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嫉妒
蕭潇和父親一直輪流守在母親身旁，直到她的意識漸漸恢複，看着母親憔悴的面容，蕭潇總忍不住心酸，感慨母親這麽大年紀還要遭這罪，但轉念想手術成功，母親的病痛會慢慢好起來，又甚感欣慰，父親的擔憂也可消除，這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佟浩越在醫院陪了兩天。本來，佟浩越匆匆趕來陪她熬過母親的手術，蕭潇已經很愧疚，她催佟浩越走，他卻說沒事。
其實蕭潇也知道，他這麽忙，怎麽會沒事呢。
在病房裏，佟浩越的手機一直沒響過。偶然的機會，蕭潇看到躲在樓道裏接電話的佟浩越，手機始終靜音，可是電話一個接一個，講了快半小時。蕭潇懂了，他是扔下一切來陪她，心裏的感動和愧疚交織折磨着她，她不要他這樣，也承受不起。
蕭潇對佟浩越說母親已經醒了，他不用一直陪着，佟浩越說他也沒什麽事，不着急。蕭潇說不必，他呆在醫院，母親反而會覺得不太方便。佟浩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最後同意了。
蕭潇看到佟浩越點頭，心中繃住的弦才松開，她好擔心他堅持，她更害怕自己會妥協，留戀他的陪伴。
佟浩越叮囑魏正鋒好好照顧他們，有任何事都必須第一時間向他報告。魏正鋒鄭重地點頭允諾。蕭潇不敢看向他們，只能任由佟浩越認真堅定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佟浩越最後走到她面前，蕭潇才不得不擡頭面對他。
“有事就給我打電話，随時。”佟浩越的眼神無比肯定。
蕭潇無法拒絕，只能怔怔地點了頭，“謝謝。”。随時，簡單的兩個字，卻那麽溫暖、安寧，讓你知道無論何時，都有一個人會在那兒，給你力量。
佟浩越久久地望着她，眼睛一眨，嘴角慢慢上揚，“保重。”別讓我擔心，好嗎？
蕭潇感到喉間一陣酸澀，聲音微微顫抖：“保重。”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因為我還要照顧我父母。
佟浩越這才放心地離去。
蕭潇望着佟浩越離去的背影，心情無比複雜，她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是在他面前，她的脆弱經常無所遁形，他總是輕意地看穿她的僞裝。其實，她并不堅強，只是長期的獨立造就她今天表面的堅強，因為她不能指望別人可以給她全部的安全感，甚至她還是別人安全感的保證，她怎敢表現一絲脆弱。她逼自己堅強、樂觀、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可是，夜深人靜時，她也會憂慮、害怕，她也好想有個肩膀好好依靠。曾經她以為庭旭是她的肩膀，可是他家人的态度，他工作上的壓力，讓她體會到他也有難處，她不敢再成為他的壓力。
現在的女孩都很獨立，叫嚣着不需要男人，可是，如果有個人能為你遮風擋雨、在你最無助的時候給你力量，你何必要把自己活成一個女漢子。只是這個人何時出現，你永遠無法預計，你只能先将自己活得精彩，才不至于在遇到他時太過狼狽。
佟浩越，蕭潇腦中一直萦繞着他的名字。他對她的好，令她倍感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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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沒說什麽，可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訴說着他心裏隐藏的話，那麽熾熱、滾燙，令她無法忽視。
蕭潇只能将所有心事藏在心底，專心照顧母親，稍有空閑，她就會給庭旭打電話，讓腦中填滿他的聲音，不給其他人留下一絲縫隙。
因為她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吶喊，不要想，不能想，是不對的。所以，她抗拒、躲避着心底某個角落的蠢動，一直努力将自己拉回正常的界線，這才該是她的人生。
她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在不經間聽到冬冬提到大伯時，神經猛得抽跳一下，心波微微漾起漣漪。原來，沒人提起他時，她可以一切如常，可一旦提起，記憶又如洪水般湧出，完全不受控制。蕭潇在心底狠狠罵自己沒用，為什麽要對他的名字如此敏感，如果人心可以控制，誰能來教教她？
母親在醫院靜養一周多後，就出院回別墅休養。蕭潇每天為母親準備單獨的食物，事無巨細，她都照顧得很周全。冬冬也特別聽話，知道外婆需要休息，他也不敢大聲嚷嚷，只是跟在母親後面，幫着母親照顧外婆。
外公擔心冬冬老呆在病人房中不好，強制要求蕭潇每天必須陪冬冬到院子去逛逛，不能老呆在房間裏。陪伴母親的事，父親一手包了，他給母親講故事，聊他們的從前，放母親喜歡的音樂，母親總是眼中帶笑，深情地望着父親。每當這個時候，蕭潇就覺得父母特別恩愛，她将獨處的時間盡量留給他們兩人，她帶着冬冬出去采購，為母親準備三餐。冬冬常在車上問她大伯呢，大伯怎麽不來看他，蕭潇只能回答說大伯有工作要忙，冬冬乖乖地，不要去打擾大伯。冬冬雖然有點悶悶不樂，還是很懂事地點點頭。望着冬冬，蕭潇也會禁不住想起佟浩越。
在蕭潇和父親的悉心照料下，母親一天天恢複，只是語言表達還有些障礙，父親仍舊堅持每天都給母親講故事，陪她慢慢地聊天。
蕭潇叮囑冬冬，讓他不要太吵到外婆，冬冬也很聽話，只是安靜地陪在外公身邊，跟外婆一起聽外公講故事。每當蕭潇看到這一幕，就會忍不住發出會心的笑，一家人暖暖地圍在一起，這才是一個家的樣子。
蕭潇偶爾路過客廳，能聽到魏正鋒正在給佟浩越打電話，只是說一些生活日常，卻能聽出佟浩越問得很細，蕭潇裝作沒聽見，心卻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她即害怕又擔心佟浩越會突然出現，可她的擔心一直沒出現。
佟浩越除了打電話，已經大半月沒出現，蕭潇的心才漸漸恢複平靜。
這一晚，蕭潇安頓父母睡下，哄冬冬上床，她才有空洗漱一番。等她洗澡出來，看到手機上一個未接來電，庭旭的。
蕭潇拿着手機走出房間，走到二樓過道的陽臺上，才給庭旭撥過去。
庭旭擔心地問：“伯母怎麽樣？”
蕭潇：“好多了，今天都可以讓我爸扶着走一段路，說話也比之前清楚多了。”
庭旭：“這就好了，蕭潇，別擔心，一定會完全恢複的。”
蕭潇輕笑，她明白完全恢複是不可能的，但能恢複到能自理，她已經非常滿足了。
庭旭：“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我好想你啊！天天都想你。”
蕭潇羞赧：“明天我會帶母親去複查，聽醫生怎麽說。我也想早點回去，我也想你。”
庭旭的聲音突然變得低啞：“蕭潇……”
“嗯？”
庭旭慢慢道：“我想抱你。”
蕭潇嬌羞嗔怪：“庭旭！你……”臉剎時紅了滿面，雖然這是深夜，四下無人，可是突然聽到庭旭這麽挑逗的言語，還是令她羞紅了臉…
庭旭着急地表白：“真的，我巴不得現在就飛到你身邊，将你緊緊抱在懷裏，才能确定你是我的。蕭潇，你能明白我內心的忐忑不安嗎？”
蕭潇低低地回應：“我明白，我也想馬上回到你身邊。”回到你身邊，不僅你的不安會消失，我的內心也不會再胡亂波動。一切都會慢慢正常。
庭旭又在電話裏癡纏了她許多，蕭潇安撫好一會兒，他才依依不舍地挂斷電話。
蕭潇握着發燙的手機，怔怔地發笑，傻瓜。
蕭潇悠然轉身，卻猛然定住，不敢置信地望向前方，怎麽可能？
佟浩越就那樣沉默地立在陽臺與過道的交接處，身影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詭異地突兀着。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他聽了多少她的電話？他臉上的愠色好吓人。他一言不發是想怎樣？
短短幾秒，蕭潇腦中已經閃過許多疑問，笑容也慢慢收斂。
佟浩越就那樣安靜地立着，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臉，蕭潇想躲，卻覺得無處可躲。
長久的對峙，終于還是先由蕭潇打破：“佟先生，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佟浩越仍舊一言不發，只是盯着她的嘴角，剛才她臉上的笑，那麽刺眼，刺得他心好痛！
蕭潇讪讪地笑：“這麽晚才回來，你一定累了，請好好休息，晚安。”說完，小心地走過去，微偏身，想繞過他離開。
佟浩越卻在她錯身而過時，抓住她的手。
蕭潇像被揪住了頸毛的小貓一般驚恐地想抽回手，“佟先生。”
佟浩越看着她如此大的反應，臉上的霁雲更是聚攏：“你又開始了。”
蕭潇不解地望着他，“開始什麽？”
佟浩越将她拉近，就着燈光将她看清，“怕我。”
蕭潇努力地咽了咽口水，毫無說服力地否定：“我沒有。”
佟浩越盯着她，輕邪勾唇一笑，“剛才是誰的電話？”
蕭潇心尖微抽，眉毛忍不住皺在一起，你明明都聽到了，何必明知故問，可是他盯着她，嘴角帶笑，笑得她汗毛直豎，她只能老實回答：“我男朋友。”
佟浩越不怒反笑，“是嘛，難怪這麽甜蜜。”一邊說，一邊眼睛低掃，蕭潇感到扣在手腕上的力道慢慢加重，他臉上帶笑，行動卻帶着十足的怒火。真是該死的，明明她和男朋友聊電話天經地義，怎麽被他這麽一問，她反倒像是被抓到的出軌小女友，開始有點心虛。
蕭潇扭着手想掙脫，“我男朋友對我一直都很好。”蕭潇被他抓得有點氣，故意這樣說想惹火他，讓他放手。
卻未料他不禁不松手，反而手一使勁，将她推頂到旁邊的立柱上，雙手一撐，攔在她耳側，将她牢牢鎖在他雙臂之間。
蕭潇低呼着怒斥：“你……想幹嘛？”
“噓，很晚了。”
蕭潇心裏暗罵，你也知道很晚了，還不放開我。
佟浩越的臉慢慢壓近，停住，他的鼻尖距離她的，只有一掌的距離，氣氛變得特別詭異，她努力後縮，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可收效甚微，周身已經被他的氣息團團包圍。
佟浩越細細打量她的臉，就在她想要斥責時，他沉沉地開口問：“冬冬好嗎？”
蕭潇怔了半秒，“好。”他只是想聊冬冬，為何如此咄咄逼人？
佟浩越擡眼望進她眼中，笑容漸現，“伯母好嗎？”
“好。”蕭潇望着他的眼，不敢低垂，深怕被他輕啓的唇誘惑着，他的唇在餘光中一張一合，像個暗號敲打着她心底的某處，一點一點，接近。
佟浩越眼中的笑意更濃，“你好嗎？”
蕭潇如中了魔咒般，乖乖地回答：“好。”這聲好，極輕，只有像他靠得這麽近，才能聽到，他的笑容在擴大，滿意。
佟浩越一步一步地問出心中的願望，“冬冬想我了嗎？”
蕭潇艱難地咽了咽，“想。”
佟浩越望着她，久久的，直勾勾的，雙唇輕啓，像某種誘惑：“你想我嗎？”
蕭潇怔了怔，剛想沖口而出，卻猛然定住，她瞪着他，瞳孔在黑暗中慢慢放大：“沒空想。”
佟浩越雙手撐住牆，身體慢慢壓下來，蕭潇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困難，雙手已經悄悄抵在胸口，想抵住他的靠近，他卻這時開口了，半戲谑地說：“哦……卻有時間想他。”
蕭潇立即明白佟浩越說的“他”是指庭旭，他聽到她說想庭旭，也聽到她在電話外嬌羞嗎？臉刷地紅了，一直紅到耳根，他全偷聽了！可是，被他聽到她和男友的情話，更讓她羞愧難堪。
“你……偷聽！”
蕭潇惱羞而怒地使命想推開他，卻被他扣住雙手，壓在耳側，兩人的間隙幾乎為零。
佟浩越的頭慢慢貼近她耳邊，蕭潇慌亂的別開臉，“我只想告訴你，我很想冬冬，也很……”
蕭潇緊張地閉上眼，身體緊縮在一起，真的想把耳朵也關上，不要聽他再胡說八道。
可是，佟浩越不給她機會，他的聲音清清楚楚地竄入她耳中，敲打着耳鼓，轟隆轟隆：“想你。”
這句話像道閃電，電流刷地通過她全身，她能感受頭皮到腳尖都酥麻起來，她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着，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她……她一定瘋了，為什麽心底隐隐地泛起淡淡的喜悅，天啊！她怎麽可以這樣！
她用力地扭着手，拼命想推開他。
當佟浩越松開她的手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落荒而逃，徒留佟浩越在走道中，孤單地伫立。
蕭潇，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逼自己這麽久才來見你，你居然說想他，你知道我聽到你對他發出嬌羞的撒嬌，我的心有多嫉妒，我不許你想他，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