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夜詭談(三)【長佩版】

五月的夜晚還是很涼的。

幾人聽着外頭若有若無的笑聲,不由得身上起毛。

裁判員估計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離奇事情,坐在原地,滿臉鐵青,一個八尺男兒,愣是屁都不敢放。

張燈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外頭那飄飄忽忽的聲音時近時遠,他很是焦急。回頭看看周悠,卻皺起了眉頭。

全場最佳的周悠,最有能力的周悠,正排好了幾張椅子,準備躺下睡覺了。

張燈:“……”

周悠往椅子上躺去。

張燈:“……周學妹。”

周悠閉上了眼睛。

張燈:“周悠!!”

即将入定的周悠不耐煩地張開眼,問道:“幹嘛?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是睡覺的時候嗎?!

張燈內心千萬句吐槽無從說起,憋了半天才蹦了句話出來:“不是,我們就這麽等着?可以嗎?”

另外兩人也緊張地看着她。錢佳已經遭受不住了,倒在椅子上昏睡過去。

周悠打了個呵欠,坐起來說:“沒問題啊。等到了四五點,天一亮,雞鳴過後牛鬼蛇神自然消散。而且我也不知道這飛頭蠻的真身在哪兒,沒法對症下藥。”

張燈聽到了個熟悉而新奇的詞,忍不住追問:“飛頭蠻?什麽是飛頭蠻?你有辦法解決她嗎?”

周悠看是睡不成了,便嘆了口氣,拿了一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飛頭蠻,是古時候就有的一種鬼物精怪。傳說有兩種,一是有自我意識的飛頭蠻,二是沒有自我意識的。有自我意識的飛頭蠻除了會吸取宿主精血外,還會外出覓食,沒有的則是在外胡亂游蕩,雞鳴過後才會回到自己的身體上。要治療她們不難,只要頭回不去,自然就會死亡。”

“那我們可以去捉她,她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下次也就沒法出來吓錢佳了吧。”瞿聲說。

周悠搖搖頭:“你想得倒挺美。她飛得比蒼蠅還快,大晚上的誰捉得到。捉到的時候估計自身也難保了。我師父大概是有本事捉,我嘛,半吊子,就算了吧。”

張燈明白了她的意思。周悠雖然懂這些,但能力不足,出去了很有可能連他們幾人都保不住。最萬全的辦法就是守在教室裏,等她自己回去。

這樣的情況下,張燈也沒法再要求什麽了。要不……自己也躺會兒?

坐在一邊消化情況的裁判員此刻卻緩了過來。他站起來說:“周悠,你既然懂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确定我們守着教室就是安全的嗎?”

周悠看了他一眼:“怎麽,不相信我嗎?”

裁判員眉頭還是蹙着,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瞿聲與我都安靜地看着兩人,不說話。

“那好吧,“周悠把自己的書包拿到桌上,開始從裏面掏起東西,”不放心是吧,我再給做點其他準備。你們是要聽我念訣呢,還是要我布法陣呢,還是要我踏罡步呢?”

裁判員不想思考她說的那些,揮揮手道:“随便,哪個有效用哪個!”

周悠擡了擡眉毛,眼睛一轉:“那就金光咒吧。我給念念。你們要不要也學一下,能保身的。”

張燈正想答應,只見周悠從包裏抽出一張紙,上面列着一長條口訣。周悠把紙遞給張燈,讓他看口訣。

一共十三行,每行兩句話,跟個古詩詞似的。張燈已經八百年沒背過古詩了,現在要他背豈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周悠說:“學着背背,要是你現在背不出,先念幾遍也行。學咒的目的不在一時防範,而是長久的磨合。別怕,多練練就好。”

說完這話,周悠就站好了,擺開架勢。她的雙手懸在腹前,左下右上,掌心向上交疊大拇指碰在一起。

她将雙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屈起,大拇指指腹壓于中指與無名指第二節指背,食指和小指伸直,再将手掌掌心向上,接着将雙手各自的食指和小指指尖對準輕觸,閉上了眼。

周悠張開嘴,用不重不輕的聲音念道: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

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唯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包羅天地,養育群生。

持頌萬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衛,五帝司……“

就在周悠念到中間的時候,突然四人身後傳來了“咕咚”的一聲東西墜地聲響。

周悠不為所動,繼續念自己的咒,閉着眼睛并不去理睬。瞿聲回頭看了一眼,卻傻眼了。張燈站在他旁邊,見他過了很久也不轉過身來,心覺奇怪,便在念完咒之後也回頭看了一眼。

錢佳的頭掉了下來。

周悠念完了咒語,把手松開了,這才回頭:“什麽啊你們能不能認……哎喲卧槽!”她也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往外一蹦,右腳還往後一翹。

她的滑稽樣子并沒活躍起氣氛。大家都被震撼到了,愣在原地。

周悠鎮定了一下心神,從包裏掏出一柄小劍,小心地往錢佳的頭那裏走了幾步。

張燈也壯了壯膽子,屏息凝神,隔着衣服握了握自己脖子上的如何精,往周悠身邊走去。

蹲在地上的周悠撥弄了兩下頭,那頭突然像受不住癢似的搖了搖,吓得裁判員和瞿聲抱在了一起抖了三抖。

周悠看了幾眼,倒是完全鎮定了下來。她的表情也放松了,肩膀落了下來。

“怎麽了?”張燈湊過去問。

周悠指了指地上的腦袋,說道:“你看她的脖子。”

張燈內心是拒絕的,但還是鬼使神差地低頭看去。

錢佳的身體還趴伏在桌子上,而那頭正落在她的腳邊。張燈看向她的脖子,發現那缺口非常整齊,也一點血都沒流。而地上的頭顱邊,也是一樣的情況。

那切口,簡直不像是人切出來的。張燈皺着眉擡起頭,正想問怎麽回事,卻只見周悠伸手摸了摸,竟然就把錢佳的腦袋拿了起來。

這下全場三個男人都愣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周悠居然有膽子單獨舉人頭。周悠掂了掂腦袋,小心地拿到身體邊,然後對張燈說:“學長,麻煩你把我的包拿過來一下。”

張燈立刻答應,迅速把不遠處的包拉過來遞給她。

周悠伸手進去摸了摸,摸出了幾張黃符,接着又端詳起手裏的頭來。然後她看了看脖子,将人頭小心地安了上去。

安好頭之後,張燈見沒什麽反應,心生奇怪,轉頭看周悠。

周悠拿着三張黃紙,嘴裏又是一陣嘀咕,然後将三張符咒分別拍在人頭上,前後接縫處。

沒想到這麽一拍,人頭竟然是固定住了。

張燈很驚訝,周悠比他還要驚訝:“媽耶……這符咒居然有效?”

張燈:“……姐姐這不是你的符嗎?”

周悠:“啊,嗯,是啊,不過我以前又沒試過,誰知道有沒有效啊。我就算學了這些,骨子裏還是一名社會主義好公民嘛。”

其餘人:“……”

錢佳的頭安回脖子上之後,氣色變好了一些,似乎臉上有了生氣。

周悠看了看錢佳的頭,坐下嘆了口氣。

“真要命。飛頭蠻盯上錢佳了,要不早點除掉她,恐怕一周內錢佳也得死。”她撈過包看了看,似乎下定了決心,“行吧,既然我今天保了錢佳一次,倒也可以除了這只飛頭蠻。張燈,一會兒你跟我來。”

來,來什麽?張燈有點迷糊地點點頭。

“其他人就守着錢佳,我們倆出去之後立刻把門關上,然後就別出來了,一直等到天亮,或者是我們回來。”

周悠看了看手裏的劍,猶豫着要不要留給瞿聲。想了一會兒,還是把自己包裏的一些符紙塞給了兩人:“省着點用,要是有情況不要怕,直接貼上去。”

裁判員和瞿聲手裏捏着符,十分不知所措。

周悠卻是完成了任務一般,終于準備躺下來歇一歇了。睡之前還對另外三人說:“我到四點半的時候起來。那之前你們就輪着守夜吧,有什麽大動靜了再叫我。沒事千萬別叫我。”

言畢,她竟然就呼呼大睡去了。張燈和另外兩人目瞪口呆,一陣面面相觑後,才無奈地決定輪班順序。

一夜無話,幾人手機都處于圈外狀态,到了後半夜張燈也只剩下了百分之十的電量。瞿聲和裁判員都害怕這種非正常的狀況,都離錢佳遠遠的,只有張燈還願意坐在她身邊。

四點半的時候,張燈拍了拍周悠,把她叫起來了。

周悠睡了五六個小時,精神抖擻。張燈一晚上沒睡着,總覺得腦袋被榔頭重敲了好幾下,暈得不成人形,還強撐着要繼續行動。

周悠看着自己的手表,掐了掐時間,把自己的劍和符咒拿好,走到了門邊。

瞿聲和裁判員兩人也走到了門邊,等待周悠的指示。周悠認真聽了聽外面的聲音,确認了情況便對張燈做了個手勢:“我們走。”

另外兩人立刻揭下符咒,給他們打開了門。頓時,冷風從外湧了進來,包裹住了張燈和周悠。

“走!趁那東西還沒飛遠我們先跟上去。”周悠循着若有若無的笑聲,往逐漸天明的道路上走去。

張燈緊緊跟在後面,覺得自己是有一點兒冷,但又有一點兒熱起來了。特別是胸口的如何精,似乎是正熱得發燙。

笑聲陰慘慘地飄在空中,走慢了,幾乎就聽不到,走快了,又感覺近在眼前。周悠用手攔着張燈,讓他不要太快,生怕那精怪會發現他倆。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從教學區跟到了學校周邊的小區裏。這裏都是出租房,租給了大學生和研究生當公寓用。

天色也越來越亮了,張燈已經看到了那顆正咧嘴笑的人頭。她往一處五層高的樓飄去,正是準備回房間找自己的身體。

周悠左瞅瞅右瞅瞅,不知從哪裏掏了根奇長的竹竿,直接沖到了樓底下,伸手就把幾扇窗戶給頂上了。

張燈一看傻了眼,心說這飛頭蠻還在外面飛呢,周悠怎麽就沖過去了?膽子太大?

飛頭蠻也發現了周悠,看到自己可以進出的窗口都給關上了,飄在空中一言不發,臉色開始急劇變化。

張燈看着她先是面無表情,然後開始控制不住地扯動臉皮,又哭又笑,最後露出了咬牙切齒的兇惡神情。兩顆眼珠開始沒有規律地胡亂轉動,突然間,她看到了探出頭的張燈。

“你做什麽?趕緊把頭收回去!”周悠覺得不對勁,立刻沖張燈大喊。

這顆頭早已經不是人頭了,眼耳口鼻的位置傾斜地非常誇張。又是一聲尖嘯,她竟然朝着躲在角落的張燈,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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