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在呢?好幾天沒見人了。
馮念就靠在美人榻上,悠悠哉哉啃着炒出來的小核桃仁,啃完兩個才說:“好了,瑞珠給我添點兒水來,寶黛也別說了,現在這樣我感覺挺好。”
“有什麽好呀?”
“怎麽不好?要天天給皇上推拿我還嫌手酸,停了正好,給我緩緩。”
讓馮念選,她寧肯天天上寧壽宮去。太後要求的力道小,一般只讓捏捏肩膀,狗皇帝則不同,他能讓你把上半身捏個遍,不斷嗯嗯啊啊的同時還會讓你大力點,再大力點……
這種一方純付出另一方純享受的活動,還不如白日宣|淫呢!
馮念跟群裏小姐姐說:“要我說,蘇貴妃比狗皇帝可愛多了!你看她是來解救我的,狗皇帝只會折騰人!”
褒姒:“……還能這麽理解?”
馮念:“那不咋的?她從潛邸就跟着皇上,當了貴妃還是個憨憨,論珍稀程度簡直堪比大熊貓了。”
呂雉:“是家裏能量大,像這種靠山強自己卻不怎麽聰明的,當個貴妃就到頭,皇後沒得指望。”
妲己:“也不絕對呀,@褒姒也沒多聰明,她不也是王後?”
褒姒:“妲己姐姐我招你了?”
妲己:“哦,好吧,我重新說。像趙飛燕這樣的不都能當皇後?”
趙飛燕:“……”
趙飛燕:“我又招誰惹誰了?”
馮念:“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祖宗造孽後代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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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雉:“本宮沒這麽丢人現眼的後代。”
馮念:“這種時候就該進個新人來活躍一下氣氛。都四五個月了,群裏加上我才七個,還有幾個是老早就在的初始群員。”
【東哥加入群聊】
西施:“………………”
馮小憐:“群主你……”
馮念:“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狗系統你有本事拉人你有本事再拉一個啊!”
【夏姬加入群聊】
褒姒:“一般我都不笑的,除非實在忍不住。”
西施:“噗。”
趙飛燕:“哈哈。”
妲己:“哈哈哈哈真笑死妾了。”
馮小憐:“新來的兩位裏面,東哥沒聽過,夏姬絕對是能跟妲己姐姐碰一碰的頂級禍害。”
呂雉:“狐貍精只是殘忍而已,論勾人的手段,她輸了啊。”
馮念:“號稱‘殺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國兩卿’的夏姬确實牛逼,但你們也別小看東哥。”
趙飛燕:“真難聽的名字……”
馮小憐:“這是個女的嗎?”
馮念:“玩笑可以開,別辱人名字再有一次禁言了啊!”
馮念:“群裏這些東哥應該都認得吧,你年份很靠後了。”
這時候西施耐着性子教了一遍,夏姬跟東哥才相繼冒頭。
夏姬心裏很有逼數,知道這個群的性質以後,對自己能進來可說毫不意外。聽說新人進群都得給群主發個紅包,她沒丁點猶豫就發了。夏姬啊,能玩得轉修羅場當然是有腦子的,她心知底牌不能過早亮,就暗搓搓扣下了馮念應該會最想要的駐顏術以及魅惑術,發來個——總有男人為我自相殘殺。
這是個光環,系統解釋說是根據夏姬生前經歷提煉出來,裝備上你也能體會到夏姬那種嫁一個克死一個的爽感,心裏恨誰就嫁他,過兩年他墳頭草保準能有一丈高。
因為知道夏姬其人,馮念拆紅包之前已經做了心理準備,拆開一看,還是窒息了。
馮念:“就這光環……”
呂雉:“??”
馮念:“狗皇帝能活到壽終正寝都是我善良,這太狠了。”
群員們的好奇心都到了頂峰,馮念将往群裏一貼,跟着就是好長幾排的省略號,昭示着大家無語的心情。
褒姒:“沒想到,妲己姐姐竟然輸了。”
妲己:“沒有我沒輸!群主你這就去找狗皇帝,就說妾有一計讓他用死來證明對你的愛!我讓他今天暴斃!”
呂雉:“就怕聽群主說完狗皇帝說——沒愛過!滾你!”
妲己:“跟你有什麽關系?門神畫你閉嘴!”
呂雉:“進群四個多月,就今天最讓人高興,這叫什麽?一山更比一山高,惡人自有惡人磨!”
妲己直接無視了她,讓群主去找狗皇帝,群地位之戰她必須要贏。
群主當她不存在,最後看了一眼這光環,就扔它到角落裏積灰去了,然後将目光對準和夏姬同批進群的東哥。
她和東哥對話時,妲己沒消停過,在群裏刷了不下十條“妾生氣了”。
然而群員都是同級別的美女對她這招完全免疫,群主也是個用完就丢的花心大蘿蔔,忙着給新進群的小姐姐送溫暖,根本不理會她。
于是乎,夏姬在沒說兩句話的情況下成功拉到了妲己的仇恨值。
妲己:“你好煩哦,看不出自己是不受歡迎的人?怎麽還不退群呢?”
而這時候,馮念也收到來自東哥的指定紅包。
拆開一看,媽呀!
被動光環:總有男人為我亡國。
新來的兩個美女都是狠人,一個殺夫,一個滅國,這是組着CP來的,她倆的技能搭配使用那畫面太美。
就這個,也讓馮念扔到了角落裏,不出意外它同樣見不了天日。
知道東哥那紅包裏裝着這個,全體群員都很驚訝。這群裏直接或間接參與亡國事件的不少,她們裝備的技能頂多是讓皇帝日漸昏聩,這麽直接的還沒有過。
也是因此,大家對東哥産生了好奇。
東哥:“我沒有什麽本事,只是個命不好的普通人而已。”
馮小憐:“真大佬都這麽謙虛??”
趙飛燕:“這也太謙虛了。”
呂雉:“還是群主來說吧,東哥到底什麽來頭?”
群主回想了一下,說:“東哥啊,像她自己說的,她其實還挺無辜,只是因為生來絕美被視做政治工具前後轉送給好幾個男人,結果一女亡四國,就這麽背上了禍水的鍋。”
群裏的大家本來存着很大的好奇心,聽完這番總結,倍感失落。
就這樣啊?
這麽平凡普通?
呂雉:“就算作為政治工具送人,要攪得人家亡國真沒點手段?一女亡四國,她憑什麽辦到的?”
馮念:“你看這光環它又大又亮,還不明白?”
東哥:“靠命吧,我曾被斷言是為亡國而生。”
馮念:“都進群了別這麽喪,學學妲己,學學褒姒,學學趙飛燕……從古至今沒少有人罵他們,你看她們有什麽包袱?”
妲己:“妾高興就好,管那些土雞瓦狗說什麽?”
褒姒:“對嘛,都進來這裏,就圖個快樂!”
東哥非常感動,正好她的年份在最後,毫無負擔的就叫上了姐姐,大家對她也很不錯。
這群裏的美人分幾類,有性格強勢占主導的,她們容易對掐,也有像西施和東哥這種相對軟和的,這種人緣大多不錯,還有一類邊勸邊撩恨不得兩邊掐狠些才有熱鬧可看……
比較典型就是趙飛燕。
她的日常是拍老祖千歲馬屁,在妲己跟老祖千歲掐架的時候嘴上簡單勸一勸,心裏恨不得她們其中一個錘爆另一個的頭。
馮念早就看明白了,她一般不管,都是大美女互相不服很正常嘛!不能只讓她們看自己這頭的戲,也要看看她們的。
這回一次來倆人,群裏猛的熱鬧很多,只可惜發來那兩個紅包……真太坑了。
之後幾日天氣都非常好,總是悶在房裏也沒意思,馮念開着直播去轉了禦花園,不巧碰上了許才人。
她是翰林學士之女,跟馮念同屆選進宮的,禦花園獻藝那會兒彈了琴,但是發揮欠佳并沒有引起皇上注意。後來幾個月許才人都蟄伏着,直到最近,她等來了機會。
皇上同想歪了的各宮娘娘堵着氣,不肯翻她們牌子。
人不往娘娘宮裏去,那忙完正事做什麽呢?
這不天氣正好,上禦花園走走呗。
許才人是個有雅興的,起初是在菊花叢中作詩,就這麽巧,讓走過來的皇上聽見,一番交談後,狗皇帝發現也不能僅憑一次彈奏去片面評價一個人。許才人彈琴興許不咋樣,文采還是不錯,做的詩都頗有意境。
就這樣,許才人搭上了皇上的線,在進宮四個多月以後承了寵。
隔一天,皇上又召了她一次。
承寵兩次本不算什麽,考慮到近來皇上很少翻牌子,許才人算是宮裏的得意人。
面對面撞上了,許才人屈膝給馮念請了個安,沒等馮念問她,又自顧自說起來:“妾方才去賞了菊,準備回房裏去了,今兒個還得作出一幅畫來好拿去給皇上指正,實在不便與昭儀娘娘結伴游園,還請您原諒個。”
說的是還請您……實際沒多恭敬。
馮念笑了一聲:“這話說得、好像誰跟你有約似的?許才人既然有事這就去吧,有時間多描幾筆,跟我閑磨什麽嘴皮?”
許才人施施然離去了,馮念沒怎麽着,寶黛嘁了一聲:“不過被召幸了兩回,就跟咱們娘娘顯擺起來,什麽人吶。”
“好了……”
“您脾氣也太好了,遇上這種就該給她點厲害瞧瞧,看她下回還敢不敢到您跟前來逞威風。”
馮念尋思着她未必是來逞威風,更像是自得于一身才氣,看不上靠唱歌跳舞甚至推拿獲取寵愛的,說她有事不方便結伴游園不過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意思。
馮念想到這裏的同時,群裏看直播的大美人們也在問:她是不是看不起我們群主?
馮小憐:“看不起群主就是看不起我們以及我們發過去的紅包。”
妲己:“孩子這麽單純在宮裏怎麽混呀?還好她遇上的是我們群主,換個人來當沒聽到就放過去了,我們群主必然不會放過這個幫助她的機會,今兒就教教她什麽叫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講!挨了這頓毒打,她自然就明白了人心的險惡,這樣才能在宮裏活得長久!”
東哥:“……”
西施:“……”
褒姒:“妲己姐姐還是秀啊!”
馮念:“都這麽說了,那我當仁不讓,這就給她安排起來!”
次日,皇上實在忍不住了,他饞馮念的推拿手藝,便讓小趙子去長禧宮請人。
人沒請到,只傳回個話:“昭儀娘娘好像不舒服,說她不方便來。”
“不舒服?她哪兒不舒服?”
看小趙子支支吾吾說不清,皇上直接站起來:“算了,擺駕長禧宮,朕去瞧瞧。”
過去這一路皇上還想着,是夜裏着涼了還是怎的?不知嚴不嚴重!請沒請過太醫?
又想起馮昭儀這人吧,有時對什麽也不在意,有時又嬌氣得很,她會不會鬧着不肯喝藥?
胡思亂想了一通,長禧宮就到了,等進去一看,包括陳嬷嬷在內幾個奴才都很心虛的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皇上臉一板:“聽說昭儀身體抱恙,說說吧,哪兒抱恙啊。”
“這誰啊胡說八道?”
“不是你同小趙子說的?”
“妾說的是人不舒服!”
也行吧……“那你說說哪兒不舒服?”
馮念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狗皇帝跟前,按着胸口說:“想到皇上有需要了才來找妾,平時只會跟其他女人對詩作畫,妾這心裏難受!”
狗皇帝畢竟禦女無數,一聽這話,他明白了。
他清退了房裏的人,摟着馮念往榻上去。
馮念起先還犟着不肯,聽他哄了幾句才半推半就跟過去的。
“愛妾是打翻了醋壇子啊!你啊你,跟誰較勁兒不好非得跟許才人,朕也就是看她新鮮才召兩回,你做什麽貶低自己去跟她比呢?”
“皇上說得好聽,誰知道您心裏更稀罕誰?”
“那你說,要怎樣才肯相信。”
這可問到點子上了,馮念把玩着狗皇帝的手,說:“妾打小就是呆頭鵝,最羨慕那些才情好的,聽說許才人厲害,不光會吟詩作對又很擅長書畫。妾有一計,皇上您出面讓她為妾作幅畫呗,畫妾本人,留白處提兩行詩誇一誇。她要是做得好呢,給她升成美人,做不好就到貴人的位分上待着去。”
作者有話要說: 渣群主:看看我手上這兩個光環,大不大?亮不亮?皇上心裏有逼數了?
狗皇帝:朕心裏苦。
(本章掉落100紅包,愛你們嘿)
十五:
聽說皇上有請,許才人起初歡喜得很,她簡單收拾了下才跟上去,走出一段之後,許才人品出不對味來。
“這條道……仿佛不是通往禦前?”
小趙子停下腳步,回頭解釋說:“皇上正在長禧宮馮昭儀處。”
許才人聽了這話,心裏一咯噔,試探着問:“既同馮昭儀在一塊兒,召我去作甚?”
“奴才也說不好,總之小主您去了就知道。”
通常來說,若是好事宮裏太監不會這麽答,許才人感到非常不妙,她想起先前在禦花園偶遇馮昭儀,難道是規矩不夠周到得罪了她?
她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昨個兒雖然不十分恭敬,可禮節并沒有少,哪怕真是馮昭儀在禦前進了什麽讒言,她長着嘴,也可以為自己辯駁。
許才人把事情想得非常嚴重,等真正見了皇上,才知道召她過來是給馮氏作畫的。
等她過來的時間裏馮氏還打扮了下,人懶懶倚在美人榻上,榻旁挪來個架子,擺着盆秀麗淡雅的粉菊花……
許才人聽見馮昭儀問皇上:“這麽好看嗎?”
皇上答道:“好看極了,朕之愛妾人比花嬌。”
誇過馮昭儀,皇上轉頭交代她:“紙張顏料都備上了,才人這就畫起來,務必要描繪出昭儀之美,你若畫得好,朕會給你升做美人。”畫得不好會怎樣皇上沒說,許才人也不敢問。
她走到案桌前,看着已經鋪平的紙,根本靜不下心。
來的時候心裏很怕,怕被馮昭儀誣告擠兌。得知皇上找她來不是為了要說法,單純只是給人作畫……她非但沒松口氣,反而感到尴尬難堪。
宮裏養得有畫師,皇上不用他們,卻讓身為才人的自己來,并且是為宮裏其他女人作畫,這不是作踐人嗎???
她一眼看去只覺得馮昭儀面目可憎,哪看得出美?
許才人心裏煎熬,都這樣了馮昭儀還不放過她,催促道:“怎還不動筆?”
連皇上也皺起眉,許才人不敢再胡思亂想,只得催眠自己她不是為了馮昭儀,只是為了升位分。皇上說了,畫得好能升位分。
許才人忙活半日,才勉強勾出輪廓。
工筆人物畫要的時間往往長,大幅的用兩個月也不奇怪,哪怕單人的也不是幾個時辰就能完工。許才人說要十來日才能最終成圖,皇上給了十天,日子一到,許才人将裝裱上的美人圖捧到禦前。皇上跟馮念一起看的,馮念上輩子沒少見過工筆人物畫,對于成圖效果她心裏有數,看許才人做這一幅,跟名家大作比不得,總歸還是能看。
留白處也提了字,只是面對馮念她實在原創不出,索性借了兩句前人誇贊絕色美人的詩,稍稍一改。
馮念點點頭,想問皇上怎麽看,一扭頭發現皇上臉黑着。
問他怎麽了?
他壓抑着怒火說:“朕給了足足十日,就得到這麽一幅,真是豈有此理!”
馮念一下還沒理解到,她迷茫的眨了下眼,這時候皇上又道:“若不題字朕都瞧不出畫上是你!朕之愛妾皎皎如天上明月,乃是凡間難得一見的神妃仙子,這幅畫都沒表現出十之一二,許才人是在戲弄朕嗎?”
忍辱負重十天吶,想着畫完能升位分才堅持下來,不想竟換來雷霆震怒。
許才人腦中一片空白。
馮念也沒比她好太多,都過去有幾息了,狗皇帝那番話還在她腦中回響。
朕之愛妾皎皎如天上明月!
你沒畫出她十分之一美!
……
馮念:“原來我在狗皇帝心裏還是人間絕色???我傻了真的!”
褒姒:“這種時候就該@西施妹妹,是她光環作用。狗皇帝好你這口,他看你就越來越美。”
西施:“這不是挺好?反正崩潰的也不是我們群主,看許才人,她人都傻了。”
呂雉:“我是許才人我也傻了,這不是作踐人嗎?”
趙飛燕:“許才人心想我不幹了我受不了這委屈!狗皇帝不是人!他跟姓馮的都不是人!蒼天吶你顯顯靈來道天雷劈死他倆!”
妲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妾真是沒想到……”
夏姬:“這誰都想不到吧……”
最後的良心告訴馮念不能這樣,人畫了十天不容易啊,她謙虛道:“妾也沒有皇上說的那麽美,這個畫兒其實挺不錯的。”
皇上起先很驚訝,像是沒料到會聽見這話,很快他想明白了,滿是感動說:“你總是這麽善良,你想救她的心朕感受到了,但朕不能接受她将神妃仙子抹黑至斯!傳朕旨意,許才人德不配位,從今日起降為貴人。”
許才人受了非常大打擊,回去一路上沒停過哭,嘴裏不斷說着欺負人啊!憑什麽這樣欺負人啊?
這事不光|氣死了許貴人,看傻了馮念,也引起宮裏諸多議論。
有些個娘娘看出馮念威脅大,想在她羽翼豐滿之前将人除去,又因為貴妃的前車之鑒不敢貿然行動,便想了個借刀殺人的辦法,将這次的事透露出去。
許家學問人多,許貴人的父親還是翰林學士,他們這種人重規矩也好臉面名聲,聽說女兒在宮裏被個昭儀作踐,十來天不眠不休的作畫竟換來個降位分的結果,還被扣上心黑善妒的污名,能不鬧嗎?
果不其然,事情傳出去後,許家太太哭腫了眼,許翰林也認為必須勸勸皇上,不能任他被個女人迷惑日漸昏聩,遂在下一次面聖之時提了起來。
他不提還好,一提皇上又想起許貴人做那幅畫,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去個人把許貴人做那副畫取來。”
李忠順親自去的,取來之後将其展開在許翰林面前。
許翰林的畫藝稱不上高超,可他會看,他一眼瞧出這幅畫的不足,不在線條亦不在着色,在人物表情上,畫中人美則美矣但是稍稍缺點神韻。
也不難懂,作畫的人往往會在畫中寄托感情,女兒對馮昭儀不厭惡都算好,能有什麽美好的感情?她作畫時自然帶出些許,這幅乍一看還成,細品下來總嫌寡淡,畫中人物不夠鮮活。
雖如此,以女兒的年紀來說,做成這樣也不錯,至少不應該招來皇上雷霆震怒。
因為想不通 ,許翰林問:“臣鬥膽問一句,皇上覺得這畫兒哪部分不好?”
“整個人從頭到腳都不好,馮昭儀何等風流人物?竟不如旁邊擺來做景的粉菊花好看,這不是刻意抹黑是什麽?你許崇書在朕看來是個剛直不阿的文人,一有風骨二有氣節,怎麽教出來的女兒竟是這般模樣?”
皇上越是這樣,許翰林越是不懂。
他覺得這幅畫真沒差到要降位分的地步,畫中人是美的。
最令人費解的是,皇上看起來也不是聽了誰的讒言,他真覺得這畫兒配不上馮昭儀,沒顯出人一二分的美麗。
許翰林心裏糾結,看他這樣,不給個明白人哪怕嘴上服氣內心還是不服,搞不好就要寫文章來諷刺當今聖上是個昏君。為了使自己和馮昭儀免遭诽謗,皇上又搞出個騷操作,他決定把寶貝掏出來給許翰林看看。便吩咐李忠順,讓他遣個人去長禧宮請馮昭儀來,“就說朕累了,讓她過來給朕按按。”
還是小趙子去的,因為類似的事沒少發生,馮念并不覺得奇怪,把西施跟褒姒的光環開起來就跟上去了。
直到進了禦書房,她才發覺裏邊還有別人在,可步子都邁出去了也不好收回來,索性進去,勾起淡笑給皇上請了個安。
這是一次雙重的降智打擊,皇上以及正在禦前的許翰林都沒逃脫。
許翰林起先一陣恍惚,覺得自己仿佛見了天宮仙娥,又想到書上那些誇贊美人的詩句,認為那都不足以描繪此女之容色。她的美不在皮而在骨,只是這麽看着就感覺人身上有股仙氣兒在,好像一陣風都能将其吹走,飄飄渺渺不似凡人……
許翰林是第一次看,人傻得厲害,直到聽見皇上一聲咳,才驟然驚醒,接着噗通跪了下來。
看別的男人直直盯着自己的女人,多少會有點不舒服,又想到世人看了都會為之沉醉的絕色美人是朕的昭儀,他又得意起來。
狗皇帝讓馮念到隔壁等會兒,回頭再問許翰林:“怎麽樣?可是朕冤枉了許貴人?”
許翰林搖搖頭:“皇上說得對,貴人那畫沒勾勒出昭儀娘娘一絲一毫的美,果然是失敗之作,見過本尊以後再看簡直不堪入目。臣沒搞清狀況就進宮來說了那番話,心裏慚愧,這回事皇上要怎麽罰臣都認了。”
“朕讓馮昭儀走這趟不是為了讓你死個明白,是要你記住,做人做事都不可武斷,凡事求證過再論是非曲直,只因關系好就盲信盲從遲早會出大事。”
許翰林非常感動,感動之餘又很羞愧,答應了皇上不會再犯便退出去了。
官轎候在宮門外,看老爺出來立刻有人迎上前,剛想問問事情怎麽樣了就發覺老爺臉色不對。
底下人不敢多話,擡着大人回了學士府。
家裏太太也在等消息,看老爺回來就問他怎麽回事?為女兒讨得說法沒有?
許翰林在皇上跟前是羞愧,回來就變成憤怒:“還問!你知不知道我今兒個丢了多大的臉?要不是皇上大度寬容沒做深究,我這會兒還回不來!”
這話将許太太吓得不輕,她拉着自家老爺的胳膊問:“……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清楚,別這麽吓人。”
許翰林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個笑:“我也想知道怎麽回事,她為什麽将馮昭儀畫成那樣?”
“老爺這話我不明白。咱們女兒七歲學畫,不敢說技藝超群,也沒給家裏丢過臉,人家看了從來誇她好才情。”
“我就這麽告訴你,她把給馮昭儀作的美人圖畫得好像自畫像似的。”
“那還不好?”
“好什麽啊!咱女兒這樣的給人提鞋都不配,那就是地下的泥見了天上的雲。她把天上的雲畫得跟地下泥巴一樣皇上不問責整個許家就該謝天謝地了。早知道我今兒個絕不會多嘴,我看了那畫兒,又見了馮昭儀本人,我老臉都挂不住,真是羞愧。”
許家太太懵逼了。
“馮家大女兒我以前見過,不就那樣?哪兒比咱姑娘好?”
許翰林聽罷非常震驚。
“你看過還睜眼說瞎話?你沒毛病?”
突突完自家夫人,許翰林心下還是難安,又去拜訪了親朋好友。最近幾天他跟不少人私下譴責過馮昭儀,說那就是個禍國妖姬皇上都給她迷昏了頭,再不像從前那麽英明睿智。
意識到錯的不是皇上是自家女兒之後,許翰林挨個找到那些,告訴他們自己進宮求證過了,這回真不是皇上和昭儀娘娘的問題。
親朋好友也感覺他可能吃錯藥了。
“不是皇上跟馮昭儀的問題,難不成是你女兒做錯了?”
“是啊,就是她做錯了,她大錯特錯了!”
“你真的搞清楚了嗎?還是皇上為護馮昭儀逼你說這個話?”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我是什麽人你不清楚?我幾時說過假話?”
“……”
親朋好友一琢磨,倒也是!
許崇書是個認定了十頭牛也拽不回來的人,像這麽改口還是第一次。
要不是真的錯了,他能一家家去澄清?
宮裏娘娘都在等,等朝廷上的大人們鬧起來,看皇上還能怎麽維護馮昭儀。結果沒想到啊,許貴人她爹就跟個廢物似的,哦不,他這樣的已經不配說是廢物,兩軍對壘他幫着對面搖旗吶喊說人家才是王道是正義。
本來許家牽頭,各位妃嫔娘家都幫襯幾句,一準兒能痛擊馮氏。
皇上就算再寵她,敢不聽前朝的聲音?
結果呢,所有人都準備好了,許家人原地投了降。不止是投降,還鼓吹皇上是人間真龍馮昭儀是天上仙娥,他二人實在登對。
狗皇帝也關注了一下,聽到這個連連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
妃嫔們反正難受了,尤其是蘇貴妃,聽說事情又被簡單解決她就煩心,又聽說許家人盛贊馮氏,誇她跟皇上登對。蘇貴妃不禁懷疑整件事都是個局,許貴人豁出自己為馮念造勢,等馮念成了大事再回報她。
她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
又罵道:“才不過區區一個昭儀,就敢這麽擡舉自己。跟皇上登對……也不對着鏡子看看她配嗎?”
“娘娘前陣兒才吃了挂落,可不能再沖動行事。”
“不用你廢話,本宮清楚。”
被妃嫔們瘋狂吐槽的馮念本人正恍惚着——
馮念:“許貴人她爹真是有毒!”
呂雉:“可能這就是誠實的高尚的正直的敢于直面并改正錯誤的好人吧,你們這些禍國妖姬不理解他并不奇怪。”
馮念:“???”
夏姬:“妾怎麽感覺錯的不是他,是被群主迷暈的狗皇帝呢?”
趙飛燕:“确實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咱群主心說畫得不錯,狗皇帝說這什麽垃圾畫作?”
馮念:“雖然那什麽,但目的還是達到了嘛。經過這回許貴人應該已經明白進了宮不能跟以前那麽清高還有狗皇帝一點兒也靠不住!記住這兩點,壽終正寝那天她會感謝我的。”
西施:“你确定?”
東哥:“你确定?”
馮小憐:“你确定?”
妲己:“難道不是恨自己不得寵,下定決心要把狗皇帝籠絡過來,待飛黃騰達後幹死群主?”
馮念:“……”
馮念:“我太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狗皇帝眼中的女主——自帶十八層美容濾鏡的人間仙子,五千年一遇的絕色美女。
許才人眼中的女主——視覺中國版明星生圖。
許才人老老實實放出了她拍的女主生圖然後被腦殘粉皇帝怼了:黑尼瑪呢我寶寶不是這樣的!
(本章掉落100紅包麽麽叽)
十六:
連着幾次下來,馮家人都意識到,即便大姑娘只是個昭儀,她在皇上心裏有相當的分量,不僅能使蘇貴妃栽跟頭,還能讓皇上出面為她擺平許家鬧劇。
許翰林跟親朋好友解釋說,是他女兒畫藝不精亵渎了昭儀娘娘。
這話別人相信,曾經見過許才人畫作或者見過馮念本人的都不太信。許家太太覺得老爺要不是眼瘸就是為強權折了腰,馮慶餘想着再怎麽眼瘸也不能把自家長女看成神妃仙子,他必然是在宮裏受了皇上脅迫……
假如那不是自家女兒,馮慶餘即便不出去說,關上門也要抨擊一番。
因着被呵護寶貝的是馮念,馮慶餘除了高興就是得意。
“等一兩年,我們馮家也能出個皇室妃嫔,真好啊。”
馮慶餘這麽說,馮俊也跟着點頭,喜滋滋道:“大姐真有本事,能讓皇上如此鐘愛她。”
這話給馮曦聽了只覺得刺耳,徐氏哪怕應和着笑,笑意未達眼底。她道:“得寵是好事,只怕太過,招來其他家的怨恨。走到那一步,大姑娘在宮裏危險,老爺在朝中也不安寧。”
她這麽說,馮慶餘還沒怎樣,馮俊聽了很不高興:“母親真是婦人之見。皇上能為大姐責備許翰林,自然也會幫着擺平各種麻煩。只要我姐姐一直得寵,那就只有咱們狙殺別家,他們能掀起什麽浪?”
馮慶餘點點頭:“夫人不要小看了宮裏寵妃的能耐。”
看他們父子一唱一和的,徐氏心裏堵得慌,她那麽講自然不是為馮念考慮,而是想提醒老爺他這兩個月受到的針對。
自從蘇貴妃因馮念吃了挂落,右相府跟自家的關系便緊張起來,本以為那麽說會讓老爺想起這些……誰知老爺竟然不太在意。
“老爺也別怪我短視,實在是……”徐氏說着還嘆了口氣,“自從大姑娘與蘇貴妃交惡,我每回出去都會被蘇家女人擠兌。”
“你注意點,那是宮裏的昭儀娘娘,怎麽還一口一個大姑娘?蘇家人上蹿下跳是慌張了,生怕昭儀娘娘還往上升動搖了貴妃的地位。但這都是暫時的,等他們知道無論怎樣都沒法改變,自然就會換了姿态,你先忍忍,往後少不了人來讨好咱們。”
這話完全沒法安慰到徐氏,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老爺你說昭儀娘娘會不會還在記恨我們?”
“你不是對她不錯?她記恨你什麽?”
徐氏扯了扯嘴角,說:“我畢竟是後娘,她能跟我親嗎?還有曦兒頭年冬插足到她跟康王世子之間……她翻身以後會不會跟我們翻舊賬?”
像這種話,徐氏說過不止一次,馮慶餘總覺得她是杞人憂天。
你沒刻薄她你怕什麽?
再說馮曦跟裴澤這事,當時對馮念興許有些傷害,可是往長遠看,她們姐妹兩個都有了好歸宿,一個進宮做了皇上的女人,一個将會成為王府世子妃,已經皆大歡喜了還有什麽舊賬可翻?
“不管怎麽說,昭儀娘娘都是我們馮家人,我們要更進一步離不開她的幫助,同樣的,她要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