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一低地伸向前方,但是呢,腳跟的指向和臺階也一定是垂直的,并且和紅毯存在着完美的平行關系。筆挺的軍裝沒有皺印,因伸腿而擠出的褲子紋路也十分精神。舉起點心的時候,一定是從嘴唇正中進食,而不會用嘴斜叼着。除了擺手和邁腿的幅度,雷諾發現對方連進餐時每一口的分量都似乎等量。
唯一不對稱的大概就是手套了,因為取食而脫下的兩只手套被交疊着塞在左邊的軍服口袋裏,算是男人整個身體上唯一的随性一筆——如果手套上的皺痕不是每一條都是規整的直線的話。
自戀、施虐傾向、無趣。
無法從觀察對方得到更多的信息後,雷諾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食物上。
巨型糕點。
難吃的巨型糕點。
又硬又粉又渣,随便吃一小口都能噎住,口感像壓縮餅幹之類的軍糧。
其實暴風國王是個大腹黑,正在面無表情地耍他吧?
雷諾像只弓着背的貓,踮腳蹲在臺階上,一只手不斷地拿着糕點往嘴裏塞。牙齒十分有效率地咀嚼着,将适合下咽的分量用臼齒碾碎,然後用口水濡濕,再有些艱難地聳着脖子吞咽。不管食物多粗糙,對于現在的雷諾來說,這是力量的儲備。是準備戰役必不可少的軍糧。所以他雖然呆着臉默默吐槽,一只手卻刷刷刷地拿着矩形糕點,看也不看就往裏塞,無聲又高速地往胃裏存,也不管自己的下巴沙漏似的簌簌掉渣。
暴風國王拿捏着糕點的手勢如同天文學家舉着望遠鏡般深沉,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只是在沉默良久後,這位國王用他那水銀質地的聲音制造話題:
“昨日王将捷報,西方又有一鎮收入斯比亞國土……”
雷諾轉着圈把矩形糕點啃成圓形,再拉長脖子把剩下的塞進嘴裏。因為口水變幹而有點噎住,看着沒有配酒杯的唯一一壺酒,雷諾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放棄它,轉頭默默捶胸。
“……我打算将它命名為利奧波德雷諾鎮,簡稱波德雷諾,你覺得呢?”暴風國王轉臉詢問,看到眼睛水汪汪的雷諾,不禁吃了一驚。
“不必太過感動,”國王陛下猶豫了一下伸手拭去雷諾眼角的一點淚花,“雖然汝母卑賤,但你畢竟是本王唯一的血脈,本王……必然要認真待你。”
雷諾(淚眼汪汪):“……”快、快噎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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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下集預告: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妒婦什麽的好可怕啊。
34暴風國王②
“汝身何賤,需更加潔身自好。”
暴風國王發現雷諾光着腳走路後十分不悅,于是雷諾當衆被搓了腳底板。
三個仆人端着三個木盆來到雷諾跟前,第一個用清水幫他洗腳,順便拿着粗糙的石頭锉啊锉,锉得雷諾又癢又疼。第二個再用清水幫他洗一遍,擦幹淨。輪到第三個的時候,水裏被加了花瓣和精油,仆人垂着頭認真地幫雷諾按摩,然後小心擦幹,如同托着易碎的漢白玉般将腳塞入柔軟的拖鞋。
“……”雷諾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暴風國王——活在這個肮髒的世界上,一定很辛苦吧?怪不得國王大人天天戴手套,無論寒暑衣服都扣得嚴嚴實實,估計連洗澡都是每次三道程序呢。
“這是你的房間。”
穿過米白色透着淡淡金光的高大走廊,暴風國王停在一間瑪瑙紅的木門前。立刻有仆人躬身上前擰開白瓷門把,将門打開,然後彎腰垂頭退了回去——這個宮殿裏的仆從估計都有脊椎病吧,雷諾想。
房間讓雷諾震撼了一下。
粉藍色牆壁,鵝黃色窗簾。靠窗的地面上坐着各式各樣的大型洋娃娃,床頭漆白鐵藝架也被擺上了密密麻麻的陶瓷或者麻布做的小玩偶,靠門的牆壁用亮晶晶的星星、螢火蟲、小魚等造型的寶石串聯的珠簾妝點……
Wait!
利奧波德大叔你真的不是想在這裏養個小女孩嗎這種死蘿莉控風格是怎麽回事?
“汝可中意?”
會中意才有鬼啊,不過雷諾別無選擇,他默默扭頭不看暴風國王,默默地走到床邊倒下。
連夜來不是被捆在奔波的馬車就是挂在馬背或者吊在囚室或者泡在水牢,就算風格變态,這樣的房間對于雷諾來說也是再好不過了。
床鋪一邊微微一斜,雷諾猜是暴風國王坐到了床邊。
“雖然本王忽視你多年,”戴着手套的手指掠過雷諾的臉頰,撫摸着他腦側的發絲,“……以後本王會陪你長大的。”
雷諾:“……”請繼續無視我吧。
抽屜拉開的聲音,然後是金屬磕碰聲,雷諾還沒扭頭看,一只手臂就被拉了過去——咔嚓,沉重的鐵铐冰冷地貼上手腕,暴風國王将另一端手铐鎖在床頭。
“睡吧。”裹在白色手套裏的手指輕柔撫過雷諾的劉海,雷諾滾動眼珠無神地看了看暴風國王冰雪微融的眼神,重新将眼珠對着天花板。
門被仆人輕輕掩上,滅燈的室內陷入幽暗。再度轉身的雷諾聽到腳上和手上的鐐铐嘩啦作響。一絲寒光閃過沉浸在夜色中的貓眼——
那個男人,他一定要殺了他。
多日的疲憊轉化為五指山般的沉重睡眠,然而雷諾還是在半夜轉醒,導致他醒來的應該是光。打開的門傾斜的四邊形光塊投射到床上,而在這光塊中,有一個修長的人影。
雷諾擡手遮擋了一下眼鏡,右手的鐵鏈響起嘩當聲。
穿着帶荷葉邊的西洋睡衣的女人背光而立,看不清臉龐,淺色頭發在黃色燈光中璀璨潤澤。女人向前一步,右手邊閃過一道寒光。
雷諾坐起身,将他連着床頭鐵藝的手铐讓他無法站起來。
女人一步一步向着這邊走來,像是着了魔一邊在碎碎念着什麽。
“……他是我的……去死吧……他是我的……”
雷諾清醒過來,他看到女人手上握着的是一把一寸寬的匕首。女人站到床邊,雷諾看到一張美目深陷的西方人的臉,匕首對準雷諾的脖頸紮下。雷諾伸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匕首停在面門前一寸。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啊啊啊啊——!”發現單手使不出力氣後,女人便狂叫着兩手抓住匕首瘋了般壓着手臂向雷諾刺去,壓着壓着便整個人都向前撲下。
對方兩手用力雷諾還能阻擋,加上體重單手實在吃不消,何況又是力氣較小的左手。雷諾扯了扯右手,無奈發現鐵鏈太短,右手根本夠不上女人。雷諾幹脆右手抓住床頭,以臀部和右臂為着力點,将戴着腳鐐的雙腿同時踢出,将女人踹開。
女人撞到牆壁上,寶石簾一陣嘩啦響動。然而披頭散發的女人很快便再次爬起來,用匕首直直指着雷諾,氣質癫狂地穩步靠近: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女人猛地一沖,雷諾則飛速考慮應對戰略。向後倒雖可避過一擊,但是女人如果趴在他身上迅疾補一刀,那就危險了。雖然也可以像之前那樣踹開女人,但是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機紮他大腿。雷諾考慮腳铐絞掉對方匕首的可能性,一邊右手抓緊床頭,正等着女人靠近蓄勢待發時,一道寒光在面前劃出扇形,最後筆直地平行地面。
造型看起來像是阿拉伯直劍,但是劍身看上去更修長些。
閃爍着寒光的劍刃纖塵不染。雷諾低下頭,通過室外光線可以看到掉落在地的匕首——因為厚地毯的緣故,它墜落得無聲無息,握柄已被整齊切斷。同樣無聲無息的還有跳落在一邊的幾根手指,還震驚地蜷縮着。雷諾擡起頭,面前的女人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不明白為什麽匕首不翼而飛,而呆愣地看着只剩下手掌的右手。
直劍在空氣中劃出完美的弧後落入漆黑飾金的刀鞘,咔——完美吻合。
這次暴風國王沒有穿軍裝,然而華美的宮廷襯衫和西裝褲仍舊被他穿出一絲不茍的凜然味。國王近月來有所長長的頭發些微淩亂,邊緣在迷蒙的光線中泛出棉絮質感。國王線條冷酷的臉被黃色的燈光鍍上不可逾越的金色。
“斬。”
随着國王清晰又吝啬的發音,兩個魁梧的士兵出現在他身後,像是兩個門神。女人像是剛剛驚醒過來,來不及為自己失去的手指發出慘叫,便更加驚恐地趴到地上,面如死灰:
“國王陛下,請饒恕我陛下,我愛你陛下……”
女人有些混亂地爬到國王的腳邊,想要拉國王的褲腳,手掌的鮮血落在地毯上流下深色印記。
“卑賤之物,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