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許棠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陳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小棠,對不起,你聽我說……”
他追到電梯門口,許棠坐的那邊電梯剛剛下去,另外一邊又還沒有上來,他猛戳了幾下按鈕,都沒有任何反應,憤怒地在牆上砸了一拳,直接從樓梯跑了下去。
等他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樓下,哪還有半個人影,別說人影了,連鬼影都沒有,一陣陣寒風吹得脊背發涼。
陳晨來不及想那麽多,直接開車去了許棠家。
可是,許棠家裏也是一片漆黑,空氣冷冰冰的,一股子寒意從腳底升起來,讓他指尖都有些僵。
房間裏的東西都擺放的好好的,沒有人動過的痕跡。
小棠沒有回家。
這個認知讓他呼吸一窒,心髒緊縮,難以自持的一陣陣心慌。
這麽晚了,小棠情緒又不平靜,還能跑去哪?萬一出了什麽事,陳晨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又急忙跑下樓,敲開了沈澤家的門。
沈澤一開門看見是他,瞬間就沒了好臉色,“你來幹嘛?”
他也顧不上和沈澤之間的隔閡,扒着門框探頭往裏面看了兩眼,焦急地問道,“小棠有沒有在你這?”
“沒有,”沈澤皺眉看着他,語氣頗具壓迫性,“他不是去你那了?發生了什麽事?”
陳晨沒有回答沈澤,轉身就要走。
不在這,那他還能去哪?小棠在圈內的朋友并沒有多少……
Advertisement
沈澤看見他的表情,心中隐隐不安,眉頭皺的更緊了。
肯定出事了。
他把人送去陳晨家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陳晨卻獨自一個人出現在他這裏,還問他有沒有看見許棠?
沈澤一把拽住陳晨,把人掀在牆上,一手大力揪着他的衣領,出口的聲音比空氣還要寒冷刺骨,“許棠怎麽了?”
陳晨被他壓在牆上,低垂着頭,表情慌亂,又後悔又懊惱,說話語無倫次,“他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他不要我,我讓他失望了……”
沈澤聞言,眼神驀地變的犀利,手下愈發用力,勒得陳晨喘不過氣來,臉色漲得有些青紫。
“他是我拿命護着的人,你居然敢讓他傷心?”
學長滿心歡喜地去慶祝生日,結果現在告訴他,人不見了?
沈澤被怒火燒的眸子都赤紅了,他恨不得掐死這人。
不過現在他沒空跟這人計較,找人要緊,于是松開了手,抓起玄關的衣服和鑰匙就往外走。
沈澤走後,陳晨順着牆壁滑下,大口喘着粗氣,捂着脖子咳個不停,咳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許棠又何嘗不是他放在心尖上護着的人呢……
陳晨坐在地上喘了一陣,又掙紮着起身去其他地方找許棠。
他是最了解小棠的人,一定可以找到人的,可以的……
沈澤下了樓,給沈爸爸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許棠不見了,讓沈爸爸那邊派人幫忙找,但也沒說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沈爸爸接電話的時候沈媽媽也在旁邊,聽見沈澤的話,瞬間就坐不住了,急得要親自出門去找人,被沈爸爸和沈欣然好說歹說才給攔住了。
沈爸爸聯系人打探許棠的下落,沈欣然和沈媽媽在一旁繼續坐立不安的等消息。
沈媽媽滿臉焦急,抓着沈欣然的手,不自覺用力捏得她生疼,“你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小棠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不見了呢?”
“別擔心,媽咪,相信哥哥會找到人的。”沈欣然也擔心,但還是在安慰着沈媽媽。
沈澤開着車在偌大的城市來來回回地尋覓着,去了每一個許棠有可能會出現的地方。
白日紙醉金迷的喧嚣,到了夜晚都會歸于沉寂。
路上沒有行人,車子也只有零星幾輛,沈澤穿梭在每一條街道,車子開到飛起,速度很快,只看得見窗外飛馳而過的樹木殘影,也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
學長,你等我。
兜兜轉轉,尋尋覓覓,大半個城市都快翻遍了,也沒找到許棠的蹤影,沈爸爸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
學長,你到底在哪?
車子高速飛馳着,突然有個行人從前面冒出來,橫穿馬路,沈澤一個猝不及防,連忙急剎車,然後,車子熄火了。
行人見狀,慌慌忙忙跑開了。
“操!”沈澤低聲咒罵一句,狠打了一把方向盤,心煩意亂地把頭磕在方向盤上。
他好氣,自己為什麽不能再多了解許棠一些?
低頭的一瞬間,他看見了一張照片,那是他偷拍的大學時代的許棠,不知道怎麽跑這裏來了。
照片上的許棠和現在相比,多了幾分稚氣,騎着個舊舊的自行車,在漫天金黃的落葉裏,笑的很燦爛。
那個笑容,他記了十年都難以忘記。
那時的學長無憂無慮,沒有經歷過後來悲傷的事,也不用一個人學會堅強,仍舊是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寶貝,可以放肆,可以張揚。
這張照片被他保存的很好,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像剛拍的一樣,許棠的笑容一點也沒有褪色。
也不知道怎麽跑車裏來了,興許是哪次他看着看着,舍不得放下,就給帶到了車子裏。
幸虧沒被學長看見,不然又不知該如何解釋,他現在本就躲着自己,大學時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他也不記得了……
大學?!
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勾起了他的回憶,他也許,知道學長在哪裏了!
車子重新啓動,直奔他們共同的母校而去——B大。
大學的時候,他剛得罪那個跟他表白的學姐不久,學生會有個評優的機會,他也是候選人之一。
他成績也不錯,能力又強,在學生會做事表現也很好,至少許棠就很滿意。
他本來有很大的希望可以評上,結果在內部投票環節,由于票數不足,最後落選了。
得罪了身為老成員的學姐,相當于得罪了學生會的半壁江山,其實根本就沒人投他,僅有的一票還是許棠投給他的。
頒獎典禮的時候,他一個人默默坐在最後一排,低頭擺弄自己的事情,也沒去和其他人聊天,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其實他向來都這樣,性子使然。
然而許棠瞧見了,以為他是沒評上不開心,可自己身為學生會長,雖然有權力,但是寡不敵衆,也改變不了民意,幫不了他什麽,所以散場後偷偷把沈澤叫了過來。
“沒評上,不開心了?”許棠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小聲問。
“沒有。”沈澤低聲回答,搖了搖頭,又重複了一遍,“沒有不開心。”
他強調了兩遍,表情看起來冷冷淡淡的,許棠只當他是在故作堅強,于是牽着他往外走,邊走邊說,“你跟我來。”
牽手的悸動大過于對去哪的好奇,沈澤心跳得飛快,臉都紅了,老老實實跟着他走,任由他牽着手,連手指都不敢動一下。
許棠帶他去的是學校裏的一片湖泊,因為它的形狀彎彎的,像月牙,所以被取名叫月牙湖。
月牙湖位置很偏,離生活區和教學區都很遠,學生們平日裏都忙,大家都不大願意來這裏,只是夜裏偶爾會有小情侶來幽會,白日裏幾乎沒人。
就比如現在就只有沈澤和許棠兩個人,除了他們的說話聲,就只有風吹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許棠拉着沈澤在湖邊坐下,然後開始一壺一壺給他灌心靈雞湯。
他說,遇到煩惱的事,解決不了時,就喜歡來這裏,看着潺潺流動的水,水波輕輕柔柔的蕩來蕩去,仿佛可以包羅萬物,包括煩惱。
他說,人生得意須盡歡,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開心,笑一笑,什麽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他說,沒關系,你很優秀,是金子總會發光,下一次一定可以的。
雖然這些話很假大空,他從小聽到大,大同小異,确實沒什麽新意,可他還是聽得很認真。
那天陽光很明媚,懶懶地灑在他們身上,暖烘烘的。
許棠的笑,比陽光更明媚。
其實那個湖很普通,沈澤見過很多比它好看千倍萬倍的湖,可偏偏就只有那一個讓他念之不忘。
沈澤趕到B大的時候,校門已經關了,他也進不去,于是繞到了學校的後門。
後門也關了,但是後門附近有一扇小鐵門,鐵門後面就是月牙湖,鐵門是栅欄形式的,不用打開就可以直接看見後面的景色。
小鐵門的位置為很偏,藏在一片草叢後面,小鐵門是常年不開的,大概修來也是為了觀賞的。
沈澤把車停在後門,大步跑到小鐵門在的地方,穿過深深的草叢,然後……見到了讓他提心吊膽的人。
他重重松了一口氣,還好找到了,人沒事。
許棠坐在地上,抱着膝蓋,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肩膀一抖一抖的,咬着唇小聲啜泣着,哭得臉都花了。
這麽冷的天,他連外套都沒有穿,只穿了件毛衣就這麽跑了出來,還在外面待了這麽久。
沈澤又是氣惱又是心疼。
這人慣會招自己心疼。
他走過去脫了自己的外套給許棠披上,然後連人帶衣服,一起緊緊抱在了懷裏,這種失而複得的感受,他不想再嘗試第二次了。
“你吓死我了,寶貝。”他在他耳邊,幾乎失聲地說。
許棠靠在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委屈極了,“我想進去,可是關了門,進不去。”
他說,“我的煩惱好多,可是我丢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