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握手

第二天蕭潇起來時,佟浩越已經走了。

連母聽說佟浩越離開了,立即望向蕭潇,蕭潇低下頭,掩飾眼中的慌亂,她早知道,但她不能讓母親知道她知道。總之,他走了,母親能安心,她也可以松口氣。

魏正鋒招呼大家用完早餐,就送連母去醫院。

檢查很順利,連母的身體體症一切都良好,只要再稍加休息,後天就能動手術。

蕭潇聽醫生這麽說,心中的大石稍稍落下來。蕭潇給母親辦了住院手續,作好一切手術前的準備,後天動手術。

手術前,蕭潇謹遵醫囑,将母親身體調理到最好的狀态,父親一直陪着母親,陪她說話,陪她在醫院的院子裏散步。他知道母親臉上雖然樂呵呵的,其實心裏還是怕得要緊,父親一直牽着母親的手,讓她感受到溫暖的力量,母親果然在父親身邊最安心。

蕭潇望着父母相伴而行的畫面,無限感動,人老了,如果能一直這樣相知相伴,該是多麽幸福的事。

蕭潇突然很想庭旭,她給他打了個電話,他正在開車,嘈雜的環境中,他的聲音卻很清晰,蕭潇突然好想喚他的名字,“庭旭,我想你。”

庭旭在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然後激動地大叫,“蕭潇,我也很想你,我真恨不得現在就飛到你身邊。”

蕭潇笑了,握着手機靜靜地聽着他在電話裏訴說他的相思,庭旭是在乎她的。

挂上電話,蕭潇靠在窗邊,望着遠遠的背影,她想要的幸福很簡單,像爸爸媽媽那樣,平淡簡單地過一生,感受每一天的小幸福。

手機震動一下,收到短信,蕭潇打開,一看是手機新聞,她剛想按掉手機,卻看到第二條短信,是佟浩越的。它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兒,提醒着她,那晚的心跳并不是一場夢,她的心變得好沉重,母親的擔心漸漸變成了她的。

佟浩越到底想要什麽?他是不是真的對她動了心思?

她再假裝也無法否認佟浩越眼裏那逼人的熾熱,可她無法說服自己,她說不出自己哪裏吸引了佟浩越,從最開始的針鋒相對,到後來的和平相處,再然後就是微妙的靠近,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她始終無法找到一個答案,只知道心裏的波動的确是在他出現之後開始才有,他對冬冬的疼愛,填充了她心中完美男人的模樣,她需要一個愛冬冬更甚愛她的男人,她一直希望庭旭對冬冬好,直至有一天冬冬會全心接受他。可當佟浩越出現後,她才知道佟浩越對冬冬是愛,而庭旭充其量只能算是喜歡。

無論如何,她愛的人是張庭旭,她必須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她相信如果将來他們結婚,庭旭也會像愛她一樣愛冬冬的。

終于,到了手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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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上,蕭潇就把所有東西準備好,早早起來為家人做早餐。

吃過早餐,魏正鋒送他們去醫院,蕭潇把冬冬留在家裏,讓下人幫照顧着。因為今天手術不知道要作多久,她不放心冬冬一直呆在醫院,所以才沒帶他去。

到了醫院,父親一直陪着母親,直止換好手術服,父親都沒離開母親半步。

蕭潇上前抱住父母,給母親打氣,“放心,就是睡一覺,睡醒了我們就回家。”

母親望着父親,眼眶濕潤,“老頭子,我醒來一定要看到你。”

父親抱着母親,替她擦拭眼淚:“肯定,我哪兒也不去。”

護士過來催,蕭潇和父親跟着護士推着母親的病床車到了手術室前,直止母親被推入手術室,父親在最後一刻才松開母親的手。

蕭潇抱着父親安慰,媽一定會沒事的。

父親很想忍住不哭,可還是像個孩子一樣,淚流不止,蕭潇摟着父親一直安慰。她能理解父親,雖然只是一個手術,對于他們來說卻是一場生離死別,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有一位要先走,這種撕心裂肺的痛是旁人無法體會的。蕭潇只能陪着父親難過,給他支持。

魏正鋒送他們到醫院後,就不見人影了。

蕭潇想也是,手術還不知道要作多久,他應該去忙別的事了。

父親一直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一動不動,雙眉緊蹙,水也不肯喝一口。蕭潇望着父親,心裏甚是難過。

她望着手術室門上一直亮着的燈,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其實,她的心裏也好害怕,雖然醫生在手術前一直保證手術成功的機率有60%,可是一想到母親這麽大年紀,要經歷這麽恐怖的手術,就覺得好可怕。如果,有任何意外,父親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她想起許多小時候的事,想到母親對她和妹妹的疼愛,想起她們小時候不乖,母親也會很嚴厲地訓斥她們,但從來沒打過她們。印象最深的一次,放暑假,她和妹妹跟着鄰居的姐姐私自去池塘邊要游泳,結果她和妹妹膽子小沒敢下去,結果回到家被母親知道後,還是罰她們跪地板,一直跪到太陽下山,父親回來後說要打,母親還攔着說不讓,說已經跪了這麽久,該記住教訓了。

後來,母親半夜摟着她們,告訴她們有多少孩子私自去游泳,再也沒爬出水。她和妹妹才懂得母親的用心良苦,自那以後她們雖然學會了游泳也絕不到江邊塘裏游泳,只會去游泳池裏游。越長大,她越能體會母親教育她們的苦心。蔓漫的事發生後,母親自責了許久,她常說如果當時她不那樣罵蔓漫,蔓漫也不會離家出走。

蕭潇已經失去妹妹,她再也不想經歷親人離去的痛苦,再想到父親,心裏的害怕就更厲害。父親自從得知母親的病,頭發又白了許多,雖然他嘴上不說,但蕭潇好幾次都看到父親躲在角落悄悄的抹眼淚,老了最怕的就是離別,父親和母親伉俪情深,一輩子已經過了這麽長,卻在老年讓他擔上這樣的害怕,老天爺真是殘忍。

蕭潇腦中亂極了,臉上還要表現得若無其事,因為父親還在旁邊,他已經夠脆弱了,她不能再讓他看出她也害怕,總得有個人表現出鎮定,才能讓害怕的人信任,有安全感。

可是,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握住蕭潇的手,就知道她有多害怕,手心全是冷汗,她的冷是從心底透出來的,她一直在喝熱茶,卻絲毫減不掉她心底的冷。

蕭潇一直撐着,忍受着時間的煎熬,手術已經做了快四小時了。

蕭潇開始不安地在手術室門外踱步,過道上安靜得讓人瘆得慌,她都快抓不住杯子,她只能死命地捧住杯子。手術到底要做到何時啊?

突然安靜的走道響起了腳步聲,蕭潇一轉身,遠遠地看到兩個身影,蕭潇差點以為自己幻覺了。

魏正鋒身後那個人不是佟浩越嗎?

他不是才離開兩天嗎?怎麽今天突然回來了?

難道魏正鋒就是特意去接他才離開的?

蕭潇腦子像漿糊一樣一團亂,可是,眼睛卻怔怔地離不開那個身影,她還是不敢相信他會突然出現。

佟浩越已經來到蕭潇面前,他先過去連父打聲招呼,安慰他別擔心,這個主治大夫是這項手術國內專家的第一名,這手術他有絕對的把握。

父親聽他這麽一說,心裏稍稍放松些。

蕭潇怔怔地望着佟浩越安慰父親,然後向她走過來,蕭潇望着他說不出話來。

佟浩越深深地望着她,眼裏盡裏擔心,然後突然将她手中的杯子取走,轉身遞給魏正鋒,“加點熱水。”

魏正鋒接過就去辦。

蕭潇空着手,望着佟浩越,嘴半張着卻不知該說什麽。舌頭似被電擊了一樣,麻麻的無法反應。她只想說好冷,可是,唇也凍得動不了。

佟浩越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這麽冰!他的眼中閃過詫異,他用大掌包住她雙手,她感受到溫暖,怔怔地低下頭,看到大手包小手,又像想起什麽一樣的,努力想抽回手。

佟浩越沒理會她,拉着她坐到椅子上,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她穿得并不少,可手卻像冰塊一樣,她的心裏該有多害怕。

蕭潇一直想抽回手,佟浩越豎起眉,“別動,乖乖坐着。”他的大掌卻握得更牢,手心傳來他暖暖的溫度,源源不斷地透過她手心,一點點順着指尖、手臂流進她心裏。

此刻,她真的很渴望這樣的溫暖,他厚實的手掌暖暖地包着她的冰涼的小手,漸漸也被溫暖,她開始貪婪地縱容自己接受這樣的溫暖,踏實、安全。就當是朋友之間的安慰,她能不能暫時忘記其他的,只為這一刻的溫暖。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即使當魏正鋒捧着水杯回來,他也只是替她接過杯子放在身側,他的笑容淺淺的卻給人足夠的安定。蕭潇沒再拒絕,謝謝你,佟浩越,在我最害怕的時候,能給我力量。

她這時才注意到他一身黑色正裝,還紮着領帶,只是白襯衫的第一個扣子已經打開,領帶也扯松,吊在脖子上,腳上是一雙铮亮的黑色皮鞋,穿得這麽正式說明他今天應該有出席什麽活動。而且魏正鋒還拎着一個公文包,佟浩越應該是直接從機場過來,他這麽匆忙,只為了過來陪着她。

蕭潇望着仍緊握住的大手,指節分明、強健有力,他一定是一個意志力非常堅定的人。心中的暖意沽沽地往外冒泡,他什麽也不用說,只是這樣安靜地陪她坐着,她就覺得很有安全感,心裏的擔心也慢慢變輕,他寬厚的肩膀似在告訴她,別怕,還有我。

蕭潇望着牆上的鐘,又過了一小時。母親怎麽還不出來,她的手禁不住顫抖,佟浩越感覺到了,握得更緊,“別擔心,沒事的。”

蕭潇望着他堅定的眼神,點點頭,她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

那天,母親的手術一直從早上八點做到下午五點,整整九個小時,佟浩越就那樣緊握着她的手,從中午一直陪到母親從手術室推出來。

看到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蕭潇差點淚湧,她和佟浩越趕緊過去扶住掙紮着起身的父親,兩人攙着老人迎上去。醫生摘下口罩,笑着宣布:“手術很成功!”

蕭潇的淚傾刻流下,她激動地與父親相擁而泣,佟浩越擁着他們,太好了!

母親被轉入看護病房,有專人護理。蕭潇和父親只能隔着玻璃看着憔悴的母親。佟浩越勸蕭潇陪父親回去休息,這裏他可以看護着。蕭潇拜托他請正鋒送父親回去,她要在這裏看着母親。

佟浩越讓魏正鋒先送連父回去,魏正鋒問他們呢?他說晚點等他通知再過來接他們。

父親回去後,蕭潇仍呆呆地在窗外望着母親,佟浩越摟着她的肩,讓她去坐着,她不肯。佟浩越心疼地勸她:“伯母剛動完手術,最需要人照顧,你父親今天也一定疲憊不堪,如果你再倒下,還有誰來照顧他們。想照顧別人,先要照顧好自己。聽話,我陪你去坐着。”

蕭潇這才肯離開窗邊,她坐在椅子上,仍不停念叨,“我媽媽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佟浩越耐心的勸她:“不會這麽快醒的,醫生不是說了嗎,今天下半夜才會醒。你先回去休息,等伯母醒了,我再接你過來。”

蕭潇搖搖頭,“我媽說了,她醒來第一眼一定要看到我爸,所以我不能走,我爸爸休息一會,也會過來的。”

佟浩越知道她固執,給魏正鋒打電話,讓他到醫院旁邊訂三間豪華間,讓蕭潇和連父直接就在醫院旁邊休息,他也要住這裏。随時可以來照顧連母,魏正鋒立即去照辦。

蕭潇說不用,勸他回去住,這裏有她就可以了。佟浩越扶着她的雙肩,堅絕的說,“讓我陪着你。”

蕭潇望着他如此堅定的眼神,沒再反對。

連母終于在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看到連父和蕭潇,還有佟浩越,連母的眼眶濕潤,連父緊緊握着她的手,“我在這兒呢。”

連母疲憊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又昏睡過去。

蕭潇看着母親睜開眼,淚再也抑不住地嘩嘩嘩地流下來,佟浩越将她緊緊擁在懷裏,将她所有的淚都埋在心裏,蕭潇,哭吧,這幾天你太累了,放心在我懷裏哭吧!

最溫暖的愛,無需多言,只有靜靜的陪伴才是真正的深情。

有時,你可以拒絕殷勤的獻媚,卻無法拒絕默默的守候。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哪裏不河蟹了,居然鎖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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