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黯然神傷

“舍得回來了?”

薛航領着曦月跟何安進了薛宅,人還沒走到大廳,裏面便傳來一道低沉愠怒的聲音。光是站在這裏,就能聽出對方嗓子裏溢出的洶洶怒氣,不用多想也知道,此刻端坐在主位的人是誰了。

果然,等他們一走近,便看見薛亦泊正襟危坐于大廳裏,那臉色沉得就跟雷陣雨前黑壓壓的天空一樣,陰霾遍布,壓抑得可怕,更別提那如刀子似的,既鋒利又陰森的眼神。

手裏的茶杯被重重放在紅木桌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随即偌大的廳裏陷入了沉寂。

包括曦月在內,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腳步生生止在原地。緊繃的空氣裏,陡然産生了一種無法順暢呼吸的錯覺。

瞥到曦月外套上的暗紅血跡,薛亦泊臉一寒,眉頭緊皺,看着手足無措的曦月,欲發作的怒火又忍了下來,終究什麽話都沒說,只不悅地哼了一聲。

“怎麽回事?何安,你說!”

視線一轉到薛航、何安身上,薛亦泊即刻換上陰沉沉的臉,高聲呵斥着,滿心的火氣盡數發洩在話尾,仿佛帶着火星子的尖刀,直直地刺向這兩人。

當場被點名,何安吓得一哆嗦,瞄了眼不遠處的弟弟何全,求助無果後,只得硬着頭皮,一五一十地将酒吧的遭遇說給薛亦泊聽,自始至終不敢擡頭往上方看,未了還不忘補上一句:“師父,原來曦月能自愈啊,他真的不是一般人!”

聽着何全那激動的驚喜語氣,意料之中的,薛亦泊的臉色是越來越差,面罩寒霜,眼裏的冷意讓人脊背發寒,顯然是發怒的前兆。

“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你們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果然,一聲厲喝之後,只見薛亦泊忽地從座椅上起來,大手一揮,桌上的青瓷茶杯瞬時被掃落在地。

嘭地一聲脆響後,周圍有剎那間完全的寂靜,沒人敢開口。

盯着腳邊粉碎的茶杯,曦月不由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似乎不明白薛亦泊為何動怒。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他擡頭望過去,聲音透着點緊張。

“你別怪航航和小安,是我的錯,是我求航航帶着我出去的。”

見薛亦泊臉上怒氣正盛,曦月緩緩靠近,低垂着腦袋,主動牽起對方的手,一臉做錯事後的讨好模樣,小聲求饒道:“我知道錯了,不該暴露自己的身份。下次不敢了,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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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下次?”一把甩開曦月的手,力道卻不怎麽重,薛亦泊冷哼一聲,擰眉看着跟前主動認錯的曦月,雖然不怎麽高興,但怒氣似乎消了不少。

“你胡鬧也就罷了,他們也跟着胡鬧,簡直膽大妄為!”

視線越過曦月,薛亦泊盯着廳裏的薛航跟何全,眼中閃過厲色,冷飕飕得冒着寒氣,語氣加重地斥責道,看樣子剛消的那股火又蹿了上來,“你們倆到祠堂跪着,給我好好反省!”

“咳咳,把曦月帶到酒吧确實做得不對,本來是想讓曦月見見世面,多了解一下咱們這裏的生活。至于受傷,也是個意外。曦月傷口愈合的事只有我們幾個知道,好在有驚無險,跪祠堂就不用了吧。”

薛航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薛亦泊,摸着鼻梁,自知這事從頭到尾是他做錯,這會兒态度出奇的好,也不像往日那般嬉皮笑臉地跟薛亦泊鬥嘴。

薛航一說完,身邊的何全連連點頭附和,可憐巴巴地望着師父,就盼着薛亦泊能撤銷懲罰。見薛亦泊不為所動,臉色陰翳,何全只得向曦月求救,偷偷向他使眼色。

“有驚無險?我看不見得吧!”

直到此刻,消失無蹤的玉清終于現身,邁着悠哉的步子踏進廳裏。

在經過薛航身邊時,他臉上挂着笑,有意無意地瞟了眼對方,嘴裏還發出感嘆:“啧啧,你要是跪祠堂,我可會心疼的!”

“你剛才的話什麽意思?”擡眼看了看曦月,薛亦泊收回目光,看向玉清時神色肅穆,看來對玉清的言語頗為在意。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不過,小航航說起曦月傷口自愈的事,我倒想起來,還有一個人知道。”特意回頭望了眼薛航,瞧着對方咬牙切齒,玉清無辜地聳肩,話雖說得輕描淡寫,可其中意味深層,絕非無心之語。

自然聽出玉清話裏的意思,薛亦泊也不急着刨根問底,神色淡然,反而順着對方的話,不鹹不淡地開口道:“這個人是誰?道長對他有懷疑?”

“懷疑談不上,可俗話說得好,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小航航心心念念的男人,我總要多留意一番。說實話,我看那人不怎麽樣,也就皮相還過得去。我倒想起來了,這麽一說,他跟你的曦月還有幾分相像。”

聽到玉清提起自己,曦月悄悄拉了拉薛亦泊的袖口,補充說道:“買衣服那天我們在街上遇到,他也是醫生,叫黎愁。阿岚也說他跟我長得像。看我受傷了,他要帶我去醫……醫院包紮,結果剛出門口,我頭上的傷口愈合了,所以就他被發現了。”

薛亦泊沉着臉沒作聲,在聽到黎愁跟曦月長得相像時,臉色才有了變化,漆黑的眸子也在一瞬間變得暗沉,似乎在思考什麽。

“行了,今晚的事我也有責任。不如這樣,我跟小航航一起罰跪,好好反思。對了,我看門口停了輛豪車,大晚上戴墨鏡的不是神經病就是明星,叫什麽來着,穆……穆禦景。”玉清連拖帶拽地領着薛航進了裏屋,身後還跟着神色恹恹的何安,那畫面咋一看還有些搞笑。

“何全,去把穆禦景叫進來。”

薛亦泊轉身往會客室走,看了眼腕表,面沉如水。“他深夜趕過來,想必事情有變。行了,過來!”瞥到曦月癟着嘴杵在那,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薛亦泊不由放緩語氣,無奈沖對方招手。

一聽這話,曦月樂呵呵地笑起來,趕緊跟上來,緊抓着薛亦泊胳膊,把頭湊過來小聲地問:“不生氣了,要不我也去跪祠堂?跪多久都行,只要你消氣。”

“去吧,好好思過!”

語氣嚴肅得很,薛亦泊抽回胳膊,一本正經地回道,看也不看身旁的某人。雖然緊板着臉,可眉梢之間似乎染了些笑意,薛亦泊正色道:“一視同仁,做錯事就該受罰。”

“你真要罰我?你舍得啊?”

瞧着薛亦泊神色認真,也不像是在開玩笑,曦月這下開始着急了,苦着臉追問。說着,他往自己腦袋上摸了摸,把手上的血塊拿給薛亦泊看,眨着眼睛,又做出一副既委屈又傷心的樣子來。

“流了好多血,可疼了,現在頭還暈着。好,我去跪就是了!最好暈死過去,明天也醒不來,反正沒人心疼。”

“回來!”對于曦月負氣的行為,薛亦泊表示出了不悅,蹙着眉,輕聲一喝,把走出幾步的人又叫了回來。“說你兩句,還耍起脾氣來了,這是跟誰學的?嘴上認錯無用,記着不犯才好。”

嘴上這麽說着,薛亦泊橫了曦月一眼,把人拉過來,湊近檢查了下受傷的腦袋,冷着臉說道:“先回房裏等我,我給你清洗一下。”

“你果然還是心疼我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以後我肯定聽你的,不出去鬼混。外面都是雜草,你才是好看的花。放心,我不會出軌的。”

“給我好好說話!”

聽着曦月嘴裏冒出一長串新詞兒,薛亦泊輕敲了敲對方額頭,嗔怪的語氣滿含寵溺。與曦月一對視,薛亦泊無奈地笑了起來,“好的不學,偏喜歡跟着薛航學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坐在會客室裏,薛亦泊表情有些冷,掃了眼神色落寞的穆禦景,沉聲問道:“出什麽事了?你肯單獨過來找我,說明已經想通了。江宇身體裏的東西,還在嗎?”

“你……你怎麽知道?”

被薛亦泊問得愣住,穆禦景擡頭望着對面的人,難掩驚訝之色。比起第一次登門時的傲慢不屑,此刻的穆禦景,眼神倒多了些許惶恐和不安,随後又露出幾分期待的神色。

“我希望你幫我找到他。”

“找誰?”

“東方宇。”

從穆禦景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薛亦泊垂眸思忖半晌,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來,只是掠過晦暗深沉之色。

直直盯着穆禦景,目光帶着審視和探究,看出了對方的殷切期盼後,薛亦泊微一挑眉,嘴邊浮起一絲冷笑,漫不經心地開口:“他想要你的命,你還尋他做什麽?”

“上趕着送人頭?”斂住笑容,薛亦泊忽然沉下臉來,盯着穆禦景,眼底透出淩厲的寒光,語氣蘊含着危險:“你既然來找我,就不該再隐瞞。東方宇,跟你夢境裏的那把古劍,有何關聯?”

“他要我的命,只管拿去,這是我欠他的。”

聲音很沉,還帶着愧疚,穆禦景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嘴角浮起慘淡的笑容,看上去很絕望,神情異常沉重。良久,他緩緩擡頭,直視着薛亦泊,臉上血色褪得幹幹淨淨,眼底竟流露出了無法掩飾的痛苦。

“當年我用那把劍殺了他,如今他來找我尋仇,也是理所當然。薛先生,我來找你,不是想他消失。他突然失蹤,我擔心他遇上了什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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