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夜

第三十六夜

瞿清白和陳厝奔跑在山間小道上,為了抄近路,路面坑坑窪窪,他們都走不慣,跑幾步打個跌。龐五爻動作倒是快,不一會就落了他們一大截。

陳厝邊跑邊說:“你說,他們真的抓住那玩意了嗎?”

瞿清白說:“不知道!要是真抓住了,陳真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等到他們氣喘籲籲的趕到,就見一群人圍成一個圈,手裏都拿着個小旗子似的東西,個個下盤放低,蓄勢待發,而被他們圍着的,是一個身穿白衣的人。

那人慘白的臉像一顆大鴨蛋,眉眼細長,鼻小嘴短,可不是那天祁景和江隐遇到的蛇面人嗎!

光頭大漢齊凱拎着兩根棍子一樣的東西,前端略細,棍身呈四角形,瞿清白輕聲道:“打鬼棒!”

齊凱一馬當先,拎着打鬼棒與蛇面人鬥在一處,圍着他們的人以一種奇特的步伐走動着,手中小旗招招,瞿清白說:“他們在走步天綱陣,那條蛇被困住了!”

陳真靈手執引磬,和雲臺觀的人圍在外圈,口中念念有詞。

清音陣陣,法號莊嚴,那妖物雖然厲害,不過一條化蛇,很快就抵擋不住這麽多人的圍攻,敗下陣來,轉身要逃。

可陳真靈早就令道士在上空布下陣法,蛇面人沒沖多遠就被擋了回來,兩個道士手執法繩,一邊一個勒住了他的脖子,把那東西按在了地上!

陳真靈喝道:“今天,我雲臺觀就要為民除害,滅了你這為害人間的妖物!”

瞿清白眼看不好,大叫一聲:“且慢!”

他搶上兩步,一把拽起那蛇面人:“你們看好了,這不是什麽虺龍,只是條化蛇而已!陳觀主何必這麽急着斬草除根,你假稱虺龍出世,把衆多同道引來這裏,到底是為什麽?”

齊凱看着那蛇面人,也皺起了眉毛:“我剛才與他相鬥,也覺得他法力低微,遠遠不及虺龍,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那蛇面人滿面恐懼,這時忽然開口,聲音尖細嘶啞:“別殺我,我不是龍,不信....我變出原形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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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仰脖子,居然化成獸形,身條拉長成一條幾米長的大蛇,臉還是安在蛇身上!

法繩随着他的變化自動收緊,把那條大蛇捆了個嚴嚴實實。

此時衆人都看向了陳真靈,陳真靈不動聲色:“我也不知怎麽一回事,但雲臺山下的鎮子裏被這妖物害死數人是事實,無論怎樣,此妖當誅!”

陳厝怒道:“你不要指東打西的,你明知這只是條蛇,為什麽要騙人?”

陳真靈怒道:“阿厝,你怎麽了,竟然懷疑其你的父親來?”

陳厝冷笑道:“我看你是想用這些人祭天,反轉八卦,開啓梼杌墓吧!”

陳真靈面色大變:“你在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咱們陳家世代鎮守在這裏,我怎麽會想開梼杌墓?什麽反轉八卦,什麽祭天,阿厝,你莫不是被魇住了?”

“你!”

齊凱和其餘衆人都不明就裏,呆呆的在一旁看着他們拌嘴。

瞿清白攔住激動的陳厝:“陳觀主,殺人的真的是這條蛇嗎?”

陳真靈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是這妖物,不然還能有誰?”

那蛇面人大叫道:“冤枉!我從來不傷人的,你問....你問他!那天,我明明放走了他們!”

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見齊妍茹姐弟和王老三正趕了過來,蛇面人視線的落點處,正是王老三。

王老三莫名其妙,一見那蛇面人,立刻道:“就是他!那天攻擊我們的就是這個東西!”

陳真靈目光一閃,高高舉起桃木劍,對着蛇面人就要砍下去:“人贓俱在,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瞿清白趕緊擋在前面,一劍蕩開陳真靈的劍:“陳觀主,事情還沒說清楚,何必這麽急着滅口!”

陳真靈痛心疾首:“瞿賢侄,你這是怎麽了,這妖物害了這麽多人,難道不該殺嗎?你怎麽反而護起他來了?”

陳厝受不了了,破口大罵:“我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卧槽,這叫什麽,衣冠禽獸,道貌岸然,颠倒是非的混蛋烏龜王八蛋,你還配給我當爹呢,你給我當兒子我都不樂意!”

他這話一出,一片嘩然,瞿清白心知不好,趕緊去捂他的嘴。

齊妍茹姐弟剛到,更加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看這情形,急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陳真靈忽然大聲道:“原來你這妖物如此狡詐,居然還能蠱惑人心,我兒和瞿賢侄竟然都被魇住了,快把那妖物斬了,再将他們拿下,回雲臺觀作法祛穢!”

雲臺觀衆人齊聲應道:“是!”

齊凱一時沒動,龐五爻大聲道:“陳觀主說得對,你們看這兩人言行無狀,舉止癫狂,不是中了邪是什麽!快随我一起把他們拿下!”

陳厝向他看去,只覺得那張看似斯文的臉上此刻滿是奸詐狡猾,他猛地明白過來:“我知道為什麽他跟蹤我們了!他和陳真靈是一夥的!”

瞿清白咬緊了牙,罵了句人:“他媽的!”

他和陳厝對視了一眼,陳厝兩拳打翻了旁邊的兩個道士,瞿清白反手把法繩一挑,對那蛇面人說:“你自己逃命去吧!”

蛇面人感激的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飛快的游走了。

龐五爻道:“他們居然放走了那妖物!追啊!”

瞿清白趁亂大聲道:“走!”

他倆回頭就跑,用了拼了老命的速度,感覺身後一堆人追了上來,陳厝大吼:“現在該怎麽辦?”

瞿清白:“先跑再說,你想被陳真靈抓回去放血嗎?”

陳厝的速度立刻提了上來。

兩個人跑的氣喘籲籲,身後那堆人還窮追不舍,此時天邊已經開始變暗,火燒雲赤練一樣橫在天邊,走了一天,他們體力都瀕臨耗盡的邊緣,這時,忽然從樹林裏轉出一個人來:“跟我來!”

兩人定睛看去,居然是消失許久的陳琅!

瞿清白大喜:“你找到對付陳真靈的辦法了?”

陳琅不置可否:“也許吧!”

陳厝都要絕望了:“那你這是帶着我們往哪跑?”

“來就是了!”

他們越跑越沒勁,瞿清白發現地勢竟然在逐漸升高,他們是在往山頂跑。跑過一個路标,瞿清白瞥了一眼:“飛仙崖,你帶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陳琅不答,帶着他們一口氣到了山頂,暫時擺脫了身後的追兵。

天邊已經擦黑,濃重的黑和燦爛的雲霞交織在一起,身後的飛仙崖詭異壯麗。

他們都已累極,瞿清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陳厝撐着膝蓋,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陳琅....你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陳琅也在大喘氣,邊喘邊咳嗽,明明他的身體狀況是最差的,此時卻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你們聽沒聽說過飛仙崖的故事?”

“哈??”陳厝說,“你在說什麽,陳真靈就要追過來了...…….”

忽然,他耳邊響起一聲破空之聲,瞿清白大叫了一聲:“陳厝!”撲上去帶着他就地一滾,避開了突然射過來的箭只。

兩人爬起來,就見陳真靈帶着一行人從石階走上來,笑道:“我已經來了。”

陳琅看着陳真靈,雲淡風輕的說:“叔父,我們又見面了。”

“小琅。”陳真靈笑道,“一晃我們已經這麽久沒見了,我現在見到的,不會是你的鬼魂吧?”

陳琅說:“是不是,你不是最清楚的嗎?你篤定我活不過二十一歲,怎麽反倒來問我?”

陳真靈做恍然大悟狀:“我沒記錯的話,你的生日就在近幾天吧?”

瞿清白終于忍不住開口:“陳真靈,你到底要怎樣?”

陳真靈道:“我?我不過想要活命罷了。”他面色和緩,溫聲道,“阿厝,聽話,過來吧,不要被不相幹的人蠱惑了心智,我是你的親生父親,難道會害你嗎?”

陳厝臉色蒼白,猛的後退兩步:“陳琅也是你的親侄子,你還不是把他囚禁了兩年?我瘋了才會信你!”

陳真靈哼笑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一揮手:“把他們給我拿下!”

雲臺觀的人一窩蜂湧了上來,把小小的飛仙崖擠的滿滿的。争鬥間,陳厝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叫,瞿清白被一劍打中,向後仰倒,他的身後就是萬丈深淵!

陳厝吓的魂飛魄散,大叫了聲:“小白!!!”

他想都沒想就撲了上去,一把拽住了瞿清白的胳膊,他自己也被這重量墜的向下滑去,眼看兩個人就要一起掉下懸崖,一只手忽然伸出來,抓了他的腳踝!

陳厝回頭看去,就見陳琅一手死死摳住石頭,一手拽住他的腳,一張臉憋的通紅。

此時,陳厝和瞿清白兩個都已懸空挂在外面,三個人全靠陳琅一只手維持,陳真靈一見也變了臉色:“快,把他們拉上來!”

他還要靠陳厝的血開啓梼杌墓,怎麽能在這時候任他掉下去?

陳琅卻大聲道:“陳真靈,我現在一放手,你活命就無望了!”

陳真靈硬生生止住了腳步:“陳琅,你想怎麽樣?”

陳琅的眼睛映着底下雲霧缭繞的萬丈深淵,忽然說:“剛才我說要給你們講飛仙崖的故事,還沒有講完。”

瞿清白挂在下面,腳底空空,早已心顫膽寒,一聽這話頓時不敢置信的叫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講故事??”

陳琅死死抓着瞿清白的手,手臂都爆出青筋來:“算我求你了,這種節骨眼你就別賣關子了!”

陳琅嘆了口氣:“陳厝,真不是哥哥坑你,你要知道,如果沒有三清丹,連你都活不過二十一歲!這次事成,大家都活命,若不成,陳真靈也不會放過你,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就連累你們陪我走這一遭吧!”

陳厝:“你在說什麽……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上面的陳琅微微一笑,忽然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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