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個……我沒老跟別人提你的。”

女孩有點局促,她今天半紮着黑發,一層薄空氣劉海乖巧又有活力。

她的睫毛很長,眨眨眼睛,像個挂在玻璃櫥窗內的精致小娃娃。

“嗯。”韋江瀾只發出了個很短的音節。

她眼底是有笑意的,只是太淺,太輕,不及臉上。

她向來便是這樣。

“那你想吃東西嗎?我可以現做。”

秋佐對漂亮女人沒有抵抗力,尤其是面前這種成熟高嶺之花,看上去随和,其實又不近人情面若寒霜的樣子。

因為越是這種,墜入愛河的樣子就越動人。

哦,最好還要有點年齡點綴,閱歷多,不愣頭青卻開放不減,如同高挂着的蒙娜麗莎那樣神秘莫測,如同低調奢華,窖藏多年的佳釀。

哪怕搭件最普通的白襯衫,都叫人想解開最上面的一顆紐扣,雪白的皮膚……就像那晚一樣。

最具引誘的,往往不是輕浮,而是夾帶若有似無的收斂。

“我吃過晚飯,不用麻煩了。”韋江瀾淡淡說道。

秋佐看了眼客廳歡蹦亂跳的人們,忽然有種感覺。在座所有人都能融入進那樣脫缰的氛圍裏,但是身邊這個人,不行。

藍天身邊的幾個男人還笑着,罵了句髒話。

秋佐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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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如果沒有自己那天幫韋江瀾處理傷口,她或許都根本不會來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

都說,看一個人素質如何,一定要參考他身邊人的行為舉止。

那韋江瀾對自己的印象會不會……

秋佐臉上浮起一絲窘迫。

“別站着了,要不,去沙發坐會?”

韋江瀾看她片刻:“好。”

秋佐長呼口氣,攥起一小片衣角的手松了松,在掌心留下層淺印。

她和韋江瀾一左一右,坐在沙發上。

“那個,你的傷,怎麽樣了?”秋佐問。

韋江瀾攤開手,給她看。

已經過去兩天,鮮血淋漓的口子結了深色的痂,在女人白皙修長的手裏顯得有些駭人。

韋江瀾把衣袖挽上一截,露出小臂來。她沒有秋佐白,但比起常人還是白一些的。

“嗯,”秋佐湊過去瞧了一會,點點頭,“還好。”

“那脖子的,也要看麽?”

聽到韋江瀾戲谑的語氣,秋佐驚訝地回視她,韋江瀾卻收了玩笑意味,好似沒說過這句話似的。

藍天他們不再跳舞,換了首輕柔舒緩的音樂,時不時哄笑一聲,像是篝火時不時爆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十來個人聚到一處玩兒,不怕周圍氣氛會冷。

“不了不了。”秋佐正襟危坐,像個做善事不留名的老好人。

如果仔細看,她漸漸耳垂泛起淺粉色,像紅墨水乍入水那樣勻開。

直女撩姬,天打雷劈啊!

她雖然不了解韋江瀾,但盲猜,敢那麽若無其事地開玩笑,十有八.九是直的。

通常來講,彎的面對同性反而會很含蓄。

藍天轉過身來,突然cue她:“秋秋!”

“啊,怎麽了?”秋佐突然被叫,差點吓得一哆嗦。

但總算是解救了她的尴尬。

藍天走過來,指尖還夾着一摞牌,牌後繁複的花紋在音樂聲和暗燈下有些夢幻。

“我大冒險輸了嘛。”藍天故意用一種嗲嗲的撒嬌語氣,把牌給秋佐看。

牌上寫着——親吻在場任意一人三秒鐘。

什麽鬼的瑪麗蘇情節?

秋佐白了她一眼,無情道:“你還是罰酒去吧。”

藍天純粹就是過來逗秋佐的,從小到大她的三段感情裏對方都是男生,鋼鐵直。

知道秋佐性取向後,便一直和她保持友好而不暧昧的距離。

簡直最佳好友。

“你看,你看!”藍天回頭朝那簇人喊,“我就說吧,秋佐的初吻是瀾江的,誰也搶不走。都好多回了,拒絕追求者也是瀾江,不去相親也是瀾江,我都不用猜,咱家守身如玉的小秋,這次肯定還是提她。”

“哦~”

其他人配合地發出“原來如此”的感嘆。

秋佐有點羞赧,小聲地嘀咕一句:“本來就是要給瀾江的啊。”

藍天聽到了,韋江瀾也聽到了。

“大姐,你這是追星還是找老婆啊,”藍天大概是驚詫她的過分天真,“再說了,你是誰,人家是誰,如果你永遠都見不到瀾江呢?”

“不準烏鴉嘴。”秋佐用眼神警告她。

“行行行,”藍天告饒說,“瀾江的女人絕不認輸是吧?”

“那當然。”

不容置喙的堅決語氣。

藍天心甘情願地罰酒去了。

好在,當一群人在一起聊天,話題不可能一直圍繞在一個人身上。

秋佐聽着他們又轉移話題,才稍稍放下心來。

前年,衛姝生病最厲害的時候進了ICU,她經常痛得意識模糊,但清醒的時候看着女兒和丈夫忙前忙後,心還是揪起來的痛。

化療、藥物和ICU費用沒多久就把家裏多年積蓄耗光,哪怕幾個親友籌錢給衛姝,也還剩下不小的一筆錢。

秋佐和她爸爸一塊在外面打工,她白天上學晚上有家教,放假也從來沒閑下來過。所幸她考的大學距離家近,可以很方便地到醫院去,幾個親戚主動照顧衛姝,也省下了請護工的錢。

衛姝每一次清醒着看見秋佐,女兒眼底都是血絲。

她心疼秋佐,又幫不上忙,只能聯合丈夫給她出主意:“你有沒有考慮過,找個男朋友?”

秋佐知道她是想讓自己找個男人依靠,在最困難的時候有個人援助自己一把。

可她不是那樣的人。

為了把自己家庭的重擔分給另一個人而去結婚,搭上後半輩子,這是最糟糕的一條路。

她早就做過計算,自己打工和獎學金的錢省吃儉用,勉強可以填上錢的虧空。

所以秋佐搖搖頭。

她還要為瀾江守身如玉呢。

“我現在這些兼職就挺不錯的,沒有很多糟心的事情,每天悶着頭努力,總能變好的。”

或許是受她積極情緒的渲染,衛姝每天規律作息,積極養病,秋佐和她爸操心的金錢問題也終于因為有美甲店而緩和下來。

手術成功後,衛姝執意回鄉下,那邊環境好,秋佐的舅舅也在那裏,有個照應。秋佐還是不放心,給衛姝雇了保姆。保姆是隔壁村的人,名聲口碑都還過得去。

秋佐稍稍收回了思緒。

韋江瀾則在旁邊一直聽着,她的表情逐漸有些奇怪。

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婆粉?

這姑娘也就二十來歲,看上去像剛步入工作,按理說是可以憑着年輕小小揮霍一番了。

追星到幻想成為對方的老婆,這種幼稚事大概只有在十幾歲才能做得出來,可秋佐傻得可愛,又并不具備狂熱粉絲的“素質”,為什麽非要執着于瀾江?

一個虛拟二次元的作者,而且這個人還是韋江瀾。

她咳了聲,此刻心情很複雜。

“你這反應是……?”秋佐注意到韋江瀾,看着身邊女人的表情。

“啊?哦,我沒想到,你這麽喜歡她。”

都喜歡到不肯找男朋友……

秋佐俏皮地吐吐舌頭:“也不是啦,就是我一直母胎單身挺享受的,不想被催,總要有一個理由的。不要說出去喔。”

韋江瀾看着女孩純真的雙眸。

她語氣裏潛藏的失望,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那你不喜歡她啊?”

“當然不是了,”秋佐眼睛睜圓了些,她側側身子,朝向韋江瀾,“我要是能見到瀾江,別說初吻,我肯定先睡……”

韋江瀾的表情更怪了。

她咬舌,把剩下的話憋回去,又來了個急轉彎:“不是,我是說,要是瀾江是個男……”的,她就姑且不考慮睡人家了。

也不行,這樣就暴露性取向了。

秋佐努力圓回來:“老猥瑣男,我就不粉真人了,但是還是會喜歡瀾江。”

“嗯。”韋江瀾有些不自然地轉移視線,把鬓角的碎發別至耳後。

韋江瀾的手指修長,指甲剪得整齊,圓潤飽滿,輕輕從臉上劃過去。偏偏這個小動作秋佐最沒有抵抗力,如狼似虎的她看得眼都直了。

她倆端正地坐着,沉迷音樂,也沒再說什麽話。

玩得時間長了幾個男人三急,但不好意思在秋佐家裏搶廁所,結伴去樓下公廁解決,就告辭,順道回家去了。

第一個走了,剩下的陸陸續續也都散了,如膠似漆的紀雲開和江月明終于分開,停止撒狗糧的瘋狂行為。

她們幫忙收拾好房間也走了,到最後,一屋子人就只剩秋佐、韋江瀾和藍天。

“啊,哈~”藍天打着哈欠說,“太困了,我先回家睡了,拜拜啊。”

“拜拜。”秋佐說。

門關了。

然後轉頭,和韋江瀾四目相對。

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了,酒瓶、紙制蛋糕碟,就連地上的奶油都被幾個女孩之前清理得幹幹淨淨。

秋佐語塞了半天,她深吸一口氣,目不轉睛盯着韋江瀾。

韋江瀾:??

然後秋佐跑去打開角落插在電源插口的空氣淨化器。

韋江瀾:……

好了,現在沒什麽可做的了,該道別了。

“那……”

“我有樣東西,想給你。”韋江瀾卻出乎意料地開口說,“作為那晚的報答。”

秋佐呆呆地點了下頭。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以後,韋太太忽然想起:有個心想事成,嘴巴開光的姑娘好像說過想睡了我。

已經成功的秋秋:害羞.jpg

話說上一章的故事會和豌豆笑傳。。

是我的半個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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