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情愫飄渺(五)
華以沫聽到木長老慷慨激昂的說辭,面帶譏諷地望了她一眼,道:“死自然不可怕,我有的是讓你怕的手段。讓我想想……人彘怎麽樣?唔,挖了眼睛,削了鼻子,割了耳朵,斬了雙手,砍了雙腳,終年泡在藥池裏,這感覺應該不錯。你覺得呢?”
木長老、水長老聞言,臉色皆變了幾變。
突然,水長老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腳尖一點,飛快地往一旁奔去。
華以沫不曾料到水長老竟會突然離開,正疑惑間,蘇塵兒已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華以沫偏頭望去,正瞧見蘇塵兒臉上凝重的臉色。
“糟糕。他要趁現在去搶陸杉手裏的叮當珠!”
華以沫聞言,猛地擡頭,卻見水長老已奔到了另一邊的陸杉身前。陸杉本留心着阿奴那裏的戰況,一時沒有想到竟會有人在此刻來奪叮當珠,怔神之間水長老已往陸杉懷裏伸手而去。陸杉受傷頗重,知曉不是水長老的對手,只得臨時往旁邊倒去,在地上滾了幾圈試圖躲過。
水長老見陸杉躲過,自然不罷休,上前一步伸手抓住陸杉的右腳腳腕,猛地往後扯。陸杉擡起左腳便往水長老的頭踹去,卻被其偏頭躲過。陸杉心道不妙,擡頭間正離阿奴近了,大叫了一聲阿奴,揮手就将懷裏的東西往阿奴扔去。
阿奴手上墨針已然少了,正待往金長老射去,耳邊已炸響了一聲“姑娘”,下意識地望去,只來得及瞧見一樣物事在天邊劃過一道弧線,然後朝自己的臉直奔而來。與此同時,一個面色猙獰可怖的中年男子也朝自己沖來。阿奴像是見到鬼一般後退了一步,甩手就是幾根毒針。
水長老在陸杉扔出叮當珠的一瞬間便反應過來,棄了陸杉,往上躍去奪珠。手方觸到藏叮當珠的軟匣,臉上欣慰笑意露了個弧度,便突然神色一變,望向自己的手臂。
一根漆黑如墨的針猶自還在震顫。
眨眼間局勢變幻,水長老已接了軟匣,卻也中了阿奴的毒針,落地時腳步一軟,往後趔趄了幾步,退到了牆邊,連忙伸手撐住自己的身子。
“成哥!”木長老眼睜睜地望着那根針刺中水長老,心中大驚,失色喚道。
一時之間,連阿奴那裏都停止了打鬥,望向水長老。
水長老只覺丹田之處真氣動蕩,中針的手臂幾個呼吸間便酸軟無力,沒了知覺。他強撐着用另一只手抱着軟匣,擡眼望向華以沫,聲音堅定。
“放開她。否則我毀了叮當珠,一起同歸于盡。”
華以沫冷冷地望着水長老,正待開口,仍握着她手臂的蘇塵兒扯了扯她的衣袖,然後對着她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被威脅。”華以沫望着蘇塵兒,淡淡道。
“不值得。”蘇塵兒的聲音頓了頓,忽然道,“我知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不是麽?”
聞言,華以沫似乎想起了什麽,原本冷硬的眼神微微晃了晃。
“快将人放了!”水長老的聲音複又響起,整個人已經完全靠在牆上,才能支撐着自己不倒下去。
華以沫瞟了水長老一眼,轉過頭來,伸手一點,解開了木長老的穴。
早已開始哽咽的木長老一被解了穴,也顧不得與華以沫糾纏,朝水長老飛奔而去。
水長老見妻子無事,臉上神色一松,整個人便倚牆往下滑去。
“水長老!”金長老連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水長老下落的身子。
木長老也在此時趕到,流着淚扶住了水長老的另一邊。
而與風苒争鬥的兩人被先前一連串事件分了神,很快地敗下陣來,被擊昏在地上。
水長老先前心思激蕩,因而毒素蔓延得極快,雖功力深厚一時半會沒有生命危險,但臉上還是漸漸泛出中毒後的青紫來。他安撫地朝木長老笑笑,虛弱地擡起手,試圖幫木長老擦拭掉臉上方才被劍刃劃出的鮮血。
“成哥……”木長老伸手按住水長老的手,将其放在自己臉上,淚水将原本的血水沖刷得只餘下淡淡的一層粉。
金長老咬着牙瞪向阿奴,聲音嘶啞,溢滿怒氣:“把解藥給我交出來!”
阿奴已回到華以沫身邊,聞言不屑地瞟了金長老一眼,從鼻孔中哼了一聲,道:“要解藥還這麽嚣張,有本事你求阿奴呀。”
金長老聞言怒意更甚,作勢又要往阿奴這裏沖來。
“別打了。”水長老虛弱地開口,制止了暴躁的金長老,“我們……先回去……咳咳。玲珑珠……已經拿回來了,之後……之後的事,請示門主罷。”
“可是成哥!你的毒……”木長老緊緊皺着眉。
“我……還撐得住……”
“可是昕昕丫頭她……”金長老望向一旁只剩下一口氣的遲昕昕,面色悲戚,“我,我沒臉向土長老交代啊!都是我沒保護好她女兒……”
說着,緊緊攥着拳,眼底通紅地望向華以沫四人。
蘇塵兒忽然開口道:“諸位,我等并無意與術門為敵,怎奈幾度三番卷入你們的門派鬥争,才使如今矛盾愈演愈烈。若是将解藥給予,可否從此恩怨兩消,互不相欠?”
三人聞言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這樣說,一時陷入沉默。
而華以沫和阿奴聽到蘇塵兒的話,顯然也在意料之外。
“解藥?我作甚要給?”華以沫神色有些不滿,直直地望着蘇塵兒。
蘇塵兒回望華以沫,淡淡道:“本來便是一個誤會,若不解開,只會越來越棘手。你何必将時間浪費在與他們糾纏之上?一個門派之力,即便無法将你如何,卻也足夠麻煩了。若是影響到你想做的事,豈不得不償失?”
“我不喜歡他們。”華以沫話雖這麽說着,臉上還是閃過一絲沉思。
“我知道。”蘇塵兒解釋道,“可不能因這些無關緊要之人壞了事。若是此時結怨,怕是途中多生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華以沫聞言,沉默下來,偏過頭去不再說話。
而金長老幾人已商量着同意了下來,畢竟時間寶貴,多拖一分,兩個中毒之人的危險便多一分。
金長老沉聲朝蘇塵兒道:“我們可以答應……可是我們要怎樣相信你給的是解藥不是毒藥?”
“你們不信我,相信風秋山莊。這位便是風秋山莊二小姐。”蘇塵兒指着風苒道。
風苒見自己被擡出來,皺了皺眉,卻還是點頭:“正是。我可以擔保,給你們的是解藥。”
金長老這才放心下來。
蘇塵兒見華以沫依舊沉默着,心裏也清楚幾分,轉頭朝阿奴道:“阿奴,把解藥給我罷。”
阿奴望了望自己主人的神色,見她不同意,也不反對,又看着蘇塵兒朝自己伸出手來,想了想,還是掏出解藥遞給了蘇塵兒。
“喏,給你。”
蘇塵兒接過解藥,點點頭,便欲朝金長老等人走去。
一只手忽然扯住了蘇塵兒的衣袖。
蘇塵兒略帶疑惑地轉頭。
華以沫抿了抿唇,轉頭朝阿奴道:“阿奴,你去。”
“啊?”阿奴聽到華以沫的吩咐,驚訝地張了張嘴,不過想到蘇塵兒沒有絲毫武功,過去的确也不适合,便聽話地應了下來,重新取過蘇塵兒手中的瓷瓶往水長老走去。
金長老的眼神遇到阿奴便噼啪地爆出憤怒與恨意來。
阿奴只覺得被盯得渾身發毛,忍不住頓住了腳:“你看什麽看!你這麽盯着阿奴阿奴腳軟,走不動了。”
金長老臉上的皺紋顫了顫,顧及到阿奴手中的解藥不敢放肆,只得哼了一聲,徑直繞過阿奴,走向方才被風苒打倒的兩個年輕男弟子身旁,試圖将兩人喚醒。
“好了。”阿奴收回手中的瓷瓶放入懷裏,對舒了口氣的木長老道,“等過一個時辰,毒素就會慢慢清了。至于另一個……”阿奴瞥了遲昕昕一眼,接着道,“她中毒事件有些長,只吊了口氣,身子又弱得多,可能需要回去好好補補,否則若是留了什麽後遺症,可別怨在我們頭上。”
話落,便返身走回了華以沫身旁。
“外面雨還未停,你方才還受了些傷,手又受傷了,我幫你包紮下罷。”蘇塵兒輕聲道。
華以沫沉默了會,方道:“讓阿奴來便好。”
阿奴聽到華以沫讓她包紮,眼睛都亮了,連聲應道:“好啊好啊。”
華以沫望了有些興奮的阿奴一眼,又沉默了下,轉而對蘇塵兒道:“還是你來罷。”
阿奴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剛才主人望向自己的眼裏竟然是不放心,忍不住争辯道:“主人,我也會包紮的……”
“哈,真的麽?還真沒看出來。你難道以為用布裹裹就可以了麽?”一旁的風苒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奚落道。
阿奴瞪了風苒一眼:“那還要如何?”
風苒朝一旁的蘇塵兒努了努嘴:“你自己看啊。”
華以沫和蘇塵兒一路對兩人見縫插針的鬥嘴早已習慣,兀自坐在地上,将方才有些燃小了的火堆重新撥了高。
蘇塵兒擡起華以沫的手臂,将割破的衣料撥開查看了下傷勢。因已過去有段時間,傷口周圍已然結了薄薄一層血痂。劍傷因過深,此刻仍在往外細密地沁着血珠。蘇塵兒用錦帕沾了水将周圍的血漬大概清理了下。然後從衣擺上又撕下一條布來,撩起華以沫的衣袖,露出一段潔白如藕的手臂,将衣條細心服帖地裹好了。
華以沫垂着眼,望着蘇塵兒的一舉一動,看起來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好了。”蘇塵兒放下華以沫的衣袖,頓了頓,道,“你肋旁也受傷了,可還好?”
華以沫搖了搖頭:“無事,那裏不過破了點皮,并未刺得很深,已經不流血了。”
蘇塵兒點點頭,放下心來。
作者有話要說:快寫風秋山莊之行了,要二更記得多評論露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