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于藤醒來的時候,自己睡在兒童版單人床上,她揉了下微痛的腦袋,看着大床上空空如也,不知道林珩行去哪兒了。

關于昨晚的記憶一片空白,于藤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爬到床上來的,但不管是怎麽爬過來的,肯定跟林珩行無關,誰讓他現在還瘸着呢。

雖然醉酒,但昨晚睡得還算是舒服,于藤躺在被窩裏蠕動了會兒,才慢悠悠坐起來,恰好跟沙發上的人目光對上。

林珩行用下巴指了下桌子,語氣平淡:“過來喝湯。”

于藤爬起來,瞪他一眼,捂着嘴跑去洗漱了。

醒酒湯暖暖的,味道也很好,于藤喝完之後就坐在林珩行旁邊,手随意搭在小肚子上,一副餍足模樣。林珩行看的好笑,伸出受傷的腿去踢她:“準備回家。”

在外面浪了這麽久,的确該回家了,昨晚斷片了的于藤并不知道她跟婆婆的那通電話,所以毫無心理負擔:“好哦。”

但是到換衣服的時候就該發愁了,這個衛生間的磨砂牆壁簡直就是個擺設,于藤抱着自己的衣服,讓林珩行出去一下。

“你老公可是病人,”林珩行咬了口草莓,手裏還撚着剩下的半顆,“忍心麽?”

他決定要耍無賴的時候,于藤一般都是沒辦法的。

最後采取的辦法是讓林珩行背過身去,于藤心想反正他不喜歡她,而且人品也還算可以,應該不至于會偷看:“等我說好了才能轉回來。”

林珩行悠悠開口:“那你還不如就在這裏換,方便近距離監測我的動向。”

也對哦,于藤看了眼衛生間,要是她因為害羞躲到那裏換衣服,他什麽時候轉過身來了她都不知道。

林珩行真的老老實實轉過身去吃水果,沒回頭,也想象不到背後是怎樣一場春色無邊,但是聽着她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卻渾身上下都癢癢的。

兩個人磨磨蹭蹭回到老宅時,已經臨近中午,一落座,林媽就讓張嫂端來兩碗紅酒牛肉湯,在一旁笑意溫和:“解酒的。”

于藤以為婆婆是給林珩行準備的,她是順帶的,于是也毫無心理負擔地喝了一小碗,還不忘評價一句:“很好喝。”

看着她這傻樣,林珩行沒忍住笑了笑。

在一旁看着小夫妻恩恩愛愛的模樣,林媽心裏別提有多熨帖了,總覺得炸炸真的要有個妹妹了。

老爺子今早精神頭不錯,換了一身練功服,等到太陽暖和了,就開始在院子裏悠閑地打太極,炸炸跟在旁邊,小小的一只,動作不規範,但也做的有模有樣的。

一老一小,中間隔着八十多年時代變遷,老爺子說自己的老夥計以前多麽厲害,炸炸就說奧特曼多麽勇敢,老爺子說英勇的劉胡蘭等人,炸炸就開始講帥氣的美國隊長,兩個人聊的內容基本不在一個基調上,但卻意外和諧。

“炸炸啊,”聽着屋裏熱鬧的聲音,老爺子問道,“在舅舅家開心嗎?”

小朋友心眼少:“開心,舅媽最近在家,經常做各種好吃的哦,昨天帶來的芙蓉糕就是舅媽做的。”

芙蓉糕老爺子吃了,味道極好,要不是兒媳婦管着不讓多吃,他早就将那些全部解決掉了。不過他問話的重點不是這個:“舅舅房間裏的大沙發還在不在啊?”

“在的在的,”想到溫暖柔軟的大沙發,炸炸舒服地眨眨眼,“被子也軟軟的。”

老爺子笑一聲,跟着音樂繼續動作,然後慢慢收了勢,阿珩這小子,動作比他想的慢了很多呀。

看到爺爺進來,于藤立刻迎上去,手裏還有一杯溫熱的水,聲音也甜膩膩的:“爺爺,我想你了。”

老爺子受用的很,喝了半杯水,摸摸于藤小腦袋:“爺爺也想你,今晚在家裏住吧,我們玩五子棋。”

雖然爺爺總是耍賴,可是跟他下棋很有意思,于藤笑着說好。林珩行一個傷殘人士,于藤一個無業游民,兩個人住在這裏并不會耽誤任何事情,林家老宅距離炸炸的幼兒園距離也适中,老爺子幹脆拍板,住一周吧。

于藤下意識去看林珩行,那厮嘴裏嚼着甘蔗,用唇語跟她說:“盡孝。”

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晚上林爸應酬回來,看到一家子基本都在,眉眼也多舒展了幾分,連帶着看林珩行都順眼許多,主動關切他:“阿珩,身體好些了嗎?”

林珩行正給于藤剝蝦呢,他剝出來一排,整整齊齊放在于藤盤子裏,然後開始對着螃蟹使勁兒,心不在焉道:“還行。”

這敷衍的态度,立刻就激起了林爸的不滿,他聲音裏已經有些氣了:“複查結果怎麽樣?”

林珩行正打算說句“按部就班”呢,就發現有只小手扯了下自己衣角,于藤桌下抓着他的毛衫,聲音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好好說話啊。”

好吧,老婆的話還是要聽的,林珩行清了清嗓子,想着醫生說的話,挑了些好的複述給林爸聽,末了,補了一句:“應該不會有後遺症,今年過去,也就沒事了。”

林爸這才舒心了,跟他唠叨了幾句現在天冷,要多注意的事情,林珩行耐着性子一一應下來。飯桌上,老爺子跟林媽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這個家真是,越來越像個家了。

晚上天氣驟冷,家裏暖氣還足,院子裏就不好說了,于藤裹着和炸炸裹着毯子看完隔壁鄰居家養的大白鵝,笑嘻嘻沖進來,臉都凍紅了。

炸炸蹦跶到奶奶懷裏去喝熱牛奶,林珩行勾了下唇,招呼于藤:“老婆。”

全家都在場,面對他這麽熱烈的呼喚,于藤只能應着頭皮應了,她湊過去,林珩行馬上有樣學樣,遞過來一杯熱牛奶。悄悄給他翻個白眼,于藤也接過牛奶來喝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住的當然是林珩行期盼已久的超級大床,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翹着一條傷腿裝潇灑:“雪年年都下,有什麽好看的?”

今晚飄了海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于藤已經木頭似的趴在窗戶邊上看了很久了,從星星點點,到現在皚皚白雪,外面一片粉白,院子裏的車上也落了厚厚一層。女孩子對于初雪都有點浪漫情懷,于藤以前偶爾看過幾個韓劇片段,也曾經期待過在某一場初雪裏,邂逅自己的愛情。

現在她的期待算是實現了一半,喜歡的人在身後唠唠叨叨,雖然這可能是短暫的小快樂,但于藤還是很喜歡這場雪,喜歡到不願意去睡覺。

林珩行風騷地等了許久,手裏那枚戒指都快被他摸禿嚕皮了。這戒指是他從醫院出來以後就開始着手準備的,那時明确了對于藤的心意,才發覺這場婚姻裏,他沒給她的還有很多,其他的可以來日方長,慢慢補上,唯獨這枚戒指,他想等雙方心意互通的時候幫她戴上。

本來是打算昨晚的,趁着她醉到三分,跟她表明心意。現在看着她趴在窗戶邊上的背影,林珩行忽然覺得,幸好他沒選擇昨天。他們之間要的是細水長流的一生,選擇今天這樣平實的日子才更好。

想到這裏,他輕咳一聲:“過來睡覺,我困了。”

于藤還沒看夠,甚至有點想下去堆個雪人。院子裏的雪未經踩踏,看着好好啊,她漫不經心搖搖頭,都沒回頭看他一眼,更聽不出他語氣裏的那份期待和小小的緊張:“你先睡,可以關燈。”

“嘿你,”林珩行嚷嚷了一聲,慢慢蹦跶過來,他已經恢複很多了,不用拐杖也不妨礙,只是行動比較遲緩,湊過來看到小姑娘希冀的小眼神,還有什麽不懂呢,“想下去玩?”

于藤礙着這是在老宅才沒把這打算付諸實踐的,聽到這話她轉過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可以嗎?”

林珩行笑了:“可以啊。”

“媽媽他們不會說什麽嗎?”于藤怕自己帶着病號下去玩惹得家裏人心裏有芥蒂,也怕自己抛下病號去玩更會留個幼稚不懂照顧人的形象,唯二的兩個選項都不方便實踐,她也就準備放棄了。

“傻啊你。”林珩行伸手摸摸她細膩的脖子,“換衣服,咱們出去玩。”

兩個人換上厚厚的羽絨服,一起下樓,出了院子,林珩行摸出一把鑰匙來,開了路邊一輛車,然後讓于藤上駕駛座。

于藤緊張到不行:“我,我不會開車。”

“那我來?”林珩行作勢就要去開車。

兩害相權取其輕,于藤自己上去了。經過了二十來分鐘的緊張,于藤終于在林珩行的指導下将車開到了一片空地上,這裏真的好大好大,全都是粉白的雪。

跟韓劇裏的那個畫面一模一樣!于藤興奮地蹦下車去,咯吱咯吱踩着玩。

林珩行是沒力氣踩雪的,不過不妨礙他順手團了個大大的雪球,用北方漢子玩雪的标準姿勢,将那個雪球塞到了于藤脖子裏。

于藤:……這口氣絕對不能忍,于藤雖然力氣比不上他,但是能跑能跳,攻擊力一點都不弱,她很快就反擊回去了。

兩個人身上都玩出了一身汗,林珩行怕于藤感冒,幫她扯着大毛領,讓于藤把衣服裏面的雪都抖了出來,兩個人這才找了個地方休息。

林珩行把圍巾鋪在掃掉積雪的木凳上,讓于藤坐在那裏用他帶出來的保溫杯喝水,他自己靠在旁邊冬眠的大樹上,煞有其事地跟她講雪地裏的故事。林珩行拍了那麽多影視作品,故事和段子都是信手拈來,要論雪地裏的浪漫,他玩的比都教授順手多了。

于藤已經沉浸在他剛才講的那個雪神的故事裏了:“這個好棒啊,你會把他拍成電影或者電視嗎?”

“看心情。”林珩行手裏還把玩着那枚戒指,他看着于藤傻乎乎的樣兒,問她,“雪神的祝福可以讓相愛的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你覺得還行嗎?”

于藤猛點頭:“當然。”

“過來。”他靠在樹上,語氣裏一副吊兒郎當。

于藤以為他有事,畢竟林珩行拖着受傷的腿陪了她這麽久,她也得報答他不是:“你怎麽了?”

“讓你過來就過來,廢話那麽多幹嘛。”林珩行說着,一把将于藤拽到懷裏,他扯開自己寬大的羽絨服裹着她,“摩/擦生熱。”

于藤臉紅了下,但在夜裏并不明顯,她有點手足無措,兩個人距離太近了,做什麽說什麽好像都不對,于藤拙劣地想要轉移話題:“開司說她今晚在外面跟拍一場大戲,凍的瑟瑟發抖。”

林珩行就順着她說:“拍什麽?小爺改明兒心情好了,給她搞點獨家。”

于藤仰頭看他:“秦烈相親。”

林珩行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但他還是斬釘截鐵地否認了:“不可能。”

也許那倆人一開始真是玩玩,但秦烈早就是認真的了,為了開司,秦烈那家夥連小青梅回國的歡迎party都沒去參加,發誓要跟以前那些黏黏糊糊的女人都斷了關系。

“開司都把照片發給我了,秦烈跟青梅竹馬的鋼琴家在西餐廳約會呢。”

鋼琴家……不就是秦烈那小青梅麽,那倆人以前的确好過,但後來異國,秦烈那厮哪是能受得了寂寞的人,轉頭就轟轟烈烈捧了個女明星,給青春期的悸動畫上了句號。

見他沒回答,于藤繼續道:“開司說,那個女孩兒是秦烈以後的結婚對象。”

林珩行笑:“都什麽年代了,還搞包辦婚姻那一套,早就不流行了。”

于藤咬咬唇:“那你呢,有這樣的結婚對象嗎?”

林珩行心思微動,直視着于藤眼睛:“有啊,我媽閨蜜家裏的,我爸生意夥伴那邊的,爺爺老夥計家七拐八拐各種關系的,有一卡車。”

心裏塞塞的,但于藤還是笑着:“有漂亮的嗎?”

林珩行淡笑:“都挺漂亮,不漂亮的都被我從卡車上剔除出去了,剩下的都是女神級別的。”

心塞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于藤低下頭去:“那你以後随便娶一個都可以了,炸炸說想要漂亮妹妹呢。你們基因都好,孩子一定很漂亮的……”

她嘟嘟囔囔的話還沒說完,手指頭上忽然一涼,有個什麽東西被套上來了,手指被人分開,然後是十指緊扣的姿勢,懷抱也貼的更近,于藤聽到了林珩行強有力的心跳的聲音,奇怪了,隔着厚厚的衣服,依舊可以聽得很清晰。

而他則微微彎了腰,跟她說:“于藤,那你覺得,咱倆以後的孩子漂亮嗎?”

他那麽帥,她也經常被人誇好看,生出來的孩子應該還可以吧,于藤默默點頭。

他用另一只手摸摸她腦袋,然後湊過來靠近她,兩個人之間距離很近很近,鼻端撞在一起,癢癢的:“那咱倆生一個呗。”

于藤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就有了他的溫度。

這個雪地裏的吻,持續時間長到于藤自己都不知道被他親了多久,起初是他抱着她,後來大概覺得以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他這樣吻她有點累,幹脆就反身将她壓在樹幹上。

林珩行簡直力大如牛,于藤穿着厚羽絨服都能感覺後背被樹幹硌得慌,他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位置,等于藤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占盡便宜。

一吻結束,林珩行抵着于藤額頭,眼裏帶笑。

舌根有點發麻,于藤覺得自己像是個小土包子第一次經歷大場面似的,慌亂無措:“你!”

“喜歡你。”林珩行毫不猶豫,再次覆上去,這次于藤就開始哼哼唧唧學着咬他了,動作不怎麽熟練,帶着幾分青澀的性/感。

林珩行又吮又吸的,于藤壓根就不是他對手,最後完全軟成了一灘爛泥。

遠處白雪依舊簌簌落下,很快就将他們打鬧的痕跡也全部掩蓋掉了,冬眠的大樹枝丫下,兩個人卻迎來了他們的春天。

于藤低着頭将被他弄亂的毛衣穿好,還沒感受到冷意,就又被人包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林珩行在她額頭上親了下,笑着問她:“舒服嗎?”

于藤哪好意思剛剛溫存完就跟他讨論這種問題,縮着腦袋靠在他胸前,嗡嗡了一句,不知道在說什麽。

“那我就當你默認了,”林珩行繼續逗她,“回去繼續。”

于藤在他懷裏咯咯咯笑,這種被喜歡的人告白的感覺,真的太棒了。

兩個人再次回到家裏,已經淩晨三點了,外面還是黑沉沉一片,只有大片的白雪在夜裏泛着光。

張嫂小心翼翼敲響了小夫妻房門,送來兩碗熱熱的紅糖水:“驅寒的。”

于藤接過:“辛苦你了。”

她欲言又止,張嫂了然:“夫人叫我煮的,你們兩個出去的時候夫人就看到了,說怕兩個孩子感冒,早些備着。”

于藤瞬間紅了臉,要真是出去玩雪倒也沒什麽,可他們在外面……

張嫂溫和地笑笑:“夫人說你年紀小,少爺從小就皮,這天氣你們不出去,才是浪費了呢。”

等張嫂走了,林珩行一把将于藤拉到懷裏,兩個人披着同一個茸茸的被子,置身同一片溫暖中,他咬着她耳朵:“還敢不敢懷疑家裏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傻丫頭,我喜歡你,我家裏人都喜歡你,現在信了。”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于藤眼眶悄悄濕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呵護着的東西,原來也被他如此溫柔地放在心上,她靠着他胸膛,看着手上的戒指,輕聲跟他說:“晚安。”

“晚安,老婆。”林珩行就地躺倒,将于藤按在懷裏,緊了緊背角,他終于可以光明正大跟她蓋一床被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藤藤:呀,原來你只想蓋一個被子啊!

林少爺:你過來,我重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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