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失去聯系
寥寥數語,雖無任何前情提要,卻直截了當地揭露了事情的本質。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當時紅青會對紀無期說那番話的原因,也順藤摸瓜地頓悟了唐立自昨日來就略顯古怪的眼神。
他們一定是誤以為,我和紀無期之間生出了男女之情。
本該為此而頗覺好笑乃至當場反駁的我,這一刻卻莫名地笑不出來,就好像腦袋裏分明是豁然開朗了,心裏卻鬼使神差地覺着有些堵。
是以,我情不自禁地沉默了片刻,然後才噙着一臉笑意,告訴唐立:他們多慮了。
“若是如此,自是最好。”
“什麽‘若是如此’啊,本來就是這樣好不好?”眼見對方似乎并未因為我的笑容和否認而放下所有的戒心,我下意識地責其杞人憂天,“啊呀,別多想了。你不是說,還要去找爺爺的嗎?快點去知會他過來吧!”
我一邊面色如常地說着,一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推着唐立往外走。而他,從來不是那種拖泥帶水、優柔寡斷之人,是以,才被我朝外頭推了沒幾步,他就一語不發地自個兒走了。
那之後,我的心情不禁變得有些微妙,特別是當紀無期從屋外進來的時候,我都沒好意思正視他的臉。雖說以前早就猜出了個七八成,可一旦事情真的攤開了擺在面前,我還是……
“唐立呢?”思緒紛亂之際,我聽來人語氣如常地問道。
“去叫爺爺了……”我依舊看着別處,故作鎮定地回答。
“等賈斛麓一到,我們商量商量就出發。”
“嗯……”
許是見我不太熱情,又确實是沒有別的話要同我講,簡潔明了的對話至此,紀無期便沒再主動跟我說話。
過了約莫兩刻種的工夫,唐立領着一身粗衣麻布的賈斛麓出現了。我剛要感嘆一下來人難得打扮得像個漢子了,就見他原本笑眯眯的面孔遽然間變得大驚失色。
“你……你你……你們……”片刻後,賈斛麓雙目圓睜地指着我微微隆起的腹部,驚惶的視線在我和紀無期之間打了好幾個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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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有點無力。
這怎麽想都是不可能的好嗎?!
誠然,我們跟賈斛麓他們分開才多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突然就懷上了一個四五個月大的孩子啊?除非我們在分道揚镳之前就……啊呸呸呸,我在這兒正兒八經地瞎分析些什麽呢?這本來就是天方夜譚好麽!他他他……他居然也會覺得驚訝!
“爺爺!你想什麽呢!假的!”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不出來,我一邊使勁拍了拍我那墊了棉花的肚子,一邊皺着眉頭嗔怪起腦袋一時卡殼的男子。
“哦!哦哦哦!是爺爺糊塗了!是爺爺糊塗了!”幸虧對方還不至于真的傻到讓人吐血,他這就緩過勁兒來,恍然大悟地拍着自個兒的腦瓜,“你看爺爺我,一見到你就高興得忘乎所以了。快讓爺爺看看,沒什麽事兒吧?”
眼見對方終于如同往常重逢時一樣,迫不及待地轉着我的身子上下端量,我才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笑着告訴他:我很好。
至于被紀無期護着摔下陡坡又被毒蛇咬了一口還那個啥才解了毒什麽的……我就不要跟他提起——以免節外生枝了吧。
這樣想着,我面色自然地詢問了賈斛麓的情況,将話題引向了今後該如何行動的問題上,還算巧妙地避免了他過多的追問。
“還是按照原計劃……不……我們換個去處吧。”
可我未嘗料想,認真起來的賈斛麓會冷不防如是提議——別說是沒提出回過頭去找紅青跟葉子書抑或等一等他們,就連原先去往唐立私宅的打算,也有被直接推翻的趨勢。
“不等紅青和葉子書?”尚未待我将心中詫異化作語言,不怎麽插話的唐立就搶先一步替我把話問出了口。
“就是啊,萬一我們改換了目的地,他們又不知道,我們六個人要如何會合?”下意識地點頭表示了對唐立的贊同,我又忙不疊看向賈斛麓,張嘴補充道。
“總能碰頭的嘛……”誰知等待我的,并不是長篇大論的分析以及解釋,而是賈斛麓毫無說服力的一臉笑容。
說得這麽輕松……他哪裏來的自信?
面露狐疑地打量着賈斛麓似無懈可擊的面容,我看見他徑自眸光一轉,看向了蹙眉沉默的唐立。
“要是紅青在這裏,也會作出同樣的決定。”他頓了頓,慢慢收斂了些許笑意,“這一點,你不是很清楚的嗎?”
此言一出,原本正凝眉沉思的唐立驀地擡起眼簾,與言者四目相接。
緘默良久後,他最終還是雙眉微鎖着,選擇了妥協。
我知道,他之所以是三個男人裏頭最不贊成“丢下”兩個夥伴不管的,是因為那兩個人之中有他最在乎、最喜歡的人——而我,也覺得先走一步很是不妥啊……
想來想去都覺着既擔心又慚愧,且考慮到唐立礙于“護法”的身份和立場,不能不将我的安危置于心上人之前,我終是按捺不住,親口提出了異議。随後,我看着三個男人相繼注目于我,一個神情複雜,一個默不作聲,一個面色不霁。
最終,還是賈斛麓微微苦笑着對我說:“教主,其實啊,縱然我們按原路返回去尋他們,怕是也找不到人的。倒是爺爺我,可以一路走一路撒上特制的香料,讓他們循着氣味追上我們。”
“那他們……”
“他們身上沒有帶着賈斛麓調制的香料,香料是歸我保管的。”我正要反駁說為什麽不能是紅青和葉子書留下記號而由我們去找他們,一旁許久不曾發話的紀無期就突然出了聲——簡直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他直截了當地給出了解釋說明,一下就将我的設想扼殺在了搖籃之中,“實際上,我已經沿途撒上了賈斛麓給我的香料,說不定,不久之後,他們兩個就能追上來了。”
事已至此,我似乎無話可說了——盡管我這心裏頭仍是免不了生出了一塊疙瘩。
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嘴巴之後,我聽着賈斛麓與紀無期二人若無其事地拟定了新的路線,忍不住偷偷看了唐立幾眼。
不得不承認,此情此景下,他越是沉默,我就越是不安——這樣的情緒,甚至一直持續到了我們啓程後的第二天。
只不過,讓我大喜過望的是,就在我愈發煎熬乃至都快要無法面對唐立的時候,一張乍一看不認得再一看竟叫人喜極而泣的容顏就赫然從天而降。
是以,當電光石火間,我認出了不遠處正以女扮男裝之姿現身的紅青,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我差點就要當衆撲向她的懷抱,卻被身旁的紀無期眼明手快地拉住了。
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外力,我自是猛地回頭對上阻攔者的視線。
是紅青啊!你沒看到嗎!?
我剛要将心聲喊出口來,就見紀無期快速将唇湊到我的耳邊,壓低了嗓音道:“我知道是她,但現在人多眼雜,我們既已看見對方,那麽用不了多久,自能會合。切莫急于一時,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低沉卻從容的聲音聲聲入耳,猶如醍醐灌頂,令我頃刻間自激動中清醒過來。我睜大了眼凝眸于他沉靜的瞳仁,忽然以餘光瞥見了那邊廂類似的狀況——唐立,正被賈斛麓伸手攔下,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幾米開外的伊人。
下一刻,将目光轉向紅青的我就目睹其迅速地朝我們一颔首,然後就轉身自顧自地走開了。
看來她也和紀無期還有賈斛麓一樣,想要盡可能地避人耳目。
意識到這一點,我起伏動蕩的心平複得更快了些——再一瞧唐立,他顯然也已鎮定了許多。
就這樣,我們佯裝無事地在街上逛了一小會兒,且特意放慢了前進的腳步——好讓紅青看清我們是往哪兒去了——然後才裝模作樣地找了家客棧落腳。
果然不出紀無期所料,當天晚上,扮作男子的紅青就悄悄地找上門來了。是以,終于得以光明正大與之面對面的我,險些就要喜極而泣了。畢竟,那天遇上的敵人人數衆多,而我們又一連多日失去聯系,我怎麽可能不為夥伴的安全而深覺憂心?
“教主……沒事了……我這不是都回來了嗎?”點着明燈的屋子裏,我抱着柔聲寬慰着我的女子,居然會覺着她都變瘦了。
“嗯……”我擦幹眼淚,乖乖離了紅青的胸膛,又忙不疊打量起她的渾身上下,“你有沒有哪裏受傷?對了,葉子書呢?”
“我沒事……子書他……”紅青揚唇沖我笑了笑,卻因為這笑容顯得有幾分勉強,而叫我登時心頭一緊,“他……他跟我分開了……”
“什麽叫……‘分開了’?”我自然不解于她這略顯古怪的反應,因而盯着她目光閃爍的面容問她。
“就是……那日,我們被敵人沖散了……”她期期艾艾地說着,罕見地流露出少許忐忑之色,“所以,我也不曉得他如今在哪兒……”
怎麽會……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