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節課,照常是嚴老師正風肅紀的課堂

有黑板右上角赫然出現的高考倒計時,并無老師們時時的刻意提醒。

這,大概就是江城一高比其它學校技高一籌之處,它永遠不會因學生的升學率高低而施加壓力,使得學生們怨聲載道。

沒有人工複讀機循環往複的叨擾,何詩璐終于在高考的題海中回歸本色,找到了專屬于自己的淨土。

開學後的姜宇卓又挂上了冷冰冰的面容,凡是迎面走來的同學都要對他退避三舍,就算不是為了躲避他,也是忌憚他身邊與黑社會接觸頻繁的張碩。

校園內,偶爾他們還會與黨佳欣打個照面,女生是沒有任何表情一走了之。而抓住任何能刺激到姜宇卓機會的周繼洋當然不肯輕易放過,他誇大其詞地描繪姜宇卓和黨佳欣相遇時,激烈交纏的眼神,何詩璐聽說後黯然神傷。

縱使她打從心裏不信,可是姜宇卓眉目緊鎖,冷冽的寒光百裏之外都能傷人,他的相由心生已經賣出了他的真心。

她深知,那個她在心裏刻畫了無數次的那個男生,不是他在傷人,而是自傷。

他自以為能瞞過所有人的冷酷,在她看來不過是為情所困。

沒幾天後,她又在同學們的傳聞中,聽說姜宇卓有去找過黨佳欣。

有歆羨愛慕的,有悲倦惋惜的,在何詩璐眼中,都與她無關,她已經不再是和她們一個世界的人。

外界的風聲雷雨在面對卷帙浩繁的她的耳畔,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輕微哀嘆。還有什麽雜念能比得上高考來的更加猛烈,不容她多想,一波又一波的難題早已将她湮沒。

為了作最後的沖刺,每個人都各展所長,使出吃奶得勁兒昂揚拼搏。

何詩璐也将這份終極結業試卷看得尤為重要,由于高一的課程落下的過多,她追趕起來有些吃力,但是她絕對不要輸給黨佳欣,雖然她們考的不同,可她也要以最輝煌的成績來華麗地完結這段酸澀的青春。

抱着不能在人生第一個轉折路口輸掉的必勝決心,她每天埋頭于題海戰術。

姜宇卓看她廢寝忘食地學,忍不住說她的學習方式有問題,他取消了自己和她在學校的晚間自習,帶她回到公寓,親自輔導。

井軒和張碩見姜宇卓不上晚自習,也跟着回家。可憐周繼洋還要在學校等到最後,帶文科班的蘇顏一起回家。

因為之前的兩次“肌膚”之親,何詩璐在他身邊根本就學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那些花花綠綠,鳥語花香的畫面。

但,一想到他喜歡的人只有黨佳欣,心中的痛又在時時刻刻提醒她面對現實。

也有那麽幾次,對姜宇卓輔導她功課,她轉念一想,也許是他怕她分心,才故意躲着她,等到考試結束,她要對他表白,或許那個時候他就能接受她的心意了。

重拾信心,她學習的動力也推進了效率。

姜大少爺給她講解完知識點後,便丢下她一個人學,自己到書房,也就是劃分給張碩的房間,看那些何詩璐從不沾眼的軍事書籍。

張碩笑他“有家不能歸”,還說幾個人當中,就屬他最閑,井軒每天晚上還要溫習兩個小時的書,他竟然一點都不複習。

姜宇卓也笑笑,不可置否。在幫何詩璐複習的時候,那些爛熟于心的考點還要再翻出來,他已經達到厭煩的地步,更別提還要複習。

何詩璐從男生公寓離開回到家裏,還要在挑燈夜讀地學上一會兒。

謝菲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幾次走到她的門外,想敲敲門勸她不用那麽拼命。以何詩璐幾次模拟考的成績來算,即便是考不上江城大學,其他名牌學校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謝菲忽略了交心的環節,她又怎能懂得何詩璐心中那抹難以撫平的傷疤是怎樣的觸目驚心,無法愈合。

何淩正安慰妻子:“她這個年紀正是應該懂得吃苦的時候,就讓她好好磨練下心志,不要以為一切都來的太容易,我們終有離開的那一天,現在的不忍才是對将來的殘忍。”

謝菲默默地點頭,依偎在何淩正的懷中。有個懂事的女兒還有天塌下來都能頂住的擎天柱般的男人,她還有什麽好祈求的,已經很感激命運的安排了。

隔壁房間的蘇顏,自從野營回來後,也是心神不寧,思緒滿天飛。但當她看到為高考而着魔了的何詩璐,才意識到自己的胡思亂想是多麽的堕落。

她亦不想輸,不要輸給黨佳欣,更不要輸給何詩璐。

樓下公寓的男生們對待高考的态度,卻是另一番景象。

“軒,跟咱姐說聲,別再來給做飯了……”懶在沙發裏的周繼洋抿了抿剛吃完意面的嘴,說道。

他是慣于打擦邊球,這次也不例外。每次模拟考試的成績均在江城大學錄取分數線邊緣徘徊。按照他的理論來說,成績如此穩定,再加上臨場超常發揮,必是沒問題。

“嗯……我覺得也是……別讓她受累了。”姜宇卓不好直接駁了井軒的面子,委婉地表達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井軒皺着眉頭,看餐桌上剩下的幾乎沒怎麽動過的意面,也是面布陰雲。

非常時期,特殊待遇,自從過了年之後,為男生們高考加油的井小景,不時地突襲男生公寓,給他們洗衣打掃衛生。今天是周繼洋的生日,也不怎麽舉辦生日會的粗糙慣了的男生們,都已經忘了這個特別的日子。

井小景罵他們沒長心,說母親的痛苦日子都能随随便便忘記,還馬馬虎虎地過。其實就是她玩興大發,非要做什麽生日面。

連燃氣開關都不知道怎麽弄的她,竟然給他們做了一桌子的意大利面,看得所有男生目瞪口呆。

自然,廚房裏少不了類似于雞飛狗跳後的狼狽不堪,若是能換來可口美味也就罷了,可用張碩的話來形容就是:“吃面的過程無疑是慢性自殺!”

不過,這話也是在井小景接到一通電話,不等他們評價慌忙離開後,才敢開口說的。

沒辦法,井軒為了所有人活的能更長久,冒死地撥通了井小景的手機。

“咳……”

“有話快說,大男生吞吞吐吐的,真不像我們井家的人!”

聽着電話那邊有一段舒緩的音樂流出,還有車子的鳴笛聲,應該是正在駕駛的車裏,井軒白了一眼強忍住不笑,快要憋出內傷的張碩,下了很大決心一口氣吐出:“井小景,你以後還是別來了,本來我們應付考試壓力就很大,你再來搗亂幾次,我們直接進精神病院了。”

“……臭小子,你真是活膩歪了!好心當成驢肝肺!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好,怕你們營養不良,再耽誤了大好前程!哼!姐姐我成天忙的要死,還要被你們埋怨,真是狗咬呂洞賓!……你,你幹嘛……別動我手機……”井小景沒想到弟弟會這麽不識擡舉,連串的成語往外噴。

“……那個……井小景,我怎麽聽見有男人的聲音,好像還有點熟悉……”

“滾蛋!哪裏有什麽男人!你姐姐我向來潔身自好!少啰嗦了,下次就是你們跪下來求我,我都不會去的!……”

在井小景一頓炮轟聲中,通話結束。

井軒用力按下狂跳不止的突出神經,長舒口氣後,雙手攤開,對着三雙聚精會神還在等待結果的眼睛說道:“警報解除!”

話一出口,所有人憋在喉嚨的那口氣才放心地咽下。

再來就是姜宇卓打發掉了比上班族打卡還要準時的家政服務,諾大的公寓在一場鬧劇風波中,才算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謝菲從井毅那裏聽說井小景在男生公寓裏受挫的來龍去脈後,笑着說孩子們的飯菜還是交由她來負責。

忙着商業生意的周子強和劉楊則是心大的對兒子周繼洋不聞不問,除了每個月按時給他卡裏打入一筆非常可觀的巨額生活費,剩下的放任不管了,對于謝菲他們還是很放心地将兒子交付與她。

蘇錫在繼井小景之後,倒是每個周末會來看蘇顏一次,又給他們買很多的吃的用的,再就是和男生們交交心。

蘇顏見到蘇錫就躲在樓上不肯下來,何詩璐勸說了幾次,毫無效果,就由她去了。

一幹人等為了他們的升學考試,煞費苦心,輪番上陣,不覺無聊難耐,日子也随之匆匆流逝。

轉眼間,又一次難熬的高考結束。

在其他學校的學生上演瘋狂撕書,砸課桌的洩憤舉動時,一高的應屆考生卻成竹在胸,忙着同學間填寫同學錄,或者是對還未來得及表白的對象鼓足勇氣告白。

總之,就是一幅其樂融融的合家歡畫卷。

對于何詩璐等人來說,一段時間的告別期後,在其他考生還沒得到分數的時候,他們已經掌握了第一手的資料,按照歷屆分數線的劃定,他們信心滿滿無一例外地報了江城大學。

然而,忙忙碌碌,兜兜轉轉中,何詩璐和姜宇卓的碰面次數更加寥寥無幾。

就在她暗自決定主動出擊,向姜宇卓訴說她對他的喜歡之時,從軍區那邊傳來消息。

那四個男生要提前進行封閉式的軍訓。

當何詩璐匆忙趕到軍區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送他們去基地的車子已經離開。

七月份,原是山花遍野的季節,卻趕上了時雨紛紛,漫天大雨滂沱,像極了雷公電母吵架後的宣洩,陰雲密布。

無情的夏雨噼啪地擊打梧桐樹的葉片,何詩璐舉着花邊雨傘伫立在瓢潑大雨中。

雨落地面激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水晶鞋,失魂落魄的她像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公主,卻連個能為她指引的騎士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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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未停歇,初心擱淺。你不曾留下只言片語,而我那句來不及說出口的喜歡,也被滔滔雨水卷入等待的洪流中,期盼來日陽光普照,将我瀝出那發了黴的心願,曬幹。”

By何詩璐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歲那年的雨季2

命運多舛是帶着遺憾和未知落幕,是迷惘,是彷徨,是絕望,是憂傷,是一個故事終結後另一個的開端,是十七歲那年的雨季。

何首長充分利用這個難得的長假,對四個男生進行了封閉式的體能訓練。

一方面強身健體,鍛煉他們的意志力,另一方面,何常贏有自己的打算。

由于是封閉式訓練,四位少年吃和住都是在基地。在基地口那裏通過安檢後,就剩下随身的兩件衣物,其餘的生活用品包括手機全部上交。

這也就意味着,斬斷了他們和外界的一切聯系,和過去的榮華富貴,少爺般的生活揮手暫別。

在簽訂了保密協議後,姜宇卓四個男生由專職人員帶領進入了戒備森嚴的基地,進行嚴酷的體能訓練。

好在今年的這個季節沒有炎炎烈日,但是連綿不斷的陰雨天,卻更加考驗人的毅力。

周繼洋因為長時間的少量飲食,導致嚴重的體力透支,才進基地沒幾天,明顯就處于下風,頗為吃力地跟着。

至少面上周繼洋看起來還十分硬朗,“貌美如花”的井軒卻是何首長最為擔憂的一個。

他繼承了媽媽所有的優點,眉清目秀,勝似漫畫中走出的人物,女生都要嫉妒三分,看似弱不禁風。但何常贏的擔心有些多餘,事實恰恰相反,他行動起來雷厲風行,絕不像個娘娘腔一樣拖泥帶水。

張碩和姜宇卓的實力不相上下,似乎兩個人也在暗中較勁,非要一決高低。

一連三天,何常贏都站在在瞭望臺上,透過高精度的望遠鏡,觀察幾個少年的訓練情況,從他們揮汗如雨的狀态,他似乎看到了江城的未來。至此之後,他便全權交給了組織一方,由他們每天派人向他彙報幾個人的動向,自己則沒有再來過。

基地連最普通的拓展筋骨訓練也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般的輕松,在泥濘中打滾,雨中攀岩,浮動射擊,還有和正規組編人員對練的擒拿格鬥,處處都在挑戰他們每個人的底線。

每天天還沒亮随着軍隊起床的號角聲,起床,疊好軍被,等着班長來檢查。然後是晨練,折騰一番後才能吃上一口半涼不熱的飯。

同時,基地也不是養闊少爺的地方,清湯寡水的飯菜難免有些乏味,吃慣了城裏大餐廳小飯館的四個少年,私底下總會碰頭抱怨。

幾天下來,“受虐”最嚴重的周繼洋實在熬不住,吵嚷着要回去。

無奈,姜宇卓答應他,會想方設法地給他弄到吃的東西。

果真,許諾後的第三天夜裏,趁有重重夜色作為掩護,姜宇卓在其他人都休息的功夫,帶着他們突破幾道關卡溜到後廚,用自制的“鑰匙”打開廚房的門。

一路走來,周繼洋大氣都不敢喘幾下,合上廚房的大門後,他幾近虛脫地靠在門上,“我的天,不等吃到飯,先憋死!……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怎麽知道那些探照燈和紅外線的分部,還有那幾個監視器移動的頻率?”

他疑惑不解地看向已經開始拿菜刀,準備切菜鼓搗些吃的姜宇卓。

姜宇卓一心二用,有條不紊地回答他:“那自然,平時多留意下,行動的時候水到渠成,我的腦袋裏可不只是想吃的東西。”

他的話引得井軒和張碩一陣竊笑,周繼洋無謂地聳聳肩,他已經認命了。

姜宇卓是公認的飯做得好吃,張碩也不例外地跟着學,他是什麽都不肯落下太遠。

而井軒和周繼洋光明正大地打着蹭飯的旗號來的,也負責四周警戒。

自作聰明的幾個少年,渾然不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未逃離過全面監控的法眼。基地豈是他們為所欲為的天下,不過是上頭在觀察看他們在搞什麽名堂,沒有打草驚蛇而已。

何首長在接到基地每日送來的報告中,看到了對于他們四個的較高評語,此外還有備注一欄裏的詳細彙報,也是喜上眉梢。

這幾個在他看來還是毛頭小子的男生,卻總是變着法的讓自己過得很舒服,還不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光是這點就令他很欣慰。

他格外開恩,準許那面在吃的方面對他們“視而不見”,畢竟還是處于長身體的階段,營養不能缺。此外,他對孩子們還是留有私心,畢竟會心疼這幾個他一手帶大的孫子們。

還有一個人的擔憂,絕對不少于他。

何詩璐總是很準時地守在何家,等通訊員送來文件,報了個平安後,她才放心。

因為不了解基地的生活的真實情況,只是聽說條件艱苦,她擔心他們會吃不消。她變着法兒地央求爺爺,想去基地看看他們的實戰情況。

何常贏縱然再寵溺孫女,但是在紀律方面還是嚴格恪守,以身作則。也和她講明了道理,畢竟基地是個嚴肅的地方,又不是擺擂臺的大戲院,不能有外人參觀打擾。

何詩璐心裏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但是又不能解釋說她是因為過分想念姜宇卓才要去見他,那豈不是讓所有的家長都笑掉大牙了。

何首長把她的焦慮歸結為蘇顏的離開,她會有一段時間的不适應,但是很快就會好的。

是的,那個七歲時候,毫無預兆地闖入她視線,将她十年來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的那個女生,已經搬離了她們同吃同住的地方,回到了真正屬于她溫暖的巢穴。

高考後,在男生們去基地之前,謝蕾就和謝菲通了電話,說要派人接蘇顏回家。

起初,蘇顏寧死不從,說什麽都不肯回去。謝菲好說歹說地勸過她也聽不進去,還堅持着要留下。

謝菲怕外甥女多想,認為是他們嫌棄她寄住在這裏,沒有在說什麽。私下裏和蘇家聯系時,只是說何詩璐不舍得她離開,姐妹情深,讓她在多住上一段時日。

蘇家是生意人,對謝菲的話又怎會聽不明白,無非就是心存誤解的女兒還在怨恨父母的抛棄。謝蕾只好交代蘇錫,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在大學開學之前,将妹妹帶回蘇家。

對于蘇顏的面熱心冷的性格,蘇錫也是毫無招數可言,他給妹妹打了幾次電話,前幾回還能說得上幾句,後來蘇顏幹脆連手機都關掉。

萬般無奈之下,蘇錫只好找到何詩璐,請她幫忙想辦法送蘇顏回家。

曾幾何時,在她被蘇顏折磨的身心疲倦的時候,也動過讓蘇顏離開的念頭。可那邪念稍縱即逝,終是骨肉親情占了上風。

說到底,她也舍不得蘇顏走。

她們,一起走過青春年少,一起分享過女生最秘密的“秘密”,有過憎恨,有過争執,而她能到今天的種種改變都與那個嬌慣的女生脫不了幹系,可那又能怎樣,她們才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是任何都無法離析的血緣至親。

何詩璐來到蘇顏的卧房,拉過還在生悶氣的她的手,耐心地一根根撫平它們。

沒有事先打過草稿,也沒有在心裏預演過一遍,情及此處,她就那麽說了:“蘇顏,你知道嗎,我最慶幸的一件事,就是參與了你初長成的十年。那麽珍貴的時光,有我存在過的痕跡,是那麽值得驕傲的事情……我們又不是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還要一起上大學,還要繼續沒完沒了的争鬥,還有,我還要看你穿上婚紗的樣子,親手把你送給值得托付的人手裏,還要讓你的孩子叫我幹媽……”

多麽美好的夙願,可就在幾年後,當她真的面對潔白婚紗拖滿地,一臉華麗新娘妝的蘇顏那刻,卻是聲淚俱下。

“……我們可以一起做的事情太多了,一輩子那麽長,有的是時間相聚。可是,姨夫和姨媽不能再等了。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恨他們,恨他們在你最需要爸媽疼愛的時候抛棄了你,可他們已經錯過了你人生中最寶貴的十年,沒能看着女兒的衣服一點點縮小,個頭一天天長高,長得越發的美麗動人,也沒能分享過你成績的好壞,沒有過因為擔心你回家晚了那麽幾分鐘,而情緒高低波動,難道這還不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嗎?”

“呵,可是你說的這些蘇錫都能給……他們根本不在乎我……”蘇顏面無表情,聲音卻在顫抖。

“你說的沒錯,這些你有的表哥也有,他甚至比你更早幾年就能讓他們體會的到,也許,還有更多你給不了的,表哥他也能給。但是,蘇顏,你記住,這世上只有一個人,他給不了,那就是他們的女兒,也就是你。只有你自己重新歸位,對他們來說人生才是圓滿的。”

縱使不舍得,到了該舍得的時候,也要學着放下。

蘇顏不出聲,盯着何詩璐握着她的手,心裏百轉千回,究竟是不是如她所說,自己真的就那麽重要?

何詩璐見她默不做聲,話鋒一轉:“你已經是大女生了,還要我時時刻刻在你身邊保護你嗎?”

這次,蘇顏有了反應,她撅起小嘴,和往常一樣開啓了戰鬥模式:“誰要你保護了!”

“好!那就證明給我看,你自己一個人,也是可以的!”何詩璐知道她的激将法起了作用,乘勝追擊。

“……當然……”

“若你想我了,随時都可以回來,這個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你的房間除了清潔以外,不會有任何的變動。”

“……才不會想你……”蘇顏矯情地說。

“回家後,先替我問姨母和姨夫好,還有,你別動不動就使小性子,不要總和表哥吵……”

“……真啰嗦……”

“……”

“……”

後來,她們誰也沒有在說下去。因為不是永別,她們無需上演生離死別的戲碼。

但是,當蘇錫出現在自家門口來接拖着簡單的行李的蘇顏,即将離開的時候,抱着她的何詩璐,還是不争氣地哭了。蘇顏還笑她感情豐富,說好的要笑臉相送,卻還痛哭流涕。惹得何詩璐頻頻罵她沒心沒肺的壞丫頭。

坐上了蘇錫的标志性座駕,斂起那份只有在何詩璐面前才僞裝的堅強,她的淚珠才也在眼眶裏打轉。

她們朝夕相處了十年,有争鬥有分享,何詩璐處處的忍讓她的壞脾氣,還處處維護她,保護她周全,她不傻,這些全都看在眼裏,也都記在心裏。

到了分別的那一刻,才真有了戀戀不舍的感覺,蘇顏在心裏輕輕地對充滿回憶的地方說了句“再見”,接着就是對陌生的蘇家充滿了期待和不安。

蘇顏走後,家裏突然少了一個聒噪的人,孤獨久了的何詩璐竟發覺這種寂寞感更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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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一個人的世界,卻無法承受把我變孤獨的人離去。十年前,互不相識;十年間,相識相知;十年後,背道而馳。從開始的不适應到了慢慢習慣,可注定還是要分開。在我不堪回首的人生中,你是否也扮演這樣的角色,無端地闖入,轟轟烈烈地胡攪蠻纏,然後又沒有預期地轉身離開。”

By何詩璐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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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那年的雨季3

既然不能塵世浮華共走一遭,潮來潮去,可以一響貪歡的那麽多,何必要來驚醒獨醉方休之人。

“下這麽大的雨,怎麽沒讓家裏的車接你來?被雨淋的像個小落湯雞……”

何詩璐渾身濕透,雨水順着她貼在臉上的發絲一直滑落到腳底,最後滴落在地磚上,謝菲連忙拿來毛巾替她擦拭。

“我怕你們在忙……”何詩璐略扯動嘴角,笑的像吃了苦瓜後的半隐忍半微涼。

還好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否則,她真的會大哭一場。

她憎恨這個不公平的世間,憑什麽每次都是要由她來目送他們一個個的離開,留下陷入無休止哀怨的她在原地迷失,無能為力。

何常贏從書房裏走出來,摘下老花鏡,插在胸前的衣袋內,看了看沙發上蒼白無力的何詩璐,語氣未明地說道:“小璐,去看看恺辰吧!他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自小他就寵你這個妹妹,幾年沒見別生分了。現在考試結束,沒有後顧之憂,你代我們過去關心下他。”

“……嗯……”

後來的後來,她什麽都聽不見了,一覺醒來,已是隔天的傍晚。卷開沉重的眼皮,見滿是焦急的謝菲摸了摸她退熱的額頭,放心了些,說她發燒昏迷了整整一天,現在已無大礙。

謝菲遲疑了下,才将床邊放着的機票和護照放在她手裏,“去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別給哥哥添麻煩,記得早去早回……”

喂她吃了退燒藥後,謝菲離開,何詩璐看了看頭頂灼眼的水晶燈,又微閉上眼,用僅存的那一點算術記憶,算出手中的機票是三天後的……

在人流攢動的機場,何詩璐撥通了白恺辰的手機,電話另一端是略顯成熟而又驚喜的聲音。

“……嗯,馬上就要登機了……那我就在機場等你來接我……嗯……放心,我不會亂跑的……好……再見!”

挂斷後,在一旁幫她最後檢查機票和護照的白梅接過話:“我們已經聯系好機長了,空服人員會照顧你。去那邊後,多留心看看周圍的環境,若是喜歡的話,幹媽出錢送你去留學。”

今天家裏人都在忙,只有白梅抽空來送行。

何詩璐淺淺地笑,嗓音略啞地回到:“知道了,你們不用擔心我。”

對她來說,就算拿全世界最美的風景來,都無法替換掉她心底惦念不忘的那個他。

在機場內不斷循環播報的登機提示下,何詩璐揮手和白梅告別後,轉身彙入到了奔向同一目的地的人群中。

大概是這次的感冒來的太突然,又像是老天在懲罰她心中不該有的怨念,何詩璐的到現在還是吸着鼻子,腦袋也像是海上飄浮的游泳圈浮浮沉沉。

機艙內适宜的溫度和昏黃的燈光也令她出現了多重幻影,光怪陸離,沒多久她便倒頭昏睡過去。

……

倫敦的機場內一片霧海蕭條,她拖着行李箱踩在冰冷磨亮的地磚上,同行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裏,一下飛機就全都消失不見。機場內連個服務人員都沒有,空蕩蕩的只聽得見她行李箱的車輪在咯咯作響。

“請問,有人嗎?”

她鼓起勇氣,輕聲問道。

可回應的,只有她的回音。

她的眼皮突然跳了幾下,心被莫名的情緒拉扯。她慢慢轉過身去,看到煙霧彌漫中,一個人影在離她不遠處晃動。

“請問,出口在哪裏?”她壯着膽子朝那人走進幾步。

因為是背影,她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卻是從他身着的白色襯衫和洗白的牛仔褲看出熟悉的味道。

“……你是誰?”她步步逼近,“你到底是誰?”

那個人在她的疑問聲中,慢慢地轉身。

“……辰哥?……姜,宇卓?……難道……”她一個一個地說出心中所想。

當她正要說出令她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名字,那人轉到一半就消失在她探尋的目光中……

“醒醒……何小姐?”

“何小姐……請您醒醒……”

感到肩上有一股不重卻有些強大的力量将她按住,何詩璐猛然睜開眼,迷離雙眼泛着空洞之時,意識先一步恢複正常。

原來,是一場虛驚。

“醒醒……何小姐,飛機馬上要着陸了,請您提前做好準備。”是空姐在呼喚她。

“唔。”目前,她只能發出一個單音節。

掙紮着坐起身,她忽感一道目光朝自己投射過來,下意識地她回頭張望。

除了面容疲倦在各自整理物品的陌生人們,那道熾熱熟悉的暖光已經消失。

何詩璐輕搖頭,也許是藥物作用,最近太容易做夢和出現幻覺了,看來她還需要一段時日才能恢複腦力和體力。

倫敦的天氣也如江城一樣的陰沉着,還伴有少許白霧。

何詩璐走在機場大廳內,回想起剛剛那個似夢似真的場景,和眼前的頗為相似,不覺咋舌。只不過,身邊的人流擁擠在提醒,她不是做夢。

“小璐!”不遠處一個學生裝扮的女生揮舞長臂,興奮地呼喊她。

異國他鄉怎會有認識她的人?

當何詩璐走進後,才認出,她是曾經尾随白恺辰,住過何家老宅的女生。

“額……陶,姐姐,你好!……”何詩璐一時沒能繞明白陶伊然為何會在這裏出現。

“很訝異吧!恺辰肯定沒跟你們提起過,我和他一起來留學的!”陶伊然熱情地接過何詩璐的行李,像許久沒見的朋友一樣,自然地挽起她的手臂,篤定地說,“他今天有個實驗,會很忙,讓我來接你。我們先去住的地方,你休息會兒,晚一點我帶你去找他。”

陶伊然輕車熟路地帶何詩璐來到停車場,将行李放到後備箱中,然後回頭對還愣着的她說:“上車吧!”

搞不清楚狀況的何詩璐,只得暫時聽她的安排,剛打開車門才想起這是英國,副駕駛應該在左側,只好又從車頭繞過半圈。

一來二去,本就有些暈圈的她更加的渾渾噩噩。

“累了吧,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當初我們剛來的時候也是,我還暈機呢,恺辰照顧我一路,下了飛機,我倆第一時間回家倒頭就睡,補足了睡眠……呵呵,不好意思,不應該和你說這些……”陶伊然像打開了話匣子,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欠妥,才及時收住。

“沒關系……我,還好,就是有點感冒。”何詩璐終于能插上一句話。

“感冒也分大小,可不能輕視了,待會回到家,我給你煮點熱湯。藥物什麽的,療效快,但是副作用也大,你看你整個人都不精神。”

真不愧是學醫的,講起話來都是在做鑒定報告,何詩璐對她的一套理論莞爾一笑。

陶伊然目視前方專注地開車,等到有紅燈停下來的時候,又偏過頭朝何詩璐笑笑,開始新話題:“你就放心地在這住,車子和房子都是自家的,你愛玩多久,想住多久都可以。恺辰沒日沒夜地忙,可能陪不了你,有什麽事情,你就和我說,別拿我當外人!”

面對熱情似火的陶伊然,何詩璐真是無法不以同樣的熱情回饋。可她是孤冷慣了的人,讓她不是發自內心的笑,還真是需要特殊的培訓才能做到。

所以,她艱難地挂上了敷衍的笑容,硬是扯動了兩邊的嘴角,“在飛機上也睡飽了,要不然我們直接去找他吧,我都很久沒見到了,家裏人也都擔心着呢。”

“沒什麽好擔心的,哈哈,他一個大男人,生龍活虎的呢,再說有我看着他,保證不會掉一根毫毛!你先聽我的,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下,精神點再去見他,不然他還要反過來擔心你呢!”

車子再次發動,陶伊然收回火辣的笑容,專心地開車,何詩璐見此也不再說什麽。

陶伊然為了能讓她多看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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