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是所有的錢都是好拿的, 現在看着一疊紅利,王修晉只覺得是燙手的山芋, 不知當扔還是當接。壓下信,沒有和大哥講信裏的內容, 倒不是防着大哥, 只覺得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想到那些分紅, 王修晉便不由得深吸幾口氣, 眼下沒看到錢,也不知什麽時候能看到錢,但這種被幾大酒樓未見就惦記上的感覺,着實糟糕, 他是很想提筆寫封信把紅利讓給那少東家,可又覺得若是拒了對方的好意, 怕是更得罪人,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王修晉此時有種悟了什麽叫跨時代的差距。

房間裏就這麽大,能藏信的地方很少, 且少東家給他的信着實太厚, 想要把信藏起來就更難,王修晉看着手上的紙, 又開始頭疼了,總不能當成草紙,方便的時候用了吧!王修晉在房間裏轉着圈, 王修柏則在院子裏思考如何勸阻弟弟去京城賣螃蟹的事。路途遙遠不提,如何保存也是個大問題,哪怕現在制冰的成本降了很多,但也不得不考慮天氣失因素。

難道說弟弟不甘心在家裏種地,想要重返京城?以他們現在的身家,進京的話,折騰不了幾下,連浪花都未必掀得起來,到時再回村?說不定連祖業都沒了,還不如現在積累夠本錢,再想進京的事。王修柏認真的思考過來,也想到了如何勸阻的良策,弟弟之前不是一直勸他科舉,他便參加明年的鄉試,以此為借口,他要一心向學,而弟弟需守家,也就不會動身進京。

王修柏想好,便在晚飯的時候提起科舉之前,哪想除了父親十分興奮之外,其他人都只是點點頭表示支持,并無特別的情緒。飯後回房,王修柏有些小心的問弟弟,“修晉是不是不想為兄明年科舉”

“大哥明年科舉不是早就說好的事嗎?”王修晉一臉的疑惑,早就知道的事,哪裏還需要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王修柏覺得不了解弟弟的心思。

“明年大哥要科舉的話,秋收之後,糧鋪必須要支撐起來門面,來年家裏的地也要佃給別人,或是雇傭他人來種,我要忙着鋪子,大哥最好也要在本地尋個書院之類的地方,專心讀書才行。”王修晉回想幾次進城,似乎并沒有發現有什麽書院可供學子讀書,若不是紙張太貴,書價太高,王修晉最開始便想開個此類的鋪子,為自己賺些好名聲。

“城裏只有一家書齋,內裏很小,供不得人讀書。”決定參加科舉,王修晉也有想過尋個安心讀書之所,他現在和弟弟共處一室,雖說弟弟不會打擾他讀書,但他熬夜深讀時,必會影響到弟弟入睡。大家都說他是家裏的支柱,其實在他看來弟弟才是真正的支柱,為了一家操碎了心,上至父母,下至兄姐,沒有劉姐在時,弟弟又是養家又是管家,現在不用管家,卻仍在努力的養家,如今家裏能緩過日子,都是弟弟的功勞。

王修晉笑着把之前想法跟大哥說了一下,他也沒想那麽多,他清楚開個書院不是上下嘴皮動動就能成,哪怕做好了,可結交一大批的學子,可為哥哥提供不少的便利,但開書院需要做的事太多,權衡再三,在弊大于利之下,這樣的念頭就只能放下。

“此法甚好,弟弟為何不試上一試,若覺得無人看管,無老先生去交流,大可以請父親。為兄以為父親會同意的。”王修柏直接把主意打到了父親的頭上。

王修晉看向一本正經算計父親的大哥,再一次反思,他是不是把大哥教壞了,若是以前,大哥絕對不會算計父親,哪怕對父親有諸多不滿,也會忍下。

“弟弟莫擔憂,若是下了決心,為兄與父親說。”王修柏見弟弟未應聲,便又開口想要說服弟弟。

王修晉在心中長嘆,然後搖頭,“大哥想法雖好,可開了學院,有長居者,便要供住處,供餐飲,若是有人出事,便會擔責,學子與其他人又不同,寧得罪小人女人,也不可得罪舞文弄墨的學子,一篇文章便能毀人一生。”

聽完弟弟的話,王修柏愣了一下,随後便知自己又犯了只看一處未觀全局的錯誤,略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不過,書院也不是辦不得,只是不能我們出面辦。”王修晉眯起眼睛,他們知得好名聲,難道縣令不知?若是此事能由縣裏的官差牽頭,再由城內其他富商随從,便是美事一樁。

“可這樣……”王修柏微皺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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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別忘記,父親的身份仍舊是尴尬的。”王修晉閉上眼睛緩緩開口。王修柏呆愣,随後苦笑。

此事當不能兩人說完就能成,兩人是背後有大樹,只是這樹是老是幹是枯是榮仍是個問號,他們不能貿然的跑去尋縣令,他們唯一能尋的人便是吳掌櫃。

帶着夥計來給王家做白工的吳掌櫃,被兄弟倆盯得混身不得勁,總覺得別別扭扭的,似乎被兩人謀算了。可擡頭看也在忙的兄弟倆,吳掌櫃又覺得想太多,一定是因為昨天被算計做白工的事,讓他多心了。

王村裏的人帶着羨慕的看向兄弟倆,雖說兩人和雜貨鋪是有買賣在,但能讓對方氣得不行,又得過來幫忙收糧,着實不一般,他們可不覺得兩人是借着老六的光,老六從回來可連村都沒出過,也不見任何一位訪友,再說這地,從種到收,老六也就是在兄弟倆進城做生意的時候幫忙看着,等人回來了,立刻回家,壓根就沒出過力。大家嘴上都說老六做起了老太爺,可心裏對老六的行為,各個帶着些鄙視,替孩子們不值,可在村裏老六輩份又擺在那,村長和族老都不多言,他們看不過眼,也只能背地裏說說,當着面個個都得眯着。

吳掌櫃帶來的夥計都是幹活麻利的,昨兒捉蟹捆蟹不如王修晉,但比收稻,王家兄弟兩人加起來也頂不上一人,只有了一天的時間,幾個夥計便收了一多半,明兒再收上大半天,地基本都能收完,這還是因為稻田地裏有螃蟹的原因,若不然,收得會更快。

連着幫了幾天,幾畝地終于收完,王修晉覺得有些過意不起,起先他只想着收完稻田就行,哪想吳掌櫃以為他們家所有的地都收了,王修晉便也沒戳破,等忙完了,王修晉才反思且有了羞愧的情緒,當然,也只是一瞬間。給幾個夥計,每人分了兩只蟹做工錢,那幾名夥計當場便将蟹賣給了吳掌櫃,吳掌櫃心裏憋着股氣,看王修晉怎麽都不順眼。

私下裏,王修晉請吳掌櫃吃了頓便飯,他和大哥提着蟹進城做了頓清蒸。吳掌櫃見兄弟倆提着蟹來,心裏閃過驚訝,但想想也沒啥好被兩人算計,還以為兩人想提提價,倒也熱情的招呼兩人進來,可開吃後,聽了王修晉的來意,吳掌櫃便覺得入口的螃蟹沒那麽美味了。

要說辦個書院,也不是什麽難事,又能得好名聲,又能提高身價,可這麽好的事,吳掌櫃可不覺得王家兄弟倆會平白的讓他做好人。之後仔細聽了兄弟倆的想法後,便閃過兩個大字“果然”。吳掌櫃打量着兄弟倆,這兩人是怎麽長的腦子?裏面怎麽全都是算計的技倆?還是說,是背後有“高人”指點?“此事是宰相的意思?還是?”

“家父還不知,在下想若是事情辦妥再與家父商量,請他為學生稍作指點。”王修柏拱起手,“開始是家弟想為在下,尋個安心讀書之所,後來商談之後,便生了書院的念頭,只是如今我倆的身份尴尬,便也只能求得吳掌櫃出面。”

吳掌櫃看向王修晉,剛剛王修柏的意思是這主意是小哥出的?難怪個子不見長,盡長心眼兒了。小小年紀心思太多,又想王家,吳掌櫃又有些釋然,有道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就前宰相的脾性,王家小哥早當家也沒啥覺得奇怪的。

“此事我先且應下,能不能成,也不敢做保,不過你們家的螃蟹能不能送上幾只?”不能只讓他一人賣力吧!至于城中其他商戶,吳掌櫃還真沒搭上眼,讓不讓他們跟着沾光,得看他們有沒有“誠意”了。

“螃蟹不都在此!”王修晉指了指桌上的螃蟹,吳掌櫃先是一愣,随即便用手指點了點王修晉,嘴裏念着“滑頭”。

由吳掌櫃出面,又聽有前宰相的兩位公子跟着做添,縣令想都沒想便應了牽頭之事,對他來講,此乃好事。待縣令點頭,之後的事情便好辦多了,地是縣衙出的,房子是王家兄弟出錢修整的,裏面的東西是吳掌櫃配備的,管事是梧縣唯一一家客棧的掌櫃,至于餐點,則由酒樓提供,書院裏的書,有數本為前王宰相的手抄本,總之,不出半月,書院對學子們開放了。

京城,皇子看着從梧縣傳來的消息,猶豫着要不要告訴父皇,站在一邊的李菻善越發的對未過門的媳婦好奇,想要見上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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