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包了四個小時的時間,紀遇西都不怎麽唱,藺宣其臨時當起了麥霸,結果只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累了,嗓子冒火,喝多少水也沒用。
“累了,不唱了。”
他有氣無力的靠在沙發上,頭靠在紀遇西的肩頭,像個鬧別扭的小朋友。
“不想唱那就聽聽歌吧,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呢。”
紀遇西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算是一種安慰。
“聲音太吵了,不想聽,我想和你說說話。”藺宣其整個人索性就順着紀遇西的肩膀滑了下來,“我可以求一個膝枕嗎?”
“嗯,當然可以。”
紀遇西調整了一下坐姿,然後讓藺宣其躺下,整個包間不再有音樂聲,而天花板上五彩缤紛的閃燈依舊在這個昏暗的空間中閃亮着。
“你最近都在忙什麽呢?”首先開口的是藺宣其,“忙的沒空理我。”
“最近在跟着我們系的主任做一些大型的手術,然後開會,寫報告,還有之前接手的病人的治療工作等等。”紀遇西都如實回答。
“嗯,以前也都是做這些工作嗎?”藺宣其接着問。
“以前沒這麽忙,但是最近幾次大的手術都是為了接下來評定職稱做準備了,運氣好的話,今年年底也許就能評上副教授。”
“啊?這麽年輕就能當上副教授了?我的印象中,教授那都是老頭子,腐朽的很。”
“唔,也不盡然,我們醫院有很多醫生都是年級輕輕就評上副教授的,只是從副教授到教授經歷的時間就長了,所以我其實很一般。”
紀遇西口中所說的“年紀輕輕”其實都已經是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了,像他這樣三十出頭就能評上副教授的真沒幾個,但他謙虛,并不想誇張的炫耀。
“我才不信呢,你很優秀,是你們醫院最優秀的人。”藺宣其心中只認準紀遇西這一個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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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承蒙誇獎。”面對戀人的稱贊,紀遇西欣然接受。
“那有沒有遇到過什麽奇葩病人呀?”藺宣其又問,“電視劇裏不都這麽演嗎,各種各樣的病人來找醫生的茬,醫患糾紛什麽的。”
“那都是演出來的,現實生活中也有,但是不會那麽集中。醫患關系也是一門學問,雙方都有應履行的義務和該得到的權力,并不是說單方面誰好誰壞,真要追究起來也有複雜的成分。”
“那你有遇到過嗎?”
“有啊。那是去年發生的事,有一個女孩子患有心髒病,那是家族隔代遺傳的,女孩在發病後就立刻送到三院了,我當時已經确認女孩需要服用某種藥物M,但是不宜在手術前48小時服用,但這孩子的家長依舊在手術前給她服用了藥物,導致過敏,加大了手術的難度,雖然最後孩子還是救下來了,可是家長卻指責我們沒有跟他們講清楚,鬧了些時間。”
“那最後怎麽樣了?”
“醫院盡力協調,私了。”
“怎麽有這樣的人呢……”藺宣其很明顯不喜歡鬧事的患者家屬。
“站在他們的角度,他們也是吓壞了,害怕就此失去了這個孩子。人一旦懷有恐懼,同時也就什麽都不怕了……”
紀遇西經歷過失去,他所承受的恐懼比這個孩子的家屬大得多,但他最終熬過來了。再遇見類似的情景,他總是會以最大程度的寬容來處理問題。
“你工作的地方就是一個修羅場。”
藺宣其用了自己可以理解的一個詞總結了紀遇西的工作環境。
“我的工作環境是修羅場,那你的豈不是溫柔鄉?”紀遇西順手就在藺宣其的脖頸處抓癢癢逗他,“那你最近都做什麽呢?
紀遇西講了那麽多關于自己的事,他也想知道藺宣其的近況。”
“我還是老樣子啊,沒什麽新奇的。”
這樣一說,藺宣其瞬間感到自己的生活很無趣,以前雖然也是這樣過來的,但是沒有對比就不會自知,這令他有點洩氣。
“總有些細微的變化吧,單位如果沒事發生的話,那家裏呢?住的地方還習慣嗎?有沒有什麽不适應的地方?”紀遇西問。
“要說變化,隔壁新搬來一個老太太,她一個人住,身邊也沒有兒女陪伴,看着挺孤單的。但是她自己完全不覺得,反倒對自己生活品質有很高的要求,總結一下就是——活的比較精致。”
“這也是很有意思的一個發現。我當初住在那裏的時候,隔壁是個壯漢,人比較憨厚,別看他五大三粗的,卻把自己的女兒養的非常可愛,每天打扮的都像個公主一樣,這種巨大的反差萌也是生活中的樂趣。每天發現一點新鮮,人生也會慢慢充實起來。”
紀遇西将指尖沒入藺宣其柔軟的發絲中,輕輕地捋過,他比藺宣其年長,對藺宣其付諸的關心不是一味的去認同和放任其原有的習性,他更多的是盡自己的薄力去引導,往積極向上的方向引導。即使将來有一天他不在藺宣其身邊了,他希望藺宣其依然能夠活得很好,活出自己的境界來,這便是他最大的欣慰。
“你這麽說還挺有道理的。”
藺宣其拉過紀遇西的一只手,墊在了臉頰之下當小枕,溫暖的手掌托起了他對未來的美好向往。
一天的光陰伴随着橘色的霞彩而落幕,這個時節已經很少能看到大片鮮豔的晚霞了,紀遇西和藺宣其一路看着霞光消散,這才轉往回去的路。紀遇西送藺宣其回去,到了樓下就停住了腳步。
“我就送到這裏吧。”
他最後用力緊握了一下藺宣其的手,然後大方的松開了。通往這棟樓的路他閉着眼都能走對,原本是最熟悉的“家”,如今卻只能讓自己當做“外人”,紀遇西沒有因為有特權而逾越他與藺宣其之間該保持的距離,分寸的把握原本就是他最擅長的。
“你不上去嗎?”
藺宣其鬼使神差的問了這麽一句。
“你很想讓我上去嗎?這麽晚了……”
紀遇西明顯是在逗他,藺宣其反應過來這句話背後隐藏的深意後趕忙捂住嘴轉身,好在大晚上夜色濃重看不清臉,不然他發燙的雙頰會讓他羞到無地自容。
“我什麽都沒說啊……”
“沒關系,等下次有機會我再上去。”
紀遇西給足了臺階,不僅給了藺宣其,也給了他自己。他是知分寸,但也有占有欲,他更想在彼此最需要的時候讓感情升華。
“額,我聽不懂,上去了,再見。”
藺宣其逃走了,紀遇西都還沒來得及跟他道一聲“晚安”。但是不一會兒,他又從三樓樓道的窗口那裏冒出了頭,沖着紀遇西揮手。
“晚安,紀遇西!”
這一聲分貝極大,回音在樓房之間傳遞,在樹叢之間回蕩,也鑽進了紀遇西的心扉。
“晚安!”
紀遇西不介意自己也大聲地給他回應,哪怕周圍有幾戶人家都突然亮起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