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糾纏不休(一)

華以沫鎖着好看的眉偏頭望了蘇塵兒一眼,眼底俱是不悅,卻到底沒有再動。只是那眼神冰得仿佛要将人生生凍僵。

似乎是怕華以沫反悔,蘇塵兒保持着扯着華以沫右手的姿勢,轉向阮君炎道:“君炎,我既已應了鬼醫姑娘的條件,看到你醒來,也是允諾的時候了。至于我們的親事,”蘇塵兒定定地望着阮君炎,眼底神色一時複雜到看不通透,“其實也并不算是成功,你也不必這般。你是阮家堡的少爺,有自己的責任,萬不該将兒女私情累了阮家堡。至于我,你也不必介懷,鬼醫姑娘沒必要太為難我。只是你若執意如此,怕是未能将我帶走,又令我難做了。”

阮君炎聞言,神色怔怔,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只聽“嘭”的一聲,阮君炎手一松,手裏的封靈劍已落地,落在虎皮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塵兒。”阮君炎輕輕地喚了聲,面色有些悲戚,“我阮君炎雖不是什麽英雄,卻怎可為了自己的性命置你于不顧?不說我與你青梅竹馬,縱是尋常人家,我又怎可将你放之任之?若是如此,這條命,不要也罷。”言罷,眼神決絕,朝華以沫道,“既是你救的我,我還你便是!”

話落,腳一踢,腳邊的劍應聲而起,落入阮君炎手中。阮君炎劍一橫,便欲自刎。

蘇塵兒臉色一變的同時,華以沫手中的針已擊在劍刃之上,力道沉重如鐵。阮君炎本就去勢匆忙,沒顧得及使上真氣,手一抖,劍重新落了地。

華以沫望着怒目而視的阮君炎,淡淡道:“你要還,我可不收。至于你要死,不要髒了我的地方,請出去再自我了斷。還有,”華以沫眼神裏帶了一絲嘲諷,“我不是善人,不做賠本買賣。你的命,可沒蘇塵兒值錢。”

阮君炎臉色愈發慘白,盡失了血色。

蘇塵兒見阮君炎無事,暗暗松了口氣,才開口道:“君炎,先回去罷,不要做傻事。我也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阮君炎凝視着蘇塵兒,沉默着沒有開口,也沒有離去的打算。

“真是麻煩。”華以沫皺了皺眉,不願再理會,伸手扯了蘇塵兒的手腕,甩了甩衣袖便轉身兀自朝通道行去。

阮君炎上前幾步,咬着牙欲跟,一旁的阿奴已經上前來攔住了他。

“姓阮的,你煩不煩?”阿奴神色不屑道。

阮君炎望向眼前的粉衣女子,拳頭在身側攥緊。

阿奴忽然朝阮君炎笑了笑。

阮君炎有些不明所以,鼻間已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下一瞬,意識一松,往前倒去。

阿奴輕巧地往旁邊一讓。

這次的悶響聲,比劍落地時重了不知多少。

“啧啧,主人怎麽不早些下迷藥呢,浪費這麽多口舌。”阿奴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将瓶塞蓋了上,然後才在鼻前揮了揮手,看着趴在地上的阮君炎嘟囔道,“這可是藥效最強的迷藥了。可是,為什麽苦力總是我?”

一路碎語着将阮君炎提了起來,往洞口走去。

這幾日,江湖上又起了新的風波。

這次,是有關天下第一莊,風秋山莊的事。

風一嘯的大女兒風舞将于下月初九嫁與江湖第一刀客淩迦。

一時風秋山莊風頭無二。

有人歡喜有人愁。一時,淩迦與阮君炎相并被提及的次數也不斷增多。

江湖事多,樂的自然是各個茶樓的說書人。因為圍着他聽說書的,也越來越多。

“嘿,你們說巧不巧,你方唱罷我登場。這阮君炎妻子沒找回,風秋山莊又開始轟轟烈烈地要開始辦喜事了。啧啧,不知阮天鷹的臉要黑成什麽樣子了。”說書人扇子一撒,笑眯眯道。

底下有一人似想起了什麽,開口喊道:“不是聽說鬼醫給風一嘯治過毒嗎?會不會……”

下面的話,大家心照不宣。

說書人的扇子朝說話者一點,道:“兄臺好記性。這風秋山莊,可欠過鬼醫一個大人情,難保不是趁此機會拉攏鬼醫。鬼醫雖然性格不怎樣,醫術倒的确在江湖中數一數二,難得匹敵。”

“不是還有易大神醫嗎?不知這兩人孰高孰低?”

說書人點點頭,接道:“這話問得好。易遠得妙手神醫真傳,倒也頗有一分能耐。只是據說,鬼醫醫人,金針十三,對症下針,針到必除。這般看來,倒比易遠快了不是一點兩點。而且……”說書人頓了頓,方凝了神色,将聲音提了提,道,“不要忘了,鬼醫出名之時,方才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衆人被說書人一提,方才想起他們口中的鬼醫,比之二十有餘的易遠,當真是年輕得過分了。而這醫術,卻絲毫不遜于對方。誰都不敢保證,假以時日,鬼醫的醫術會恐怖到何種境地。

若鬼醫只是個大夫,自然是武林之福。只是如今,當真是福禍難料。

“莊主,需要的物件已準備齊全。還有別的吩咐麽?”說話的正是風秋山莊的管事風啓。他是風氏的旁支,卻因能力出衆而擔任管事已有七年,如今四十有二。

風一嘯擺擺手,道:“不用了,你做事我放心,便先下去罷。”

“是,莊主。”風啓望了眼對自己笑了笑打招呼的風苒,然後退了出去。

風一嘯轉頭繼續問風苒:“你可有把握?”

風苒聳了聳肩,道:“我盡量罷。”

“嗯。那你現在就啓程罷。我讓定兒跟着你。”風一嘯沉吟道。

風苒聞言,連忙搖頭拒絕:“不用了爹,大哥這幾日已經很忙了,到沉淵也不過幾日的路程,不用那麽麻煩。我會在二姐成婚前趕回來的。”

風一嘯還是有些不放心:“誰讓你平日練武偷懶,要不是沒有比你更合适的,我才不會派你過去。這樣吧,我派幾個手下跟着你。江湖險惡,萬不能沖動行事。”

“知道了,爹。”風苒笑了笑,道,“為了二姐夫,我一定努力将人帶過來。”

鬼醫窟。

華以沫坐在浴桶旁,不時往下面丢進些柴火,好讓那水繼續翻滾,保持熱度。目光則帶着探究意味地落在水裏的人身上。

蘇塵兒雙眼緊閉,□的香肩瘦削圓潤,因為熱氣臉頰濕潤泛紅,而埋在水裏的身子卻微微顫抖。青絲因為沾濕貼在臉頰兩側,睫毛顫得厲害,紅唇愈發豔紅,脖頸修長,鎖骨精致,一路蜿蜒至水面。

那水,并非澄清之色,竟是帶了微紅。

華以沫掐了掐時辰,從旁邊放置的幾個瓷瓶了挑了較遠的那個,從裏面倒出一粒白丸來。

然後,伸出手去,将藥丸遞給某人。

冰涼的手指觸到熱意滾燙的紅唇。

華以沫認真的眼神,忽然晃了晃。然而很快,便重新恢複了平靜。

她一手鉗了蘇塵兒的下颔,讓她微微張開嘴來,然後将藥丸塞入唇齒之間。

一時濕潤之意觸及指尖,指甲碰觸齒背時發出清脆的一聲。

意識早在模糊邊緣的蘇塵兒只覺得渾身滾燙,整個身子仿佛被什麽擠壓着,連骨骼都發出錯節之聲。

每一寸肌膚,都敏感到仿佛微微一觸碰就會破裂開來。而身旁微微晃動的水,每時每刻都在向自己施壓。

而唇齒之間,忽然滑入什麽東西。

一股暖流順着喉嚨滑下。

腦海裏有一根弦,突然啪地一聲,斷了。

整個身子,徹底沸騰起來。身體內部仿佛點燃了一把火,蹭的燃燒起來。

周身的擠壓,頓時化作外部與內部的傾軋。身子在承受兩者互相抵觸争鬥的壓力。

有那麽一瞬間,蘇塵兒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意識将離未離,只殘留了一絲絲牽連着這具飽受痛楚的身子。

有一抹冰冷,忽然從模糊的意識裏沖出來,游走在自己輪廓上。

一觸,即收。

而随着那短暫細微的碰觸,身體仿佛也随之安靜下來。火勢漸緩,身體放松。

唯一那絲執着的神智,也随着身體的松懈,而徹底渙散開來。

華以沫望了眼随着白丸入口而呼吸急促的蘇塵兒,從懷裏取出一個木匣。

蘇塵兒的身子似乎在被燒烤似的通紅,那水也随之愈發紅了幾分。

華以沫打開木匣,裏面安靜躺着十三支長短不一的金針。

她取出金針,手指穩如石,然後尋了穴位,毫不遲疑地刺下。

金針小半截破開蘇塵兒吹彈可破的肌膚,顫顫地停留在穴位之上。

一根。兩根。三根。

華以沫下手越來越快,絲毫不受空氣裏的水霧影響,仿佛那些穴位早已深入骨髓,不必辨清便能一一指出。

不一會,蘇塵兒的肩膀之上,已插了七根金針。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麽覺得最後那段寫得好暧昧……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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