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自己信仰這個東西能說明白的往往少,多數人不過是自幼随家人拜廟,後來自己也開始拜, 對他們來說信佛只圖兩點:開解自己以及求保佑。

佛說現在一切的果都是從前種下的因, 現在活得辛苦你也不需要自暴自棄, 先把罪贖了,多行善積功德興許還有後福……像這種話, 活得辛苦的人一聽可不就有了盼頭,你給他盼頭他自然願意信你。

宮裏娘娘們在物質方面雖然不缺,但因為後宮這個特殊環境,她們還是各有各的苦。

平常也會拜佛, 沒這麽沉浸,這回最主要還是“餘音繞耳三日不絕”這個效果,讓人确信佛真實存在,而自己有幸成為了被點化之人。

本來以蘇妃鬧嫔她們一貫的做派,必然會針對性的為難一下進宮參選的秀女,尤其是那些模樣才情都很不錯但是家裏官職不高的。

托馮念的福,現在她們一個個耳邊還回蕩着誦讀佛經的內容,都忙着感悟, 哪個顧得上那些閑雜人等?

即便三日過去了, 想到自己是被選中的人,還同她們計較是不是有些跌份兒?要是佛主看人內心醜陋不願庇佑了怎麽說?

各位秀女看到那種漠然的态度就是這麽來的。

我心裏總歸還是不太待見你,可我想想開, 不跟你計較了。

娘娘們心裏明白是咋回事,秀女們不明白啊, 一個屋睡的天天議論,都說宮裏氣氛古古怪怪。

“我從前聽說了一些, 這兩天看來根本不對,今兒個咱們碰到蘇妃娘娘還覺得糟糕了,結果你看她根本沒理會咱們。”

“宮裏的娘娘怎麽全是那樣子?瞧着太不鮮活……”這人本來想說這些娘娘看着還沒他父親的小妾有意思,想到這是在宮裏沒敢,憋了半天才想出這麽個形容。

結果跟前的幾個齊齊點頭。

“是啊,我以前聽說好些,來了才知道宮裏是這樣的。”

“我在書上讀到過,前面朝代有個皇帝喜歡膚白的,妃子們天生雪膚還嫌不夠,都會在臉上塗一層厚厚的粉……你們說,娘娘們那樣有沒有可能是同樣的理由?”

“你說是因為皇上喜歡?皇上喜歡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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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可能!宮裏最得寵的貴妃娘娘不就是嗎?想想外面是怎麽說她的?都說她是神妃仙子,有傾國之貌。要顯出仙氣兒不就得淡一些素一些看起來六根清淨無欲無求一些?很多男人就喜歡這樣,他們喜歡看天仙為自己堕落沉淪。”

“你太大膽,連這話都敢說……”

“你們哪個又膽小?膽小的能犟過家裏死不纏足?”

“那咱們現在怎麽着?是裝作不知道還是?”

“現在假裝不知情,等複選那天咱們學起來,既然皇上喜歡為什麽不呢?都到這兒來了不就是為了留在宮裏?”

這屋的暗搓搓合計着,同一時間,也有別人想到這個,都在考慮先假裝沒發現麻痹別人,等到複選的時候給皇上一個驚喜。

秀女之中,也有因為背景深,在宮裏有人脈的,聽說這并非是皇上的喜好,而是貴妃娘娘帶起來的,說敏妃麗妃蘇妃她們變成這樣只不過是和貴妃一起研讀了佛經。

雖然消息是自己人傳來的,可這你聽聽,不是比她們瞎猜的內容更離譜嗎?

宮裏娘娘們不想着争寵跑去跟貴妃一起研讀佛經?完事以後真就遁入空門了?

這不可能!

假的,一定是假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真的,不也說明皇上鼓勵這樣的行為,不也說明皇上好這口嗎?大膽的學起來沒毛病!

天知道裴乾為了保住這批鮮活的人兒特地去了長禧宮,讓貴妃承諾一定不将毒手伸向新進宮的。

馮念笑話他:“不是皇上讓臣妾放心去做嗎?我可是奉旨誦經。”

裴乾心說朕也沒想到你這麽能啊。

以為你針對性的安排幾個造起勢來就得了,誰知道你會跑去禦花園誦經,吸引了大批聽衆,這些人聽完意猶未盡還要求每個月初一十五都來一回,直接導致整個後宮風水都變了。

“蘇妃她們也就罷了,左右是不侍寝的,新選進宮的你千萬要高擡貴手,放過她們也放過朕。”

“皇上這話說的,好像臣妾多狠多毒。”

“愛妃你确實有毒啊,看看把蘇妃她們都毒成什麽樣了?這麽下去朕的後宮不得變成尼姑庵?”

“你們男人不就喜歡這樣?床上床下反差越大越刺激。”

裴乾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仙女兒樣的貴妃口中說出來的!

“誰跟你說的這些?”

“您別管,您只說對不對吧。”

裴乾嘆口氣,告訴她這不是對不對的問題:“一種樣子的再好有一兩個就得了,後宮嘛,該像花園子一樣,紅的黃的紫的什麽色都有,紅色再好看,一片紅有什麽意思?”

不用看,馮念就知道美人們肯定罵他了。

這是什麽渣男發言?

裴乾還在表達訴求:“愛妃你答應朕。”

“可以是可以,我不主動招她們來,可她們要是自己偷跑過來就怪不着臣妾。”

裴乾稍微踏實了一點,才抱怨說:“愛妃你是不是讀錯了書啊?佛教不是悲天憫人導人向善的?怎麽她們一個個跟孤兒一樣?”

馮念:……

“蘇妃鬧嫔她們不就是在行善積德?照她們本來的性子早該搞出事了,現在都安安分分的不得是受了勸?想看她們悲天憫人過兩年再來興許能成,您要是着急臣妾也可以努努力。”

“朕、不急,一點兒不急!”

“那就好,您看臣妾這肚子一天天鼓起來,眼下也勻不出那麽多精力給她們。太醫之前說過,懷孕四五六個月的時候會好受點,這陣子前期反應過去了,後期的還沒來。近兩個月臣妾過得确實還算踏實,就是有點擔心後面。”

因為一段時間都沒有特別的感覺,裴乾快忘記共甘共苦這回事的,聽馮念說起才想到,又緊張起來。

他問後面會咋的?

“您不是總在折騰太醫,能不知道?”

“他只會說沒問題的,貴妃娘娘懷相很好,必定是一切順利。”

“那可能他也不清楚吧,身懷六甲的女人們也不會把啥事都拿去和大夫說,咱們跟前有嬷嬷,聽嬷嬷說是正常反應就不會給太醫講,有些事,說來尴尬。”

“尴尬?”

看狗皇帝這樣,馮念就想吓唬他,嘆口氣說:“您遲早會知道。”

這話聽了不如不聽,更吓人好嗎?

裴乾不禁往馮念身邊靠了靠,環着她,盯着她看。

馮念暗搓搓開了聊天群問姐妹們要不要給他預告一下?

呂雉:“說。”

夏姬:“說。”

萬貞兒:“說啊。”

韋香兒:“說吧,吓死他。”

既然大家都這麽支持,馮念勾了下手指讓裴乾再靠近點,貼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裴乾聽完,直接石化在長禧宮裏。

愛妃說除非能感動天上那兩位趕緊解除這個同甘共苦的效果,不然後面他可能要日常尿頻、便秘、奶痛、胃痛胃脹、感覺肚子上壓着一座山躺下去睡不着覺,除了這些還有腿抽筋啥的。

尿頻這個脫了褲子一下就能解決,可能不至于傳導過去,其他就……

看裴乾整個人吓到掉色,群裏都在笑,馮念也想,她忍住了,反摟回去安慰道:“這些都沒什麽,懷着這十個月吃的苦加一起也抵不上最後那一下,那才是真正要命的時候,現在忍忍就過去了。”

“……”

裴乾深深的看了馮念一眼:“愛妃你真會安慰人,聽你說完朕心裏更難受了,天上的岳父母該不是真要讓朕陪你生完?”

“皇上您說的呀,甘願跟臣妾一起吃苦受罪,這就變了?”

好日子過慣了的人哪受得了這些苦?裴乾心裏慫得不行,可他腦子活泛,想到天上的岳父母經常看着貴妃,生怕自己太真實反而還要倒黴,堅強地說:“不是怕痛,朕只是擔心這麽一天天難受着會影響政務。朕不光是你男人,還是梁國皇帝啊。”

裴乾說完還擡頭往上看了一眼。

朕就是這樣的好皇帝!

您二位總該感動了吧!

都已經同甘共苦快六個月差不多了,後面四個月外加生孩子的苦就讓貴妃一個人吃,兩個人都倒下去不行啊!貴妃難過的時候朕只有好好的才能去安慰她!

裴乾心理活動了一大堆,然而沒什麽用,之後不久他就嘗到了便秘的滋味。

巧的是,那也是在早朝上。

會是這個時間也不奇怪,馮念平時就那會兒起床,起來總要洗漱外加解決一下個人問題,現在月份大一點了,受崽崽壓迫上廁所是要比以前困難些,之前也還好,這天出現了比較嚴重的便秘,她在如意桶上坐了好一陣子。

人在龍椅上坐着聽大臣們奏報的裴乾随之産生了想解手的感覺。

因為上朝之前才解決過,他很快意識到這是被同甘共苦了,然後開始麻痹自己。

朕很好,朕沒問題,朕完全沒那種想法,這是假的,是幻覺……

就算這樣,便秘的感覺也沒消失。

他只能安慰自己說不是我想是貴妃想我應該不會拉到褲|裆裏想開點,靠着這樣的心理疏導,裴乾堅強的熬了過去。

這段時間不用說,人面如菜色。

後來問題解決的時候他竟然還有點爽,爽完了總感覺自己一身味兒,等到下朝回去又簡單洗了個澡。

替別人便秘的滋味嘗一次就夠了,裴乾立刻做了針對性安排,到傳午膳的時候,馮念發現桌上多了一盅綠油油的素菜羹。

同時,寶黛介紹說:“這道是皇上吩咐特地給娘娘上的。”

說着她就抱怨上了:“娘娘都六個月,皇上不說讓您多喝點滋補的湯羹,就給上了這麽一道……”

瑞珠也是一陣唏噓:“還不止,聽送來的人說往後天天有,皇上好像覺得吃這個對娘娘好,讓能用多少用多少,不夠再傳。”

兩人看向陳嬷嬷。

一般來說,大家搞不懂的事在陳嬷嬷這裏都能得到說法,唯獨這回沒有。

“我在宮裏這麽多年,也沒聽過這種事,以前其他娘娘懷孕,皇上都讓煲雞湯,送素菜羹還是頭一回。”

一一五:

上個月奉旨誦經, 這個月奉旨吃素,這貴妃當得群裏都笑話。馮念當時噎了下,她知道同甘共苦這回事, 一琢磨就明白裴乾恐怕是嘗到了替人便秘的**滋味, 這麽想着, 心裏又痛快起來。

她在痛快的時候,大美人們稍微好奇了下裴乾那頭是什麽感覺。

因這話題味兒太重, 只怕參與進去影響胃口,馮念及時關閉了聊天窗口,認真吃起她的孕婦餐。

給孕婦送素菜羹這種事,乍一聽是氣人, 想想多吃點菜也不是壞事,反正他敢送來肯定問過太醫了,狗皇帝那麽惜命拿不準哪敢随便送?他不怕吃壞了更要遭罪?

如此想來,吃就吃呗。

貴妃娘娘通過食物調節潤腸通便的時候,長禧宮裏伺候的針對這事私下嘀咕了好幾輪,死活想不通皇上這麽安排是幾個意思?

開始話題還在送素菜羹上,後來過渡到為貴妃娘娘鳴不平。那可是天上萬佛之國的使者,多尊貴的人兒, 跟了人間帝王都是下嫁, 結果她只不過是區區一個貴妃。貴妃就貴妃吧,怎麽的懷上以後待遇還不如俞貴人?俞貴人那邊可是大盅的補湯。

“所以說,皇上最終還是變了。新人才要進宮, 就開始虧待舊人。”

“也不能這麽說,要真是抛到腦後了又何必交代人送東西?皇上興許有他的用意在裏面。”

“有什麽用意?”

“對啊, 你說啊,有什麽用意?”

“總不是看咱們娘娘是佛國來的, 覺得吃素對她更補?”

“素菜也能做得很精致,怎麽就是一道綠油油的菜羹呢?”

太監宮女都替主子委屈,這事傳出去以後,蘇妃她們又想起這些天學習的經文,連貴妃都是這樣,還指望皇上憐惜她們?怎麽可能呢?與其盼着皇上良心發現為大家安排好還不如趁早行善積德,功德夠了就有福報。

行善積德說起來只是簡單一句話,做起來難啊,沒等她們找到正确的方式,她們娘家人又排隊捎話來了。

敏妃娘家說的還是二皇子的婚事,大概就是不甘心他早早退出皇位之争,讓敏妃想想辦法。

說是想辦法,現在人陪嫁都送到了,退婚是絕對不可能的,剩下不就一條路――讓她早點去死!

如果是慧妃,沒準真能辦得漂漂亮亮的,敏妃有那膽?

正常情況下就沒有,別說她還受了荼毒。

敏妃的目光垂在她手腕上,那上面是繞三圈的佛珠串子,她看了一會兒,淡淡的說:“本宮累了,不想管他。”

“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十月懷胎生下他,把他養這麽大,已經夠苦,往後不想再為他操心。裴琰長大了,他性子同皇上有些相似,是不受管的人。既如此,就讓他自個兒撲騰去吧,好賴別怨我。我啊,與其指望他,還不如好好吃齋念佛求菩薩保佑。”

娘家人聽傻了。

“娘娘怎麽賭氣說出這種話?難道二皇子又為胡國公主同您争嘴了?”

“賭氣?本宮沒在賭氣。想想人一輩子也就那麽回事,我為那位置争啊鬥的,哪怕最後贏了,等他坐上去我又有幾天好活?裴琰那麽氣人,我沒準都活不到新皇登基那日。不如放寬心從今兒個起就舒舒服服過,真到那天甭管繼位的是誰總不敢太虧待我。”

她娘家人:???

“那咱們呢?你不想想咱們?只要二皇子有那一日,咱家必定乘勢而起,若沒那日……你父親他們歲數一天天大了,你兄弟未必能撐起這個家啊。”

“兄弟撐不起,那遲早都是要敗的,從今兒個起催他上進還來得及。”

“娘娘您這是中了什麽邪啊?”

敏妃覺得她沒中邪,她很好,只是從前死死盯着那把椅子,不當心就鑽了牛角尖,現在想想,你是什麽命還沒出生就注定的,要學着接受。嫌日子太苦想過得好些也沒錯,想改變不能通過害人,得通過行善積德,佛主是這麽教化人的。

以前聽這話覺得虛,佛主啊,離她實在太遠了。

最近經歷過佛音繞耳三日不絕,敏妃的思想境界立刻就拔高了,還想着為下輩子多積點功德,實在沒空替娘家操心。

敏妃反過去勸她,說人呢要把目光放長遠些,不能只看眼前,要想下輩子投個好胎就不能把壞事做絕了。

“這輩子都沒搞清楚還說什麽下輩子?娘娘您醒醒,二皇子只是人年輕,不明白您的用心良苦,等他娶了那女人過幾天日子感覺不新鮮了自然能擰過來,您又何必自暴自棄?您這樣我怎麽回去同老爺交代?”

“如實說啊。”

“那老爺不怪我嗎?我這輩子多苦,娘娘也為我想想。”

敏妃捏着佛珠撥了撥:“人生來就是苦的,要忍耐,要去面對。您要是不清楚該怎麽面對,我安排一下看能不能讓您來聽一次貴妃誦經,聽完您就明白了,有欲|望才會苦,想開點日子美得很啊。”

關鍵詞出來了――

貴妃誦經。

敏妃她娘不爽熹貴妃已久,聽了這話覺察到女兒的反常竟然同她有關,當場就氣上了。

“你去聽她誦經?你沒事去聽她誦什麽經?那女人有問題,沾上她就沒好事。”

要是以前,敏妃保準贊同這話。

沒錯啊,她兒子就是被馮念帶瘸的,胡國公主也是因為馮念才留在這邊,否則人早就回去了……

可凡事都有兩面,同樣的事,敏妃找到了新的解讀方式。

為什麽兒子對長禧宮那位好感如此之高?

他還不是基于龌龊的見不得光的想法,而是發自內心覺得貴妃好,人美心善。寶音公主也是,那麽難伺候的人,到貴妃跟前比家養的貓兒還乖。

這不就說明貴妃不一般嗎?

一般人怎麽可能一進宮就獨得恩寵?一年時間就冊封貴妃!

還有之前慧妃迫害福嫔,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也是貴妃站出去的,随便幾下就把問題解決了。

按說她和福嫔有罅隙的,她能不計前嫌伸出援手,這不是菩薩心腸?她真的救活了人,當時連太醫都說要麽大小都保不住要麽只能保小,她救活了,她怎麽可能普通呢?

很多事,以前沒注意,現在想起都是貴妃來歷不凡的證據。

還有一件神奇的事。

在聽過貴妃誦經之後,她心裏的敵意漸漸淡化,好感升起來,然後她看貴妃越來越順眼了。

過去兩年敏妃從沒覺得貴妃有多好看,至少以宮妃的标準來看她就那樣,敏妃覺得十年前的自己一點兒不輸給她,現在麗妃都不見得會輸她,皇上非要把人往天上捧這在妃嫔們看來是件尴尬的事,大臣們的附和也就是馬屁精的真實寫照。

很長時間裏敏妃都是這麽想的,直到最近,她眼中的貴妃變好看了,每一次見她都會更好看一點,這不禁讓人想起一說法,好像有些菩薩,你內心向善看她是慈眉善目,內心向惡,看她便覺醜陋不堪。你看到的不是她的樣子,是你內心的映照。

敏妃都不記得她是聽誰說的這個,反正她聽過,現在遇到這樣的事,她覺得貴妃沒準就是這種情況。

之前她看貴妃滿是惡意,覺得人其貌不揚都是菩薩高擡貴手,要不她已經吓死了。

基本上,在敏妃心裏,貴妃已經和菩薩劃上等號。

聽親娘那麽說,她還一臉嚴肅訓了回去:“那是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甚至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說成,您既然不願意……我就省了力氣,只一點要提醒您,出去以後千萬不要說貴妃娘娘的壞話。”

敏妃她娘都要哭了,她還是那樣,表示自己有些疲倦想休息了,請人這就出宮。

這一幕讓人不禁想起以前二皇子來柔福宮的情形。

那時候是敏妃好說歹說他不聽,他有無數理由來反駁,覺得是你不對你執迷不悟你這樣下去遲早完蛋。

這個場景在今日重現了。

說幹嘴的變成了敏妃娘家親媽,她本人跟裴琰一樣堅定的站在了貴妃這頭,覺得你不對,你想法太肮髒了,你得學學好不然報應早晚要來……

二皇子有多氣人,敏妃就有多氣人。

這麽看他倆确實是親母子,跟人擡杠的方式都一樣一樣的。

擡完杠,她也沒想想娘家人受不受得了,眯了一會兒帶着人就去了長禧宮,做什麽來着?

她看宮裏競争對手太多,怕貴妃娘娘顧不上自己,豁出去臉趕前面來,準備反省一波,該解釋解釋該道歉道歉,問問看怎麽才能求得諒解,争取第一個把過去翻篇。

馮念剛才吃了頓加餐,聽說敏妃求見,想想将人放進來。

還當她是想說選秀的事,人進來了才發覺她神态不對。

“怎麽了嗎?”

“信女……哦不,臣妾是來向娘娘賠不是的,以前很多事我的想法态度沒擺正,近來我反省了,娘娘您看要怎麽才能諒解盡管開口。”

群裏面――

馮念:“她剛才是不是自稱信女了?”

陳圓圓:“是把你當菩薩了沒錯。”

楊玉環:“無條件擁護貴妃教就成立了嗎?”

潘玉兒:“真難聽啊這名字。”

王政君:“重點是這個嗎?”

呂雉:“還有什麽重不重點的?不承認也不否認由她去想就得了。她不折騰了很好啊,對誰都好。”

是這個道理,作為禍水群的群主,馮念臉皮那是相當厚,她真就淡然自若的回了過去:“這種事我不在意,你只要記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想清楚自己要什麽,選對路,堅定走下去就行了。”

敏妃又問了一遍:“娘娘原諒我了嗎?”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罷了,沒怪罪過,又何談原諒?”

“娘娘放心,我肯定改掉從前的陋習,不再奢求不再嫉妒。”說這話時,敏妃滿是期待看着馮念。

馮念真想擦一把頭上莫須有的汗,她忍住了,她說:“這很好,我很高興。”

……

這段時間,宮裏很多人關注着長禧宮,敏妃過來的事很快就傳遍了,之後又有幾個不甘落後的。

因為這些發展,貢獻出聲甲天下和三日不絕兩個技能的陳圓圓貢獻暴漲,強勢趕超了楊玉環等人,成為潘玉兒之下群裏第二富,差點氣死妲己姐姐。

最氣人的還不是她已經得到很多,而是這事兒明顯沒到頭,甚至這才開始而已。

看看別人的技能,再看看自己的,妲己快讓這破群氣死了。

她在群裏抱怨的時候,我們的狗皇帝迎來了快樂時刻,最近有點苦,一方面宮裏朝着尼姑庵的方向在發展,另一方面,貴妃因為月份逐漸大了,又開始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反應,這兩方面交織着,他感覺生活可沒有滋味了。

終于到了這一天,秀女們盡自己最大可能精心打扮之後列隊到禦前供皇上挑選。

不光皇上,身懷六甲的貴妃也在,其他三妃都在。

秀女進殿之前馮念還說呢:“這屆雖然倉促一些,來參選的也不是那麽多,據臣妾所知秀女的質量相當可以。”

馮念一開口,三妃肯定捧場。

她們都在附和,說确實,這屆秀女模樣都挺不錯的,各種氣質都有,必能選出符合皇上心意的來。

裴乾本來就想着要添點新鮮面孔,得是年輕的鮮活的看了能讓人高興的,聽了這話他很是期待,還催了一聲,說可以開始了讓秀女進來。

人是進來了,和裴乾預想的百花齊放不同,第一排這五個就讓他笑不出。

這就是所謂的各有千秋百花齊放?

這不就是五個人淡如菊嗎?

走出來這氣質這感覺,跟聽完貴妃講經的妃嫔宮女不差什麽,看着基本一樣。

裴乾沒有便秘,可他露出了便秘的表情,他看向身旁:“貴妃啊……”

馮念忍着笑回看過去,她道:“讓您看美人,您看我作甚?快瞧瞧,您仔細瞧瞧,這一個個的多漂亮!”

第 116 章 一一六:

乍一看到五個人淡如菊确實郁悶,他畢竟還是有腦子的,知道正常不應該這樣,也不可能是貴妃将人安排了,只可能是下邊誤判了他的喜好。

想到這兒,裴乾安慰自己:雖然場面窒息一點,這背後滿滿都是秀女們對朕的心意,想想怪感動人的……

只要她本身不是人淡如菊,都可以搶救。裴乾穩住了,簡單問了下秀女們都會什麽才藝,綜合各方面篩了篩,全部看完沒用到兩刻鐘,統共留了五人,沒選上的當日就可以出宮回府去了。

皇上将位分一定借口有事抽身走了人,馮念懷有身孕也沒多留,敏妃麗妃蘇妃商量着給她們安排了住處,新晉的小主被分開來帶去各宮,緊繃的神經還沒放松,就有人去給她們提醒兒。

“小主要想出頭這樣的打扮少一些吧。”

“為何?”

“如今宮裏做這種打扮的太多,沒特點皇上恐怕記不住您。”

“可是皇上喜歡啊。”

“誰說皇上喜歡了?”

“書上說的,‘上有所好下必從之’,我進宮以後發現不止娘娘們,就連很多宮女都像那樣,還能不是皇上的口味?”

“……”勸她的事剛派過來的大宮女,聽到這話不禁笑了,“書上沒說錯,您想岔了。宮裏這樣不是皇上喜歡,是貴妃娘娘帶的。小主千萬記住,進了宮您跟誰不對付都可,千萬別鉚上貴妃,也別在任何地方跟任何人說貴妃不好。”

新選進來的以為大宮女這樣叮囑是因為熹貴妃過分得寵,她點點頭,說知道,現在最要緊是比過另外四個在皇上跟前露上臉,碰貴妃?她們哪有資格?最差也得熬到三妃那地位,才有可能去挑戰一下。

得說新選進來的完全不明白現在後宮的生态。

現在啊,已經從各宮妃嫔同貴妃争皇上逐漸演變成各宮妃嫔同皇上搶貴妃……敏妃麗妃蘇妃她們以前很少去長禧宮的,現在每隔兩天總要去一回,說是去報告宮中情況,或者得了什麽東西想給貴妃看新鮮,還有自帶點心去找貴妃談心事的,你能想到所有的攀交情方式她們全都安排上了,都很認真在争奪貴妃心裏的第一名。

這意味着什麽?

你但凡表露出對貴妃的不滿,貴妃本人尚不知情,你可能就已經被收拾了。

看三妃給新晉五人安排的住處就知道,她們寧可把人往其他宮裏塞,讓你去擠,也沒想過将人安排到長禧宮,就怕你一個小新人進宮沒幾天就近将貴妃拿下了,回頭好事都是你的,你做夢呢!

通過複選進宮的都在接受基礎培訓,落選的更能耐些,她們回去之後就同家裏人說了好多,随後京裏就有了一些奇怪傳言,比如“貴妃人淡如菊,皇上甚愛之,引妃嫔競相效仿”之類。

本來美人應該是各有特色的,因為這個傳言,人淡如菊這一款備受追捧。

好在這種事除非李忠順傳給他,否則裴乾不會聽見。

因為不知道,他沒給氣死。

按說大選過後皇上就該召幸新進宮的,因為複選時出了那個狀況,裴乾暫時性的将新人抛到腦後去了。

過去好幾天皇上都沒那意思,李忠順就提了提。

裴乾琢磨了下,愣是想不起他都選出了些什麽人。他登基之後選這幾屆,最沒特色就是這回……想不起就不想,他看向李忠順:“你安排一下,讓小趙子去看看,哪個最嬌豔活潑,回來告訴朕。”

小趙子說是去給他摸底,其實就是出去溜達了一圈,溜達的時候把幾位小主拉出來比較了下,選了個同貴妃娘娘撞人設的,推薦上去。

還以為皇上會說“就這個吧”,萬萬沒想到,他說朕知道了。

小趙子一下沒反應過來,裴乾挑眉:“你還杵這兒作甚?”

小趙子趕緊退出殿外,趕上銀朱捧着茶盤過來,他把人叫住,小聲問:“剛皇上還挺有興致,怎忽然沒了?”

“小趙公公這話問的,您都不知道的事,我哪知道?我啊,趕着給皇上換茶去,您要不等會兒問大總管吧,禦前的事,大總管最清楚不過。”

被點名的大總管正在為潘貴人可惜。

潘貴人就是剛才幹兒子推薦那個,按說今晚該是她,可她運氣差點,剛才皇上忽然不太舒服,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人沒啥事,興致敗了。

李忠順懷疑她可能是第二個蘇妃娘娘,這倒黴的。

李忠順想這些有的沒的時候,裴乾在心疼自己,這個共甘共苦要是去不掉,後面三個月他要遭大罪。當然他也想到自己吃苦的同時貴妃是一樣,心疼也心疼。

“貴妃這胎一定一定要生個兒子。”

忽然聽到這句,李忠順驚訝極了,他心裏一下湧上好些念頭,又逐一壓下,他盡量不讓情緒外露道:“應該是的,哪怕不是,以後還會有。”

“還以後呢?沒有以後。你不想想懷孕有多苦,朕怎麽能讓貴妃重複的受那個罪?總之這胎必須得生個兒子。”

“聽小趙子說,貴妃娘娘自己說她懷的公主。”

“她比朕大?你聽她的還是聽朕的?”

“……奴才當然聽皇上的,可生男生女又不是奴才說了就作數。都知道皇上心疼貴妃娘娘,可您看啊,娘娘都不覺得苦,您何必想這些?”

“朕就是舍不得朕的愛妃,這也不行?”裴乾老大不高興看他一眼,想起來又問:“俞貴人那頭什麽情況?還有多久會生?”

“這陣子俞貴人都沒出來,具體的情況奴才說不好,只知道她大概是五六月生。”

“五六月啊……他要生了你提醒朕。”李忠順:???

裴乾呷一口茶,說他以前都沒注意女人怎麽生孩子,看清楚了才好準備。

也是古人不懂那麽多,擱現代,像他這樣天天擔心害怕的離産前恐懼症不遠了,別人是孕婦得這個,需要家人的關懷以及醫生的幫助才可能走出……可惜全後宮的關懷都給了長禧宮的貴妃娘娘,太醫也指望不上,他們只會說皇上是過度擔心,懷個孕生個孩子而已,真不至于。

跟他們對話就好像雞同鴨講,多幾次,裴乾就不說了。

他跑去找全後宮唯一理解他的――也就是馮念,跟人傾訴說懷孕太苦了,太苦太苦了,之前四五個月的時候還好,最近簡直不是人過的。

“那種感覺愛妃你明白嗎?”

馮念低頭看了看自己圓圓的肚皮,點點頭:“我當然明白。”

裴乾感覺自己得到了一絲絲安慰,又道:“太醫也是吃白飯的,朕好幾次下令讓他們想法子令愛妃舒服一點,他們說什麽?說女人懷孕就是這樣,說其實也沒有那麽苦是朕過于擔心了……天上的岳父母怎麽就沒開開眼?該讓那些王八犢子感同身受一下,還說不苦,朕最近太苦了,你說回頭臨盆的時候朕怎麽熬得住呢?”

看他這樣,從道義上應該安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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