度榮寵後宮數載,生了一子二女三個孩子,可他還真不敢說,良主子就肯定是不受寵的——帝王的感情,是誰也瞧不透的。
八阿哥拿過丫鬟手裏的大毛巾兒,親手給十四阿哥擦頭發。十四阿哥一時受寵若驚——皇子阿哥們哪裏會做這種伺候人的事啊,更何況這還是自家兄長——忙道:“不勞八哥,弟弟謝謝哥哥了。翠兒,還不趕緊過來!”喚丫鬟過來幹活。
那翠兒不過十四、五歲年紀,起先八阿哥從她手裏拿走大毛巾兒,已經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聽到主子喊她,方戰戰兢兢的過去,接過毛巾,麻溜的将十四阿哥頭發擦幹,編成一股辮子,綴上一尺來長的紅纓穗兒,又拿過一頂墨青緞子嵌青玉的六合一統瓜皮帽,小心戴正了。
這邊十三阿哥也裝束停當,八阿哥瞧了瞧兩個弟弟,覺着這倆半大少年真是養眼好看得緊,這麽走将出去,誰也都會多看幾眼——果然自家阿瑪生出來的孩子,都不是凡品啊!
手裏把玩着一柄鐵木扇骨的折扇,在指間不住翻轉,八阿哥婉轉一笑,道:“走罷,咱們去會會那大小姐。”
三位皇子阿哥騎着馬便向醉花間去了。
一時到了菜館前面,三位阿哥都是利落的一個騰身下馬,身手矯健,姿勢英武,頓時引得行人側目,竟有幾人忍不住叫好起來。這在京城倒是沒有,也是因為京城太多旗人貴介,百姓都看得習慣了,于是也就不顯得什麽好來了。
只是江南民風文弱,百姓少見這等容貌出衆又騎術精湛的貴族少年,所以那幾人也忘了,這些時日,因皇帝南巡,江寧周遭多了許多旗人貴族騎士。等叫好聲剛出口,又慌了,忙不疊掩了口,匆忙經過,連眼皮也不敢多擡一下。
八阿哥将手裏缰繩丢給随從,昂首進了菜館。和泰早迎了出來,上前打千道:“八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這邊請。”引了三位主子往雅間去。
“奴才已經包了整個菜館,大小姐點了菜,又要了四筒兒米酒。”
八阿哥點點頭,“這次總算做的不錯。”
于是進了左手邊的雅間兒,亦是要了三筒米酒,幾樣下酒小菜。和泰賠笑:“主子爺,這湘菜,可都是辣得緊。”
八阿哥和煦一笑,“略嘗嘗也無妨。”
和泰“嗻”了一聲,出去打點。
就聽隔壁傳來一個男孩子聲音,“你少吃點這個酒。雖說不辣口,但你一個女孩子,吃多了酒也不是甚麽好的。等下四哥來了,要是見你吃了這許多酒,一準要罵我沒管好你。”
大小姐便道:“這酒又不醉人,吃多一點也不礙事。九哥你最掃興了。”
十四阿哥聽了她聲音,忍不得微微一笑,嘴角緩緩勾了上去。
八阿哥聽的仔細。他尚沒見過這個大小姐,聽她說話,想來不過是個年幼的孩子,半懂不懂的,不足為懼。只是聽得她四哥要來,不曉得是不是就是那教她說了那些話的人呢?
大小姐又道:“四哥好慢,怎麽還不來呢?”
八阿哥一蹙眉,忙吩咐道:“去叫和泰別攔着人進來。”又怕他們沒來之前,和泰就已經将她那四哥趕了出去。
和泰進來,道:“奴才沒讓小二趕人出去,只是吩咐不要使了這兩邊的雅間便是。”
十三阿哥道:“倒是會來事兒。”
和泰嘻嘻一笑,“全是主子栽培。”
不多時,小二送上米酒、小菜。十四阿哥見那小菜一樣是三丁鵝脯,一樣嗆椒手剝筍,一樣醬牛肉,一樣蜜汁木瓜百合,都盛在海棠紅的瓷碟子裏,紅紅綠綠黑黑白白,煞是好看。
小二一樣一樣報了菜名,便退了出去。沒多大一會兒,又怯怯的進來,送進來一份秘制八珍鵝肝,“這是隔壁客人點名送給……嗯,嗯,一位叫‘十四弟’的客官的。”一臉為難的表情。
十三阿哥當即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十四阿哥到底還是年幼,臉皮又薄,頓時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神情也扭捏起來,将臉一扭,“哼!爺很稀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