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言少錢,沙鷗收費站的傳說。
他上班至今三月以來,橫行收費站數年的“闖杆逃費”現象得到了有效遏制,過往司機聞“言”色變。
這是對一個收費員至高無上的贊譽。
——今天的言少錢也在努力工作。
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工作日,沙鷗收費站一切如舊,因為年久失修,“沙鷗”的“鷗”缺了半邊,變成了“沙鳥”。
被人親切地稱為——“傻鳥”。
言少錢今天值班,他所在的收費亭在最右側,是貨車專用車道。
不是什麽特殊日子,也沒趕上大車隊紮堆造訪,只有稀稀拉拉的幾輛貨車在等待通過。
言少錢漫不經心地收卡收錢,忽然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條消息彈出:【寶貝兒,我馬上就到了喲^_^】
寶……貝兒……
還有這惡心的顏文字……
言少錢一陣惡寒,下意識地摸了摸嘴角。
……沈酌這孫子。
就是為了避免跟他見面,他才特意來收貨車通道的。
言少錢內心冷笑,心說看你這回還怎麽制造“巧遇”的機會,而正在他這走神的當口,餘光掃到下一輛等待繳費的貨車有點異常。
這輛車非但沒有減速過地秤,反而加速往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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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少錢瞬間提起職業警覺——這車是要沖卡?
果不其然,貨車徑直撞開還沒擡起的道閘杆,悶頭往前沖。
這杆被闖了這麽多年,早已經傷痕累累,一撞就開,經常跑這條線的司機都知道“傻鳥”收費站好沖卡,在言少錢來之前,貨車沖卡逃費幾乎成了這裏的特色。
但,今時不同往昔。
在判斷出貨車有沖卡意圖的一剎那,他已經抄起家夥,直接從窗口鑽出,伸臂一抓,整個人挂上貨車車尾,并沖身後大喊:“班長麻煩替我盯五分鐘!”
“來了!”
剛剛駛出收費站,貨車車速還沒提起來,言少錢靈巧地翻上車頂,從車尾游走到車頭,從容不迫地垂下胳膊,隔着玻璃沖司機比劃了一下手裏的家夥:“停車!”
司機哪料到車頂居然有人,再一看他拿的東西,迫不得已踩了剎車。
那是一個破窗錘。
要是司機不肯停車,那他就破開副駕的窗戶,親自進去跟對方談談人生。
剎車帶來的慣性讓言少錢手一滑,差點沒抓穩從車頂摔下去,不禁“啧”一聲,皺起眉頭。
這具身體……
果然還是不适應。
司機探頭沖他破口大罵:“你有病吧?!找死啊!”
言少錢縱身一躍,穩穩落在地上,立刻拉開車門,拽着司機領子把他薅下來,以更大的音量吼回去:“罵誰有病呢?逃費你還有理了?交錢,聽到沒,交錢!”
司機掙紮着繼續大罵:“哪來的神經病,你個傻——”
“你再罵一句試試?”言少錢狠狠給他一手肘,硬把那沒出口的消音字給怼回去了,“過收費站,就要交錢,不然你今天別想走!”
司機被他怼得滿臉通紅,神色痛苦地按着胃:“一個收費員還敢打人,我要舉報你!”
“去啊!”言少錢一揪襯衫上別着的胸牌,“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工號在這寫着呢,看清沒?不是要舉報嗎,趕緊去,不去你是我孫子!”
司機看清胸牌上的姓名,突然臉色一變:“……言少錢?你就是那……那條瘋狗?”
他見鬼似的後退一步,用力掙開對方鉗制:“遇到你算我倒黴,不就是錢嗎,我交。”
“早這樣不就解決了嗎,”言少錢神色緩和下來,“倒回去,重新過秤。”
司機被迫妥協:“知道了。”
車道暫時沒車,貨車重新稱重繳費,言少錢在一邊盯着,把破窗錘放回收費亭,順便拿回自己剛剛落下的手機。
就看到上面又有一條新消息:【錢錢,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言少錢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眼不見為淨地把手機揣回兜裏,伸手捋平制服襯衫上因剛剛“打鬥”留下的褶皺。
明明是件挺普通的襯衫,讓他穿上卻意外顯得很有型,透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禁欲範兒。
自從他來,整個收費站的男性顏值水平都提高了一大截。
言少錢躲在收費亭後面,從兜裏拿出煙盒,叼了一根煙出來,正要點,忽然聽到有人叫他。
上班時間抽煙只能偷偷的,他有點不耐煩,只好把煙塞進胸前口袋,尋着聲音來源走去:“幹嘛?”
隔壁收費亭的收費員一臉焦急:“少錢哥,幫個忙。”
“你叫我什麽?”
“……少錢哥啊,怎麽了?”
言少錢倏地湊近,眯起眼道:“你可以叫我‘言哥’、‘少哥’、‘錢哥’,唯獨不能叫‘少錢哥’,聽到沒!”
對方被他吓得一縮脖子:“知、知道了,少……哦不,言哥。”
言少錢大人不計小人過:“說吧,什麽事?”
“我這……突然肚子疼,麻煩言哥幫我盯一會兒,我去方便完就回來。”
“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言少錢一扯嘴角,開門進了收費亭,“趕緊去。”
“謝謝言哥!”
“哎對了,”言少錢又叫住他,“你是新來的臨時工吧?你叫什麽?”
“吳宇。”
言少錢也很無語:“我問你叫什麽?”
“吳宇啊,”吳宇努力捂着肚子,估計疼得快憋不住了,“姓吳的吳,宇宙的宇。”
“……”
諧音梗不好玩的。
他擺擺手:“行了行了,你趕緊去吧。”
吳宇一溜煙地跑了。
今天天氣很好,車也不算多,偶爾走個神偷個懶也是沒什麽關系的。言少錢看了眼手機,發現沈酌沒再給他發消息,這才安心下來。
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緩緩駛入收費站,他頭也不擡,從窗口伸出手去,示意司機遞卡。
誰料這位司機大概是腦殼有病,竟然在遞卡的同時順勢握住了他的手。
言少錢:“???”
他一臉錯愕地轉過頭,想看看是誰這麽大膽,結果正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沈酌……
出現了,這個害他穿越的罪魁禍首!
言少錢汗毛都豎起來了:“怎麽是你?!”
他千躲萬躲,居然還是沒躲過?
“我不是說了馬上就到嗎,”沈酌一挑眉梢,視線落在對方唇邊,“怎麽了寶貝兒,這麽怕我嗎,不至于這種表情吧?莫非是因為……昨天晚上太激烈了?”
言少錢:“……”
激烈?
什麽激烈?
他冷笑一聲,手指加力,硬從對方手裏奪過那張卡片:“是啊,激烈,揍你揍得太激烈了!”
他把卡片一刷,又丢還給對方:“我警告你啊,辦了ETC就老老實實給我走ETC,下次再故意走人工你就別想過了,快滾!”
“錢錢還是這麽兇,”沈酌笑意加深,将那張尚帶着體溫的卡片放在唇邊吻了吻,“昨晚在床上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言少錢:“??”
越說越來勁了還?
他咬牙切齒:“說過多少遍了,叫錢哥!叫哥!”
沈酌:“那……錢錢哥?”
言少錢正要繼續發作,排在後面的車不耐煩了,司機狂按喇叭,并探頭大喊:“走不走了!聊什麽呢!”
沈酌面不改色地升起車窗,最後朝某人眨了下眼:“中午等你吃飯哦,錢錢哥~”
言少錢一陣反胃。
沈酌的車駛離收費站,卻沒開遠,而是一頭紮進旁邊一個小院子——這邊是收費站的監控室,以及員工宿舍和食堂。
助理在副駕善意地提醒說:“沈總,您中午還有個飯局……”
“推了,”沈酌沉下嗓音,頗不耐煩地聳起眉心,“就說我還沒下高速。”
“……是。”
他剛停車熄火,就看到前面有人經過——是吳宇。
吳宇明顯也注意到了他,兩人隔着擋風玻璃對視,沈酌沖他點頭示意。
而吳宇則回了一個“ok”的手勢。
“您這樣真的好嗎,”助理說,“要是被言先生發現了,又要一個星期不理您。”
沈酌把腦袋往後一仰:“那有什麽辦法,跟他的人身安全相比,一個星期不理我能算什麽?”
助理欲言又止:“但是……”
言先生現在的身手好像并不需要別人保護。
沈酌冷淡地瞥他一眼:“嗯?”
“……沒什麽。”
言少錢并不知道姓沈的又背着他偷偷幹了什麽壞事,他還在收費亭裏不爽着,心說這臨時工上個廁所也太慢了吧,掉坑裏了?
四十分鐘之後,吳宇終于去而複返,滿臉抱歉地說:“對不起啊言哥,順便吃了個飯,回來晚了。”
言少錢:“……”
順便……吃了個飯?
在廁所?
吳宇注意到他古怪的表情,瞬間意識到他誤會了,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是說正好食堂開飯了,我就過去吃了個飯。”
言少錢:“……哦。”
吳宇:“言哥也去吃飯吧?讓你幫忙盯了這麽久,實在對不住。”
言少錢沒再說什麽,起身就要走,經過對方身邊時,吳宇卻将視線投向他唇邊,奇怪地問:“言哥,你這嘴角怎麽破了?”
言少錢眼角一抽:“……被狗咬了。”
“被狗咬了?”吳宇一臉驚訝,“那你得去打狂犬疫苗啊!”
作者有話要說:
沈酌: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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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面啦,這次是個沙雕甜文,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