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長得太像

是的,這深更半夜、黑燈瞎火的,我又對屋裏的布局不甚熟悉——這不,我一不留神令腳後跟碰到了什麽東西,毫無懸念地發出了聲響。

知道自己闖禍了,我自是當即慌了神——沒一會兒的工夫,我就感覺到拉着我的紀無期開始動手了。

糟了!敵方有多少人?我們逃得掉嗎?!

就在我心慌意亂之際,原本只有因拳腳往來而發出聲音的屋子裏冷不防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我!”

慢着……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唐立?”

心下正思索着究竟來者何人之時,依舊拽着我不放的紀無期業已先一步認出了聲音的主人。然後,他拉着我跑去點亮了屋內的一盞燈,這才借着火光看清了,站在我們倆面前的,果真是一身黑衣的唐立。

“怎麽是你啊?”驚喜之下,我禁不住脫口而出,也總算有紀無期放心地松開了我的手腕,令我得以三步并作兩步地來到唐立的跟前,“幹嗎偷偷摸摸的,吓死人了!”

不過,才剛高興了沒多久,我就因記起其适才的所作所為而沉下臉來——但幾乎與此同時,我忽然注意到,唐立正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着我。

“屬下知錯。”接着,他似是一下子從愣怔中回過神來,低眉對我行了抱拳禮,就沒再擡眼看我。

我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

低頭瞅了瞅自個兒只着中衣的打扮,我不着痕跡地癟了癟嘴,趕緊跑去拿外衣披上。

“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爺爺還有明大哥呢?”我一邊搗鼓着我的衣裳,一邊抽空看了唐立幾眼,“說起來,你幹嗎大半夜的潛入人家房間?搞得我跟無期還以為是追兵來了,真是被你吓死了。”

“因為屬下聽說入店的是一對夫妻……所以不敢肯定,特前來一探……”孰料我是不解更是抱怨的一句追問,得來的會是唐立支離破碎的解釋以及意有所指的口吻。

我停下手頭的動作,擡起腦袋,捕捉了他來回于我和紀無期之間的詭異視線,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緣何舉止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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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是為了掩人耳目,你不要胡思亂想。”壓下心頭随即生出的悸動,我面不改色地解釋道。

“是……”所幸唐立也不是個糾纏不休的人,這就安安分分地應下了。

只不過,什麽“是”不“是”的,你還沒講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哎呀,算了算了,多問多錯,還是把話題稍微扯遠點兒好。

“就你一個人嗎?爺爺和明大哥呢?”是以,我不再糾結唐立到底是怎麽想的,而是徑自話鋒一轉,繼續關心起本該與他一道的兩個人來。

話音剛落,唐立就莫名其妙地看了紀無期一眼。

我問他話,他看紀無期幹什麽?他不是那種喜歡看人眼色來行事的人哪?

心下正犯着嘀咕,我就聽得男子不慌不忙道:“賈斛麓就在不遠處的另一家客棧裏,至于明辛,他忽然有些急事,我想着,他跟着我們也未必安全,就讓他先去處理他的事情了。”

“你們分開了?”不期而至的消息讓我頗覺意外,甚至不免有點兒失望——畢竟,明辛是我來到這個時空以來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老鄉啊。

“是。”奈何事實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唐立即刻颔首稱是,粉碎了我的最後一絲僥幸心理。

罷……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一言不發地垂了垂眼簾,又很快振作起來,與來人四目相接。

那之後,我們簡單交流了各自的情況,确信彼此之間都無大礙,才相繼安下心來——這樣的事态,自然不可能上演,因為紅青與葉子書至今下落不明,而前者,恰恰是唐立最挂心的那一個。

是以,我看着唐立雙手抱胸沉默不語的樣子,心裏頭不免有些不好受。

要不是為了我,紅青跟葉子書他們也不會被迫留下來牽制敵人。我……

“今天太晚了,屋裏的燈亮得太久,也會惹人懷疑。如何找到他們的事,不如明天再議。”誰知就在我越想越覺內疚之際,紀無期卻冷不防如是提議,讓我不免微微一愣。

擡眼看向紀無期繼而又注目于唐立,我目睹的是後者一動不動凝眸于前者的畫面。

“嗯……”接着,面無漣漪的唐立就輕輕應了一聲,連嘴皮子也沒動一動,就垂眸陷入了沉思。

“那,你……”片刻後,紀無期又遲疑着吐出兩個字,看樣子是要詢問來人,是就此告辭,還是幹脆留在這裏。

“半夜三更的,我跑來跑去容易出岔子,就在此借宿一宿吧。”說罷,唐立也不問我或是紀無期贊不贊成,當即就一屁股坐到了床鋪對面的椅子上。

是呃……他的性子跟紀無期可不一樣,才不會因顧及什麽男女有別而拘泥于小節。

可是,如此合我心意的做法,怎麽反倒讓我有一種高興不起來的感覺呢?難不成是因為……他随便過頭了?唔唔唔……這也不好那也不行,要是這樣的話,我這人也太難伺候了。

思及此,我決定不再去糾結這個沒必要糾結的問題。

實際上,我貌似也沒這個閑情逸致去考慮這件事了,因為唐立的突然出現,我跟紀無期……似乎沒法若無其事地繼續同床共枕了。

貌似終于頓悟自己适才緣何會生出一瞬的不适,我默不作聲地将視線轉移到紀無期的臉上。

“我同唐立輪流守着,教主你安心睡吧。”

語畢,紀無期就自說自話地坐到了唐立的身側。眼見兩個大男人跟兩尊大佛似的坐鎮于我的床前,我真是不曉得該說什麽好。

算了……睡覺。

至此,我撇撇嘴,一聲不吭地躺回到床榻上,卻沒再脫去我的外衣。

屋內亮起的燈火不久便再度熄滅,我獨自一人側躺在寬大的床鋪上,好不容易才醞釀出了新的睡意,得以漸漸重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我打着哈欠從床上爬起來,又一次享受到了紀無期無微不至的照顧——只不過這一趟,我居然漸漸在唐立詭異的注目下不自在起來。

“你看着我作何……”因此,雞皮疙瘩都快要被他看出來的我終是忍不住出言詢問。

“……”唐立聞言并不吭聲,唯有目光自我的臉上不徐不疾地挪到了我塞着棉花的肚子上,“教主,你的‘孩子’要掉了。”

我去!這人怎麽說話的?!

雖然聽懂了他所言何意,我還是禁不住嘴角一抽,面色不霁地瞪了他一眼。

随後,我把我那所謂的“孩子”往上提了提,覺着這位置固定不了,便只得關照唐立背過身去,好讓我解開外衣,在裏頭整理一番。

聽聞要求的男子二話不說,這就老老實實地轉過身子背對于我——然而讓我始料未及的是,我這邊剛開始寬衣解帶,他那邊就冷不丁發話了。

“教主昨兒晚上不是都身着中衣,與無期同榻而卧了嗎?怎麽今日在屬下面前,卻這般拘束?”

不期而至的話語清清楚楚地傳至耳畔,令我登時心頭一緊。可我卻旋即壓下了心中的悸動,挑着眉毛問他這話是何含義。

“沒什麽。”豈料唐立竟直截了當地回以這三個字,讓本已燃起“鬥志”的我瞬間就有了一種剃頭擔子一頭熱的感覺。

沒什麽你說個毛啊!

差點就要将心聲化作語言,我好歹還是忍住了一時的沖動,耐着性子問他究竟想說什麽。我甚至還在反複追問卻始終無果後,病急亂投醫地扯道:“你又不喜歡我,做什麽拿這種類似吃醋的語氣問我這種事?”

“吃醋?”這回,對方總算是有反應了,他背對着我,稍稍動了動他的腦袋,又把頭轉了回去,口中似不屑更似詫異地重複了我的話,“屬下不過是……”

“不過是什麽?”見他話到一半戛然而止,被吊起胃口的我随即張嘴追着道。

“教主,紅青應該同你說過……”奈何好不容易透露了只言片語,男子卻愣是不肯把話說全,而是徑自話鋒一轉,毫無預兆地提起了另一名女子,“別對無期抱有不該有的念想。”

然而,他大概不會料到,恰恰就是他這突如其來的短短一語,适得其反地為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什麽不該有的念想?”心尖忽而一顫的我故作平常地反問于他,并迅速系好了腰帶,快步繞過了他的身子,站到了他的身前,直面他的臉龐。

“教主不是已經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嗎?又何必跑來問我。”可是,對方卻兀自避開了我的視線,瞅着別處不慌不忙地同我打起了太極。

“我是想起了不少過去的事,但是你不說清楚,我哪知道你在指哪件事。”事實上心裏業已隐約架起了一張譜,我面上卻仍是神色淡淡的,意欲迫使對方把話講明白了。

于是,我看見唐立聽罷我理直氣壯的一番反駁之言,就不得不眸光一轉,對上了我看似坦然的目光。

仿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啓唇曰:“屬下本無意幹涉教主的私事,但是,紅青看重的事,我便不能視若無睹。”

紅青……這跟紅青有什麽……

“關系”二字方于腦中成形,我就遽然回憶起了,自己在最後一次離開虛渺宮前,察覺無意間聽到過紅青與紀無期的對話。

“你跟無期深愛的亡妻長得太像,而你的自尊,卻不會容許你只做一個替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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