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左影(修)
衆人再次瞠目,梁衡梁大将軍竟出了十萬兩!張員外看着幾米開外的梁衡,身體不禁顫了顫,頓時蔫了下來。
頓時,煙閣中安靜的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安靜的可怕。
秋娘心中懊惱,好端端的就彈彈琴,被張員外一句話竟成了初夜叫價!
“真是不好意思,梁将軍,張員外,咱們煙水樓是賣藝不賣身的,這是規矩,所以,初夜這事……”
未等秋娘說完,梁衡揮了揮手,不耐煩的打斷:“秋娘,若是你這煙水樓還想在祁都開下去,你知道怎麽做!”
聽見此話,秋娘有些擔心的看着蘇紫涵,本是打算讓她去泛舟游湖的,怎知成了這樣!
蘇紫涵一臉平靜,感覺到秋娘的視線,便轉過頭去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梁将軍,張員外的玩笑話您也聽啊?”清脆的聲音,尾音被蘇紫涵刻意的勾起,酥酥軟軟的在梁衡心中蕩漾開去。
蘇紫涵雖話如此說,心中對梁衡卻是十分鄙夷,她還記得前幾日她将梁沖的手弄折了,梁沖也派過人來搜尋她的下落想将她教訓一頓,但當時她戴着人皮面具,梁沖自然無法找到,雖說事情平息了,但這大将軍也不追究也就罷了,竟然還有空逛青樓!真不知這些富貴人家是如何想的,竟将親情看的如此淡。
梁衡的眼神愈發沉下去,低沉道:“他開玩笑,我可不開玩笑,識相的給我乖乖去屋裏躺着!”
意思再明顯不過,衆人被如此赤裸的話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張員外,本是他的美食啊!
素聞梁衡梁大将軍喜色,家中妻妾成群,即便如此,花樓更是不斷出沒。
蘇紫涵看着梁衡,忽然一笑,道:“秋娘,梁将軍看來是來真的了,還不去準備房間!”
衆人一驚,這煙兒姑娘怎麽這麽輕易就就範了,還以為可以看到她寧死不屈的樣子,果然是青樓姑娘,雖外稱賣藝不賣身,終改不了本性啊!
衆人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卻聽到幾聲輕笑,雖說是輕笑,在座的每個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能将《平沙落雁》彈出如此境界的人,竟這般輕易的獻身了,真讓人惋惜啊!”
說着惋惜,語調中卻沒有惋惜之意,只有調笑戲谑。
蘇紫涵眉間一跳,這聲音--
夜離。
心中閃過驚喜,但很快的覺得擔心,夜離在這裏,恐怕不會這麽順利了。
她看向二樓的雅間,聲音是從那裏傳來的,卻因為房間裏沒點燈看不清楚,只看到一片暗色。
仿佛是為了驗證蘇紫涵的想法,一個小厮從雅間走出,看向衆人,淡淡道:
“我家公子出五十萬兩,只為煙兒姑娘獨自奏琴給我家公子聽。”
此時,不止衆人驚訝,連蘇紫涵心中都震驚了一番,五十萬兩,這夜離究竟要做什麽?
梁衡看着那個小厮,原本身體上的欲望瞬時消散,凝重的看着那個房間。
蘇紫涵看着梁衡的反映,心中疑惑,夜離究竟是什麽身份,竟讓梁衡都壓下去了。
“這位小哥,你家公子是個什麽人?咱們如何信得過?”秋娘謹慎的問道。
小斯依舊淡淡的說:“這個你們不必知道,你們只需知道三日後辰時祁河岸旁,公子在那裏等煙兒姑娘,這是十萬兩定金,餘下的三日後自會付清。”
小斯遞給秋娘十萬兩銀票,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衆人看着那小厮以及秋娘手裏的銀票,默契的不出聲,心中暗喜那公子前來解圍。
秋娘拿着手中的銀票,心中十分詫異,什麽時候祁都出現了這號人物,竟面也不露就付了十萬兩,現在,大概已經離去了吧。
下意識的看向蘇紫涵,只見蘇紫涵深深的看着那個房間,不語。
那個房間,是剛才她和秋娘對話的房間。
如此……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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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這不是在浪費錢嘛!為了一個青樓女子,竟生生投去了五十萬兩!若是那五十萬兩給我……”某小斯再不見剛剛的冷淡模樣,此時想着自己擁有五十萬兩,眼睛閃閃發光。
夜離無語的看着自己的小斯松竹,松竹松竹,這般有氣節的名字竟取在了這麽一個沒氣節的人身上。
擡起手,用折扇在松竹的腦門上一敲,道:“你懂什麽,美人作伴,人生一大樂事,況且還是這樣的美人……”
說完,夜離邪邪一笑,想起蘇紫涵在酒樓捉弄梁沖,笑意愈發明顯起來。
松竹摸着自己的腦袋,剛想說話,卻看見自家公子如此的笑顏,便沉默了下來,若是五十萬兩可以換的公子真心的笑容,也是值得的吧。
只是,為何那人是一個青樓女子呢!
想到這,松竹又是一陣懊惱,這煙兒做什麽不好,非得做不幹不淨的青樓女子,雖說賣藝不賣身,可方才明顯是要賣身了!
“松竹啊,人生難得一知己,若是遇到,我又能否抓住呢?”
夜離停下腳步,輕聲問起,似在問松竹,又似在自問,略帶秋意的晚風拂過夜離的臉,戴着淡淡栀子花香,沁人心脾,月光柔柔的灑在青石板上,鋪上了一層輕紗。
松竹看向夜離,薄薄的嘴唇微抿,線條優雅的側臉在月光下分外柔和,月色撩人,将夜離的眼眸染得迷離,他似乎在猶豫,似乎在掙紮……
松竹沒有說話,陪着夜離看向月光,青石板上兩人影子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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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看這錢……”秋娘拿着那十萬兩,皺眉道。
蘇紫涵沒說話,只是望着窗外發呆。
“照我說,這錢就拿着,反正小姐不去,他又不可能真的跑過來要回去,是吧?”夕若得意洋洋的說道。
“雖說這次的目的就是弄到錢,可是……”秋娘看了看蘇紫涵,猶豫道。
可是,這次的目的不只是錢啊,她們辦此次登臺,一是希望可以籌措到銀錢,二是據蘇紫涵手下的人打探到,梁衡梁大将軍手下有一支暗衛,但暗衛并非聽令于梁衡,而是聽令于梁衡手中的黑令,誰得到黑令,暗衛就聽誰的,蘇紫涵本想趁着此次登臺梁衡出來,趁機将梁衡手中的黑令盜取過來,沒想到計劃統統被夜離打亂了。
蘇紫涵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屋子裏的人,淡淡道:“再說吧,我自會思量,都散了吧。”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
蘇紫涵此時并不想回房休息,便換了身男裝出去走走,此時尋常人家早已歇下,清冷的月光灑在街道上,蘇紫涵一身月白色錦服走在街上,一個人身影寂寥。
轉眼已是十年過去了,十年中,她拜師學藝,武功陣法用毒皆是精通,只為在以後的一搏中占有先機,如今本該更進一步,卻被夜離攪得原地踏步。
想到此處,她便有些懊惱,對夜離更是沒什麽好感,若非他手上有十骨扇,她真想好好捉弄他一下。
蘇紫涵走過一個偏僻胡同時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本想不予理會,但轉念一想,此時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出現受傷的人,原因定不單純,救人一命便是恩惠,說不定對她的計劃有所幫助。
如此想着,蘇紫涵走進了那胡同,胡同中光線十分暗淡,蘇紫涵走到胡同盡頭時,看到一個男子閉着眼躲在角落中,血腥味很濃,而男子一身黑色夜行衣,眉頭緊皺,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這是一個殺手。
看到男子的瞬間,蘇紫涵便下次結論,殺手就不好辦了,即使救了也不一定會全心全意的跟随她,若是他是一個組織的殺手,跟随她的幾率就更小了。
男子沒有察覺到蘇紫涵的靠近,他的手緊緊的握住自己的劍,仿佛那是他的命。
蘇紫涵站在男子面前,猶豫要不要救的時候看到了男子手中的劍,那把劍劍身黝黑,在劍柄處卻鑲嵌着一顆水滴狀的玉石,通體淡紫色,玉石中間卻有幾縷紫煙缭繞,微微一驚。
紫煙玉。
是他嗎?
左影。
蘇紫涵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思緒飄回了十年前。
那時候蘇紫涵剛離開家,前往拜師學藝的路上,好在身邊帶了一個夕若,一路上并不無聊,行到月烏國邊關之城菀城時,那時候,菀城剛發生過一場瘟疫,百姓們死傷無數,親人不再。
蘇紫涵和夕若看着毫無生氣的菀城嘆了口氣,剛要前行,便被人拽住了裙裾,蘇紫涵回頭一看,竟是一個衣不蔽體的孩子趴在地上,孩子大概十歲左右的模樣,一雙眼睛大而明亮,在沾滿泥土的臉上熠熠發光。
夕若看髒不拉幾的小孩竟敢拽着她家小姐的衣裙,衣裙上頓時出現黑乎乎的一團,頓時怒從心起。
“給我放手!這衣裙也是你能碰得的?”說完,夕若還踢了那孩子幾腳。
不料,孩子并沒有因此而放手,反而抓得更緊了,因為用力,黑乎乎的小手隐隐泛白,男孩的眼神堅定的看着蘇紫涵,毫不退縮。
蘇紫涵擋了擋夕若,示意她別再打了,然後,緩緩地蹲了下來,看着男孩的眼睛,道:“你要知道,如果不想挨餓,就要學會變強,而不是乞求別人。”
此時,她身體才是六歲的模樣,聲音尚且稚嫩,但語氣卻沉穩異常。
男孩眼中閃過一抹光彩,竟松開了手,看向蘇紫涵的眼神愈發堅定。
蘇紫涵并沒有管自己衣裙上被男孩弄髒的地方,而是在夕若的包袱裏拿出了幾個餅送到男孩面前,男孩沒有立刻接過,而是從地上爬起來,站直在蘇紫涵的面前,十分虔誠的接過了那幾個餅,更像是一種儀式。
看着男孩畢恭畢敬的樣子,蘇紫涵有些吃驚,這是要跟着她的意思麽?也是,一張免費飯票,不要白不要啊!
正想着如何拒絕這男孩,男孩略有些沙啞的聲音便響起了,“左影,我叫左影,我會變強的!”
蘇紫涵看着男孩灼熱的眼神,心中一動,從袖中拿出了一塊玉石還有一些碎銀子,放到男孩手中,“這是紫煙玉,以後有什麽事,就對着它喊我的名字,我就會出現哦!現在我要走了。”
轉身想走,卻聽到男孩急急的聲音,“你,你叫什麽名字?”
蘇紫涵回頭一笑,“名字不過虛號,不說也罷,若是有緣,還會見面的。”
男孩怔怔的看着蘇紫涵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抹陽光,在他的心中鋪灑,安靜而溫暖。
“小姐,你太壞了,你不告訴人家你的名字,他怎麽找你啊!”夕若小腦筋轉不過來,對着蘇紫涵輕聲抱怨,全然忘了剛剛還踢過那小男孩。
蘇紫涵輕拍了夕若的腦袋,鄙視的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真以為他對着那塊玉喊我的名字,我就會知道啊,太傻了吧你……”
夕若恍然大悟,回過頭看了那小男孩一眼,略帶同情。
這孩子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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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中的左影仿佛夢到了幸福的事,緊蹙的眉頭松開了,手不自覺的摸着劍柄上的紫煙玉,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一股苦澀的味道流入體內,還未細細想來,又沉沉的睡去了。
即是從前認識的,她還救過他一名,此人便有極大可能為自己所用,蘇紫涵心中想着,便将他扛回了煙水樓,決定救治他。
“小姐,這人真的是十年前菀城外的那個男孩?你确定?”夕若死死盯着床上的人,第一百零一次發問。
蘇紫涵坐在屋內的桌旁,悠然的品茶,聽到夕若又一次的發問,斜斜的睨了一眼,沒說話。
“歲月真是神奇,如此的化腐朽為神奇,那個黑乎乎瘦弱弱的小孩子,現在竟長得這麽大,還這麽英俊,啧啧,神奇神奇!看看這刀削斧刻般的輪廓,狹長的眼睛,纖密的睫毛,薄薄的嘴唇,挺立的鼻子,烏黑濃密的頭發,光亮的額頭……”夕若徹底呈花癡狀。
一旁的品茶的蘇紫涵聽到夕若這麽一段話,差點沒把茶水噴出來。
前面的還算過得去,可是,光亮的……額頭?
正在蘇紫涵為夕若的用詞感到無語時,葉風清黑着臉進來了,黑着臉走到左影邊上,黑着臉搭上他的脈搏,黑着臉檢查他的傷口,黑着臉走到蘇紫涵面前。
“他中了毒,需要解藥。”聲音低沉的可怕。
蘇紫涵看了一眼猶在花癡的夕若,再看看葉風清陰沉的快要下雨的臉色,沒有說話。
倒是夕若,聽到毒便沖了過來,“中毒了,需要什麽解藥啊?”
聽到夕若關切的語氣,葉風清的臉色又沉了一分,眼中迸發出無數把小刀,直射夕若,偏偏夕若還若無其事。
戰争一觸即發,蘇紫涵小心翼翼的挪了挪窩,避免戰火傷及無辜。
“冰玉蓮。”葉風清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看向夕若的眼神更加淩厲,仿佛空氣中有無數個飛剪小刀嗖嗖的射過去。
夕若終于發現了葉風清的不對勁,也沒管解藥是什麽,就走上前去,踮起腳尖一把搭上了葉風清的肩膀,學着蘇紫涵的樣子,在葉風清的耳邊吹了一口氣,一本正經的低聲道:
“風清小娘子,告訴爺誰欺負你了,爺去幫你揍他!”
一旁觀戰的蘇紫涵看到這裏,噗嗤一聲笑出來了,越笑越大聲,葉風清的臉色也從黑變白再變青,最後淪為滴血的紅色,從臉頰到耳根,最後紅透了整個脖子。
“哈哈……”蘇紫涵在一旁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在蘇紫涵的笑聲中,葉風清終于落荒而逃。
夕若看着葉風清逃也似的背影,嘿嘿傻笑着走到蘇紫涵面前,小臉一揚,“小姐,我學的像吧!”
蘇紫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無視一臉開心的夕若,蘇紫涵走到床前,看到左影微蹙的眉頭,他的手依舊握着那把劍,紫煙玉被覆在他的手掌下,絲絲溫柔。
冰玉蓮。
從皇宮裏拿是最快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男二粗線了↖(^ω^)↗鼓掌鼓掌~歡迎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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