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原本應該是開開心心的一天，有紀遇西陪着，一起享受美味的食物也好，一起在家裏宅着打游戲也好，亦或者是就靜靜的坐在某處相互依靠着享受兩人在一起的時光也好，都比現在這樣的狀況好。
藺宣其把房間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他躲在床上，就着昏暗的光線，用被子把自己包起來，甚至把手機都關機了，他不想與任何一個人聯系。剛才發生的一幕在他腦子裏反複的放映回想，原本他對紀遇西是很有信心的，對于父親說的那些不安定因素，有關性別，有關外人的議論，有關過去，他自認為都不是什麽大事，可如今他失算了。
對于紀遇西來說，那段深藏心底的過去就如同是一塊隐形的石頭，在他堅強的僞裝下不被發現，可是一旦石頭砸到了別人的腳，他的心也會跟着痛。
“我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紀遇西與藺宣其兩個人晚上都是輾轉反側，想的也是同樣的問題。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來了。
“咚咚咚——咚咚咚——”同時還有敲門的聲音。
藺宣其心情不好，跟李姐請了半天的假回來，他一回來就貓在客廳打游戲，戴着耳機把音量開大，以隔絕現實生活中的聲音。沙發上還有他的枕頭和被褥，他暫時不想在卧室的床上睡覺了，他很怕做噩夢。
“小其、小其，你在家嗎？”
紀遇西在門口又是按門鈴又是敲門的。藺宣其專注于游戲一時沒有察覺，直到他那一局血打沒了才卸下耳機。門外的聲音一直在持續，藺宣其聽到紀遇西的聲音，不由得将身體蜷縮的更緊了。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就像是在他的心裏挖了一道又一道的坑，這些坑要讓紀遇西來填滿才有用，否則只靠藺宣其自己一小鍬一小鍬的用周邊的土去填埋，簡直就是撓癢癢，不僅無法治愈還會越來越癢。
“小其，對不起，之前給了你不好的回憶，我先給你道歉。”紀遇西在門外說着，“我知道你在家的，你可以聽見我說的話。既然你不想開門，我就站在門口。”
“紀遇西，你不用道歉的，你根本就沒有錯，都怪我啊……”
藺宣其能做的只有在心裏默默的跟紀遇西對話。
“小其，那天的事是我處理的不好，我說的話不是在埋怨你，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我在一起給你太大的心理負擔了……”
“不是的不是的，和你沒關系啊，都是我……”藺宣其在房間裏聽着紀遇西的話，一個勁地搖頭。
“我沒有站在你的立場考慮是我不好，我……”
Advertisement
“喂喂喂！小夥子，大晚上的你在門口這樣大聲的說話，我這個老人家可受不住啊！”
紀遇西話才說了連一半都沒有呢就被隔壁的老太太出來制止了，這個老太太就是藺宣其之前提到過的新搬來的活得很精致的獨居者。即便是晚上這個時間點，她的頭發依舊盤的很齊整，絲毫不松懈混亂。
“不好意思，我一時大意，打擾到您休息了，我這就離開了。”
紀遇西跟老太太道歉，卻仍然依依不舍的望着藺宣其的門口，他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呢。
“怎麽？還不走麽？”老太太見紀遇西還不想走，催促道，“你們現在這年輕人，嘴上說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別看你嘴上答應我離開，可是你看你根本就不想離開。年輕人，有時候話說再多也解決不了問題，還不如都交給時間去解決，時間可是萬能藥啊。”
老太太活了一輩子，遇見的大風大浪比紀遇西多的多，她雖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憑着她對人生的感悟，這點道理她還是有資格說道的。
“這麽晚打擾了，我就告辭了。”
紀遇西向老太太鞠了一躬，下樓去了。藺宣其在房裏聽着紀遇西就這樣被老太太說走了，憋了幾天的那股勁兒瞬間都釋放了出來。
“為什麽我要喜歡上這樣一個男人呢……”
不安、緊張、驚吓、焦躁、傷心、欲說無言，全都随着一顆顆的眼淚滴落出來了。
一夜之後，藺宣其的雙眼嚴重腫脹，他醒來的時候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我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藺宣其為自己打上了标簽，他拿起手撥通了辦公室的電話，不想上班的欲望徹底控制了他，他向李姐直接請了一個禮拜的病假，要怎麽扣工資都随便了。
起床後，他用清水胡亂洗了洗臉，然後喝了一杯水，吃了點面包，一大早就打開電視開始看，頻道一個接着一個換，一圈又一圈的轉臺，沒有目的地搜索，哪個能看的進去就去看哪個，但其實就是盯着電視在發呆而已，不想對着電視發呆了就換到陽臺坐着對着牆壁發呆。
這期間紀遇西有打來好幾通電話，藺宣其都沒有接，他不知道要怎麽面對紀遇西，就這樣稀裏糊塗的過了一天。
晚上他自己煮了一碗泡面，正準備吃，又聽見了敲門聲。藺宣其趕忙關掉所有的燈，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敲門聲還在繼續，斷斷續續的，藺宣其慢慢的走向門口，坐在門邊地上，頭輕輕靠在門上，他知道紀遇西在門外，這樣或許可以離紀遇西近一些吧。
此時兩人僅一門之隔，彼此都不說話，紀遇西坐在門外地上，用手輕輕地觸碰門面，兩人好像有心靈感應般，紀遇西觸碰的地方正好是藺宣其頭靠門的區域，哪怕是這樣，紀遇西也想給藺宣其溫暖。
過了一會兒，藺宣其看到從門的底縫中緩緩地遞進了一張紙，上面有字。而門外也有腳步聲漸漸遠去。他拿起紙，打開燈，一字一句的看。
“小其，今天又來找你了。我打了好幾通電話你都沒有接，我有很多話不知道怎麽跟你說，今天心情好一點了嗎？大概還是沒有好吧。你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心理負擔，這樣對身體不好。我确實沒有好好地站在你的立場思考問題，我的前科讓你沒有安全感了，但我沒有在第一時間為你着想，請你原諒我。我能做的只有為你盡可能地擋掉傷害，盡可能的讓你在和我在一起的時間裏感到愉快，可是我也沒有做好這件事，還是讓你受到了傷害，還是讓你難過了。我說再多的話可能也沒用，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不想失去你……”
藺宣其看完這些話，心頭更加的酸澀，他趴在桌子上久久不起。
“我也不想失去你啊，紀遇西這個笨蛋。”
紀遇西就這樣每天都會在藺宣其的門口坐上好一陣子，每天都會遞上一張寫滿話的紙，即使藺宣其從來沒有回過一次，他還是堅持這樣做。紙上的內容也會不同，有時會寫一些白天的趣事，或是自己的感想，就像日記一樣讓藺宣其看，藺宣其把每次接到的紙條都收在一個精致的盒子裏，鎖在櫃子裏，這是他的寶貝。
“紀醫生，王立東的手術安排已經妥當，這是手術通知書，給你一份。”
護士将手術通知書送到紀遇西手上，王立東的心髒手術早前就已經定下了，預計手術過後修養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哦，好的，我知道了。”
紀遇西接過通知書，但總像是不在狀态的樣子，護士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不免有些擔心。
“醫生，你臉色不太好呢，不會是生病了吧？”
“沒有，大概最近食欲有點差，不礙事。”
“要好好吃飯啊。這次手術可是醫生你的專屬領域呢，這次成功的話，副教授可就徹底收入囊中了吧。”
醫院裏也是存在無數八卦的，小護士們之間也會互相傳傳，你一句我一句，很多事情就有了眉目。
“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好好做完這次手術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
紀遇西準備好一切，準時進入了手術室，卻發現主任也穿着手術服在裏面。這次手術的主要部分都交給紀遇西了，主任是來給他打下手的，全程都有醫學協會的人觀察，作為最終副教授授予與否的指标。
紀遇西對這項手術可以說是胸有成竹，他每天都要練習上好幾百次，這樣才能在手術中确保萬無一失。于是在手術開始的時候，他就跟平常一樣熟練地操作的每一步，大家的評價都是很滿意的，但這個手術耗費的時間比較長，紀遇西中途覺得眼睛開始幹澀，他盡量保持精準，可是視線卻一點也不聽話，越來越模糊，手上的力氣也不知道要使向什麽地方的感覺，盡管在剪接血管上紀遇西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可是身體不适使他一個失誤導致血管破裂，血液四濺，主任見狀立馬上前補救，而紀遇西卻也倒在了手術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