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悅
小狐貍在客店等宋央回來。
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宋央給她買的小點心也沒胃口吃。急得抓耳撓腮。
好容易等回來一波人，仔細看看，卻沒有宋央在裏邊。
剛想上前打探，那掌櫃的卻比她還着急，不等她開口，搶上前去問道：“怎的不見宋相公？”
那一群人，本來都是鯉魚躍龍門，成了人中龍鳳的才俊，正該春風得意，此時臉上卻都殊無喜色，聽見掌櫃的發此一問，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又都長籲短嘆。
掌櫃的便道，他已經聊備薄酒為衆位慶賀，大好的日子，何以都這副面孔。
其中一個道：“掌櫃的，怨不得我等這般沮喪，實在是兔死狐悲，唇亡齒寒。好好的一個宋狀元，哎……”
小狐貍耳朵抖了抖，聽掌櫃的喜道：“宋相公果然高中狀元了麽！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哈哈哈哈。”
“哪裏還有什麽宋狀元。”另一個垂頭喪氣，“這人也是死腦筋，文章寫得那麽好，怎麽就轉不過彎兒來！”
“換作別人，早就當作天上掉的喜事，大登科後小登科，又是給皇帝做女婿，別提多榮耀門楣了。”再一個搖搖頭，“可惜了。”
上官瑾一頭霧水，聽到什麽“狀元”，又是什麽“女婿”，有點着急，終于抓住那個人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呀？”
衆人素日都神往這位美人，眼下見了她，不免都有些臉紅，被她抓着的那一個咳嗽道：“姑娘，你的兄長遭了厄運了，本來叫皇帝的掌上明珠看上，要做驸馬爺的，可你那兄長偏偏固執地說自己在家鄉已經訂了親了。有妻子。執意不從。”
小狐貍呆呆的。
“你說，這樣聖上和公主臉上怎麽下得來？”
“所以當場就把你兄長下了大牢。狀元也叫聖上給褫奪了。”
“要是你兄長再不懂得變通，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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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客棧大堂都是嗟嘆。
個中有滑頭的，便對兩眼紅紅的小狐貍說：“姑娘，你別太傷心了，不管令兄出不出得來，某都不會讓姑娘無依無靠，某雖不才……”
不等這一個說完，其他也都争着說自己願意成為小宋姑娘的依靠。
然則方才争到一半，那個淚眼汪汪的小美人竟嗖地一聲消失不見了。
留下衆人滿臉愕然，以為白日見鬼。
憑空消失的小狐貍化作一陣清風，進了皇宮裏的天牢。
逐間逐間搜尋過去，終于在最盡頭那一間，發現了宋央。
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宋央雖然還未曾封官，到底是未來棟梁，仔細看去，身上并無受刑的痕跡。雖然穿着囚衣，倒也還算潔淨。
“宋央。宋央。”小狐貍蹲在她身邊，拿手去搖她的肩膀。
宋央在那草席上閉目養神，聽到她的聲音，早吃了一驚，還以為是幻音，轉身睜眼見了淚眼婆娑的小狐貍，才知道并不是。有些讷讷地道：“你…怎麽來了？”
“他們有沒有打你？”小狐貍問。
宋央坐起身來，拍拍她的肩，“沒。就是讓我想想清楚。”
“那你想清楚了嗎？”狐貍淚光閃閃，“聽說那位公主長得也很好看。”
宋央默了一默：“你希望我怎樣想？”
狐貍兩眼淚汪汪地不說話。
“我已經和你定下盟誓了呀。”宋央靠在天牢的牆上，有氣無力地道。
狐貍便問：“這樣說來，你寧願不要功名，也要和我一起？”
宋央點點頭。
“我有辦法讓你逃過這一劫。”狐貍蹭上來，趴在她懷裏，“但是會讓你被發配到邊界苦寒之地，你可願意？”
宋央淡淡一笑：“願意。我只求能夠安身，并奉養母親。餘者不多及。利祿功名也不過是過眼煙雲。”
狐貍睨她一眼：“只想到自己和母親麽？我呢？”
宋央嘆氣道：“我不會負你。然則上官姑娘，你要明白，我是肉體凡胎。所謂青春彈指老，剎那芳華。過三五十載，你還是這樣一幅如詩如畫的面孔，我卻要變成垂垂老妪了。這很殘酷，但我不想欺瞞你。”
上官瑾歪着腦袋想了想，半晌道：“我是妖，不出意外會得長生。所以我可以等你。”
宋央懵了一下：“等我？”
“等你轉世。”狐貍笑了笑，“等你長大。”
皇帝其實氣得不輕。一來是被女兒氣得。這小丫頭！都怪自己把她給寵壞了。從小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如今竟然連驸馬也是說換就換。其次是被那新科狀元郎氣的。
這是何等的不識擡舉。
公主這般的金枝玉葉纡尊降貴要招他為驸馬，他竟敢當面就駁回？
誰借他的熊心豹子膽！
良妃正替他捶着肩膀，軟語嬌聲地勸他珍重龍體莫要動氣，忽然外面大太監道：“和悅公主求見。”
小丫頭一如既往地驕縱，也不等他宣，徑直就撞了進來。
“父皇！我要你放了宋央。”和悅公主一進門便道。
皇帝哼了一聲：“哦，你又有什麽鬼主意啊？”
和悅跺跺腳，道：“我不管，總之你放了他！我不想他再呆在天牢裏邊了！”
良妃笑道：“小公主不是說，要關到他心悅誠服為止麽？”
和悅道：“那是我不懂事，母妃你也不攔着我點。這樣将新科狀元郎下獄，于父皇的英名有損，會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啊。父皇，是女兒不懂事，您放了他罷。”
皇帝慢慢喝茶，挑眉道：“他可還沒答應做你的驸馬。你不追究了？”
“追究！怎麽能不追究！”小公主在椅子上坐下，“他不是視功名如糞土麽。好，父皇，你就給他一個九品芝麻小官。讓他離京城遠遠的。離兒臣也遠遠的。永生永世也見不到。”
良妃掩嘴笑道：“今日咱們和悅道理可真是一套一套兒的，也不哭不鬧，敢情是長大了。”
皇帝老懷大慰，擡手搭住妃子的手，輕輕拍了兩拍。
次日，一道聖旨下來，宋央便從獄中出來了。
“宋狀元具有經天緯地之才，匡國濟時之能，且有建功立業之雄心，目今有一大縣，名曰紫蘇縣，交由宋狀元前去治理，望早建功勳，不負皇恩。”
衆人聽了，都覺兒戲。
但是宋央卻松了一口氣。
當日便收拾好行囊，攜小狐貍上任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he完結(^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