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曲彤在武術指導旁邊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在許堯看來還挺認真的。
“怎麽看出來不懷好意？”
白吾指着自己的左眼，漆黑的眼底卻像盛滿紅酒一般泛着微微血色，“她周身黑霧缭繞，怨氣太盛。”
許堯驚訝：“你還懂這個？會算命嗎？會看風水不？”
“？？？”
“周圍陰氣重不重？有沒有鬼魂之類的？”
白吾擰着眉頭，“……少看點小說。”
“哦……”許堯失望的撇撇嘴。
拍攝的間隙，許堯接顧非易從威亞上下來，悄悄跟他說：“伍哥說曲彤不懷好意呢，你有沒有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白吾在劇組的化名就叫伍哥，平時顧非易也這麽叫他。
顧非易慢慢往回走，琢磨半天，“是很不對勁，以前跟她對戲就沒這麽順利過。看來是有人給她加buff！”
許堯提醒他：“……少打點游戲。”
拍了一天打戲 ，顧非易吊了一天威亞，回到賓館整個人都癱了，許堯忙上忙下，白吾依然在旁邊默默的看着他。
許堯瞪他，“你跟我說實話，其實你不是來報恩的，而是老大派來監工的吧？”
顧非易在一旁插嘴，“小堯堯，你要相信我，他不出手就已經是在幫你了。”
“……”好吧，這個他信了。
吃宵夜的時候，顧非易挑挑揀揀，在凳子上扭來扭去，許堯關心老大，“怎麽了，這裏環境這麽差嗎，生虱子了？”
顧非易哭喪着臉：“我蛋疼。”吊威亞真是太痛苦，不可言說的地方有着不可言說的痛苦。
許堯一噎：“當我沒問。”顧老大放松的時候有些不正經，他都習慣了。
白吾放下筷子，語氣淡淡的說：“沒了就不疼了。”
顧非易瞬間乖巧：“當我沒說。”
——
晚上又回到了迷之尴尬的粉紅公主床上，許堯翻來覆去睡不着，白吾也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發呆。
許堯決定跟他來一個夢醒時分的促膝長談。
“聽老大說，你在你們那地位挺高的，那邊沒什麽重要的事需要你去處理嗎？”
白吾有些奇怪的側臉看他，輕輕搖頭，“沒有，我們平時也沒什麽事。”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确實沒什麽事。
“我撿到……呃……遇見你的那天，你都受傷了，是有仇家嗎？”後來也沒看見他怎麽解決。
提起這件事，白吾皺了下眉頭，“遇見老對手，打了一架而已，下次見面再打回去就行了。”
許堯嘆氣，他說這些，就是想問問白吾還要在這待多久，好像很閑的樣子，每天被他如炬的目光注視，他很不習慣，走路都要同手同腳了。
而且和白吾溝通有點費勁，他就像記者一樣，幹巴巴的提着一個個問題，然後對方一句話就給堵死。
許堯弱弱的問：“你白天為什麽總是盯着我看啊？”
白吾回答的理所當然：“我又不認識別人，當然看你。”
“你可以看顧老大啊！劇組的人都看他。”許堯翻過身面對這白吾，月光灑在白皙的臉上，長長的睫毛留下一層細密的陰影。
白吾目光閃爍，“他那麽醜，有什麽可看的。”
顧非易要是聽見估計要吐血，他出道多年一直是圈裏公認的有型帥氣，突然被自己老板diss長得醜……
“他醜？你左眼看到的東西跟我們不一樣嗎？”許堯自動忽略了白吾誇他好看的事實。
“沒什麽不同，只是能看見一個人的氣息，就像能看出那個女的對顧非易心有怨氣。”
許堯知道他說的那個女的是曲彤。
“就像……我能看出你總是想躲着我。”白吾輕聲說。
“……”又把天聊死了。
許堯思考着怎麽回他這句話，想着想着卻睡着了，白吾伸出手指在許堯臉上映出修長的影子，隔空描繪着不再顫動的睫毛。
——
在語安村拍攝一個月後，終于迎來了殺青戲。
按照正常的打算，劇組的最後一場戲都會選擇一場簡單的鏡頭，圖一個好意頭。不過今天這場在操作上有點難度，需要在湖中心吊威亞。
這場戲在電影最後，是男主人公被仙人指點，在湖中開悟飛升的一個鏡頭。
吳忠年總想選一個好天氣，可是語安村最近總是蒙蒙細雨，這場戲一拖再拖，終于在最後一天，迎來一個湖面豔陽高照，遠山霧氣缭繞的日子。
劇組中大部分演員都已經殺青，曲彤也在昨天拍完最後一場，不過她還沒走，帶着助理在一邊觀摩。
整個劇組對這場戲都十分重視，潘昊也從京城過來探班。
由于這場戲吊威亞的距離很長，監制特意到威亞組提醒一定要檢查好鋼絲，務必安全第一。
需要吊威亞的除了男主角顧非易，扮演仙人的一位老戲骨，還有一個威亞組的工作人員客串的角色，仙人的仙童，來給男主飛升帶路，只有這一場戲，一句臺詞。
客串的工作人員叫王顯，是監制的一個遠房親戚，二十歲出頭，長的十分秀氣，不是很重要的角色，又因為他本身有吊威亞的經驗，副導演就拍定王顯，當做給監制一個人情。
王顯從化妝間出來，梳着兩個總角發髻，就是哪吒的發型，樂呵呵的跟監制打招呼。
監制對自己家孩子還是很滿意的，“嗯，不錯，一會好好表現，争取一條過。”
王顯有點興奮，他跟着劇組也沒少客串角色，不過之前都是跟一幫群演一起，這次搭戲的可是影帝啊。
他志氣滿滿：“放心吧叔，不會給你丢臉的。”
監制再次提醒，“鋼絲都檢查好了吧，你自己也吊威亞，可仔細着點。”
“組長親自查看的，保證都沒問題。”王顯拍胸脯保證。
另一邊，潘昊拍着顧非易的肩膀鼓勵：“最後一場了使把勁兒，拍完咱們就回京城，給你放半個月假。”
吊威亞都吊吐了的顧非易哭着一張臉，“工作室就我一個藝人，我放假了別人都喝西北風去啊。”
潘昊笑呵呵的，“這個以後不用發愁了，我相中幾個好苗子，就等你這個老板拍板。”
顧非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快培養出一個影帝，我要退休……”
所有演職人員都各就各位，顧非易先跟老戲骨對了戲，又跟王顯說了說走位，所有都沒問題之後，顧非易和老戲骨兩個人先套上威亞。
兩個人如履平地般立在水面上，仙人給男主講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雲雲，男主在經過一番波折之後，心境有所改變，竟從中聽出不同境界，晝夜幾經輪轉，殊不知仙人早已先行離去。
“咔！”導演喊道，“過。”
老戲骨殺青了，緊接着王顯套着威亞走到湖邊，顧非易還在威亞上吊着呢，許堯給他遞水，他也沒敢多喝。
王顯的戲份很簡單，只需要在男主飛升時身體浮空的時候講一句臺詞，轉身被威亞帶走，他只要保持身形在鏡頭前足夠優雅就行。
說起來很簡單，真正拍攝起來并不容易，不是兩個威亞沒配合好，就是時機站位不對，拍了三條都沒過。
第四條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吳忠年攥緊手中的劇本，死死盯着監視器，好，好，只要顧非易的威亞跟上仙童的就可以，眼看就要完成，意外卻發生了。
“啊——”
現場響起陣陣驚呼，吳忠年吓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就在最後關頭，顧非易的威亞鋼絲突然斷裂，整個人從半空中自由落體，這還不算完，由于他已經追上了王顯的威亞，王顯幾乎在他正下面，被他砸了個正着，兩個人從空中紛紛跌落。
現場血跡斑斑，顧非易趴在王顯身上，兩個人都一動不動。
許堯、白吾、潘昊三人看到顧非易墜下來那一刻就驚的朝現場狂奔，扒開慌亂的人群過去，這時候已經有人将二人分別拉開，分別躺在地上。
顧非易脖子上被鋼絲蹭破了皮，衣領子上都是血。王顯更慘，被砸的直接暈了過去，身上雖然看不出明顯的外傷，但肯定是傷的不輕。
潘昊緊張的不行，“都出血了，身上還哪不舒服，別亂動，我現在就叫救護車……”
吳忠年呼哧呼哧的跑過來，拉着劇組的醫生給顧非易看看情況。
顧非易驚魂未定的擺擺手，“我沒事，快給那小孩兒看看吧。”那個仙童給他當墊背的了。
醫生哪能真放心，還是先給他檢查，一看之下還真沒事。倒是王顯有些嚴重，右腿骨折了，劇組馬上安排車，立刻将兩個人送醫院。
其實顧非易只是脖子上掉塊皮，不需要去醫院，可是潘昊不放心，一定要來個全身檢查，萬一有什麽暗傷呢！
語安縣地處偏僻，到最近的縣城醫院也要三個小時車程。
潘昊交代許堯一定看着顧非易做檢查，一項都不能拉下。
他則留下來跟劇組交涉，這件事無論是意外還是人為，都不能馬虎了事，他找到吳忠年語氣犀利，“吳導，這事兒，得你親自去看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