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世道亂了

白仲軻憑着白家的家世, 暫時算是入了蕭祚的眼。

白仲軻醫術雖沒有白衡好,好歹也在白家長大,自然也懂一些基本的藥理和藥草,一時間倒也頗能唬得住人。

雖然有了白仲軻,但是蕭祚的心情還是很糟糕。

原因無他,他都已經到桐城好幾日了,卻還是沒有捉到蕭啓。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 蕭啓是不是事先得了消息已經跑了。

不只蕭啓,就是豫王也沒有了蹤影,蕭祚的脾氣一天壞過一天, 手底下的人都戰戰兢兢的,就怕惹着了蕭祚。

這一天,蕭祚收到了消息,蕭昱微服出巡的車駕裏頭根本沒人。

蕭祚聞言皺緊眉頭, 開口問道:“确定沒人?不是說他的車駕往東南方去了麽?”

原來蕭祚果然被蕭昱安排的障眼法騙過去了,之前一直派人去追蕭昱的車駕, 就想把對方截殺在宮外,好省了逼宮的步驟。

結果蕭祚的手下費盡千辛萬苦,終于追蹤到蕭昱的車駕後,卻撲了個空。

蕭祚得到消息後, 氣得将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掃落了。

“可惡!竟然被他給騙了!去給本王查,他人現在到底在哪裏?!”蕭祚臉色難看得不行。

蕭祚的手下領命趕緊退了下去,幾乎全都散了出去追查蕭昱的下落。

只是蕭昱當初離宮時就隐瞞了行蹤,要找到他的人在哪裏不是那麽容易。

因此蕭祚的手下心裏叫苦連天, 卻還是得費盡功夫想辦法找出蛛絲馬跡,好找到蕭昱的行蹤。……

就在蕭祚派出許多人追捕蕭昱時,蕭昱一行人已經離桐城遠遠的了。

為了趕路,蕭昱一行人路上幾乎沒有休息,再有為了躲避敵軍,蕭昱等人也不敢走官道,挑的是少有人知道的小路。

因着連續幾日的趕路,蕭昱本就還沒調養好的身子,徹底垮了。

蕭昱這一倒下,衆人便不得不停下來。

幸虧出發前,白衡替他們準備了不少常用藥,還有滋補的藥材,就連蕭昱的藥方也有,再有白仲軒跟在一旁,一時間也不用擔心蕭昱的病情惡化。

當初豫王要帶走白仲軒,便是用這個理由說服白老爺子的。

其實就算豫王沒有說,白老爺子心裏也是想着讓白仲軒離開的,畢竟當時那種情況,白家能走一個算一個。

因此豫王便順利的帶走了白仲軒。

此時白仲軒正在替蕭昱把脈,把完脈後他拿過白衡的藥方看了看,點頭說道:“所幸還不是太嚴重,就先按照小衡這個藥方養着。”

暗一聞言便趕緊拿着蕭昱的藥方到附近的城鎮抓藥。

其他暗衛則留在原地護着蕭昱等人。

蕭昱倒下來的時機不巧,他們再差半天路程就可以進城了,可是現在別說半天,就是半個時辰蕭昱都走不到。

所幸附近有個小村莊,蕭昱一行人便到那個村莊落腳。

村莊裏頭的居民不多,只有零星幾戶,因此蕭昱一行人的到來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暗一不在,統領的便是暗二,暗二并沒有帶着蕭昱進村,只是在村口附近找了一間明顯已經很久沒住人的房屋,稍微收拾了一下後便讓蕭昱幾人進入休息。

他帶着暗衛在屋子周圍守着,裏正來的時候,暗二已經将周圍都布署好了。

暗二沒有和裏正廢話,出手便塞了一些銀子給裏正,然後表示他們只是暫住,很快就會離開。

裏正拿了銀子便也不想惹事,再說這一群人看起來非富即貴,他們也沒有進村,不過是在村口暫住,倒也不妨礙他們什麽。

因此裏正沒說什麽,轉身回去安撫村民了。

暗一的腳程很快,不到日落就從城鎮回來了,他只身前去,卻駕了一輛馬車回來。

暗二見他回來了,趕忙領着人上前幫忙卸東西。

馬車裏頭堆了許多糧食和日常用品,還有被褥和成衣。

幾個暗衛走了幾趟,把東西都搬進屋裏後,白仲軒便挽着衣袖到廚房裏,準備随便張羅點吃的。

豫王見狀,便也屁颠屁颠的跟了過去。

房內只剩下蕭昱和蕭啓。

蕭啓坐在床榻邊,握着蕭昱的手,滿臉都是擔憂。

“別擔心……咳咳……我沒事……咳……”蕭昱本想安慰蕭啓,誰知一開口就開始咳。

“你歇着罷,別說話了。”蕭啓趕緊倒了一杯水來,讓他潤潤喉。

蕭昱接過來喝了幾口,這才舒服了些。

“下次身子不爽利可不能再瞞着了。”蕭啓皺眉數落着蕭昱,這一次就是因為蕭昱隐瞞病情,才會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讓衆人措手不及。

要是早幾天蕭昱就反應身子不舒服,随行的有白仲軒呢,白仲軒以前是在太醫院當差,醫術肯定沒得說,身邊有現成的大夫不用,把自己搞到這個地步。

也不知道蕭昱怎麽想的。

蕭昱怎麽想的?他想的當然是想早一點把蕭啓安全的帶回去。

若是身體不舒服就要停下來,那就多增添了一分被敵軍追上的風險,左右他自己覺得不是很嚴重,便忍着趕路,誰知道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了。

其實蕭昱心裏有數,他的身體變得這樣虛弱也不完全是上次中毒的後遺症,還有這些年為了麻痹他那一位好哥哥,他使勁得糟蹋着自己的身體,酒是成甕成甕的喝。

什麽龍蛇混雜的地方都去,雖然沒有真的讓裏面的人近了身,可風月場所裏頭長年燃的熏香又哪裏會是什麽好東西?

他先前為了做出放浪形骸的樣子,就是小倌館也是去過的,否則哪裏有他寵愛男寵的傳言流出來。

長年累月進出那些地方,吃喝又不講究,酒是一日照三餐喝,這樣子身子不垮才奇怪。

盡管他已經暗中調養身體,盡量不讓來路不明的酒水進肚,可總有沒防到的時候,中過一兩次招,不小心吃下了些助興的藥物。

這些他都沒有讓蕭啓知道,自己硬扛了過去,所以蕭啓哪裏知道蕭昱看起來健康,可身體內裏卻幾乎是千瘡百孔。

還是白衡到了肅王府後,在幫蕭啓調養時,也順便幫蕭昱調養了。

這才使得他的身體有了起色。……

蕭昱幾人在村子裏沒有停留很久,按照暗二所說的,蕭昱養好了身子後,他們便又上路了。

只是幾人才剛離開不久,蕭祚的手下就追蹤到這裏了。

蕭祚的手下也是碰巧了,他們撒網式到處追蹤着蕭昱的蹤跡,前些時候終于有了些效果。

從桐城往京城的沿路上,有一些人曾經見過蕭昱一行人。

蕭祚的手下順着線索,一路千辛萬苦地終于墜到了蕭昱一行人的尾巴。

今天更是在附近的城鎮發現了更有力的線索。

幾人不敢耽擱,順着線索一路追到小村子來,結果可惜的晚了一步,蕭昱一行人前腳剛走,幾人聽了裏正的描述,确信那一行人應該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而且更讓人驚訝的是,蕭昱似乎和蕭啓在一起。

蕭祚的手下趕緊将消息回報給蕭祚。

蕭祚收到消息後,坐在桌案後沉吟了一會兒後,臉色倏地變得陰沉。

蕭昱怎麽會和蕭啓在一塊兒?蕭昱的車駕不是往南方而去麽?

可是車駕裏沒有人,所以蕭昱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往南邊去,蕭祚眯着眼睛想,從時間推算,蕭昱放出微服出巡的風聲時,似乎正好是他将蕭啓綁來的時候?

看來蕭昱肯定是離了京城後便直接往桐城而來了。

可惡!這麽說來蕭昱豈不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想通了這一切的蕭祚更是氣憤,一連處置了許多下人還是無法平息怒火。

最後他将矛頭指向陸家和白家。

前去搜捕蕭啓的人回來後雖然懷疑陸家把王爺當槍使,可是白家也确實可疑得很。

只是他們搜不到人,便沒有證據證明對方和蕭啓勾結。

可是既然蕭昱前些時候還在桐城,能待的地方不多,頭一個一定是豫王的院子,而按照陸家那個老頭子所說,豫王和白家三爺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那麽聽說了他的大軍壓境,直撲桐城而來,蕭昱肯定不會再待在豫王那裏,反而會再找一個安全又不起眼的地方。

按照豫王和白家三爺的關系,幾人躲到白家去不是合情合理麽?

因此蕭祚立刻命人去把陸家和白家的人都捉起來。

白衡和穆祈一直都在注意着蕭祚的動向,因此蕭祚的人一往着白家而來,他們就猜到了蕭祚要對白家出手了。

白衡立刻前往老爺子的院子,勸老爺子離開。

白夫人前些時候已經被他勸走了,其餘的女眷和奴仆也走的走,散得散,往日偌大的白家此時卻是冷清清的。

留守下來的都是年紀已經大了,不想再折騰了,不然就是家裏已經沒人了,獨身一個了無牽挂的,就是讓他們走也不知道該走到哪裏去,不如和老爺子共進退。

這幾人都是極其忠心的,老爺子用了他們一輩子,自然知道他們的性子。

再有,若不是忠心的,也留不到這個時候了。

就像前院原本的二管事,一聽說二爺白仲軻投靠了祚王後,竟也跑去投靠白仲軻。

二管事這一走,有許多原本只是在觀望的人,也跟着悄悄地溜了。

他們也不在乎賣身契這回事,祚王都造反了,天下都要大亂了,在戰亂時候誰還管你那一張賣身契在哪裏啊。

這些日子桐城裏已經發生很多燒殺擄掠的案子,可是官府不作為,蕭祚也不管,再有很多犯案的根本就是蕭祚手底下的士兵。

官府不能管也不敢管,沒見前些時候一個挺身而出的捕頭直接被殺了麽?

這下子哪裏還有人敢管呢。

因此桐城裏人心惶惶,不只晚上沒人敢出門,就是白天街道上都蕭條得很。

但是官府和商鋪孝敬祚王的份例卻不能少了。

曾經有商家跟前來收銀子的王府管事打商量,卻被對方二話不說就投入大牢,還沒收了家産和店鋪之後,就沒有人敢再出頭了。

蕭祚自以為桐城還在正常運作,卻不知道桐城裏的衆人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此時的沉默都只是爆發前的寧靜罷了。

******

京城裏。

首輔、次輔和六部尚書奉命監國。

幾人日以繼夜的埋頭在成堆的奏折中,朝堂中還算穩定,畢竟蕭昱一登基後,便大刀闊斧的換了許多朝臣。

他早就培養了自己的班底,哪裏有可能讓先帝朝的那些老臣留下來。

本來還等着看他笑話的朝臣發現,自己才是個大笑話。

蕭昱能夠潛伏多年,一舉成事,本就不是個簡單的,哪有可能被他們拿捏住。

原本還想倚老賣老的那些臣子們,都被蕭昱給撸了職務,他最受不了被人威脅的感覺,既然你抱病,那便回家好好養身子罷。

他不缺健康又年輕的臣子替自己辦事。

還有本來想以退為進,試圖用告老還鄉施壓的老臣,也真的告老了。

蕭昱可不玩什麽欲擒故縱、盡力挽留的,你說要告老,行,朕還替你選了個好日子,快回去罷。

經過幾次的交鋒,衆人這才知道,原來蕭昱不是可以被威脅拿捏的。

以前的先帝妥協是因着他底氣不足,想要得到朝臣的支持,再有他本就不是儲君,沒有受過帝王心術的教育或訓練。

登基後不免有些捉襟見肘,那些老臣們都是成了精的,見先帝這樣自然是好呼攏的。

幸好先帝背後還有個太後,才沒有讓先帝成了空架子的皇帝。

不過那些老臣的暗中刁難,還真讓先帝吃了些苦頭。

先帝好不容易收服了那些老臣後,這才有心力關注蕭昱。

蕭昱便是趁着這時候拼命累積勢力,暗中拉攏朝臣,慢慢建立起屬于自己的勢力。

也是因着先帝的前車之鑒,蕭昱登基後自然不會放任那些老臣爬到自己頭頂上。

蕭昱的頭腦和手腕比先帝好了不是一丁點兒。

很快就将刺頭都給拔掉了,朝中也就安分下來了。

只是蕭昱這一次出宮後,首輔幾人發現刺頭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而且這一次的刺頭很明顯是蕭祚的人。

就在這時候,竟然傳來蕭祚造反的消息,緊接着又有陛下失蹤的消息流傳開來。

京城裏頓時人心浮動。

朝臣們心裏有些驚慌,難道蕭祚真的能夠造反成功?

蕭昱倘若在外面回不來了,京城不就是蕭祚的囊中之物了?

這時候,有人站出來說:“我們不能讓蕭祚那賊子成功,倘若陛下真的遭遇不幸了,不還有太子殿下麽?我願意奉殿下登基。”

首輔幾人聞言心裏一跳,目光同時朝那人刺了過去,那人卻恍若未覺,繼續滔滔不絕得發表着高見,話中意思都是這個非常時刻,太子殿下該站出來了。

太子殿下離京的消息自然沒有傳出去。

因此朝中還沒有人知道蕭啓壓根兒不在宮裏,甚至不在京城呢。

朝臣們被那人幾句話煽動了,開始有人覺得那人說得有道理,此時正是太子殿下要站出來的時候了,陛下微服出巡失蹤了,那麽太子殿下應該要出來監國才是。

慢慢的,開始不斷有人請求太子殿下站出來。

這個時候,一開始提議的那人彷佛不經意地說道:“殿下到這時候都還不站出來,難道是覺得自己無法勝任?……或者殿下根本不在宮裏呢?”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是很糟糕的結果。

首輔幾人這下确定了,眼前這人就是專門來挑撥的。

衆人聽了那人的分析,也覺得很有道理。

倘若殿下在宮裏,此時還不站出來,那也太說不過去了;倘若殿下不在宮裏,那麽殿下去了哪裏呢?堂堂太子殿下卻私自出宮,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其實太子出不出宮平日根本沒人管,天下太平的時候,太子就算跟着陛下微服出巡也不會有人說什麽,可現在是非常時刻啊。

朝廷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在外面回不來,還聽說失蹤了,那麽就該太子殿下出場了,結果太子殿下不見了。

這下子衆人頓時都炸了。

朝臣裏又有人開始引導輿論,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把陛下會離京的原因,都扯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

那個朝臣猜測道:“莫不是陛下見殿下遲遲不回京,所以才微服出巡親自去逮人罷?”

他這個猜測聽起來雖然不靠譜,可陛下突然要出京,還走得那樣匆忙,實在也有些不尋常。

所以這個猜測一出來,許多人就信以為真了。

首輔幾人見事态發展到這個地步,臉色都非常凝重。

他們幾個雖然不斷解釋了,陛下是要親自去南方視察民情及防洪疏浚的工程。

可是在有心人的引導下,大家根本不相信他們的說詞。

朝臣們就在議事的地方幾乎要吵起來了。

有一派堅持要等陛下和殿下回來,有一派卻說要推出一個能夠主事的人來。

好嘛,這是水渾了,各式各樣的妖魔鬼怪都跳出來了。

推一個能夠主事的出來主持,用什麽身分?事後這人又該如何?

首輔不客氣的對提議的那人說道:“你這是想謀朝篡位?”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原先那人自然不敢吭聲,就算他和幕後主事者心裏是這樣想的,也不能當着衆人的面承認不是?

首輔卻沒放過他,繼續說道:“當初陛下離宮時,将事情暫且托給我和次輔及六部的尚書,怎麽在你嘴裏就成了沒有個主事的人了?你這是要我的位置換你來坐看看是罷?”

得,先是一個造反的帽子之後,又是一個奪1權的帽子,那個朝臣沒想到首輔會突然發難,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嗫嚅着嘴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見首輔站出來了,有些小心思的頓時就收了回去。

首輔這人平時看起來似乎是個老好先生,可衆人誰不知道惹急了他,他能跟你辯個三天三夜,不把你說得投降不罷休。

再有首輔的門生沒有滿天下卻也差不多了。

朝中也有許多朝臣是首輔的學生,此時紛紛站在首輔的身後,怒瞪着被首輔怼的說不出話來的那人。

這時次輔站出來了,他慢條斯理地打着圓場,“都先別吵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派人去接陛下才是,說陛下失蹤的實是荒謬之言,衆位大人不會相信了罷?”

就算陛下真失蹤了,次輔也得裝出個陛下一切安好的樣子來。

再說,他們還真沒收到陛下失蹤的消息,暗衛都有定期向京城裏回報行蹤,這幾天不過是晚了一些罷了,怎麽就成了陛下失蹤了?

看來朝中果然有人是蕭祚的釘子呢。

次輔早就想趁機将那些釘子都給拔了,因此任由衆人鬧到現在,他才站出來說些模拟兩可的話打圓場,就想着把背後的大魚給釣出來。

首輔和次輔共事久了,自然極有默契,雖然平日裏兩人有些争鋒相對,在外人眼裏還是競争的關系,但實際上兩人暗地裏都是蕭昱的心腹。

在這種時候自然得同心協力了。

兩人一搭一唱,很快就鎖定了幾個目标。

當下兩人都沒有發作,讓衆人散了後,才遣人悄悄地把那幾個朝臣給下了大牢。

他們的動作隐蔽,竟是無人察覺,直到幾日後衆人發現一直沒見到那幾個人,首輔才淡淡地說道:“莫不是太過擔心陛下,所以親自出京去接陛下了?”

衆人聞言頓時沉默了,首輔真不是在開玩笑?

大家誰聽不出來那幾個人明擺着有二心,都還沒确定陛下是否真的失蹤了,就急吼吼的要推一個“主事”的人出來。

不過這些人也是笨的,才會被推出來當出頭鳥。

現在首輔卻說那些人擔心陛下?呵呵,他們猜測八成是被首輔給摁死了還差不多。

雖然不中亦不遠矣,首輔還沒摁死他們,不過把他們都丢入大牢了。

還讓人日夜審着那幾個人,要揪出他們的幕後主使。

幾個人裏倒是有硬氣的,怎麽嚴刑拷打都不說,反倒不斷大喊着冤枉,并且直言首輔專政弄權,是第一大佞臣,國家有他必亡。

牢房裏的獄卒後來煩了,幹脆堵了他的嘴,也不再試圖從他嘴裏撬出什麽消息了。

左右還有其他人,可不是人人都是硬骨頭。

正如獄卒所想的,有人才剛挨了一鞭子,立刻痛哭流涕的把知道的都抖了出來。

不過這種人往往知道的并不多,壓根兒就是一顆被放棄的棋子罷了。……

******

蕭昱幾人才剛離開小村子沒多久,蕭祚的人就追了上來。

暗一帶着人攔住追兵,讓暗二帶着蕭昱一行人先走。

豫王倒是沒有離開,他把白仲軒托給了蕭啓,也帶着自己的護衛留下來斷後。

豫王身強體壯,本就是武刀舞槍的好手,他平日在封地裏總要和手下對練,這一次陪着白仲軒回桐城,已經有好些時日沒有動手了。

這些追兵來得正好,就讓他練練手罷。

豫王的護衛也知道豫王的習慣,趕忙遞了一把大刀過去。

豫王接過來掂了掂,哈哈大笑着說道:“還算稱手,小柳子事辦得不錯,回頭有賞。”

被叫小柳子的大漢額上冒了幾滴汗,他可以不要打賞,只求王爺不要每回都替他取新的綽號就好。

其他護衛則笑得不行,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叫什麽小柳子,跟個太監一樣。

豫王刷刷刷橫劈了幾刀,滿意的點了點頭。

就是站在一旁的暗一幾人都忍不住贊嘆了一聲,“好刀!”

說話間,蕭祚的追兵已經追上來了。

暗一幾人二話不說舉刀就沖了過去,很快就和蕭祚的手下纏鬥在一起。

而這時候有另一隊人想要繞過戰區,直接去追捕蕭昱,卻被等在一旁的豫王給攔住了。

“你們的對手是本王,過得了本王這一關再說。”豫王沉聲說道,話音剛落,手裏的大刀就已經帶着雷霆萬鈞之勢劈了出去。

站在豫王跟前的人簡直倒黴,他萬萬想不到豫王一言不合就開打,話都還沒說完就動手了。

因此他趕忙舉刀去擋,誰知刀刃竟直接被豫王的大刀砍斷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大刀砍斷他的刀刃然後插進了自己的身體。

豫王一出手直接就幹掉了一個。

蕭祚的手下頓時一驚,再也不敢掉以輕心,趕忙嚴陣以待。

豫王幹掉了一個後沒有停頓,直接往着下一個撲了過去。

很快地也和蕭祚的人手戰成了一團。

蕭祚派出來的人很多,這一批不過是先鋒部隊,手上功夫不算好,主要負責打探消息。

因此撞上了暗一和豫王,也只能自認倒黴。

打到最後十幾個人只剩下不到五個,還是拚死才能撤退。

暗一和豫王自然都沒有追擊,他們解決了追兵之後,便同時有默契地朝兩個不同的方向離開,試圖做出其他行蹤混淆視聽。

暗一和豫王帶着人分別繞路回京。

蕭昱一行人因着有暗一和豫王斷後,終于趕到了京城附近的縣城了。

過了這一個縣城,很快就能到京城了。

進了縣城後,暗二立刻和京城裏聯系,首輔幾人收到消息後,趕緊帶着人來迎接蕭昱。

蕭昱離京是靜悄悄的,回京卻是聲勢浩大。

主要是京城近日來不斷有陛下失蹤或是陛下已遇害的傳言,首輔打算讓陛下招搖一次,好讓衆人看看,陛下還好端端的呢。

可是蕭啓聽了卻拒絕了首輔的提議,開口說道:“讓我來罷。”

蕭昱正想阻止,就聽次輔說道:“殿下這真是個好法子。”

蕭昱聞言愣了愣,心思一轉也就知道了蕭啓的用意了。

蕭啓是打算趁這個機會,把那些隐藏在背後的都給揪出來。

倘若他高調的回京,卻避而不談蕭昱的下落,那些人會不會自己腦補故事情節呢?

他就來好好地看一看,到底有多少人會露出馬腳。……

隔日,太子殿下安全回京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只是殿下回來後,陛下還是沒有回來。

前些時候那些附和同意太子殿下應該站出來主事的人卻沒了聲音。

蕭啓也裝作不知道,召集了衆位大臣商議該如何行事。

此時的蕭昱卻是坐在裏間聽着外面議事廳的動靜。

蕭昱跟着蕭啓的車駕進京後,便直接被送進宮,一路上沒有引起注意,宮裏的人壓根兒都不知道陛下回宮了,只有禦書房的大太監被召了過來侍候。

蕭啓坐在蕭昱本來坐的位置上,聽着底下朝臣的争吵。

大夥兒這時候正為了他該不該登基吵了起來呢。

京城裏蕭啓和蕭昱正在收拾那些個刺頭。

桐城裏,白衡和穆祈正帶着白老爺子逃命。

白衡終于還是說服了老爺子離開,兩人帶着老爺子和忠心的奴仆從密道離開。

出了城之後他們本想直奔京城,誰知卻被巡邏的守軍發現了。

幾個忠心的奴仆本想沖上去攔着守軍,讓白衡幾人先走。

白衡卻喊道:“都退後閉氣。”然後掏出一個瓷瓶對着跑過來的守軍丢了出去。

瓶子砸在地上碎裂開來,同時也冒出了大量嗆鼻的煙霧。

蕭祚的手下沒有防備,被煙霧熏得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哪裏還顧得上追人,眼睛都辣得睜不開了。

白衡幾人趁機跑了。

白衡這一手也被報到了蕭祚跟前。

蕭祚一聽,又一個白家的?因此開口問道:“這一個也是白家的?和白仲軻比起來如何?”

“回王爺的話,兩人根本無從比起,這一位小白大夫是白家的家主,之前還曾得了陛……蕭昱親筆賞賜匾額,還賜了禦醫頭銜呢。”

“哦?按照你這麽說,白仲軻不就沒有用處了?”

“回王爺的話,屬下發現白仲軻不過懂些粗淺的藥理罷了,再加上能認一些草藥,才顯得比旁人厲害一些,可遇上了白衡,那就是天壤之別了。”

“那好,去把那個白衡給本王帶回來。”蕭祚拍案決定,讓手下全力追捕白衡。

白衡還不知道自己成了目标,他帶着穆祈和老爺子往着京城而去。

這時已經有許多縣城都遭遇了戰火的波及。

蕭祚自己領着一路軍隊到桐城,其他同時還有兩路軍隊朝着京城而去。

因着沒有上頭人的約束,那兩支軍隊所到之處燒殺擄掠,哀號遍野,也有人趁亂加入了叛軍,卻只為了搶人錢財。

除了京城之外,已經陸續有不少縣城都亂了,路上開始出現大量逃難的難民。

白衡幾人混在難民裏倒是不那麽顯眼了。

只是白衡也不敢真的跟着難民群走,因為那些敵軍見到難民簡直就是見到會活動的靶子,高聲笑着騎馬沖過來,見人就砍,一點兒都不手軟。

白衡知道,這個世道已經亂了,每當世道亂了就有人趁機發洩心中的惡念。

在混亂的時候,心裏的惡念最容易被無限放大。

他無法同時救那麽多的人,只能遠遠的躲開,先保住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再說。

只是在力有所及時,白衡還是盡可能地伸出援手,能救一個是一個。……

大量的難民潮着京城湧了過去,京城附近的縣城早就得了消息,早早的就把城門關了起來。

難民們無法進城,只好在城外面駐紮。

可是天公不作美,偏偏這幾日都接連下着大雨。

白衡一行人在京城附近的小村子落腳。

巧的是這個村子正是之前蕭昱幾人曾經短暫停留過的。

事後白衡才知道,原來會到這個村子不是巧合,而是暗衛特地找過來的。

蕭昱留下一半的人力護着白衡幾人,他們來到京城附近,發現無法進城後,便想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再說。

這一找就找到了暗一幾人留下的記號。

暗一早就料到了,白衡幾人早晚會離開桐城的,按照蕭祚發瘋的程度,若想活命就只能離開桐城。

果然被暗一料到了,白衡幾人也跑了出來。

也幸好有暗一的記號,衆人這才有落腳的地方。

只是這一次白衡他們到村子裏時,村子裏已經沒有活口了。

暗衛上前挨家挨戶查看了一番,最後對白衡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活口,都是一刀斃命。”

“是誰幹的?”白衡握着拳頭,緊皺着眉頭問道。

“手法很利落,我猜是蕭祚手下的人。”暗衛臉色凝重地說道。

“蕭祚?他的人已經追到這裏了?”白衡和穆祈聽罷同時一驚。

“嗯,你們待在屋子裏不要出來。”暗衛讓白衡幾人待在屋子裏,他們則到周圍巡查。

屋子裏,老爺子氣喘籲籲地坐在一旁休息,幾個奴仆陪在他的身邊,衆人的身上臉上都帶着不同程度的傷勢,渾身上下也是髒兮兮的。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暫時落腳的地方.白衡趕緊替衆人看傷換藥。

過了一會兒,暗衛也回來了,領頭的暗五說道:“看起來他們早就走了,不是追着我們的,而是先前追着殿下幾人。”

只是衆人也不敢掉以輕心,暗衛輪班守着屋子,白衡幾人也輪流守夜。

老爺子年紀大了,好好休息就可以,再說白衡還需要老爺子幫忙配藥呢,老爺子不養好精神怎麽可以。

老爺子也不逞強,喝了藥之後便上床休息了。

白衡一行人在小村子裏休養了好幾日,這一日天才剛亮,不遠處就傳來一陣喧嘩聲。

白衡立刻從夢中驚醒,醒過來後和穆祈的視線對上。

“你接着睡,我去瞧瞧。”穆祈起身走到他旁邊,按着他的身體說道。

“不了,我跟你去罷。”白衡抹了抹臉,也跟着起身。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哪裏還能睡得安心,再說穆祈一個人出去他也不放心。

兩人匆忙穿戴好衣物後,便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門口守着一個暗衛,聽見他們開門了低聲說道:“別怕,只是一些難民找了過來。”

白衡和穆祈對望一眼,同時暗自松了一口氣,幸好不是追兵。

遠遠的朝村子走過來的确實是一群難民,只是這些難民面色潮紅,呼吸急促,精神不濟,很明顯是病了的樣子。

這些難民進了村,還來不及找地方落腳,就有幾個人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那些倒下去的人再也沒有起來。

白衡和穆祈一行人安靜地窩在屋子裏,聽着外頭吵雜的動靜,不時有驚呼聲和哭泣聲。

白衡聽了心下難受不已,穆祈見狀伸手握住他的手,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汲取彼此的溫暖。

這時候,一聲尖叫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白衡幾人心下一跳,同時站了起來,卻沒有沖動地打開大門查看。

暗五對其中一個暗衛使了個眼色,那個暗衛立刻悄悄地攀上牆沿,小心地往外查看。

不多時那個暗衛就回來了,只是他的臉色實在很難看,似乎看見了什麽無法忍受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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