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劫匪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你怎麽可能……”
“我怎麽可能看出來這是假槍?”言少錢緩緩吐出煙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現在一定特別好奇,你為了不暴露,都事先準備好槍聲音頻,我為什麽還能分辨出來?”
劫匪眼睛都睜大了,嚴絲合縫地填滿頭套上的洞,顯得十分滑稽。
“你身上應該攜帶了一個擴音裝置,而手機裏準備好槍聲音頻,用擴音裝置播放,可以模拟出十分逼真的槍響。”
言少錢說着,輕輕彈了彈煙灰:“你騙騙別人确實夠了,可惜你騙不了我——擴音裝置産生的輕微電流聲,以及經過多種設備轉載後導致的音頻失真,騙不過我的耳朵。”
“當時我就覺得槍聲奇怪,見到你之後,我立刻确定了自己的假設,”他笑起來,手指在空中虛畫一個圈,“那個擴音裝置,就藏在你衣服內側左胸口的口袋裏,而手機則在同側下方的口袋。”
劫匪仿佛被猜中似的,倒退一步:“你他媽到底是什麽東西?!”
言少錢皺眉。
真是沒禮貌,現代人這麽喜歡問候別人母親嗎?
他強忍着想捏爆這人狗頭的沖動,心裏想着警察怎麽還不來,他到底還得跟這家夥廢話多久。
現代法律真是麻煩,萬一他不小心把這貨弄死了,還得算他防衛過當。
說曹操曹操到,他剛在想警察叔叔,外面就響起了警笛聲。
他暗自松一口氣,劫匪卻緊張起來,嗓音顫抖地說:“放我走!”
“不可能。”
言少錢擋在他身前,并不肯退讓半步,錢箱還敞開放在他腳邊,裏面都是十塊二十塊的零錢。
即便是零錢,也絕不允許被搶走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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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聲越來越近,劫匪走投無路,眼神竟兇狠起來——他伸手摸進了自己的衣兜。
言少錢本以為他要摸手機,但下一刻他就覺出不對來,憑着本能往旁邊閃躲了一步。
刀刃貼着他的臉頰擦過——劫匪情急之下竟掏出一把刀,橫沖直撞地朝他面門上捅!
這家夥居然做了兩手準備,知道自己拿的是假槍,以防萬一帶了把真刀!
言少錢到底是換了一具身體,就算過去的經驗再豐富,也奈何不了這具身體本身條件不行,反應慢半拍,臉上就被鋒利的刀刃刮開一道血口。
他神色瞬間陰沉下來——該死,又要被沈酌罵了。
劫匪一擊不中,也沒打算跟他糾纏,趁他躲避時間打開門,踉跄着跑出收費亭。
言大王今天心情跌到谷底,想也沒想就追了上去。
劫匪今天怕是出門沒看黃歷,運氣實在不佳,好不容易擺脫言少錢,跑出去才發現警車已經到了,将收費站圍了個水洩不通。
他再想逃已然來不及,慌亂之中沖向在旁邊疏散車輛的收費員,随機挾持了一名人質。
“別過來!”他一把抓住女收費員,用刀貼着她的脖子,“再過來我就動手了!”
言少錢剛好追上,看到人質的同時不禁一愣。
……鄭凝?
這家夥為什麽在這?她今天不是應該歇班嗎?
所以……早上并不是專程過來找他茬?
他心情有些微妙,心說您老挾持誰不好,非得挾持她,真是管都不想管了呢。
反正警察也來了,要不他就哪涼快哪待?
姓鄭的也真是怪倒黴的,剛剛她附近一共有三四個人,偏偏就選中了她,該叫她天選之子,還是歐皇附身?
言少錢抱着看熱鬧的心态後退兩步,将主場交給警察和劫匪。
劫匪大哥八成是新手,第一次幹這種事,手裏的刀也是新刀,刀刃鋒利得不行,他邊挾持着鄭凝邊後退,一個手抖,人質脖子上脆弱的皮膚就被劃破了。
鄭凝倒是沒有大喊大叫,但根據她鐵青的臉色來看,應該也吓得不輕。
收費員上崗之前都會接受應對這種突發事件的培訓,其中就包括“持刀/持槍搶劫”這一項,但理論畢竟是理論,實際發生時會怎麽樣,誰都說不準。
言少錢手裏還拿着那把“槍”,在警察警惕的目光中,他主動把槍交了出去,不慌不忙地吸一口煙:“不是真槍,是個打火機。”
他說着又指指自己的臉:“不過他手裏的刀是真刀,你看我這……”
警察小心地接過,而正在這時,劫匪突然大喊起來:“我沒搶成功!放我走,不然我真的動手了!”
言少錢皺了皺眉。
以他淺薄的現代法律知識來看,挾持人質的罪名比搶劫未遂更大。
這哥們怎麽就想不開呢。
劫匪手裏有刀,還有人質,警察也不敢貿然上前,只能繼續跟他對峙。
言少錢低頭看了眼手機,就快五點了。
沈酌說好會來接他的。
如果這一幕被他看見……
一想到沈酌,言少錢立刻焦躁起來,他看一眼鄭凝脖子上淌下來的血,還是難以放任不管,低聲嘟囔道:“在我面前玩刀,我看你是活膩了。”
他說着,忽然雙手交叉,從兩側袖口上各拽下一顆紐扣來。
他現在實力遠不如前,但制服一個沒習過武的普通人,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尋找了一個合适的角度,趁劫匪還沒看向這邊,左右手各捏住一枚紐扣,內勁集中在指尖,用力彈出——
“叮——!”
“呃……啊啊!!”
兩枚紐扣分別飛向不同的方向,一枚打偏了劫匪手裏的刀,而另一枚正中他鼻梁。
言少錢眯起眼——還湊合,這一下應該把對方鼻梁打斷了。
劇痛讓劫匪不得不棄了刀捂住臉,鄭凝趁機掙脫跑向人群,警察雖然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卻已經上前将劫匪制服在地。
那兩枚“深藏功與名”的紐扣早不知滾落到了哪裏。
言少錢松一口氣,心說要是擱以前哪至于這麽麻煩,兩分鐘能解決的事情硬生生拖了這麽久。
他抽完最後一口煙,正準備去看看那些錢怎麽樣了,突然聽到一聲由遠及近的大喊:“言少錢!”
……完蛋了!
是沈酌!
沈總來得無比“及時”,他看到收費站這種“盛況”,車還沒停穩就從後座跳下來,一眼看到某人的所在,徑直沖到他面前。
言少錢大腦宕機了。
嘴裏叼着的煙屁股一下子掉在地上。
他現在這形象居然就被看到了?剛剛抽完煙,臉上還挂着血?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言少錢表面佯裝淡定,內心慌得一批,他面無表情地拭去頰邊血跡,故作深沉地說:“哦,你來了。”
“你到底怎麽回事!”沈酌神色堪稱驚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試圖确定這人是否還安好,視線在他身上打量一圈,“我大老遠就看見這邊都是警車,還拉了警戒線,我還以為你……”
言少錢心說既然拉了警戒線,那你是怎麽進來的,他有些心虛地別開眼:“也沒啥,就是剛才有人想搶劫收費站——已經被我……和警察叔叔制服了。”
沈酌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在他臉上看了又看:“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破皮而已,不要緊的。”
沈酌登時皺眉:“什麽不要緊!趕緊跟我回家!”
他正拉着人要走,旁邊觀察他們好半天的警察忽然攔上來,沖言少錢揚了揚手裏的證物袋:“請問這把槍……不,打火機,是你從嫌疑人手中奪下來的嗎?”
言少錢擡起頭:“是我。”
警察:“那您是否方便跟我回警局做個筆錄呢?”
“……”
劫匪已經被押上警車,言少錢偏頭看了看,在心裏嘆一口氣。
沒錯,做好事不留名在現代社會也行不通了,到處都是監控錄像,想找到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不論他是罪犯還是見義勇為的路人。
他只好說:“方便。”
沈酌欲言又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量再三後覺得現在想把人帶回家确實不大可能,只得退而求其次:“我可以一起去嗎?”
警察一愣:“當然可以。”
言少錢上了沈酌的車,有點意外地問:“你親自開車來的嗎?”
沈酌沒吭聲,只默默發動車子,往警局方向駛去。
……不太妙啊。
沈總八成是生氣了。
言少錢只好閉嘴看向窗外——最早遇到劫匪的女收費員也跟他們一道,搭警車去公安局做筆錄。
這場搶劫案算是有驚無險,犯人被當場制服,鄭凝受輕傷,已經被送去醫院了。
可言少錢卻高興不起來。
雖然他保住了錢,但沈酌心情貌似很不好。
沈總生氣比丢錢可怕多了。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到了公安局,言少錢也沒敢主動招惹沈酌,一聲不吭地去了問詢室。
沈酌在等候區的椅子上坐下來,有女警給他倒了水,輕聲說:“先生不用緊張,只是跟那位先生了解一下情況,問完就可以離開了。”
沈酌潦草地一點頭,托着一次性紙杯,并沒說話。
緊張?并不,他現在內心只有生氣。
特別、非常、無比生氣!
想立刻就把姓言的綁回家,捆起來,關進小黑屋,按在床上,日到一個禮拜都下不來才好!
跟持刀歹徒對峙這麽危險的事情,他究竟怎麽敢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