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你不急着走嗎?”秋佐伸手,在韋江瀾後背戳了戳。很輕,像是小貓的爪子在撓人。
“哦,又想讓我走?”
秋佐細聲細氣地提醒她:“你……我可還沒答應在一起呢啊。”
“嗯,我知道。”
瞧着她緊張,韋江瀾剛退回來,秋佐沖過去牢牢攥住門把手,随時準備奪門而出。
韋江瀾理平衣擺,走到她跟前,存心會錯意:“不舍得我走,已經到了不讓我開門這種地步麽?”
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說這話的時候,眉眼有無盡的柔光,那漩渦不經意間就把人吸引進去,再移不開。
秋佐立馬開門讓路。
韋江瀾上鎖,轉過身看姑娘,看她站得像個小木樁子,只盯着自己瞅。
鑰匙環順着食指滑到指根,涼涼的掠過去,韋江瀾很幼稚地轉了兩下。
鑰匙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悄然抵消掉一部分緊張情緒。
“走了。”她說,“真走了。”
“嗯……”秋佐憋了半天,說,“路上注意安全。”
韋江瀾偶爾小孩子氣的動作,擴大到無數倍再加個濾鏡之後,重重擲在秋佐心底。
像從湖心漾起一圈圈波紋,終于讓空寂的軀殼有了些波動。
“小佐。”韋江瀾擡手,蹭了下秋佐一側的碎發,在食指輕輕繞成圈,然後別到耳後一绺,“等我。”
Advertisement
等她結束掉十年的所有,等一個新的瀾江回來。等她不再走缤彩紛呈卻孤獨的花路,可以重新地開始。
秋佐沒答,是瞧不出韋江瀾抱着怎樣的心思。
這人,有時候真有時候假,亂七八糟操作一通,又藏着走心的幾回。
韋江瀾沒再道別,邁腿下了樓,颀長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樓梯口。
秋佐飛快開門回家,随手把包扔到椅子上,跑去廚房扶着菜板踮着腳看韋江瀾上車,然後啓動。
她又竄到陽臺,目送直到那輛白色小轎車完全尋不到影子。
有點失落。
她骨子裏帶着矜持,初次面對愛情,并不會太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秋佐到卧室換身松緩些的衣服,撕開速溶咖啡倒進杯子裏,泡開。
她坐回電腦前,繼續在網上搜圖做PPT,明天一上午她有四節課,加上幫語文組休産假的老師看早自習,估計一天忙下來連家門都不知道在哪。
心無旁骛地完成任務,秋佐像解放似的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杯子裏還剩下一半咖啡,她暫且不想喝也不想倒,丢在一旁。
晚飯是培根炒飯,培根黃瓜圓蔥雞蛋等等一起炒,端盤上桌,沾着點醬色的大米粒粒飽滿誘人。
秋佐成功讒到自己,餓狼似的開始吃,消滅掉半盤,忽然又想到,自己還沒給韋江瀾做過炒飯。
真是中了毒了。
炒飯吃到一半,基本上已經無欲無求可有可無,秋佐完全地開始跑神兒,把韋江瀾有關的回憶翻來覆去地想,嚼爛了想。
藍天和她說過,如果吃飯、走路、聊天、工作會時不時想起一個人,那多半就是喜歡得救藥了。
她有嗎?
也就一點兒吧。
韋江瀾沒法來吃飯,就沒人給秋佐刷碗,以至于她現在刷碗還有點不适應……
韋江瀾絕對是個幹家務的好材料,刷過的盤子不留一點污漬,也不像秋佐,沖過三遍還有洗潔精的味兒。
秋佐挽起袖子,到洗碗池去開工。
照例,睡前給瀾江報備,并采用誇張修飾成分:我那個禦姐鄰居終于走了!雖然沒人給我刷碗了,但是也終于沒人對我上下其手了!每天都是愛瀾江的一天哦!
秋佐心情舒暢地入了夢。
夢裏,她和一個高冷禦姐吃着炒飯喝着咖啡,誰知下一秒天雷勾地火,從床頭滾到床尾,大概知道不是現實,秋佐就像條擱淺在海灘許久乍觸水的魚,徹底醉在身邊人的細聲軟語下。
最後秋佐舒服的要睡着了,那人冷不丁開口:對你上下其手,可享受嗎?
秋佐吓得猛睜開眼,整個人也從夢裏扯出來。
漆黑的夜裏,她兩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咂摸這夢,越想越不對勁。
那身材,那語氣,怎麽像是韋江瀾?!
周一的早晨,連天空的雲彩都朝氣蓬勃地飄過,秋佐一路騎車沿着街道走,雞蛋灌餅攤邊滿滿都是穿九中校服的學生,圍在一起嘻嘻鬧鬧地吃早餐。
看她路過,毫不避諱地打招呼:“秋姐姐早啊。”
都怪她平時脾氣太好,私下都姐姐阿姨地叫,像是和一群朋友們相處。
更甚,秋佐的姓氏本身就不常見,或許大多數人對“秋”的了解,還是鞏皇的電影《秋菊打官司》,少數時候,他們明目張膽地叫她秋菊。
每當秋佐忙着去上課,總有人在走廊起哄:“秋菊又要去打官司了!”
通常笑倒一片。
索性外號止不住傳播,學生們也不是出于明顯的人身攻擊,秋佐覺得挺有趣,就由他們叫了。
秋佐經過,回他們:“早,好好吃飯啊!”
趕緊吃飯去上學這種話她才不會說呢,自己都經常不想上班,哪有立場說。
了解一個城市,最好的切入點就是了解它的食物,最好吃的店往往不是大酒店,而是樸實的路邊攤。
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剛出爐的肉火燒,伴着炊煙大朵快頤,可以讓人一整個早晨都心情舒暢。
秋佐去車庫停好車,走臺階的路上看見同樣頂着一雙熊貓眼的宋珂陽,過去拍了拍她肩膀,宋珂陽沒精打采地轉過身。
“你這是怎麽了?”秋佐問。
宋珂陽就像硬拖着四肢在走路:“昨天我補完聽課記錄做PPT,一直弄到兩點。”
秋佐嘲笑她:“讓你平時不寫記錄,兩三本補起來不得爽死。”
“還說我呢,你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的黑眼圈,真怕你再熬夜就成虬髯糙漢了。怎麽,也沒睡好?”
秋佐:……
她如果說做了和鄰居的春夢,現在滿腦子黃色廢料,宋珂陽會不會驚訝死?
她估計會。
随便編個理由說:“我看劇來着。”
宋珂陽說:“話說上次吃飯,你那個鄰居挺有意思的。”
秋佐:???
“有意思?那天她悶得像個葫蘆,你是怎麽感覺出有意思的?”
“看人不能看表面,我和她那是不熟才尴尬,而且那種能冷的下臉,耐得住性子的人很少的。”
兩個人穿過長廊,瞥一眼教室,幾個學生趁着早到的時間偷偷打開智慧黑板放歌聽。
這種操作通常瞞着教導主任就行,班主任有時候看學生壓力太大,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有時候主動放歌給他們聽。
好吧,這些和讨論着的風馬牛不相及。
可能是自從昨晚的夢以後,秋佐已經無法直視韋江瀾,偏偏談的想的又全是那個人,所以需要找點東西轉移視線。
秋佐忽然發現,她身邊的人,藍天,宋珂陽好像都對韋江瀾評價很高。
“你怎麽知道她耐得住性子?”
宋珂陽說:“著名哲學家亞裏士多德說過,‘一個人不和別人打交道,不是一個神就是一個獸’。老實說,我看她像前者。有的人是裝清心寡欲,有的人是真不介懷名利。”
都引用上了。
秋佐不知道講什麽好,她看人十個有八個不準。于是決定扯開話題:“今天你幾節課啊?我四節加上代早自習,好累。”
“哈哈哈我兩節,不過明天就四節了,”宋珂陽幸災樂禍,“我有潤喉片,等會給你兩板。”
“謝了。現在當老師真是越來越難了啊。”
“同感,我爸是高中部的,平時嚴肅正經一老頭,喝醉了鬧着想退休。市裏突擊抽查,連有的骨幹教師都挨訓了,我估計咱們初中部也不遠了。”
秋佐想的是,挨訓什麽的都快成家常便飯,別被人陰,趕緊過完這幾年就很不錯的。
她由衷說:“我也想早點退休,找個老伴,和她每天早晨散步遛寵物,吃遍路邊早餐店。”
宋珂陽一波毒奶:“你怎麽年紀輕輕的追求這麽老年化。等着吧,以後只會越來越忙。”
過幾天,秋佐接到通知,她被應急調去初三級部帶中考,而且是當班主任,早自習晚自習加活動課補課,開始體驗煉獄般的生活。
是不是老妖婆暗中操作,不得而知,總歸這一年她是閑不下來了。
她簡直想把宋珂陽供起來,每天拜拜,把自己往好處奶。
收拾東西換辦公室的時候,半個班二十多號人圍着走廊,挨個抱她不讓人走。
都是些心智未全開的小朋友,秋佐平時既當姐姐又當媽,分開太過不舍,以至于哭了一片。
最後還是教導主任經過,催了幾次才把人催散。
他半感嘆半豔羨說:“你和他們關系真好啊。”
秋佐随便應付幾句,拿着教案匆匆走了。沒有人看到,有一瞬間她的眼睛也是潮濕的。
更慘的是,十天後市裏果然抽查到初中部,秋佐帶的新班基礎不好,又剛接管沒多久,首當其沖,拿着小本本四處挨訓。
她要強,又是第一次管理班級,偷偷抹了幾次眼淚後,全身心投入工作,一個月下來班裏的學習氣氛總算小有起色。
秋菊這個梗果然也沒斷,相同的外號,只是換了群人喊。
韋江瀾遵守着承諾,有時間都陪秋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不過她空閑時大多是在晚上,或者臨睡前才發幾句消息。
八月初的某天,韋江瀾請求視頻,秋佐晚上正不顧形象、蓬頭垢面地查資料,下意識挂斷,推脫說:我還有工作沒完成,過十分鐘可以嗎?
韋江瀾回:好。
秋佐沖到衛生間,洗臉梳頭上淡妝,甚至拿卷發棒稍微修了下發型。
要不是十分鐘太短,她還能敷個面膜呢。
打開iPad,秋佐主動發起請求。
韋江瀾這次接得很快,不過鏡頭轉換嘛,就沒那樣快了。
她剛洗完澡,發梢看上去濕答答的,裹着白浴袍,大概是小了,硬生生給圍成低胸白色上衣。
視頻出來的一秒,恍惚地看到女人精致的鎖骨,大片細膩皮膚從水裏浸過出來,若有似無的曲線,出浴美人的模樣。
秋佐立馬捂眼,手心沁出的汗都快把眼線眼影糊掉了,心裏默念非禮勿視。
她沒由來地想起來那個夢,想起她笨拙地在夢裏人身上試探,想象中的白皙皮膚也是這般美好吧……
以為忙碌的生活拖拉機早把廢料拉走了,誰知道稍微一想就卷土重來。
怎麽說的來着,愛情拖拉機,誰撞誰懵逼。
“怎麽了?”韋江瀾已經把攝像頭對準自己的臉,剛剛純屬是意外,不過居然有意外的效果,“怎麽捂着眼睛?”
“你……”秋佐半天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手指悄悄張開一條縫,微睜眼瞧,呼,迷人的一幕終于已經切換了。
韋江瀾長發散在肩上,深夜把那雙桃花眼熏染得更魅惑,她靠着玻璃窗,身後是黑夜和萬家燈火。
她挑挑眉:“嗯?”
秋佐放下手,露出題修扮已久的精致面容,咽了口唾沫:“沒,沒怎麽。你忙的怎麽樣了?”
韋夢已經聯系到高新月的大伯母,現在狀況和一審類似,沒有轉機,就是日複一日的僵持。
“預料之中。你呢?”
“明後天終于要休息了,不知道幹什麽好。”
秋佐抿唇,剛要繼續說,韋江瀾那邊忽然有刺耳的聲音響起。
她朝攝像頭微颔首失意:“我接個電話。”
秋佐趕緊回:“好。”
韋江瀾看到來電顯示,起身走了一段距離,估摸着秋佐聽不清韋夢的聲音才接起。
她一直靠窗站着,表情由随意逐漸凝重起來,中途把對話小窗,纖長的食指翻動手機,後又移到耳邊。
噤聲許久,滿城的繁弦急管倒映在眼底,有種失真的幻夢感,韋江瀾此刻卻什麽也看不進去。
最後還是要結束掉電話的:“姐,還是謝謝你。”
從秋佐的角度,韋江瀾漂亮的腳踝,一截小腿露在外面,身形窈窕,不駝背,手指骨肉勻稱到極點。
只是她向遠處眺望着,聲音也很模糊,叫人揣摩不出情緒。
忽然,人影在屏幕內消失了。
過了會,秋佐試探地問:“韋江瀾?”
沒有聲音。
估計又忙去了。
秋佐繼續查資料,時不時看一眼iPad,她都換了三四家網站,內容歸類整理完了,電話那端也沒動靜。
剛關掉電腦,韋江瀾的聲音傳出來:“抱歉,讓你等了很久。”
秋佐仔細去看她,額間本蓬松的碎發有一圈是濕重的,韋江瀾似乎洗過臉了。
“沒關系。”秋佐沖她笑笑。
或許是幻覺,韋江瀾呼吸重了幾下,她垂眸片刻,如山巒一般的眉眼沉了沉。
“我現在去找你,可以麽?”
她心情不好。
秋佐就是有這樣的直覺,哪怕對方在掩飾語氣和表情,也遮不住。
秋佐下意識擡手看看表,已經十點了,從省會城市到這裏,起碼需要兩個多個小時,如果韋江瀾還要趕回去,這一夜差不多就減掉三分之一了。
她婉轉地問:“有什麽要緊事嗎?”
“小佐……”韋江瀾頓了良久,“我有話想和你說,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我想見你。”
秋佐臉又燙起來,短暫地緘默。
之前和韋江瀾交流都很密集,對門簡直是除了同居最親近的存在,敲敲門就能見面。
習慣了韋江瀾悶騷裝正經,走那麽久,确實是有點想的。
秋佐說:“你想來就過來呗。”傲嬌.jpg。
韋江瀾和秋佐說了聲,關掉電腦通話,戴上藍牙耳機接通語音。
“你想和我說什麽啊?”
女孩子的聲音也是軟軟的,和家裏死貓看見貓糧的乖巧一模一樣。
韋江瀾拉好窗簾,解開浴袍的帶子,挑了兩件衣服匆匆穿上。她把半濕的頭發攏起來,拿起鑰匙就出了酒店。
這家酒店的老板和韋夢是好友,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那種,韋江瀾就一直免費住在這裏兩個月,韋夢和她隔着一個區,那是韋夢自己的家。
韋江瀾:“見面說。”
秋佐這次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想法:“那我去樓下等你吧。”
畢竟在基地時候,自己遇到麻煩,打一個電話韋江瀾就千裏迢迢趕過去,這次都不用她去找韋江瀾,要是還把人家拒之門外就真是沒良心了。
“乖,先不要挂電話。”韋江瀾把車從停車庫倒出去,她打着方向盤,說的是昵稱,語氣裏卻沒有一星半點的暧昧。
“……好。”
反正她無限流量,大不了打到3G,到2G,只要想,總能一直打這通電話。
街燈照出炫目的光,韋江瀾的車在城市裏穿梭,風從窗戶灌進來,連後座的抽紙都被吹得滾來滾去。
頭發還未幹透,夜風已經帶來隐約的頭痛感。
風聲太大,韋江瀾一直關着麥。秋佐怕打擾她開車,那邊也僅僅有偶爾窸窸窣窣的動靜。
自從那天她親過秋佐以後,姑娘對她講的話越來越少,偶爾談起工作會說一會,然後又像是意識到不該說似的沉默下來。
但是那個口是心非的小姑娘,又分明能感受到她看見自己時的歡喜。
韋江瀾生命中的前三十三年是孤獨的。一個人的城市,是沒有溫度的滾燙星火。
不知何時起,獨自摸爬滾打的老狐貍,居然有了守護姑娘的心思。
韋夢剛剛打電話說,她下午去找高新月的大伯母,兩人一拍即合,談得十分融洽,
沒想到,通話全程被用錄音筆錄下來了,雖然不是人身安全或者經濟威脅,不至于犯法,拿到法庭上終歸是對韋江瀾不利。
通話中途韋江瀾是去看微博了,韋夢說,不知道是誰把這消息放到網上,現在迅速爬到熱搜第二,瀾江的負.面.消息已經壓不住了。
韋江瀾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秋佐,全部坦白。
趁秋佐沒有被那些輿論誤導,就讓韋江瀾第一個把實情告訴她的姑娘吧。
她把車速降到最安全,沒有飙車,不用追趕,因為她猜如果秋佐看到,一定會很開心。
就連姑娘看不到的時候,也努力想讓她開心。
這毒,韋江瀾恐怕已經病入膏肓了。
秋佐一直在單元門口等她,一盞荒涼的街燈底下,樓前小小的空地。她走走歇歇,來回兩個小時,或是對着一排冬青在心裏哼歌。
不覺乏味。
她知道自己不必這麽早下來等的,可是總想着這樣韋江瀾來的時候,她就能快一點去迎接了。
起碼,讓那人少一段獨自走的路。
“小佐。”快到目的地,韋江瀾開麥,嗓子發澀,“你看一看微博熱搜。”
秋佐照做,打開微博,赫然發現被頂上去的是:瀾江威脅不吃甜甜圈。
“握草,這他媽啥玩意?”秋佐一個沒忍住,髒話脫口而出,“瀾江找人威脅她?放屁吧,這怎麽可能?”
韋江瀾沒說話,秋佐猜測,她是因為瀾江的事情繃不住來的?
可是韋江瀾也不像那麽矯情的人啊……
正胡思亂想着,她被車燈晃了一下眼睛。白色轎車停住了,玻璃窗降下來。
韋江瀾穿着深綠色V領薄襯衣,外面套件棕色的毛呢外套,與車燈照出的暖光幾乎融在一起。
她停好車,摘掉藍牙耳機。
灑脫而連貫的動作,舉手投足都令人深陷,秋佐不禁想,這人必定是造物主精雕細琢後的滿意之作吧。
她主動往前走了幾步。
韋江瀾真正見到秋佐的那一刻,無數言語瞬間湧上來。
譬如這些日子是怎麽一步一步挨過來的,譬如漸纏進她骨頭裏的思念。
可末了,她只是握了握姑娘的手,問:“等了多久?冷不冷?”
顯然是多慮,吹了三小時的風,韋江瀾的手比秋佐的還要冷的多。
借着半昧燈光,秋佐擡頭看到女人眼裏的血絲,心忽然被揪起來似的,開了三個小時車,大概會很累。
還有她那雙冷得像窖裏浸過寒氣的手,秋佐甚至顧不得兩人暧昧不明的關系,伸手就去摸她冰涼的臉。
猜測被印證:“你路上沒關窗,是不是?”
秋佐這一說,韋江瀾果真感覺頭更痛了。
她确實是後來怕秋佐責怪才想起來把車窗升上去的,本來想在樓下走兩步,暖和了再上去找姑娘,誰知道她一直在樓下等,來不及了。
被拆穿也不驚慌,韋江瀾用略撒嬌的語氣:“我們先上樓吧,冷。”
這樣秋佐是真拿她沒辦法。
她不怕高冷強勢的女人,但韋江瀾這種清中帶媚,幼稚起來要人命的,秋佐偏偏沒有丁點抵抗力。
走到門口,秋佐問了一個令兩人都陷入深思的問題:“去誰家?”
像是某種奇奇怪怪的暗示。
韋江瀾頓了會,直接開自家房門。
肯定誰是1去誰家。
“我今天眼睛不太舒服,可以不開燈麽?”
秋佐點點頭:“好。”
話音剛落,韋江瀾出其不意地,一把勾住姑娘的腰,往自己的方向帶。
寂靜的夜,就像被燃起的一把幹柴。
她稍低沉的聲音在秋佐耳邊響起:“禦姐鄰居走了,就沒人對你上下其手了,嗯?”
咔噠一聲,是門阖上了。
這肌膚相觸的場景,竟像是那個夢。
“我沒……”秋佐下意識否認,話說到一半,猛然意識到問題,她睜圓了眼精,一臉驚恐和不可思議,“我發給瀾江的話,你怎麽知道?!”
韋江瀾嘆了口氣,慢慢低下頭去尋她的嘴唇,努力克制着縮小那一點距離的念頭:“小佐,可以嗎?”
今天湊近了才發現,姑娘脖頸處有股奶香味,很好聞,分明還是個沒長大的幼崽。
“天啊!”秋佐絲毫意識不到韋江瀾營造的旖旎浪漫意境,她輕但是堅決地推開韋江瀾,後退幾步,一副這不可能的表情。
懷裏空了。
韋江瀾心情随着降到谷底,她沒有繼續的興致,摸黑去接兩杯水,放到茶幾。
“來坐吧。”
秋佐走路都快順拐了,她蒼白地咽了口唾沫,端莊坐下。
手該搭在哪來着?大腿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