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日後,薛洋江澄魏無羨三人終于抵達了夷陵,三人馬不停蹄的趕往了亂葬崗。

三人只是站在亂葬崗的咒牆外,就已經感覺到了亂葬崗裏的陰煞之氣有多重,江澄有點想打退堂鼓,悄悄問魏無羨:“阿羨,咱們真的要進去嗎?”

魏無羨沒有說話,只是楞楞的看着亂葬崗出神。

薛洋聽見江澄問魏無羨的話,也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魏無羨。其實在薛洋真的看到亂葬崗是什麽樣子的時候,他的心裏也沒底了,畢竟以他現在的修為,能不能動用陰鐵還是兩回事,如果就這樣貿然進去,很可能會出不來。

魏無羨看了這片咒牆很久,莫名的總有些熟悉感,可是自己雖然小時候在夷陵流浪過,可是并沒有來過亂葬崗啊,那這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從哪來的?

三個人正各想各的,忽然,身後傳來了一些動靜,三人對視一眼,立刻藏匿于咒牆附近。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男人緩緩走近了。

來人是個不到四十歲的男人,身穿一身火紅的炎陽烈日袍,襯得身形高大,氣質卓然,整張臉如刀削斧刻般淩厲,一雙微微有些小的眼睛,裏面皆是狠厲之色。

江澄對此人有些印象,這是岐山溫氏的溫逐流。小的時候,他在蓮花塢曾經見過這個男人,他好像是來找阿娘的,好像還跟阿娘很熟,但阿娘對他的态度并不是很好。

在江澄出神之際,只見溫逐流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小塊像鐵片一樣的東西,便以靈力催動,鐵片周圍開始凝聚一層黑氣,鐵片飛到了半空,圍繞在周圍的黑氣也越來越多。

魏無羨看到溫逐流手裏的鐵片,眼中一喜,不自覺的就呢喃出了聲:“陰鐵!”

“誰在哪裏!”溫逐流看向咒牆附近。

魏無羨這一聲呢喃,聲音很小,若不是在魏無羨身邊,幾乎都聽不到。但是溫逐流的修為很高,以他的耳力,聽到魏無羨那句話也是正常。

江澄見魏無羨被發現了,連忙捂住了魏無羨的嘴,兩個人把呼吸放輕,企圖蒙混過去。

薛洋和他們倆躲得不是一個地方,他也沒見過溫逐流,但他同樣知道溫逐流手裏的是陰鐵。

陰鐵和陰鐵之間是有感應的,薛洋能夠感覺到,他乾坤袋裏的陰鐵在不斷顫動着,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發現的,他得想個辦法,一定不能讓那個修為高深的男人将陰鐵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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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這邊能感受到陰鐵的躁動,溫逐流那邊自然也能,只見本來盤旋在上空的陰鐵碎片,突然向着咒牆這邊飛來,看方向,是薛洋躲藏的地方。溫逐流跟着陰鐵一路飛來,一掌就打向薛洋藏身的地方,若是這一掌打在薛洋的身上,薛洋就是不死也得受了重傷。

眼看着薛洋就要被發現了,江澄和魏無羨也不再躲藏,朝着薛洋喊道:“薛洋快跑!”說着,兩人為了給薛洋争取一點時間,一齊攻向溫逐流。

但這兩少年的修為,在溫逐流眼裏還真是不夠看,他一揮手,一個掌風就将江澄掀飛了,江澄撞在咒牆上,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溫逐流又一掌打向魏無羨,打算先解決了這兩個小蝦米,再取陰鐵。

薛洋見溫逐流這一掌是用了內勁的,若是打在魏無羨身上,魏無羨必死無疑。

薛洋随即便飛身上前,想從溫逐流身後偷襲,救下魏無羨。但這點小把戲怎麽會傷的到溫逐流,溫逐流收回打向魏無羨的那一掌,一個揮手,魏無羨和薛洋就一起朝着咒牆飛了過去。

魏無羨薛洋二人重重的撞在了咒牆上,咒牆因受到了強烈的撞擊轟然倒塌,魏無羨和薛洋倒在破碎的咒牆牆磚上。魏無羨因為受了溫逐流大部分掌力,受了重傷,一口鮮血噴出。這口鮮血正巧噴在了旁邊躺着的薛洋腰間,鮮血順着乾坤袋的袋口慢慢流了進去。

溫逐流見這三個小朋友都爬不起來了,便收了自己那塊陰鐵碎片,向這這三人走來。

“你叫薛洋?”溫逐流剛才聽到其中一個小朋友叫那個年紀最小的小朋友薛洋,便若有所思的問道。

薛洋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躺在地上裝死沒有說話。

溫逐流皺了皺眉,又問道:“你和國師薛重亥是什麽關系?”

江澄和魏無羨二人一聽溫逐流提到薛重亥,再聯想到薛洋也姓薛,便大抵明白了什麽意思。魏無羨和江澄二人大驚,薛洋竟然是薛重亥的後人!

薛洋見江澄魏無羨二人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了那二人想到了什麽,随即邪魅一笑,玩世不恭道:“沒錯!我就是薛重亥的後人!那麽,你又是誰?你怎麽會有陰鐵?”

溫逐流聞言哈哈一笑,自言自語道:“哈哈哈,沒有想到,薛重亥竟然還有後人茍活于世,沒想到啊……”

在溫逐流自言自語的時候,誰也沒看到,薛洋的乾坤袋忽然冒出了陣陣黑氣。周圍突然狂風四起,萬鬼哭嚎,夷陵亂葬崗的所有妖魔鬼怪齊齊傾巢而出,整個亂葬崗上空,烏雲蔽日,黑雲籠罩,無數的死屍掙紮着從地下爬出。

溫逐流見到此景也懵了,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萬鬼齊出了?以他現在只有一塊陰鐵碎片的力量,想要控制這些邪祟根本就不可能,看來只能先離開這裏。

薛洋見到此景,知道肯定是和剛才魏嬰的那口鮮血流進了他的乾坤袋有關。他趁着溫逐流觀察着萬鬼沒注意他的時候,偷偷将自己的乾坤袋拽了下來,動作微不可查的塞進了魏無羨的胸口。魏無羨疑惑的看向薛洋,薛洋朝他點了點頭,魏無羨便明白了,薛洋給他的是什麽。

溫逐流見邪祟越來越多,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以為薛洋是薛重亥的後人,陰鐵肯定在他身上,便一把拉起了薛洋,禦劍而去。

他沒看到的是,亂葬崗的所有邪祟皆化作了一股股黑氣,朝着魏無羨而去,圍繞在了魏無羨的周圍。

魏無羨在黑氣圍繞過來的時候,一把将江澄推了出去,祭出了一道金絲網保護罩,将江澄護在了裏面。

一股股黑色煞氣将魏無羨托舉而起,一點點朝着屍山上飄去,魏無羨受了重傷動彈不得,只能回頭朝着江澄喊道:“江澄,去找藍二哥哥!”

江澄看着魏無羨被陰煞邪氣越帶越遠,心裏焦急萬分,可除了焦急他什麽也做不了,只好向着已經遠的看不到身影的魏無羨喊道:“阿羨 ,你一定要活着!等着我!我一定會帶人回來救你的……”喊完這句話,江澄早已淚流滿面。

魏無羨被這些陰煞邪氣越帶越遠,這些黑氣不停的在他體內翻滾,讓他渾身上下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等到這些煞氣終于停下了,他才發現,自己的內傷已經痊愈的差不多了,魏無羨很驚詫,這些陰煞之氣剛剛竟是在為他療傷,只是這療傷的過程實在是痛不欲生。

他坐在原地調息了一會,發現自己體內的靈力和煞氣竟然可以同時運轉,魏無羨疑惑了,這煞氣和靈力怎麽會在他體內融合,自己被陰煞邪氣侵體已深,那麽,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是個魔修了?

這個想法吓了他自己一大跳,如果要是讓二哥哥知道他堕入魔道了,會怎麽樣?會不會殺了他?

魏無羨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

他慢慢站了起來,打量起了下周圍。

他發現自己的眼前是一個殘破的大殿,殿上挂着一扇滿是蛛網和灰塵的牌匾,匾上書寫着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伏魔殿。

魏無羨莫名的覺得這個地方很是熟悉,就好像以前曾經住在過這裏一樣。

他在寒潭冰洞的時候,聽先輩藍翼曾經說過,當年的國師薛重亥便是這伏魔殿的主人。可是他怎麽會對于這裏有這樣的熟悉感?難道他是薛重亥轉世?魏無羨搖了搖頭,将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抛入腦後。

魏無羨繼續在殿內轉了一圈,整個大殿已經破敗不堪,除了塵土和蛛網已經什麽都不剩了。

他出了伏魔殿,又在周圍都轉了轉。在離伏魔殿不遠的地方還發現了一個石洞,石洞內有着石床和石桌,再往裏面走,魏無羨還發現了一汪石潭。在這個石洞裏,那種熟悉感越來越強,他嘴裏不知不覺的喃喃自語道:“血池……”

等等!他怎麽會知道這個石潭叫做血池?這個名字為什麽這麽熟悉?

魏無羨猛然驚醒,他可能是忘記了什麽!他一定是來過這裏!

魏無羨站在血池前想了很久,除了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他的腦海還隐約的閃過一些片段,他好像以前真的住在這裏,這裏還有一些他應該從來沒有見過的人,有老有少,好像他還有一個孩子。

孩子?

魏無羨吓了一跳!他怎麽可能還有孩子?他才十八歲啊,孩子是哪來的?

記憶模模糊糊的,他隐約覺得,這一切肯定是與陰鐵有關!

魏無羨轉身走回了石桌前坐了下來,他将薛洋塞進他胸口的乾坤袋拿出來,以靈力催動,取出了那塊陰鐵。

魏無羨拿着那塊陰鐵看了半天,并沒有什麽特別的,除了比剛剛看到溫逐流手裏的那塊稍大一些,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他試着以體內煞氣催動陰鐵,陰鐵周圍立刻開始氤氲着黑氣,魏無羨就好像無師自通般的,熟練的運轉起了體內的煞氣,他體內的煞氣和陰鐵周圍的黑氣漸漸融合,他腦子裏的片段也逐漸清晰起來……

魏無羨閉上了眼睛,他看到了,他在蓮花塢長大,去雲深不知處求學,他和藍湛因為兩壇天子笑打的不可開交,他們一起去彩衣鎮除祟,他們一起尋找陰鐵,他們一起誅殺屠戮玄武,還有溫晁血洗蓮花塢,他為了江澄換了金丹,他将溫寧煉制成傀儡,他帶着溫氏一族隐居亂葬崗,他誤殺了金子軒和為他而死的師姐………魏無羨想起了太多太多,他記起了自己獻舍重生後發生的一切,這些記憶最後定格在了那年的夏末,他死在了亂葬崗。

魏無羨睜開眼,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原來,他真的來過,這一切的熟悉感都是真的,原來,真的有那樣一個孩子,他叫阿苑。

魏無羨想起了一切,也想起了他和藍湛的三年之約。他死了,他沒有去赴約,不知道藍湛知道後,怎麽樣了?是會傷心欲絕就此避世?還是會忘記自己重新開始?

魏無羨想象不到藍湛會怎樣選擇!

同時,魏無羨也一肚子的疑問:他不是已經死在亂葬崗了嗎?死時就連靈識也消散了,那他怎麽會又活了過來?難道又有人給他獻舍了?

魏無羨随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對!不是獻舍!他現在的身體不是莫玄羽的身體,是他原本的身體,模樣也是原本的模樣。他從被藍湛撿回雲深不知處開始的記憶如此清晰,絕對不是獻舍!那麽,在他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有薛洋,他怎麽會被江叔叔撿回了蓮花塢?他有什麽目的?為什麽會把陰鐵塞給我?

自己為什麽會再次重生,溫若寒之死,溫逐流和陰鐵,還有太多太多的疑問,魏無羨想不通。

魏無羨甚至懷疑,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真是存在的,會不會只是他的靈識經歷的一場夢境?

還有,是所有人都有從前的記憶,還是只有他有?

魏無羨想了很多很多,一切的疑問他都必須自己去找答案。現在,自己記起了一切,那麽,不管這個世界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必須去盡力保護那些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師姐,江叔叔,溫寧……他絕對不允許從前的悲劇再重演一次!

決不允許!

作者有話要說:

魏嬰終于想起一切了,這一世的魏嬰會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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