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自從兒子離開家搬出去住以後，藺爸爸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時間增多了，藺媽媽經常看到客廳電視開着，但是丈夫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藺宣其的房間門口。
“電費不要錢啊？不看就關掉。”
藺媽媽關電視的時候必定要唠叨一句，但唠叨歸唠叨，她的心情又何嘗不是空出寂寞呢？
“嗯，小其的房間打掃了沒有啊？”藺爸爸回過神來問道。
“他那房間就沒動過，昨天把地拖了一下。”
“不行，今天那桌子櫃子上肯定都落灰了，我去給他擦擦，免得他回來不高興。”
藺爸爸從沙發上坐起身，拿着一塊剛剛打濕的毛巾就去藺宣其的房間要擦桌子，這要換做以前，他什麽時候做過這樣的事情呀，兒子在家的時候是看不順眼就訓斥，現在人走了他反倒積極起來了。
“你慢着點……”
藺媽媽也不攔着，如果換作是她，也想繼續為兒子做些事情，畢竟已經做了幾十年了，習慣成自然。她早上從市場上買了新鮮的蔬菜，這會兒快１２點了，也該進廚房開始做飯了。
叮鈴鈴——
家中的座機電話響了，藺媽媽這手上剛沾了水要洗菜，她只能呼喚藺爸爸來接電話。
“老藺，接一下電話。”
“知道了。”
藺爸爸這才剛擦了一個櫃門，又從房間裏出來，這座機電話也很久沒人打了，現在都用手機聯系方便，它不響，這老兩口都快忘了家裏還有這麽個東西了。
“喂，哪位啊？”藺爸爸一接起電話就是字正腔圓，這也是常年領導的習慣。
“藺局啊，在家呢？忙着幹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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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的人并沒有被藺爸爸接電話的氣勢所吓，反倒是話家常似的展開對話，藺爸爸一聽這聲音，面色立即舒緩了。
“怎麽是你啊老陳，幾個禮拜都不見你人，我以為你去南方兒子家逍遙去了呢。”
“逍遙什麽呀，這兒子要了二胎，正愁着沒人給他帶孩子呢，我去了可不就被抓勞動力了，我才不去呢。”
“你多好啊，都有兩個孫子了，還不知福……”
老陳是藺爸爸的副手，兩個人一起工作搭檔了很長時間，雖說是上下級關系，但是私下裏可都是随意開玩笑的關系，不過他去年就辦理了退休手續。老陳也有一個兒子，和藺宣其同歲，眼看着人家兒子都結婚生子了，而自己的兒子還在晃蕩度日，藺爸爸這心口就隐隐作痛，這不，抓到空就要擠兌一下，苦中作樂。
“我正想跟你說說你們家藺宣其的事呢。”
接着孩子們的話題，老陳順勢就把這次打電話的重點說了出來。
“我們家小其怎麽了？”
這老陳退休後是不聲不響，這突然來了這麽一通電話，還特意要說藺宣其的事，藺爸爸立即就緊張起來了，生怕孩子出了什麽事故，連藺媽媽都趕到電話旁要聽了。
“你可千萬別緊張，也別生氣啊，我這不是早上出去遛鳥嘛，順便就遛彎到了食藥鋪子吃個早飯，我就看到你們家藺宣其和一個男生坐在一起，可能是他的朋友吧，兩個人點了幾籠包子吃，這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嘛……”
老陳這話說的讓人大喘氣，藺爸爸這邊聽得是火燒眉毛，催促着他直接說重點。
“就是他們兩個人吃飯的親密度不正常，你們家藺宣其全程都是讓那個男生喂着吃飯的，還笑得很開心，這兩個大男生大庭廣衆之下這麽膩歪，我是覺得不太合适。我也就跟你這麽一說，表達一下我的感慨，現在的年輕人大概真的太時尚了，我們這把老骨頭是看不懂他們了。”
“那他身邊那個男的什麽樣？”
“這我哪能記得住，我總不能一直盯着人看吧，被你兒子發現了可有的尴尬了。”
“哦，那可能真的是他們年輕人的相處方式吧，管那麽多幹什麽呢，只要人好好地就行了。”
“哎，說的也是。”
藺爸爸故作鎮定的回應讓老陳也不便再多說什麽，只能随聲附和。
“老陳啊，有空出來喝喝茶下下棋，咱們也好好聚一聚。”
“嗯，等你也退下來了再說吧。”
“也快了，年紀在這兒放着，歲月不饒人啊。”
“行，有空聚聚，那我就不和你多說了，我要和我孫子視頻去了。”
“去吧去吧，那就這。”
結束了與老陳的通話，藺爸爸瞬間感覺有些天旋地轉，藺媽媽見他情況不太對，趕緊扶着往沙發上靠。
“怎麽回事呀？老陳來電話說什麽了？”
藺媽媽在一旁也沒聽清他們說的什麽，再看到藺爸爸這情況，幹着急。
“……先拿藥給我。”
藺爸爸目前不願意談論藺宣其的事，他吃了藥後就躺在沙發上閉目，連飯都不願意吃了，藺媽媽大氣都不敢出，匆匆炒了幾個菜後就一直守在客廳。
全然不知自己的行蹤已經被暴露的藺宣其，吃完了小籠包就和紀遇西轉移陣地了。
離開食藥鋪子，兩個人去了書店，紀遇西買了一些工作上需要的專業用書，藺宣其買了一本食譜，他說他想要改善自己的飲食，紀遇西笑而不語。
買了書之後，他們沿着書店出來的那條路一直走，沒有明确的目的地，見到好玩的好看的就當賺到了，簡直就像是外地來的游客似的。途徑一座公園門口，藺宣其發現有賣棉花糖的，他站在一旁親眼看着一個棉花糖從無到有，最後挑了一個超級大的買走。
“你喜歡吃棉花糖嗎？”
藺宣其把棉花糖遞給紀遇西，意在讓他咬一大口。
“還好吧，不是經常吃，糖絲容易粘在鼻頭上。”
“那現在咬一口。”
“額，好吧。”
紀遇西咬了一口軟綿綿的棉花糖，果不其然鼻尖粘到了好些棉花糖絲，癢得不得了。
“怎麽這麽笨啊，不過你這個樣子真可愛。”
藺宣其說着拿出了紙巾給他擦鼻子，紀遇西的鼻梁高，鼻骨摸上去特別有質感。
“紀遇西你的鼻梁不錯。”
“很多人都這麽說。”
“這麽不謙虛啊，說你胖還喘上了。”
“我這是實事求是。”
“切，臭美，給你自己擦去吧。”
藺宣其把紙巾塞到紀遇西手裏，然後加快了腳步走在了前面。紀遇西沒有追趕他的腳步，只是勻速走在他的身後，保持着穩定的距離。和藺宣其約會的情景，紀遇西在腦子裏有過各種各樣的版本，就如現在這樣，大好的天氣，有陽光，有雲朵，還有好的心情，在陌生而又安靜的街路上，一前一後的兩個人，不用開口說話，自己在身後守護着愛人，便是他最最歡喜的畫面。
“你怎麽走那麽慢了，快點跟上來呀。”
藺宣其走了一段發現身邊一直沒人，忍不住回身召喚紀遇西。
“你想好要往哪裏走了嗎？”紀遇西問。
“去唱歌吧。”
“你還會唱歌？”對于藺宣其的提議，紀遇西表示驚奇。
“我當然會唱，我還想聽你唱。”
“我就不要了吧……”
“看來，你唱歌很弱啊。”
紀遇西很少出現退縮與婉拒的态度，一經發現，那絕對是讓藺宣其不會放過的小辮子。
藺宣其去ＫＴＶ的次數單手就能數的過來，但他說自己會唱确實不假，誰讓他擁有了一副好嗓子呢，別看他宅，小時候可是全市小學生歌唱比賽的第一名，如果這樣繼續培養下去，不失為一顆藝術界的好苗子。
食藥鋪子的飯錢是紀遇西出的，因此這次唱歌的錢藺宣其就搶着付了。兩個人選了一個大包間，贈送的酒水飲料還有小食鋪滿了桌子，根本吃不完。
“這家ＫＴＶ的福利還是挺大的嘛。”
藺宣其坐在點歌器前一邊說一邊搜曲目，紀遇西則坐在後方看着他活躍，不一會兒前方的大屏幕就開始第一首歌曲了。
藺宣其平時說話的聲音比較輕澀，但是唱起歌來別有一番調調，他唱歌的時候就徹底開了嗓，音質清亮通透，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一曲唱罷，藺宣其将麥克風遞給了紀遇西，指着屏幕上即将開始的第二首歌說：“以你的年紀，這首歌肯定能唱，來吧。”
紀遇西看了一下這第二首歌——《風雨無阻》，現在看來都是老掉牙的歌曲，但是它盛行的那個年代可是一首經典的男女對唱歌曲，唱的是一段深沉的愛情。這首曲子紀遇西會唱，而且也是他之前的妻子最喜歡唱的歌。
“你怎麽知道我會唱呢？”
“猜的，我猜的一向很準。”
“……我不會唱。”
“太假了，快來，前奏都要結束了。”
藺宣其催促着，紀遇西推脫不掉只好接過麥克風，這首歌配的劇情畫面還是沒變過，時代感特別強烈。前奏結束之後的首句他沒接上，等了幾句後才跟上了節奏，熟悉的音律翻起了過往那些不會再現的美好，他看着影像中的男女，連聲音都有些發抖了，但是藺宣其在一旁滿心期待的盯着他，紀遇西看到藺宣其的一剎那，清楚的知道自己所站的立場，這首歌他實在不能再唱了。
“換一首吧，這個不太好唱。”
紀遇西果斷的選了“切歌”，他表現出來自己水平不夠的模樣，将麥克風再一次還給了藺宣其。
“就是聲音有些小抖，其他的都還不錯，我對你這方面的了解還不夠啊，我要記錄一下，你想唱什麽你先過來點。”
藺宣其走到沙發一角坐下，拿出手機就在備忘錄裏面編輯，紀遇西沒有窺探他的小秘密，但遠遠的望過去，那備忘錄裏面已經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堆的字了。
“你這是寫的什麽？”紀遇西還是忍不住想問。
“有關紀遇西的各種。”
藺宣其回答的也直接，他沒必要隐藏，“喜歡紀遇西”這件事正在逐漸成為他生活中不可分離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