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到鑰匙插到鎖裏,陶染的手都是抖的。

跟着資深老記者跑了十幾趟,這次采風的收獲遠遠在他意料之外。

先別說他們這次去的地方——惠安,民風淳樸,文化沉澱深厚,本身男主內女主外的習俗就吸人眼球,光是他這回帶回來的鎮族之寶就足夠引起讀者關注了。

鎖好門,幾乎是帶着一種崇敬的心情,陶染小心翼翼從盒子裏拿出了戰利品——一雙繡花鞋。

乍看不起眼的黑色緞面上繡着兩只盤旋的金色鳳凰,栩栩如生像是要從鞋面上騰飛而出,而金色的身體部分,是用金線一針一針縫上去的。

按照族長的描述,這雙鞋應該是唐代的先祖留下來的,而在那時,除非是皇室成員,平民是不能用金線來縫制衣服和鞋子的。這個鞋主人非富即貴,而且當時他不過二十歲就早逝,被族長的祖輩厚葬,其中必有隐情。

除了金線,還有一點讓陶染特別在意的就是鞋子的尺碼,按照古代女性裹小腳的習俗,繡花鞋的尺寸都特別小。而這雙繡花鞋的尺碼與其說是比現代女性大,不如說是現代男性的尺碼。

陶染用自己的腳比對過,鞋主人的尺碼大約在42碼左右。這麽大的腳,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已經不是高大魁梧可以解釋的了。

陶染想起那個族長交給他這雙鞋的時候驕傲的表情,雖然他是不相信那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農民家裏祖上曾經是當朝宰相的鬼話,但是這樣的財力,必定是當地土豪一類的角色。

反複端詳了一會兒這雙價值連城的繡花鞋,陶染勉強按耐下自己興奮的心情,決定先洗個澡,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一覺。這幾天采風,住在山溝溝裏,貪早摸黑地取景拍照,他的身體已經很疲憊了。

若不是這雙鞋給了他極大的精神力量,他恐怕一回到家就睡死在床上了。将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書架上,滿意地點了一下頭,陶染轉身進了裏屋。不一會兒,浴室就傳出了陣陣水聲。

陶染一邊将洗發露塗在頭發上,一邊腦補着明天交上采訪題材的時候揚眉吐氣的情景。

***

“小陶啊,你這次做得很好啊!明天開始你就是我們社正式的記者了。”平時板着臉的總編笑皺了一張菊花臉,一臉慈祥地拍着他的肩膀。

“你真厲害啊,陶染。”平時對他不屑一顧的高傲女同事這時全都圍上來,一個勁地對他獻殷勤。

“小陶,真行啊!”“教我們一手吧!”……此起彼伏的贊揚聲讓陶染醺醺然飄上雲端,幾乎要不知身在何處。

***

突然一陣冷水澆下來,所有美好的畫面全都瞬間消失。“靠!”陶染懊惱地叫了一聲,決定明天一定要找房東好好反映一下。

無奈地關了水,拿毛巾胡亂地擦了擦頭發,開了浴室移門一條縫就開始胡亂摸索。一陣忙亂之後,陶染大叫起來:“蕭衍,幫老子拿一下內褲!”

他傻乎乎地等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蕭衍這個有愛情沒友情的白眼狼已經在他上一次采風過後以想過“二人生活”的理由把自己趕了出去。這間公寓還是自家老頭嫌自己可憐幫忙租的。

在心裏偷偷咒罵了一下自己的死黨之後,把毛巾在腰間一圍,陶染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剛推開門,他就看到那他千呼萬喚不出來的小內褲安靜地躺在洗手臺的內衣簍裏,等待他的臨幸。撓撓頭,陶染一把套上褲子,自言自語地說:“原來我拿了內褲,看來我最近的記性越來越好了。果然像我這種天才360度無死角哈哈。”

胡亂地把頭發一擦,陶染關了燈就往被子裏一鑽。疲倦瞬間襲上他,沒幾秒鐘,整個房間就只剩下他均勻的呼嚕聲。

于此同時,客廳的書架上一道白光閃過,出現一個極為俊美的男人。月光下,他那雙狹長的鳳眼閃着意味不明的光,挺鼻紅唇,瀑布般的長發被一根帶子松散地束在身後。本來就是一幅雌雄莫辯的氣質,加上身上穿的鮮紅的,分明就是古代新娘的嫁衣,若不是這個美人長得極高,幾乎有一米八五,簡直讓人幾乎要以為仙女下凡了。

只見那個男人以一種優雅的步伐緩慢地移向卧室,行動之間,一雙金光的布鞋漏了出來,俨然就是今天陶染捧在手心裏都怕砸了的寶物,那雙布鞋。

一步一步地接近緊閉的卧室門,然後,毫無障礙地穿了過去。

進入卧室後,美人直接就朝着陶染所在的方向走去,眼裏好像除了陶染幾乎就看不見別的一切東西。

移動到衣櫥邊上的時候,他終于暫時移開了專注的目光,手一揮那個本來被拉出大半的抽屜就自動合上了,一絲聲響也沒有發出來。其實今天迷糊的陶染別說拿短褲了,連衣櫥門都沒近過。至于他的短褲嘛,哼哼,要是陶染知道他的內褲是由一只鬼給他送去的,哪怕是再俊美的鬼,他都得吓尿了不可。

見衣櫥門已經好好地關好,男人又重新把目光放回陶染身上。到了陶染的床邊,男人俯下身靠近陶染熟睡的臉,伸出手慢慢撫了上去。

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明明是鬼魂,手卻沒有穿過陶染的身體。陶染好像進入了深入的睡眠,也沒有再打呼。一時間室內一片安靜,男人維持着這個姿勢,一下下,一點點,撫摸着陶染的臉。時間好像靜止一般,過了許久,一聲嘆息從他薄薄的紅唇裏溢出,直起身,男人憂傷而又深深地看了陶染,身影逐漸消散在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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