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王村, 進了門的女人前面也要冠上王姓,被叫劉寡婦的, 全村也就只有老六家買回來的那人。最開始的時候,兄弟倆沒想買, 只想着雇人, 在等級森嚴的社會, 買和雇可是兩種不動等級。當時提出雇的時候, 兄弟倆也明說了,劉姐可以随時換人家,不用擔心他們不讓她離開。哪想劉姐以為兩人對她并不滿意,而她也是一直沒有可去的地方, 總不能一直在牙行提供的住處呆着,而不論是夫家, 還是娘家都傷她及深, 便咬咬牙自願簽了死契,成了奴仆。得的錢,一部分給了牙行待她不錯的人,一部分留下傍身。

院子外面的叫喊聲, 在廚房裏正忙着的劉姐聽得不清, 院子裏的王修晉聽得清楚,既然找到門上, 便是知劉姐在這裏做工,王修晉想了想便去開了門。“是何人在此處喧嘩?”

“小的是來尋家姐,也就是劉寡婦, 聽着進了王村大戶的門,便過來尋上一尋。”開口的是一位長得賊眉鼠眼的男子。這等長相的人,不論好與壞,王修晉都是不願意接觸的,且對方說的話,更是讓王修晉厭惡,什麽叫進了大戶的門?不知道的還以為劉姐是給他們家誰做了小。

王修晉沒有應聲,只是打量着來的幾人,來尋劉姐的一共五人,三男兩女,其中還有一個半大的孩子。一邊打量一邊猜測對方過來尋劉姐的目的,左想右想就沒一個是往好處想。也不怪王修晉想歪,當初劉姐可是被娘家人趕出來的,這會兒尋上門,又說着讓人聽了就往歪了想的話,能有什麽好。

“弟,怎在門口站着。”王修柏聽着外面有喧嘩的聲音,便出來看看,就見弟弟站在院門口,走了過來。“這幾人是?”

“說是來尋劉寡婦,咱家現今雖落破于此,但好歹也是大門大戶,若是讓人聽了去,還以為咱家做了什麽丢人的事。”王修晉沒給什麽好話,且聲音也不低。

“小的嘴笨,是做工。”開口的人本以為開門的是個小孩,便好忽悠,以為能在嘴上占些理,等下有什麽打算,也能占上幾分歪理,哪想這家的小孩也不是好糊弄的。劉家尋上門的人也是個傻的,上門之前也沒問清楚這家是什麽底子,就知是有錢的大戶人家,便想借着收稅之名從姐姐那“借”些錢。

劉家知到姐姐在這兒,不是從牙行得知的,而是王村裏有個從劉村嫁進來的媳婦,之前劉姐去挖野菜的時候見着,兩人說過話,回娘家時,便跟娘家人講了,而這家人呢,跟劉姐娘家人有些龌龊,那媳婦便給娘家人劃小道道,六爺爺是誰,以前可是做大官的,惹得他們還能有好。于是便有了眼前這麽一出。

和老六家住得近的人家出來幾人,見門口站着不認識的人,連想都沒想全都靠了過來,“修柏修晉,這些都是什麽人啊?怎在門口站着?”

“叔,嬸。”兄弟倆向過來的人打招呼,随後又把這些人的來意講明,而且還把剛剛的話學得認真,兄弟倆個個板着臉,甚至還帶着一些怒意。“叔嬸,這人我們兄弟倆萬不能請進門,這在門口都能亂說,進了門還不知說些什麽,且劉姐是咱家買的奴仆,當時可是簽了死契。”王修柏未讓弟弟開口,以前雖然沒得到父親多到親傳的教導,可也是養在家中的公子哥,擺起譜來,那氣勢可是小地方能頂住的。就見過來尋劉姐的幾人全都跟鹌鹑似的。

王修晉暗裏給大哥豎起大拇指,這氣勢可不是誰随便裝裝就能行的。

“自是不能認人進去,也不看看都是什麽身份,老六家的門哪能說進就進,當咱王村的人好唬嗎?”說話的離得最近人家中的婦人,論輩份王修晉兄弟兩要稱十一嬸。“再說人,人算是賣進門的,跟着以前的家人便是斷了聯系,就算是找上門,在大戶裏,也只能在側門外見上一見,那還得是主子家仁慈。”十一掃了一眼過來的幾人,“就像不樣,可別讓你們娘見着,傷眼。”

“你……”來者開始只能恭敬的聽着,聽到最後就不樂意了,什麽叫傷眼,他們怎麽着了。

“喲,這還不樂意了,當誰不知道你們過來打的是什麽小九九。”婦人嘴利,說的話也是直,“簽了死契的人,就是主子家不讓見,你們就算是去告官,也沒得理。”

“嬸,消消息,不值當。”王修晉跑到嬸子身邊,“原本就沒想讓他們見,也沒說幾句話,這人看着就不是什麽好的,當初劉姐可不就是被趕出門,沒了去處才簽了死契。”

“他們怕是聽着日子過得好了,貪財了。”婦人直接戳破了對方的小心思,“你們倆兄弟哪處理過這事,以後見着這等的人直接拿棍子趕就是了,哪裏還用得着聽他們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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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快滾,在這裏杵着,以為誰能信你們的蓮舌不成?”婦人說完後,立刻有幾人壯丁轟人,“以後別往王村來,見一次便拿棍子趕一次。”

現下大家都知道劉姐是簽了死契的家仆,若不然,大家夥怕是要勸着不能留這樣的禍根,來的幾人一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們……你們莫要欺人太甚。”大人們還未跳腳,半大的孩子不樂意,立刻沖了出來,做勢要推人。

“這是要來橫的?”在王村的一畝三分地裏,家家戶戶連着親,雖說會有些小摩擦,但對外的時候,可都是挽起袖子往上沖。對外村來的,想要尋事的人,他們還真不怕。

“大姐啊!你怎麽就把自己給賣了啊!”跟着來的一女人坐在地上嚎了起來,“大姐啊,你是賣,還是被人強了去,如今連人都不讓見,咱們哪有什麽心思,就是想來看看人啊!”女子的話整得好像有幾分理,可仔細一想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什麽叫強了?

“嬸子,勞煩哥哥幫忙跑一趟腿,此等污蔑朝廷命官之人,還需官家出手。”王修柏板着張臉,小人,女子,對方全占了去,君子哪能與其計較,還是由官府出面。

“單論功名,污蔑一事入了衙門便要先行十杖。”王修晉純瞎掰的,倒是說得一本正經,讓人不由得信了。村民少有人與衙門打交道,哪裏知真假。那女子聽後,張着嘴是嚎也不是,不嚎也不是,傻住了。

“我是自願簽的死契,當初你們将我趕出家門的時候,清楚的說着斷了親,有村長和族長為證,這會兒尋上門,你們打的什麽主意,自己心裏清楚,別在此處丢人了。”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劉姐只覺得吵,從廚房裏出來,便聽着家中弟妹的哭嚎,她不願見人,也不想讓主人對她不滿,便在院子裏用最大的聲音把話講明。

“合着斷親的事,全村都知道啊!今兒到這兒來裝什麽親人?”十一嬸最厭的就是這種人,“呸!”

“喲,這不是劉村的嘛!”村與村的多少都能攀上些拐彎親戚,村裏不單單那媳婦認得這家人,“跑到咱們村鬧事,過來之前有沒有先打聽過,六爺爺家是什麽出身。”

來尋事的人,不是不怕,之前聽着那婦人的話,心裏便抖,可也只能壯着膽子,想要見到大姐,再哭鬧上一番,以大姐的性子,必是會心軟,這做工肯是有工錢的,能要出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再說了,真若是大姐攀上了這等人家,哪怕是做小,他們也能順帶占着點,可眼下大姐連面都不露,而這戶人家也不是他們能攀上的,現下也後悔,怕被人家記恨上,聽着這家以前可是做官的,若是跟縣令說上些什麽,再轉到村裏,他們的日子怕是就不好過了。

幾人越想越後怕,便開始互相埋怨上,說着說着便把事推到了那跟他們娘提起大姐事的人,圍着的一大群人開始時還看着熱鬧,可這越聽越覺得裏面還有着小道道,有幾人同時看向某人,媳婦有心眼沒啥錯,可這心眼也太……,心裏紛紛搖起頭,回家得囑咐囑咐家裏的,離那媳婦遠着點,可別被人家算計上。

門口的熱鬧很快便散了去,王修柏請一直幫着他們說話的嬸子進門坐坐,婦人擺了擺手,“明兒我過來跟你們娘扯扯話,這會兒就不進去了,家裏還煮着菜。”王修柏又讓了讓,才送十一嬸回家。

進了院子便見劉姐跪在地上,王修柏叫妹妹扶人起來,“今兒的事與你無關,當初想雇你的時候,我們便想到了,去忙吧!”王修柏帶着弟弟進屋,關門之後才松了口氣,“以前這等事兒都是管家處理,也不見多難。”

“以後咱家做生意,什麽樣的人都能遇見,今兒能擺父親的餘威,吓吓人,明兒哪還能用此吓商戶,得想想別的法子。”王修晉說完之後,兄弟倆互望一眼,同時嘆了口氣,以前他們把事想得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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