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節課,照常是嚴老師正風肅紀的課堂
利落,沒有半分的猶豫,也沒有回頭和韓易風告別。
她太渴望即刻就能見到姜宇卓,多一秒的停頓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踩在被道路兩旁的街燈點亮的如同星光大道的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何詩璐的心也跟着硌腳卻很舒服的感覺一顫一顫。
整個山莊都燈火通明,看似不止一個人在家。
果然,當何詩璐拉開門的時候,一室的長輩都盯着聲勢造大的她。
除了姜家跟何家的幾位家長,還有一些陌生的面孔。
“小璐,你怎麽回來了,今天不是周末……”謝菲率先回神,從沙發起身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
媽媽的手溫暖而又柔軟,何詩璐幾欲想不顧場合地把自己的戀情告訴她,可話到了唇邊還未說出,樓上身着米色襯衫和短褲的男生徐徐而下。
何詩璐擡眸,連家居衣服都能穿的那般潇灑倜傥的姜宇卓,雙手抄袋,步履收放自如。
在她的眼中,只要那個人是他,什麽都是美好的。
顯然姜宇卓看到何詩璐的時候,也是一愣,随後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客廳的中央,孑然而立。
謝菲察覺到兩個孩子之間似乎有些不尋常,握着何詩璐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何詩璐被她捏着微微發痛,才将目光重新移回到謝菲半蹙着的眉頭上。
“我,找姜宇卓有點事……”她的聲線略低,甚至念出姜宇卓的名字時,帶着幾分羞澀。
“喲,這就是小璐吧!”沙發一端正襟危坐的一位中年男子開了腔,“總聽我家那個愛惹禍的臭小子提起她,說女大十八變,可不像小時候那麽野蠻了。”
說起話來吹胡子瞪眼的男子,是何淩正同級別的好友,從前也在軍區大院裏住過。
畢竟是軍校裏走出來的男人,說話也糙了些,直來直去的。
何詩璐被他揪住了過往的小辮子,面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小時候的事,太久遠了,她幾乎都忘了那時候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自己。
猶記得姜宇卓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态。
一如現在半眯着凜冽的雙眼看着她。
其他的人随聲附和地大笑了起來。
何淩正笑着接過話茬,“這丫頭,任性的脾氣是一直沒變,別看她現在老老實實地站着,其實心裏早就翻了天。”
他的一番話又是惹來一陣笑聲。
“你們談笑歸談笑,可別吓壞了我未來的兒媳婦!”姜盛剛忙不疊地護起了何詩璐,雖也是玩笑話,可其他人還是半真半假地聽着。
所有的目光頓時又在兩個年輕人的身上來回地掃視。
衆所周知,姜家有兩個出色的兒子,至于姜盛剛言語中的兒媳究竟是哪一個兒子的,旁人自然無從知曉,不過眼下倒是有個現成的二兒子就在眼前,自然暧昧的目光要投給他了。
姜宇卓對他們的探索性的眼神熟視無睹,倒是見那個被人調侃後臉紅的像煮熟了的螃蟹似的女生,心生不耐,他沉着嗓音開口:“你不是要來問教授留的命題的麽,跟我去書房。”
他說完頭也不回就轉身朝樓上走。
何詩璐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姜宇卓是在替她解圍。
她的手從謝菲的手掌中迅速抽出,對她點點頭,又對在座的長輩們微鞠躬,才快幾步随着姜宇卓退出衆人談笑風生的視線。
走廊裏厚重的地毯吸走了絕大部分的腳步聲,朗闊的空間裏只有姜宇卓沉重的氣息若有似無地鑽入何詩璐的耳廓。
他還在生氣?
何詩璐嘟着嘴,想姜宇卓可真小肚量,她都不介意了,他一個大男生還有什麽可計較的。
姜宇卓推開了書房的門,濃厚的書籍味夾雜着淡淡的茶香撲面而來,“你……”
他轉頭側身剛發出一個單音節,就被一件重物結實地撞了一下,腰身頓時被緊緊抱住。
“你幹什麽!”姜宇卓試圖扳開何詩璐的肩膀,去看她小巧的臉。
可何詩璐偏偏不依,将頭深埋在他的胸前。
姜宇卓掙紮不開她,只好任由她這麽抱着。
“其實,你早就喜歡我了吧。”何詩璐側臉貼在姜宇卓的襯衫上,他的身體裏散發有沐浴後的清香,還能感受到他胸膛裏那顆滾燙的心有力的跳動。
姜宇卓對她突然轉變的态度不明所以,也沒有接話,而是耐心地聽着。
一時間他們就靜靜地擁着彼此,仿佛光陰的細水長流,就這樣流成了隽永。
還是何詩璐再次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靜,她擡眸,明亮的雙目在書房昏黃的光圈中,一閃一閃,“我們坐摩天輪那次,你就一直在關注我吧!”
姜宇卓眉心一緊,何詩璐注意到了他這個細微的動作,也知道他開口就會矢口否認,所以率先下論證,“人的言語和表情可以說謊,但是他的影子是最真實的。”
那會兒她還在細細回想過去的種種,卻是摩天輪到達頂端的一個停留的頓點,讓她驀然清醒。
玻璃窗上映着的韓易風的身影目不斜視地在看着什麽,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年自己緊盯着玻璃上滿目清風的姜宇卓,他也是這般如泥塑呆坐。
她很好奇,他們都在看什麽。轉眼間,才發覺原來韓易風的目光一直定格在自己的身上。
是她,也只有她。
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她激動地站了起來,恨不能立刻跨越重重障礙飛躍到姜宇卓的面前。
“一直以來,我都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才會總是猜疑。可我真的不想,不想做你眼中善妒又敏感的女朋友,但就是控制不住。不過,以後不會了,不管你多麽用力的推開我,我都不會輕易離開你。”
何詩璐雙眸緊鎖姜宇卓,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她從未說過這麽動情的表白,她也不是善于講話的人,卻字字句句都咬的精準。
等待姜宇卓的回應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何詩璐感到自己仰起的脖子都有些發酸,她熠熠發亮的眸子終于在沉默的拉扯中暗了下去,緊攥着姜宇卓襯衫的手指也因彎曲的久了生疼而慢慢松開。
就在她以為等不出個結果時,姜宇卓英氣的眉峰一揚,嘴角噙着暖暖的笑意,悠悠然地開口,“傻丫頭,表白這種事情應該由男生先來做。”
何詩璐沒能分辨出他話中的幾分含義,墨黑瞳孔中的他一點點地放大,“還有……接吻……”姜宇卓唇邊漾出這一句後,略回溫的雙唇覆蓋上了她的那一方柔軟。
怔忪的何詩璐忽的身子就松懈了下來,她閉上了眼睛,開啓城門熱情地與他糾纏,手慢慢攀上了姜宇卓的頸間。姜宇卓也是雙手托起了她全部的重量,長腿一伸,踢上了書房的門……
黨佳欣的□□太多,學校以她行為不檢為由,私下開除了她,對外還是保了她的名聲說她暫時休學。
無以為繼的她在姜宇卓的安排下,進入了井小景的公司。
起初,井小景也不是好惹的主兒,她指着張碩破口大罵,說一個敗了名聲的女人也敢随便的往她這兒塞,是拿她當收破爛的麽?
張碩被罵的臉一紅一白,好在頂住了壓力,好說歹說勸井小景把人給留下了。
“卓哥,何必呢。”張碩替姜宇卓出頭辦妥了這件事,仍心有餘悸地發牢騷,“若是小獅子知道,恐怕又是傷心難愈了。”
“你自有辦法讓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姜宇卓篤定地說道,他沉穩地看着心亂不已的張碩,目光清澈透明,堅定不移,“這是我最後一次幫她……”
最後一次,跟她有牽連。
這些年,為了彌補當初犯的錯,他盡職盡責,能做的都做到了。
姜宇卓心裏還是納悶那天何詩璐為什麽會突然回心轉意,肯原諒他,但有一點他能确定,就是不能再辜負她的心意了。
誠如何詩璐所說,他早已愛上了她,恐怕已經深入骨髓,只是先前他一直都在拼命地壓抑那份感情,以至于當愛情來臨的時候,他只會麻木地接受,忘記了那股悸動油然而生時原始的本能反應。
姜宇卓的保密工作的确很到位,何詩璐也聽聞了黨佳欣退學的風聲,之後她的去向便不了了之。
同樣的,還有韓易風。
自那天游樂場送何詩璐回姜家後,他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從學校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何詩璐對韓易風的忽隐忽現習以為常,并沒有察覺出異樣,倒是和她關系親近了許多的寧琦跟她道出了個大概。
“蔣美人說了,風哥成天玩物喪志風花雪月,不顧學業,給他送出國讓他好好沉澱下心境再回來。”寧琦學着韓夫人蔣美儀的口吻說道。
她環視了一圈何詩璐裝飾的蠻溫馨的宿舍,最後目光停留在牆上被放大了幾倍的藝術照。
不可否認,畫報中的蘇顏只是描了淡淡的眉線,卻仍是清雅脫俗,可謂天生麗質,真是生的傾國傾城。
“也好,他的本性其實不歪的,準是在父母身邊久了,有了依賴性才會無所顧忌。出國對他來說,也許是個轉機,他會出人頭地的。”何詩璐走到寧琦身邊,和她并肩而立一起欣賞那幅巨大的畫報。
寧琦忽而撲哧地笑了笑,“蔣美人的話也就你信。”
何詩璐轉頭望進她靈動的雙眸裏,似乎看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其實,他和姜宇卓在餐廳裏動手的事早在圈內傳遍了。長輩們不說,我也知道。那天那麽多人在場,很難堵住悠悠衆口的。”寧琦輕嘆了口氣,惋惜地說:“韓夫人不想和你們還有姜家的人有過節,風哥被送走也是無可奈何,他那麽喜歡你……”
她頓了頓,試探性地看了眼仍是一池靜水地淡然的何詩璐,有些沮喪,“對不起,明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的,可我還是想替風哥說兩句。”
“沒關系,我懂。”何詩璐對她微微地笑着,沒有一點的不悅,“何況我也跟你一樣,希望他好。”
既然他們此生無緣相愛,那麽她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他未來過得好。
這樣,她才不會心懷愧疚。
寧琦看着信念無比堅定的何詩璐,點點頭,知道她說的再多也無法扭轉局面了,有些話還是壓在了心頭。
韓易風出國的那天,她去機場送他,發現除了常伴左右的文淵和兩箱簡單的行李,再無其他人。
仿佛是一夜之間,那個桀骜不馴的大男孩眉眼之間生出了濃濃的憂愁,他的衣衫不整,前襟大開露出了性感的胸肌,靠近些還會聞到酒精的味道。
總之,整個人毫無生氣可言,也不開口說話。卻是文淵拍拍她的肩膀,謝謝她來送他們。
寧琦從未想過自幼形影不離頂天立地的韓易風也有頹廢的一面,曾經為她撐起一片天的脊柱就那樣轟然倒塌。
就在當時,她動了想要找何詩璐前來的念頭,文淵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不斷地囑咐她不要驚動任何人。
就讓他們安靜地離開。
也只能安靜的離開……
“他會遇到好女孩的,一個能真正懂他的人。”何詩璐偏過頭安慰靜默不語的寧琦。
不等回過神的寧琦回話,宿舍的門就被轟的拉開,高跟鞋和地磚磨合出刺耳的尖銳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何詩璐和寧琦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門口。
只見蘇顏怒氣沖沖地甩落手中阿瑪尼的新款皮包,邊走邊褪掉了身上的短袖西服外衣,只餘一件抹胸橫亘在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在空氣中。
驚得兩個女生面面相觑地瞪大了雙眼,臉上都抹上了一層潮紅。
何詩璐搖搖頭,走到門邊,拾起了蘇顏丢棄的手袋。
她記得蘇顏說過,評價一個男人的眼光如何要看他腳上的皮鞋,而女人的品味則是看她手裏的皮包。
那個孤心氣傲的姑娘向來對自己的皮包愛護有加,是發生了什麽才讓她連心愛之物都棄之不顧。
“你又哪裏氣兒不順了?”何詩璐把她的包放到了茶幾上。
蘇顏瞪着冒火的雙眼,猩紅的唇畔一張一合,“他跟我提分手!”似乎這一句根本不解恨,她又加重了語氣強調,“那個混蛋,竟先跟我說分手!”
何詩璐扶了扶額頭,蘇顏口中的那個他必是周繼洋了,想不到他們纏纏綿綿難舍難分,還是走到了磨合期。
寧琦自知此處她是多餘的,本來麽她也就是來傳遞消息的,該說的都說了,也是時候閃人。
她跟何詩璐交換了個眼神後,速速識趣地離開。
“好端端的,這又是怎麽了?”何詩璐等寧琦走後,才坐到了蘇顏的身邊,開口問道。
“還不是前幾天古皓傑送我回來的時候被他撞見了,大概以為我們有什麽。”蘇顏懊惱地閉上了眼,頭向後靠去,整個身子陷入了柔軟的沙發裏。
身體的放松卻換來了精神上的疲憊一浪接着一浪地朝她襲來。
白日裏,她要忙着笑臉逢迎那些生意場上老奸巨猾的人,好不容易得了空能見到周繼洋,一解相思之苦,卻不料他的第一句話竟然就是要分手。
說的時候那麽的利落,轉身也是那麽決絕,想必在他心裏已經演練了上千遍了吧。
呵,可就算是要分手,也該由她來提!
“我去找他談談吧,他那個笨腦筋也就是一時轉不過彎來。”何詩璐輕輕地拍了拍蘇顏的手背。
蘇顏皺起的眉頭松了松,又再次緊了。
愛情真是能滋潤了一個人的面容,也能摧殘一個人的意志。
何詩璐見不得蘇顏黯然失色的狀态,在她的心目中,蘇顏就該是永遠自信和美貌并存。
即便她不能挽回什麽,起碼也要盡一份力。
蘇顏感到手背一松,立即睜開了眼,頭偏向門口那裏,“哎,你……”她話音未落,那倔強的身影已經脫離了她的視線。
……
跟舍管阿姨打好招呼的何詩璐,頂着許多男生投來的驚訝目光站在周繼洋宿舍門口的時候,門是虛掩着的,裏面有幾個人的說話聲,似乎在争辯什麽。
“當初是你非要和她在一起的,我說什麽你們都不聽,還做出了逾距的事,現在就是你不想,也得對她負責!”姜宇卓怒不可遏地斥責周繼洋。
對她負責,就這樣兩個人被套牢,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周繼洋不是沒想過,可最近反複說服自己壓下的那份情感又翻湧滾了出來。
尤其是看着姜宇卓跟何詩璐吵吵鬧鬧,而韓易風卻可以理直氣壯地站在她身邊,他越發的心裏不服氣。
憑什麽韓易風就可以,他怎麽就不行!
“我承認,是我太沖動,不計後果地做了那樣的事。現在,我已經認識到了錯誤,想改還來得及……”
“混蛋!”門口處傳來響亮的一個吼聲。
不等周繼洋說完,何詩璐推門而進,淡淡地環視一圈,看到幾個男生都在,最後直直她地瞪着周繼洋,她因怒氣而全身都在發抖。
周繼洋顯然被她突如其來的呵斥,吓退了幾步才穩住陣腳。
寬闊的房間只多了何詩璐一個人,就好像被施加了多大的壓力似的,頓時擁擠了許多。
她的突然造訪使得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下來。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周繼洋覺得氣壓低的,像是要把他渾身的血液都在逼退倒流入頭顱中,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冷笑:“對,我是不負責任,我就是個混蛋!因為我認為,只要那個人他媽的不是你,是誰都無所謂!”
意外中的坦白,所有人都驚住。
就連周繼洋自己都是不可思議地一愣,好像那句話不是從他口中說出的。
他有些後悔地回過頭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姜宇卓,而姜宇卓一派淡然似乎早就有所洞悉。
是啊,姜宇卓是什麽樣的人,他可是随時都能翻雲覆雨,任何秘密對他而言都是透明的。他們兄弟這二十多年,小到一個蹙眉一個微笑,大到未來,會有什麽能逃過他的掌控?
何詩璐也萬萬沒料到周繼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印象中那個處處維護她,總是像個開心果一樣的男生,竟然一直暗戀她,該是多麽濃烈的感情藏匿在心裏,反複壓縮,才會在失控中爆發出來。
何詩璐不敢想了。
況且她也不該再想下去。
曾經他們還可以無話不說,但在她的心中,除了姜宇卓,所有的人對她而言都是一碗水端平。
姜宇卓的目光是幾個人中最為淡然的,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何詩璐,柔和的視線盡是鼓勵。
他們之間已經敞開心扉,他對她而言,再無需僞裝。
何詩璐感受到了他無聲的安定,收回目光冷冷地笑了笑:“你錯了,周繼洋。你心理就只有你自己,從來沒有照顧過別人的感受。根本不了解我,更不了解對你死心塌地的蘇顏!”
一語中的,周繼洋面目迷茫,萎靡不振的身軀又晃了晃,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他不斷地喃喃地問:“到底是為什麽……”
井軒擡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可舉到了半空,還是無力地落下。
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撫慰周繼洋的心理創傷,連他自己都要迷失在彷徨的感情裏。
甚至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喜歡上一個人,竟像個周而複始的劫難。
索性,井軒是不幸中最幸運的,只是他更早地認清了哪怕就是個避之不及的劫難,他也只有坦然地張開雙臂迎接,獨自承受。
他于心不忍,讓蝕骨的心痛浸染到所有人。也不舍得讓何詩璐被動地接受那麽多糾纏的煩惱。
不是說,愛一個人,看着她幸福就好?
門口處忽然閃出一個人影,井軒轉了轉眼眸,同樣姜宇卓和張碩也注意到了。
“原來是這樣。”
匆匆趕到的蘇顏,有氣無力地扶着門框,纖細的眉梢堆了一層又一層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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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那一天,我迎着風微笑着對你,而你恰好就在那裏不動,我想你絮絮叨叨說些糾纏的過往,埋怨我們錯過彼此的青春。你一改往日的冷漠淡然,終于肯眯着明亮洞悉一切的雙眸,嘴角上揚,耐心聽着我的話,我們就這樣平靜無瀾地過一天。那一天,終于不再是夢中出現。”
By何詩璐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大結局......
☆、情歌最後眼淚停留3
有些歌,聽着聽着就厭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回憶,想着想着就斷了。驀然回首,愛的轉角,你,是否也在。
只穿着那件黑色抹胸的蘇顏,一路追随何詩璐而來,已是吸引了不少的回頭率,更別提在這個滿是紅眼狼的男生宿舍樓裏。
還好姜宇卓他們的房間所在的一層都歸他所屬,那些只有看看的份兒的男生們,到了姜宇卓的地界也不敢放肆地瞧着了。
尾随過來的眼球已經被甩掉,至始至終專注無比的蘇顏卻絲毫不曾覺察到她的到來已然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似乎所有的事情和周繼洋并存的時候,她總是會心慌意亂無暇顧其它。
蘇顏上了大學後回歸蘇家,做了蘇家最想要她成為的那種端莊的女子,就不在跑跳了,體力也大不如何詩璐的好,只是追過了幾個岔路口,她就已經筋疲力盡。
本想到了這裏可以大松一口氣,沒曾想如此驚聞天人的秘密令她如鲠在喉,那口氣一時提不上來,也咽不下去。
原來并不是周繼洋太過于在乎她而誤會了她,他的不耐煩只是他心中的良人非她而已。
“蘇顏,你怎麽都不穿外衣就跑出來了,快回去,我們回去再說。”
何詩璐去拉蘇顏,她不确定蘇顏聽到了多少,也不知她會入心幾分,腦海中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幾個男生也識相地別過了頭。
目光緊鎖在失魂落魄的周繼洋身上的蘇顏,一把甩掉了何詩璐伸過來的手,她半咧開嘴角,看向何詩璐的眼底的波光閃爍不停,“從小到大,無論是好東西還是不好的,我都只愛搶你的。其實,你心裏壓根兒就不介意,可我卻總想着風頭蓋過你。因為我不想自己走到哪裏都不受重視。唯獨在戀愛這件事上我想與你不同,我也想自己做一回主,可他……喜歡的人竟然是你!這算不算老天爺對我過往自私的懲罰……”
蘇顏垂下了雙眸,蒲扇似的睫毛抖落着,一路跑來淩亂了的秀發也飄落下幾縷在她的臉頰兩側,擋住了她滿目的不安。
“別說了,我們回去好不好。”何詩璐不忍聽下去,顫抖着再次拉起蘇顏的手。
她想對蘇顏說,她是因為愛她,所以處處讓她,她也不愛他,所以對他的表白仍舊無動于衷。
但是,蘇顏是那麽明白的人,自然看透了其中的因果關系,她說的再多,只會讓她越發的難堪。
這一次,蘇顏沒有再甩開她的手,而是像個木偶人一樣任由她拉扯着。
張碩找了件周繼洋的外衣,何詩璐拿來披在了蘇顏的身上,回頭對蹙着眉心的姜宇卓使了個眼色,讓他看好周繼洋,然後拉着蘇顏冰冷到毫無生氣的手離開。
那天回去後,蘇顏就将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露面,何詩璐也是默默地坐在客廳的沙發裏陪她一起度過那個難熬的夜晚。
等着等着,何詩璐就睡着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蘇顏房間的門是開着的,她的人和她的物品一同消失的無影無蹤。
何詩璐有些擔心,問了姜宇卓之後,才知道蘇顏已經搬回了蘇家。
而周繼洋也是發了瘋似的滿世界地找蘇顏,何詩璐看着他們兩個彼此折磨,心裏說不出的情緒紛湧。
“那個笨蛋怎麽又突然想通了?”何詩璐對周繼洋一夜之間的态度轉變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姜宇卓擡手環過她的肩膀,她的頭枕在他的胸膛,“還記不記得從前在大院兒,我們三個男孩子總被何首長圈起來訓話?”
他沒有直接回答何詩璐的問題,而是圈緊了貼在他胸膛的女生反問她。
何詩璐微微點頭,臉頰蹭在姜宇卓綿柔的襯衫上,有蘇蘇麻麻的感覺。
姜宇卓看懷裏的人動了一動,繼續說,“在這個大家庭裏,每個人承擔的責任不同,而我們三個就只有一個目标,為了你。”
他頓了頓,看了眼瞪着迷惑雙眸的何詩璐掙紮起身,從他的視線裏一點一點放大,笑意彌漫在他的眼角,“我們的使命就是照顧你。”
姜宇卓語氣平穩淡然,背負的責任經歷了二十多年,早已經深入骨髓,如今他再談起,僅像是在述說別人的故事。
“爺爺他總是會不放心我……”何詩璐目光下移,盯着姜宇卓衣衫上被她依靠出來的褶子,幽幽地說,“繼洋他也對爺爺的命令理解偏差了,把本該對像妹妹一樣對待的我,錯誤地認成了喜歡。”
何詩璐晶亮的眸子盈着光,依舊遮蓋不住滿目的感傷。
她是真的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局面,和姜宇卓的戀情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可她又失了友情。
姜宇卓寬大的手掌附在何詩璐毛絨的頭發上,寵溺地說:“小笨蛋,世事多變,誰又能想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麽樣的狀況。就好像,我當初只想捉弄你,未曾把何爺爺的話放在心裏。”
意外又是情理之中的坦白,何詩璐錯愕地看着姜宇卓澄澈分明的雙目,他還是淡淡地笑着,似乎有意要将被時光掩埋的所有秘密都和盤托出。
“印象中的媽媽,總是一副冰冷的樣子,為了讨她喜,我努力讓自己變得努力更努力,優秀再優秀,可她始終無動于衷。我都不知道該怎樣和她相處才是對的。可你不同,你只是笑一笑或是簡單的一句話總能逗得她眉開眼笑。也就是那時候起,我嫉妒你,甚至有些恨你。”
依偎在姜宇卓的胸膛,聽他強勁有力的心跳,一切都那麽的真實,何詩璐翹了翹嘴角,“對不起,我竟沒察覺自己會給你帶來那麽大的困擾。”
姜宇卓精修的長指勾住了何詩璐小巧的下巴,往上一擡,她以更舒服的姿态望進他早已釋然的眸,一眼萬年。
“傻瓜,不要說對不起,我們都沒有先知的能力,況且媽媽她讨厭我也并不是真的因為你的存在。只是我還沒有能找到打開她心結的方式。”
他曜黑的瞳仁深得不見底,仿佛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曾經幼小的他,對愛和恨,根本就沒有那麽明顯的界定。
他和張碩的人生第一架,起因是張碩在他耳邊輕輕說了與何詩璐有關的不分輕重的話,他才勃然大怒,揮拳相向。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全部都是保護何詩璐的想法,早就将自己對她的恨意抛到了九霄雲外……
那些因緣際遇與何詩璐這三個字碰撞的時候,他不假思索的,就會選擇後者。
說不清為什麽,只要那個人是她,就最重要。
每次都看到何詩璐一個人在梧桐樹下發呆,他心裏就悶悶的,但是又磨不開面子去找她。
騎單車的那會兒,他霸道地不肯讓井軒來載她,也會細心地照顧她的不便之處。
司翊雨在離開學校之前,也曾經找過姜宇卓,向他攤牌,猶豫着說出了喜歡何詩璐的想法,但是他永遠不可能和她并肩同行。他表示自己即将離開,希望姜宇卓能好好照顧何詩璐,連同他的那份一起。
那時,姜宇卓一臉的不屑,心裏卻默默地記下了。
他自來掌控全局,算準了每一步,甚至是別人的人生軌跡,卻唯獨算不到自己的心和命運。
姜宇卓以為自己對何詩璐的感情只有責任,這份責任壓的他一度喘不過氣來,所以在遇見善解人意的黨佳欣後,向她道出了許多他的困擾和糾結。
許是他們最初結識的時候,她清秀的像白蓮花,也就是這份良好的感覺,讓滿腹心事的姜宇卓對她說多了些不會對朋友們提及的事情。
然而,命運只會捉弄人。
趙強的事情一朝揭發,那個溫柔潔白的姑娘,原來過往那麽的不堪入目。
張碩找手下的人懲治趙強的時候意外發現秘密,原來趙強竟然是黨佳欣的親哥哥。通過深入了解,才發現了黨佳欣和趙強的不倫關系。
所以,再後來,姜宇卓在看黨佳欣的時候,眼裏才會有疼惜的神色,甚至關于他和黨佳欣的傳聞,他也不去作回應。
他想,那樣也好,起碼有了他的名聲,再也不會有人欺負她了。
“大概是我和張碩的動作太大,導致趙強心生報複,可又不敢正面與我們抗衡,所以更加百般折磨佳欣。”姜宇卓流露出後悔的神色,微微彎起的嘴角也掩不住眼底的感傷。
他想保護她,沒想到是害了她。
何詩璐躬起身子,吻了吻他微涼的唇,“會好的,都會好起來的。”
“以後,不要管別人,我要你的眼力只有我,只要我們幸福就好。”姜宇卓攬過她的腰身,将她輕輕淺淺的吻,反轉加深。
可,真的只有他們幸福就好嗎?
為什麽何詩璐心底總有一層隐隐的不安。
只有她知道,這個不安的來源,而她也終是要勇于面對這個源頭去打開局面的。
幾天之後,井軒也向他們告別,說是要回一趟加拿大。
聽聞井夫人的身體不是很好,雖然身邊子女親信衆多,但她一直都是挂念遠在他鄉的小兒子。
每次井小景回去都是報喜不報憂,井夫人回的無意但聽得有心。
這一次怕是病情來的極為突然,也很嚴重,井軒自是從懂事以來除卻每年一次的省親,記憶中媽媽的模樣已經漸漸的模糊了。
他要回去,不只是為了安撫井夫人的情緒,他還是在借口逃避。
周繼洋說了他不敢開口說的話,做了他連想想都很奢侈的事。戴凝最近也有意地在避開他,都說女孩子心細如塵,想必也能從他看向何詩璐區別于對待他人的眼神中猜到其中的一點秘密。
井軒不怕那份見不得光的喜歡會随着時光流逝而永久被埋藏,怕就怕它哪一天也突如其來地暴漏于人前,會換來的是同周繼洋一樣的下場。
他喜歡何詩璐,所以不能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的形象沒落下去,更不願看到她對他的失望。
送別的那天,陽光普照,機場內人聲鼎沸,站在閘門口的四個靜止不動的人和來來往往人潮湧動的畫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什麽時候會回來?”周圍太過于嘈雜,何詩璐不禁擰了擰眉頭提高了聲調問。
“說不準了,轉學手續已經辦完,剩餘的課業會在那邊完成。”井軒最後仔仔細細地看着何詩璐,像是要将她的輪廓徹底描繪一番。
再相見不知會到何年何月,也許,那時,她已為□□。
“到了那邊記得報個平安,還有,好好照顧自己,替我們向家裏人問好。”
姜宇卓将手中的行李遞到井軒的身前,另一只手拍了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