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京城的變幻離湘城有些遠, 對酒樓的事,王修晉也只是感嘆了一番, 然後該做什麽便做什麽。于掌櫃休息過後,便開始在王家糧鋪的做工, 起初于掌櫃仍擔心被前東家看到, 後來時間長了, 于掌櫃也就不在意了。自打去了一趟京城, 于掌櫃開了眼界,行事作風也與以前大不同。
王修晉并不知于掌櫃以前是什麽樣,看着現在打理鋪子的架式,覺得吳掌櫃的眼光不錯。為此還特意去雜貨鋪送了些東西以表感謝。于掌櫃打理鋪子, 王修晉放心,便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了家裏, 家中只有姐姐頂着, 王修晉還真不放心。
王村裏第二季的種植已經完成,第二季種植的多以耐寒的糧食為主,別看他們村子位于南方,但想種兩季稻不太可行, 這裏的冬天有時也會飄起雪, 尤其是前兩年,那天啊, 想見個太陽都難,處處是災,好在新皇帝是個善的, 不加稅,還減免了,派人送了救災的糧,雖說糧不好,但也着實減輕了他們的負擔。
如今村裏更是和老六家簽了收糧的單子,以後他們種的糧都賣給老六家,他們可都聽說了,老六家今年種出來的糧在城裏可是賣着高價,還每天每人限量的賣,以前的糧鋪是論石收,老六家論斤收,雖說不如他零賣出去的價高,可也比一石一石的實誠。
王村和相鄰的幾個村,都盼着日子快點,待到明年把地種了,入了秋後,好賣個高價,賺了錢把家裏的房子修整修整,或是給孩子讨媳婦。各自打着算盤,見到王修晉時,個個都笑開了花,打招呼,熱情的邀請去他們家坐坐。不只是王修晉,老六家的全都受到這般的歡迎,甚至連之前去偷王修晉地裏的螃蟹的幾人,見到王修晉也壓下尴尬,主動打着招呼。
對村民的熱情,王修晉至今仍不能适應,地裏種第二季時,他回來過,去地裏一看,地都種完了,幫忙種地的就是之前去偷螃蟹的幾人。那六家的長輩見着王修晉起初還有些尴尬,之後見王修晉并沒表現出厭惡,才搭話聊起來,去徭役的六人向王修晉行大禮直道歉,稱如今已經學好,當時傷得最重的那位,仍是一身媚态,從對方眼神和行事,都能看出全無以前的無賴氣。
同是一個村住着,還沾着親帶着故,王修晉也不想把關系弄得太僵,對方已然這麽客氣,他若是再擺着架子,似乎不太好,當然他也會防着一些。對六人幫着種地,他仍是感激。
如今地裏無事,鋪子也算紅火,手裏有些閑錢,王修晉便想着再做點什麽。五千兩的事,王修晉當誰也沒說,從吳掌櫃的鋪子裏買回個完全不起眼的擺件,将銀票都藏于其中,倒也不惹人眼。
糧鋪裏的糧,不能只有一兩種,于掌櫃倒是知道幾處供貨的商家,但如今三份契,供家的商家少有願意簽的,且這些商家都于另外一家糧鋪有着久遠的合作,王修晉想插一杠子有點難。梧縣裏的不能想,王修晉便想從別的地方找找看,也托吳掌櫃幫着打聽。
吳掌櫃誠心與王修晉交好,和王修晉相處久了,吳掌櫃也不拿對方當小孩看,早把受東家托留意的初衷抛開。吳掌櫃對王修晉所托之事很上心,托了湘城掌櫃幫忙問問,這不有了消息,吳掌櫃立刻派人去王村通知王修晉。王修晉接到信後,把家裏安排了一下,便帶着王舉業進了城。
進城的一路,王修晉想着要不要買個老實漢子,後來想想家裏的情況又只能搖頭,可若是家中沒個可以撐場面的男人,王修晉每次進城都不安心。自從回了王村,王修晉就沒把父親當個男人看,一旦他離開家,便把事情全都交代給長姐,也會托兩邊的鄰居多幫忙留意着,每次從城裏回村,也會帶着東西給鄰居送去。
王修晉沒進自家鋪子,而是直接去了雜貨鋪,吳掌櫃立刻笑意盈盈的招呼,把他得到的消息跟王修晉講了一番。城中另外一家糧鋪出了點事,除了本就是梧縣裏幾個供貨的商販外,其他的商販都想另尋銷路。
“吳掌櫃可知那家是出了什麽事?”王修晉之前還擔心那家會過來尋麻煩,現在看不見得是對方氣度大,而是本身遇到了麻煩事。
“糧鋪的東家也姓王,說不定你們還是出自同一本家。”吳掌櫃自認為打趣的話,只是讓王修晉扯了扯嘴角,吳掌櫃見其不應聲便開口繼續往下講,“他娶了兩房,一正一妾,正室的弟弟和王東家關系不錯,深受王東家的信任,奈何正室的弟弟沒啥真正的能耐,卻又咬着尖,以前于掌櫃在他們家,可沒少受那人的氣。”吳掌櫃添了杯茶,潤了潤喉後,才繼續往下講。
“于掌櫃辭了工後,王東家便沒再請人,每天親自去鋪子裏坐鎮,似乎也派人打聽于掌櫃的去向,也許是沒見于掌櫃在梧縣內出現,也就放下了。王東家天天在鋪子裏坐鎮,他那小舅子卻天天尋着各種借口往他們家跑,一來二去的,便傳出一些不好聽的話。可王東家對他小舅子信任啊,而且還有正室在家裏,對瘋言瘋語的,自然是不相信。
偏偏就巧了,有天王東家吃壞了東西,回家休息。王東家對小妾并不喜歡,納進門是因為正室只生女,沒生兒子,妾進門後一直無所出,自然便冷淡了。王東家進了正室的院,見院中無人,也只是覺得奇怪,想着可能媳婦身體不舒服,哪想走到屋門便聽到裏面傳出……”吳掌櫃說到這硬生生的停下了,眼前的人,可還是半大的孩子,就算平時沒将把對方當孩子,有些話,也不能當着孩子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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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晉嘴角扯了扯,算是明白了,可仍覺得天雷滾滾,那是親姐弟啊!想想便打了個冷顫。
“然後呢?”王修晉明白,可王舉業卻是一臉的懵懂,正聽着起勁,卻沒了下文,覺得混身不舒服。
吳掌櫃看了看王修晉,王修晉拍了一下侄子的頭,“去鋪子裏,待會兒我去尋你。”王舉業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直到走出雜貨鋪,也沒到小叔叔的聲音,只能垂頭去了鋪子,走到鋪子門口,王舉業心想着也許于掌櫃會知道,等下問問。
雜貨鋪裏,王修晉見侄子離開後,才開了口,“後宅之事,怎麽會影響到前面的鋪子?”
“王東家的正室和弟弟并非親姐弟,弟弟是過繼的,你是沒見過那人的模樣,給人最直觀的感受,便不是個好人。辦事不行,溜須拍馬的功夫十分了得,若不然也不會把王東家哄得對他極其信任。”吳掌櫃沒再繼續剛剛的八卦,轉到了正事上。“正室的弟弟對姐夫家的錢存在哪裏,有多少暗賬,太過清楚。被堵到現場的王東家哪有心思想這些,便将小舅子和妾室,連帶着正室一并趕走。”
“等等,怎麽扯到了妾室的頭上?”王修晉有些蒙。
“王東家進門看到的小舅子和妾室,至于他的正室被兩人關在內室之中。”吳掌櫃沒再細說,繼續講之後的事,“王東家把人趕走之後,正室在娘家哭訴一番,本就是過繼的兒子,老倆口自然要站在女兒這邊。将過繼的兒子打了一頓,之後便想給王東家送去,由他處理。哪想那弟弟帶着小妾跑了,臨走的時候,趁着夜色去了一趟王東家的家裏,把值錢的東西,還有銀票全都順走了。”
王修晉悟了,王東家怕是沒錢給貨商結算了,“王東家在梧縣多年,應交下不少朋友,能過了眼前下的難關。”
“孩子,你還太年輕。”吳掌櫃眯起眼睛,“帶走的值錢的東西裏,可包括着地契!”
“……”王修晉只能對王東家表達深深的同情,“地契不能補嗎?”
“沒聽說還能補的。”吳掌櫃搖頭,“王東家損失大了,一氣之下便病倒了,好在他與供貨的處得還算不錯,沒人落井下石,這會兒去追債,反而梧縣的幾家都願意給王東家先供着鋪,待周轉後再給他們結錢。”
“若是那妻弟拿着地契回來,怕是要改頭變面了?若是衙門給補契,或是有專門的過戶更改的登記,那妻弟也不會得意,拿走的地契,也不過是一張廢紙。”
“等等,按你這麽說,王東家丢的地契其實也是可以補的。”吳掌櫃望向王修晉,“我雖沒聽有補契一說,是過戶的更登記還是有的。”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當幫還是要幫一把,您也說了,對方說不定和我還是本家。”王修晉笑了,“再說,做生意沒有人想多個敵人,都想多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