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突逢修羅場
闫歌跟着桃紅一層層下樓,重新走進冰瑤的房間。
房間中央已經擺好了一個方形小桌,小桌中央擺着一個香爐,香爐兩旁十幾個小碟子整齊的擺放着,一個小巧精致的銀勺用一張潔白地繡着鳶尾花的手帕墊着。
冰瑤依舊倚靠在床沿,笑着吩咐道,“桃紅,你先調制一遍。”
“是。”
桃紅洗過手,在小桌前跪坐,脊背挺直,将一小截引子點燃放進香爐中,從旁邊拿過小勺,依次将香料小心地灑在引子上,将其埋起來。
桃紅放入的香料被引子點燃,香氣飄散,青煙于香爐上袅袅升起。她每放入一味香料,萦繞在屋中的香氣就會發生一絲改變,或于香盛處突然微弱,或于消失時突然迸發,或如同百花争豔,每一秒聞到的香氣都不同。
當加入最後一味香,香的味道不再發生改變,卻是回味悠長,久久不散,最長的能持續七日。
桃紅松了一口氣,将銀勺重新放在手帕上,重新挂上笑容,看向冰瑤,“還是沒有冰瑤姐姐調的香好聞。”
冰瑤笑了,“已經很好了,就不要謙虛了。”
桃紅笑彎了眼。
冰瑤看向香爐,“這是埋香,是最考驗調香人的一種調香手段。是先放入火引子,然後往內加入香料,加入香料的多少,力度,方向都會影響香的味道。同時,調香過程中,每一味香料加入之後的變化也是品評這場表演的重點。最後,調成的香要持久,好聞。你這衣服上的香七日太誇張,三日卻是綽綽有餘的。”
視線又從香爐移到闫歌的臉上,“最後的成香是最難的,但你無需擔憂,我已經為你備好。引子燃到最後,會點燃我放在相互底部的成香。”
“你只要練好如何放香料就行了,這些香料是我千辛萬苦配出來的,其特色就在于,只要按照順序放,無論加入香料的多少,力度,方向如何變化,都不會難聞。”
【你們聽懂了嗎?】
【好難好難。】
【為什麽我看個直播也要被碾壓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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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全息網游的名字真沒取錯——行路難,果然是行路難!連當戲子都這麽不容易。】
【這還算好的了。你怕是不知道有個選了‘士’這個職業的,每天必須要花3個小時坐在學堂裏。越到後面坐的時間越長,唯一的爽點就是考試可以作弊,看過的書都能随時查閱。】
【為他默哀。】
【哈哈哈哈哈。我不厚道地笑了。】
【說起來那個書生,冰瑤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闫歌點了點頭,就要坐下。
“等等。”粉桃把他叫住,轉身扶着冰瑤起來,“要去其他房間,這個房間的香味三天都不會散,如果繼續在這個屋子裏調試,會影響香的效果的。”她說完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你沒有辦法成香,也沒有關系。”
闫歌揚了揚眉。
“粉桃。”冰瑤看向她。
粉桃嘆了口氣,看向闫歌,低聲道歉,“公子,對不起。”
“嗯。”闫歌應了一聲。
嗯?他還真好意思答應?粉桃氣急地看了冰瑤一眼,冰瑤失笑,柔聲對闫歌說,“我們去隔壁房間。”
闫歌走在前面,為冰瑤推開門。推開門後他愣了一下,這間房無論是布置還是格局都和剛剛那間房一模一樣。
“見笑了。”冰瑤笑着說,“這兩間都是我的房間啊。有時怕遇上鬧事的客人,所以……”
闫歌看着冰瑤,“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高傲的女子。”
冰瑤含笑迎上他,“現在呢?”
闫歌率先踏步走入房間,“現在看來你是一個狐貍一樣的女子,既高傲,又狡猾。”他從旁邊花瓶中将桃花抽了出來,扔出窗外,“這朵花不适合你。”
“哦?”冰瑤在粉桃的攙扶下在床上坐下,興致勃勃地看向闫歌。“那公子認為什麽花适合我?”
闫歌視線落到小巧銀勺下的繡着鳶尾花的手帕上,意思不言而喻。
冰瑤笑了,并不說話。
“冰瑤姐姐,那朵桃花是蕭公子今早送來給你的,我才剛剛把它插入花瓶一會兒呢。”粉桃故意打斷兩人的談話。
冰瑤搖搖頭,“那你下去為我撿上來?不要辜負蕭公子的一番美意?”
【蕭公子,冰瑤,這兩個名字好熟悉啊!】
【我也覺得,可就是想不起來。】
【樓上的,不要說話,安心看劇。我覺得他們配一臉!】
“姐姐,那我去了。”粉桃彎彎眼,轉身就要往門外走。
“砰!”有一顆石子落在了窗戶上。
“砰砰砰!”有好幾顆石子落在了窗戶上。
闫歌看向粉桃,她眼裏有明顯的喜色,再看冰瑤,她眼中也浮現出一絲欣喜。
“你去告訴蕭公子,我今日抱恙,不能出去見他。”冰瑤笑着說道。
“是你的心上人?”闫歌起身走到窗邊,從窗口的縫隙向下看去。一個穿着月白長衫的人站在鳳樓下,手中還拿着一枝桃花。
冰瑤笑了,“是個傻書生。”
【啊!】
【我想起來了!你們,所有人!現在立刻去一個叫蕭诩的主播的直播間,有驚喜!】
【前面的,不能有話直說?】
【恭喜你,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去了。】
【望道友渡劫歸來,不忘我等凡夫俗子還在翹首以盼。】
【+1】
【我回來了。】
【這也太快了,我們都還沒來得及擺開陣勢呢!不過——快說快說!什麽驚喜!】
【驚喜就是——你們自己去看啊!】
【卧槽!】
【卧槽!】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湧進了名叫“蕭诩”的直播間。進去後就看見一個穿着月白長衫的人站在鳳樓下,手裏還拿着一枝桃花。
【卧槽!】
【這兩個主播在一個地方!不,應該是說是一個在牆內一個在牆外,還是情敵關系。】
【卧槽!我記起來了。這個書生就是我說的那個!靠時間把等級給推了上去,還有一個紅顏知己叫冰瑤。從還沒進鳳樓就開始結下的緣分。我曾經也是站過這一對的。】
【哈哈哈哈哈哈,主播主播,你知道,你的心上人現在正和另一個男的在一個房間裏嗎?孤男寡女……】
蕭诩看到彈幕簡直不敢置信,冰瑤和一個男的單獨待在一起?那個男人的身份也是戲子?也是個玩家?
哪個玩家這麽缺德選這個身份!
“蕭公子。”粉桃走上前,對蕭诩說道,“姐姐她身體抱恙,不能來見你。”
【主播,她在騙你。】
【主播,不要相信她!】
【主播,沖進去質問她啊!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蕭诩抽抽嘴角,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對粉桃溫文地點頭,“我知道了。”
【嘿,主播慫了。】
【走了走了,我還是回去看我的小哥哥小姐姐互相調戲,多養眼啊。】
蕭诩将手中的扇子合上,走了。走之前還冷冷對着光屏嘲諷了一句,“以為誰都像你們一樣沒有腦子,只會莽嗎?”
【主播你居然敢嘲諷粉絲。】
【打死。】
【拍死。】
【敲死。】
與此同時,有一大波吃過瓜的粉絲爬回闫歌的直播間,巴拉巴拉把所有事情都說了。
闫歌從窗邊走開,眼神從光屏上一劃而過,迅速将關鍵信息收入眼底。剛剛的那個人是玩家?還是當初和自己一起內測的那批玩家?
他随意走到香爐前跪坐下來,點燃一小段引子,放入香爐中。然後拿起銀勺開始往香爐內添加香料。
“你——”粉桃正好推門進來,看見他這随意的動作心中生怒。冰瑤一個眼神看過來,又讓她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委屈屈地走到冰瑤身邊站着。
闫歌開始還斟酌着放,後來就越來越大膽,動作也越來越快,偏偏在外人看來有種行雲流水地美感,香味的變化也一層比一層深,一層比一層更有沖擊力。如同漂浮在海上的人,不由自主地随着海浪翻湧。
冰瑤的眼神随着闫歌的動作越來越亮,看來闫歌的調香天賦比她想象的還要好,或許今晚他可以獨自成香?
闫歌的動作慢了下來,他将最後一味香料加入香爐中。香爐中的香氣一瞬間濃郁到極致。
冰瑤在聞到這股味道的時候,臉色一變,看向闫歌的眼神也淡定下來。
香氣濃郁到極致之後,瞬間散開,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失敗了?”
“已經很好了,再練——”冰瑤笑着安慰。
“砰砰砰!”這次敲門的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
“什麽事?”粉桃問道。
“蕭公子聽說冰瑤大家身體抱恙,特意請了大夫來看診。”
粉桃看向冰瑤,冰瑤看向闫歌。
闫歌勾起唇,“大家心中已經有選擇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問我的意見?”
“抱歉。”冰瑤掀開被子下床,“粉桃,為我更衣。”
【狗逼書生。】
【天下陰險最書生。】
蕭诩坐在一間雅房內,看着光屏上閃過的密密麻麻地罵他的彈幕,得意地笑了,“什麽事都要多動動腦子,我可是讀書人。”
是夜。
冰瑤讓粉桃帶蕭诩去一樓就坐,自己回房。一打開房門,就聞到一股帶着濃郁沖擊力,攝魂奪魄的香味,萦繞在鼻尖,久久不散。
“你——”她詫異地看着坐在香爐前,剛剛調好香的闫歌。
闫歌挑眸看向她,雙眼如無數顆星辰劃過的夜空,璀璨而深邃,“你不是說我調香天賦不錯?”
冰瑤怔怔地看着他,她是說過不錯,但沒想到——
闫歌眼角微彎,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或許,我是天才?”
“冰瑤大家。”旁邊傳來阿大的聲音,“主管讓我來請公子出去。”
一樓。
大多數的燈籠已經熄滅,角落的四盞發着微光,隐隐能看到身邊人的輪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前方的一個圓臺,赤金色帶着珠光的半透明紗幔從頂上垂下。紗幔後的案桌上擺着一盞燈,隐約能看到放置好的香爐和多至二十幾種的香料。
表演,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