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面對弟弟略有些無恥的答案, 王修柏半晌沒說出話,随即嘆了口氣, 他越發是管不了弟弟。王修晉十分淡定的聳肩,大哥把事想得太複雜, 沒見他将院牆上都放了不少碎石, 可別小看這些帶着棱角碎石, 待完工後, 碎石的地方都要起出來,然後放進帶有三角頭的鐵柱,然後拉起鐵絲網,想來無影去無蹤的進他們家絕對不行, 進來便要留下些紀念品。
當時和趙四講的時候,趙四再一次瞪大眼睛, 雖沒看到東西, 卻覺得若是能弄出來絕對可以防賊。經過半年多和王修晉的相處,趙四時常會想,王修晉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為什麽總會想出讓人驚訝, 卻又覺得“我怎麽就沒想到”。趙四發現王修晉特別好琢磨事, 秋收之前,雜貨鋪裏來了幾塊從海邊送來的珠子, 王修晉見了之後,便要了幾顆,居然把珠子磨碎, 然後加了些水給他家的仆人劉姐敷臉。
趙四覺得奇怪,便問其原由,王修晉以前也不知從哪裏見過,此物能美白,但他不知怎麽用,就試試。趙四當時還不信,等過了幾日再見劉姐,明顯見其比之前白了不少,不再讓人覺得醜得無法直視。趙四還覺得奇怪,明明是同一張臉,怎麽能變化那麽大。王修晉便道“所謂一白遮百醜用在劉姐身上正合适。”聞言,趙四先是覺得好笑,後來又覺非常有理,便讓吳掌櫃給王修晉拿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買下方子,以後打從海邊送來的珠子都磨成粉賣給女人。
趙修晉收錢收得理所當然,吳掌櫃卻是十分的糾結。五百兩啊!最多用二三十兩就能買下的方子,少東家居然用五百兩買,他日若能有幸見到東家,定要向東家彙報,求東家好好教教少東家,雜貨鋪雖年年盈利,可真架不住少東家敗家。
秋耕之後,村民才注意到老六家的大院,已經完工了,站在外面見不到裏,哪怕是淘氣的小孩也不敢去爬高牆,村民最壯最高的人,站在牆邊顯得十分嬌小。村中一婦人遠遠的道了一句,“真是應了高門大院,若是能住進去,該是何等榮華。”
王老六最近總是背着手,從老宅往新院溜達,踩着地上平整的路,再看不遠處的高樓,王老六覺得被新皇罷免也沒什麽,他如今照樣能過人上人的日子,小兒子如今才八歲,就能讓他想榮華,到成人時,該有何等的成就,到時誰敢不敬他,再娶賢妻……想到此,王老六便想到小兒子被指婚一事,恨得牙癢,剛起得意之态,立刻換上一臉憤恨,他已被罷官,那李老頭還咬着玩笑之語做甚。
房子徹底歸置完,已将入寒,鄉試放了榜,王修柏的成績不靠前,卻也過了鄉試,即将起程去往湘城,參加府試,過了府試,才有進京的資格。一家人已經搬到新院之內,王修柏在臨走之前想要問明宅子到底為何建得如此奢華。
王修晉坐在大哥的房間裏,淡定的喝了杯水,然後才緩緩開口把他和趙四合作開鋪的事講明,這宅子說來也是個試驗品,待大哥進京參加科考時,京中也許已經建成一處不比家中宅院差的住宅群。“趙四哥會和大哥一同起程,他途中路過湘城,我已托趙四哥請湘城的雜貨鋪為大哥安排住處,若不是家中現下離不得人,我便陪同大哥去,也好讓大哥有個底氣。”
“梧縣離湘城不遠,我又不是孩童,哪裏需要人陪。”王修柏聽完弟弟的解釋之後,仍覺得弟弟有事瞞他,但想家中之宅不是誰想闖就能闖進來,倒也不擔心家人的安全,可又怕城裏有胡攪蠻纏之人使出下策,坑害家人,面上滿是憂。
“大哥若能高中,家內才有保靠,有再多的錢,不如有權。”王修晉再一次談起此事,不論什麽時代,道理都是相通的,有錢未必有權,有權不見得有錢,但想要斂財,卻不是難事。
“比起為兄,修晉更适合科舉,從官。”王修柏十分清楚自己是什麽性格,他很像父親,而弟弟像母親,別看母親看似溫婉,卻極有手腕,若不然以父親又想得名聲,又花銷極大,他們一家哪裏能在京城生活那麽多年。父親識人不清,結交之輩在其落難時,沒有一人上前,怕被父親連累,即便是暗中都沒有,不參本踩上一腳已算仁慈。這一年多,從京城回到王村,王修柏經歷了太多,見得多了,知道也就多了,再加上弟弟時不時提點,讓他明白得更多,他不信,父親離京之後,那些父親所謂的“友人”會不參本,有往上爬得聖眷的機會,怎能落下。
“大哥拿弟弟說笑了,弟弟哪裏是讀書的料,不見父親今日還罵弟弟,滿腦銅臭。”王修晉及為平淡,對父親的言論,他已能做到左耳進,右耳出,全當是耳旁風,不往心裏去。
“父親……”王修柏起了頭,随即便是長嘆一聲,現今,他也在想,當初父親是如何入了先皇的眼,平步青雲,家門一改再改。父親有才?也許有,若不然也不會能直入京門,只是他卻沒有感受過,啓蒙是京城知名的先生,卻不是父親,而也因先生,他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科舉,誤了年華。
“不提也罷,此去湘城,大哥要帶上棉衣才是,那裏不如家中,要保重身體才是。”王修晉轉開話題,不想再提父親。提起大哥去湘城的事,王修晉是如何也不放心讓大哥一人上路,可一時間也不好尋人,王修晉這會兒才發覺,他只适合賺錢,不适合管家。唯有擺脫趙四哥,托湘城掌櫃多多照顧些大哥。
王修柏去湘城參加府試的事,在王村早已傳開,而老六家自搬進新宅,也不見他們辦個宴,村裏已是議論紛紛,村長一家卻是低調着,讓他說什麽?他的重孫子如今如同長在老六家一般,他是樂得見,可孩子的爹娘也是想兒子的。老六家的大宅子,村長去過兩次,進去之後,便對裏面的建築傻眼,高樓,精致的庭院……除了美,村長找不到別的詞。
這會兒聽着村中婦人在他家裏說着老六家的不是,村長冷哼一聲,“你去他家吃席,準備随多錢的份子?夠一桌子的席面嗎?再說他們家蓋房子用了村裏誰了?哪來的規矩搬了新家就一定請人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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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被村長堵得沒話,只能讪讪的閉了嘴,沒一會兒便離開了。除了以吃席為由去院子裏轉轉的人,還有一些人打着旁的主意,老六家早早放出話,大兒要科舉暫不議親,小兒已經訂了親,可他家的女兒還沒議親啊!單看老六家的院子,嫁女兒也不會少了嫁妝。除了他家女兒,那老六媳婦一直用藥吊着,怕也是活不久,而老六看着也是身強體壯,怎麽着也得續個弦吧!即便是現在納個妾,也是可以的。好在老六家裏的那個劉寡婦長得醜,若不然怕是被她占了先機。
王修晉不知他家父親已經被人惦記上了,把大哥和趙四送走之後,正忙着和母親商量雇人的事,家裏現在最缺的便是一位管家。王夫人便想起以前府內的管事,不由得又想起在京城時的日子,心裏有了幾番感慨。尋一位管事,并不是容易的事。王夫人便讓小兒去城中官牙子那裏先問問,要家事幹淨的,老實忠厚,最重要的便是得握着對方的賣身契。
別看王修晉在這裏生活了八個年頭,但他仍是對賣身一事有一點點的不适,其實就算有賣身契,又真的能将對方握在手裏嗎?
跑了一趟官牙子,也是趕巧,府城的一大戶人家家散,那戶人家是從梧縣發家,那戶口人家府內不少下人都是梧縣的,被送回原地,裏面有三四個管事的,官牙子便引王修晉去看。若是換成旁的八歲小孩,官牙絕對不會這麽細心且熱情,可誰讓王修晉在城裏出了名,官牙哪裏能開罪。
王修晉仔細打量被官牙推舉出來的管事,一個個頭頂上全都有一個華麗麗的“貪”,且一個比一個數額大,見此,王修晉哪裏敢用。對着官牙搖頭,待幾人被官牙揮手離去之後,王修晉才露出不滿之色,“管事莫不是因我小而诓我?那幾位看着可都不是什麽好樣的。”被送到此地,估計是因為賣身契握在主子手裏,主子又把賣身契給了官府,方轉回到梧縣,若不然,以幾人的身家,得了自己的賣身契,哪還能給別人做下人。
“還有幾人,以面相上看是老實忠厚的,卻沒有做過管事,小公子可要看看?”管事立刻又推舉別人,心裏将那幾位記下。
王修晉在城裏為尋個可靠的管家忙乎着,卻不知家裏鬧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